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桓慕珩住進了村長家裏,陳二把村長家上上下下都瞧了一遍,末了勉強點頭,行,還算幹淨,配得上他們爺住進來,也只能暫時住在這兒,先委屈他們爺将就将就。
陳三則在屋子裏點燃炭火,自帶的金絲炭,讓房間變得溫暖起來。
如今早春時節,剛剛過去一整個冬日,乍暖還寒,他們爺較一般人怕冷,受不得絲毫涼意。
“爺,您來坐這兒。”陳二別看長得高高壯壯,卻頗為細心,在椅子上面鋪了一層柔軟坐墊。
陳三與陳二是兄弟,長相相似,身形較陳二比瘦些。
他扒拉着燒紅的炭火道:“爺,玉石村的消息打聽清楚了。”
來前就已經打聽好了。
陳三不做沒有準備的事情。
“玉石村從前曾富裕過一段時間,才遷至上海的簡家就是從玉石村出去的,但後來,玉石村顯然沒有守住好不容易富起來的日子,沒幾年就又衰落,村子裏的人數也減少。”
“倒是簡家,從小地方一路來到了上海。”
當然,簡家與桓家比不了,就猶如渺小的螞蟻和大象,根本不夠資格攀附。
陳三能知道簡家,也是因為簡家才剛搬到上海不久,就敢自不量力的想與桓家攀關系,攀的雖是桓家旁系,卻仍壞了規矩。
結果自然是被無視打臉,連閉門羹都吃不上,灰溜溜成了上海豪商之間的一次笑柄談資。
小地方出來的就是上不得臺面,不知道天高地厚,桓家二爺也是你想見就能見成的?沒看他們都排不上號麽。
陳三沒讓這點小事去打擾他們爺,未曾想到這次來玉石村,還能與簡家扯上一絲絲聯系。
不過,他們來玉石村之事與簡家無關,也就沒什麽緊要。
桓慕珩閉目養神,聽着陳三禀報。
陳三繼續:“說來有趣,簡家一位大夫人,四位姨娘,七個兒女,只有四姨娘和簡家最小的七少爺沒在上海。”
“聽傳言是被趕去了簡家祖宅,也就是這裏,窮鄉僻壤的。”
“他們母子兩人恐怕還不知道簡家已經舉家從綏城搬至上海,真是可憐。”
說着可憐,陳三臉上卻不見絲毫同情之色。
陳二一向對這些不感興趣,但此刻聽了一耳朵,便順勢問句:“為什麽唯獨漏下他們母子倆?”
陳三:“因為簡家七少爺是個傻子,在綏城人盡皆知,遭受簡家家主的厭棄,簡家上下對他也冷眼嫌惡,随便按個罪名,把人弄到鄉下,不在跟前礙事還不簡單。”
“就是不知道……簡家的家主曉不曉得他這個七兒子的智商已經恢複正常。”
陳三意味深長。
陳二納悶:“傻子還能變聰明?”
桓慕珩睜開眼睛。
陳三:“少有幸運者能突然開智吧。”
不過,當了多年的傻子,再成為正常人,又能聰明到哪裏去。
陳三不怎麽在意這對母子,只是調查玉石村順便了解到的信息,他們來此的主要目的是為一位道長,姓張,張廣雲。
“總算是打聽到了這位張道長的落腳之處。”陳二道:“明日就可以為爺去求一件玉器了。”
張道長加持開光,很是靈驗。
他們偶然得知,卻一直與張道長錯過。
如今來到附近縣城辦事,恰巧探尋到張道長的居住地,這才有了玉石村一行。
陳三有些不滿道:“爺,這位張道長真是傲氣,桓家遞去的邀請,他竟也兩次推拒。”
否則哪用得着他們爺親自到玉石村,雖說是順道罷了。
陳二小心看爺一眼,道:“大抵高人行事都與衆不同吧,脾氣古怪。”
陳三哼了聲。
桓慕珩表情淡漠,靠着躺椅再次閉眼,道:“希望這位張道長的本事不會令我失望。”
簡初柒看完熱鬧回家,糕點吃得幹幹淨淨。
剛一進門就瞧見三叔祖從院兒裏經過,穿着一身黑灰布衣,背着手,聽見動靜,轉過臉,面容滿是蒼老的痕跡,溝溝壑壑,眼角下垂,嘴唇抿成僵硬的弧度,不茍言笑,是個嚴肅古板的老頭子。
周玉蘭有些怕他,平常都盡量少交談相處,避免被這位三叔祖瞪上幾眼,數落她的穿着打扮之類。
不過平心而論,三叔祖管理着簡家老宅,倒也沒在生活上苛待他們。
只是簡家那邊寄給老宅的銀錢實在少得可憐,從前足夠三叔祖和幾名老仆的開銷花費,畢竟老人能夠有多少吃喝。
但自從簡初柒周玉蘭母子兩人來到老宅,簡家寄來的銀錢竟也沒有變多,真是徹底不把他們母子放在心上了,毫不在乎。
簡初柒有幸恢複智商,變得正常,周玉蘭曾委托人向簡家寄去信件,希求有人能來接他們回去,最後卻也沒個音訊。
周玉蘭湊錢想帶兒子離開玉石村,半路卻被人威脅,不得不再回來。
看樣子是有人成心讓他們老死在這裏,周玉蘭氣得不顧形象破口大罵,都想去與他們拼命了,還是簡初柒将人攔下來。
回去又如何,也是被人針對,不如在玉石村自在。
周玉蘭抱着兒子痛哭:“娘可憐的小七啊,明明你是簡家正經的少爺卻被困在這個破地方,娘對不住你,沒有保護好你。”
她覺得委屈兒子,也覺得不甘心。
周玉蘭性格潑辣,對待兒子卻是一心一意的疼寵愛護。
簡初柒心道,回去也不是這個回去法,等他先解決好玉石村的問題,清理掉半路的“威脅”,到時候再回去也不遲。
但在玉石村的小日子實在舒服自由,他兩件事情雖然早已辦成,拖延症卻犯了,真是懶得回呢。
唉,可親娘卻鬥志昂揚,時時刻刻準備回去“戰鬥”。
“三叔祖好。”簡初柒露出笑容道個安。
三叔祖沉默地點點頭,嗓音渾濁又沙啞,才開口問:“去哪兒了?”
