第61章 神秘哥哥
第六十一章 神秘哥哥
打探完消息,又得了陳宜清的好聲氣,郁南風喜滋滋走了。陳宜清若有所思低着頭走出會客廳,差點撞進一人懷裏。
韓君孺伸手順勢将人箍住,似笑非笑道:“我對自己的功夫過于自信了?”
陳宜清輕輕翻個白眼,無奈道:“世子,你能不能別沒事跑來聽牆角?”
“為哄別人開心,在背後肆意編排我,還不讓聽了?”
“你也說了,我只是在哄他嘛。随口一哄,探出點真相,多合算的買賣。”
韓君孺不再纏人,正色道:“你懷疑他是……”
“嗯。我想探探他的口風,确定一些事情。現在看來,他的出現,極有可能是上頭那位刻意安排的。對方想通過他探知我到底有沒有失憶,可能,還想讓他在我身邊充當眼線。一旦我找到了那樣東西,他們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韓君孺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幸好,你是當真什麽都不記得,所以,看到郁南風的第一反應,一定是無懈可擊的。”
“沒錯。所以他們才沒有十分堅定地想要取我小命。當初我就覺得,郁南風撒那種無聊的謊言十分古怪,原來人家另有所圖,并非是為了弄假成真。”
“倒也未必。”
“嗯?”
“打探消息、充當眼線的意圖自然是有的,但……惑于你的美色,想弄假成真,恐怕也是真的。”韓君孺笑吟吟看着陳宜清,目光裏隐藏着一絲不加掩飾的熱烈。
陳宜清挑了挑眉,擡眼笑道:“世子這是在誇我麽?”那麽你呢,也是為這皮相所惑,才屢屢失了分寸嗎?
韓君孺不答反笑:“自己想吧!”
休整了兩日,陳宜清回太樂坊工作。樂師們一見他來,紛紛圍上來問東問西。有關心山匪襲擊事件的,有問北海風物的,還有人問起北海國的樂師和曲子,當真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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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宜清雖是從五品典樂,但他一向沒什麽架子,這些樂師便也不拿他當外人,歡歡喜喜圍着他聊天,順便把他從草原上帶回來的風幹牛肉和奶疙瘩一股腦瓜分殆盡。唯有謝知秋,只遠遠站在人堆後面看着,眼裏的光熱切依舊,人卻不肯往跟前湊了。
好不容易把聚做一堆的樂師們打發了,謝知秋卻不見了蹤影。陳宜清腳步一轉,徑直鑽進對方琴房,笑吟吟瞧着人道:“怎麽着?才幾個月不見,就跟我生分了?”
謝知秋垂眼沉默了片刻,甕聲道:“你都知道了我的心思,還願意跟我親近?”
“我說過,你是我在這個世界最好的朋友,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跟朋友親近,應當沒什麽問題吧?”
謝知秋擡起眼簾,神色間仍是帶着一抹不甘:“宜清,你跟世子,不會也是朋友吧?你有沒有想過,你跟他……恐怕很難有結果。”
陳宜清靜了一瞬,垂眼道:“我跟世子……自然不是朋友,但……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就是……那種需要有結果的關系。你大概也聽過一些流言,那些……其實是真的……比起你心中所想,我跟世子的關系,恐怕更接近那些流言……”
謝知秋眼中滿是迷惑:“流言?……不會啊,世子對你……怎麽可能是那種……”
陳宜清勉強一笑:“知秋,謝謝你總把我想那麽好。但是,作為朋友,我也不想瞞你,我跟他,的确只是那種關系,是彼此開誠布公說清楚了的。如果你因此瞧不起我,不想跟我繼續交朋友,我也不會勉強。”
謝知秋恍然回神:“不會!怎麽會?只要你高興,我願意永遠在你身邊……做你的朋友。”
陳宜清臉色重新明朗起來,将手中的布袋往前一伸:“喏,給你的。”
謝知秋接過布袋,裏面是風幹牛肉、奶疙瘩以及一本手寫的北海國民間音樂樂譜。謝知秋瞪大眼睛笑道:“剛剛那些人如狼似虎的,竟還能剩下這許多?”
“當然不是,這是好朋友專屬。你站那麽老遠不肯過來,若不特意給你留着,哪還能剩下一星半點?”
謝知秋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對“好朋友”這個詞兒依舊消化不良,但總體上算是高興起來了。特別是那本樂譜,尤其得他歡心。
下午去教坊,又把太樂坊的場景原封不動重演了一遍,只不過阿良的側重點在劫匪事件,孩子們的注意力則全被美食吸引了。郁南風因為之前已經見過陳宜清,此時端出一副知情者的模樣,笑吟吟守在旁邊幫着給孩子們解答各種問題。
熱鬧散去,阿良和郁南風帶着孩子們回琴房練習,只有小星仍牢牢攥着陳宜清的手指,不光不肯撒開,還拉着他往僻靜處跑。
郁南風追出來道:“小星,乖一點,回去練琴了。宜清哥哥剛回來,還有很多事要忙,你先別纏他了。”
小星小嘴一努,不高興道:“我沒纏,我有重要事情要跟宜清哥哥說,你別打擾我們!”
郁南風啼笑皆非:“小屁孩兒一個,你能有什麽要緊事?說來我聽聽。”
小星白他一眼:“你走開!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就不給你聽!”
小星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郁南風,郁南風也早習慣了,倒也不以為意,只嘻嘻笑着不肯走。陳宜清瞧這孩子臉色越發不好了,輕咳一聲道:“南風,你先回去帶其他人練琴,我跟小星單聊幾句,一會兒就回來。”
“好吧好吧,真是個粘人精!”郁南風無可奈何自己回了琴房。不過是個小孩兒,想來也不會真有什麽要緊事。
走到角落無人處,小星神神秘秘往四周看了看,低聲道:“哥哥,我不是粘人精,我真的有東西要給你,不能給別人看見的。”
陳宜清笑道:“哦,那是什麽東西呢?”
小星從衣袖裏掏出一塊疊成巴掌大小的紙,交到陳宜清手中,低聲道:“那個哥哥說了,這東西非常重要,只能給你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否則你會有危險。所以,我誰都沒告訴,連阿良哥哥都沒說。”
陳宜清怔了一瞬,斂起笑容,往四周看看,快速打開那張紙,只匆匆掃了一眼,馬上重新折好收進衣袖,低聲問:“小星,這是誰給你的?什麽時候給的?”
“是一個哥哥。今天午膳後,我看到院牆外面飛過一只漂亮的紙蝴蝶,跟出去找,見到了那個哥哥。他叫了我的名字,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是個什麽樣的哥哥?你以前見過嗎?”
“以前沒見過。是個長得有點好看的哥哥。”
“那他長得有什麽特點嗎?嗯……就是,怎麽個好看法呢?”
“他跟我說話的時候,眼睛笑笑的。嗯……長得沒你好看,但是比阿良哥哥好看。”
“那個哥哥大概多大年紀?穿什麽樣的衣服?”
“好像跟世子哥哥一般大,穿青色的袍子。”想了想,他又搖頭道,“不對不對,應該是跟阿良哥哥一般大。”
陳宜清頓時有些頭大。韓君孺比自己大,阿良比自己小,兩人之間差了能有五歲。小星年紀太小了,對大人的年齡沒什麽概念,長相也只能說出好看或不好看,看起來,實在問不出什麽有效信息。
也許,這也正是那人找小星傳信的原因所在。一個對陳宜清極度忠誠,又幾乎沒有分辨能力的孩子,既能掩人耳目,又能确保東西被送到,還能保證送東西的人身份不會暴露。這人心思當真缜密,對陳宜清的了解也不可謂不深。
陳宜清蹲下身雙手扶着小星的肩膀道:“小星,那個哥哥讓你送東西給我的事,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能徹底忘了最好。那個哥哥說的沒錯,如果被別人知道,我真的會有危險。”
小星看陳宜清一臉鄭重其事,不由地有些擔憂:“宜清哥哥,那張紙……是不是不好的東西?那個哥哥是壞人嗎?他要害你嗎?”
陳宜清笑道:“不是,你別擔心。那張紙是很重要的東西,很有用。那個哥哥也不是壞人。這次,小星做得非常好。以後,如果那哥哥還給你東西,你不要怕,還像這次一樣就好,只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小星頓時高興起來,一臉驕傲道:“嗯,我知道了。下次我會做得更好,都不讓郁南風看到我找你!”陳宜清不由失笑。小孩子可能真的有種天生的敏銳,居然無意識間就識破了郁南風的不可信。
衣袖裏揣着那張紙,陳宜清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教坊裏人多眼雜,他始終沒敢把那紙拿出來細看,只盼着晚間回別院跟韓君孺一起參詳。
夜晚來臨,掌燈關門後,屋裏只剩了韓、陳二人。陳宜清小心翼翼将那張黃藤紙展開,二人在燈下頭對頭細細看過去。那紙上記的東西,跟起居注類似,時間、地點、事由,一條一條羅列得清清楚楚。
謄錄這份記錄的人極為精細,紙上的筆跡用得是十分标準的雕版印刷體,不帶絲毫個人特色,應當是為了很好的隐匿筆跡。
兩人順着這些條目一條條看下去,不由暗暗心驚。
X月X日,潘側妃月信延期,着東宮飯房熬制益母草雞子羹調理。
X月X日,潘側妃不思飲食,幹嘔不止,着太醫診,得喜脈,太子大喜。
X月X日,有巫醫密入東宮,為潘側妃扶乩,結果不詳。
X月X日,內院來人探病,與太子密談良久,贈安胎養榮丸。藥方不詳。
X月X日,潘側妃服安胎養榮丸,下腹絞痛,胎動下血。太醫診脈,開阿膠湯,治妊娠胎動腹痛下血。
附藥方如下:阿膠一兩,生姜、川芎、續斷各半兩,側柏、當歸各四錢,粗搗篩,煎至七分,去滓溫服。
X月X日,內院再來人,與太子密商,俄頃,潘側妃入室,爆發口舌。
X月X日,潘側妃小産,太醫診脈,開桑寄生湯,治漏胎下血過多。
附藥方如下:桑上寄生半兩,當歸一兩半,芎一兩,粗搗篩,每服三錢,以水半盞、酒半盞,同煎取六分,去滓溫服。
X月X日,太子斥退太醫,延游醫為潘側妃診脈,開附子理中湯,治胎□□冷。
附藥方如下:生附子一兩,人參七錢,幹姜半兩,甘草、白術各四錢,溫酒一盞半,煎至五分,去滓溫服。
X月X日,潘側妃嘔吐腹瀉不止,四肢麻木,太醫未及至,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