“出去瞧瞧熱鬧,村裏來個背景不小的大人物,有點好奇。”
這一瞧,大人物本身确實有些“與衆不同”,勾起了他的探究心。
他難得覺得有意思。
簡初柒又笑笑,像搖晃尾巴盯着玩具的貓。
三叔祖瞥了他兩眼,沒再說話,背着手離開。
吃過午飯,周玉蘭又忙裏忙外打包好食盒,道:“給,快去為道長送去,要不是道長允許你時常去道觀裏幫忙,做些打掃清理香灰的輕活計,我們哪來多餘的錢生活。”
道長經常出門,不在的時候就由簡初柒幫着看守道觀。
簡初柒接過食盒,道:“曉得了娘,你都說過很多回啦。”
周玉蘭戳戳兒子額頭,沒用力:“讓你記着點,別忘恩。”
簡初柒連連點頭。
他提着食盒一路來到小道觀,這裏相比于正常的道觀實在像個陋室,一側半倒塌的牆壁一直沒有修補,道觀還沒有名字,在別人口中都是被稱作無名道觀,位置也在村子的邊緣,挨近山林。
簡初柒跨進觀裏,張廣雲正在空地上來回走動,神情緊張,一見到他的身影便卻立即放松下來,上前幾步迎接。
“诶呦,祖宗,您可來了。”
張廣雲接過簡初柒手裏的食盒,并把人迎進觀內,請他坐下。
在外人面前仙風道骨的張道長,此刻在簡初柒的面前卻帶着恭敬,一舉一動顯然是以簡初柒為主。
“符箓不夠用了?”簡初柒擡頭問道。
要說他和張廣雲結下的緣分也是因為玉石村的惡鬼和那座墓穴。
他穿進來後,玉石村的情況已經到了瀕臨危險頂點的地步,刻不容緩,怕是等再過些時日,玉石村就會由于聚集的陰魂而大批死人。
這種情況下,簡初柒看到了張廣雲,一個本事微末,更多時候是以忽悠人的口才騙吃騙喝的道人。
然而在面對玉石村的陰魂險境時,他卻沒有逃避不管,明明只要離開村子就行。
雖然道行低,但畢竟是傳下來的道觀的繼承人,觀裏還收存着一些末等法器,足夠他自保。
可能明哲保身,張廣雲卻最終選擇留下面對,他不能視而不見,抛棄一村的人逃走,不然永遠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原書劇情裏,女主到達玉石村解決事件,有位老人曾提過一嘴,以前的玉石村也不太平過,是一名道士犧牲了性命才得以轉危為安。
簡初柒确定,這位在文裏沒有名諱被一句帶過的道士應該就是張廣雲了。
既然他已身在這方世界,玉石村連不必要的傷害都不會發生。
于是,簡初柒便在張廣雲的面前露了幾分真本事。
當時張廣雲面對的是必死局面,少年一出現就輕松化解,簡直驚呆他,更加不可思議、不敢置信。
不過,古籍曾記載過,歷史上有人神游太虛,身體裏只留一魂一魄,以保己身不死,待全部神魂歸來,神智全開,無一不是大功能者。
想必,這位簡家七少爺就是如此境況吧。
多麽稀有珍奇的際遇,竟然讓他給碰上了,無量天尊,上天對他真是不薄,不用死了!
接下來順理成章,張廣雲對待簡初柒畢恭畢敬。
簡初柒臉色古怪,他還沒想好理由解釋呢,張廣雲就已經自動腦補完整,太給他省事,上道。
有張廣雲在外做掩護,簡初柒開光法器、畫畫符箓,再由張廣雲賣出去,錢這不就進口袋來了。
半年過去,張廣雲已經打出真才實學廣雲道長的名聲,他心裏有數,有真本事的人可不是他,不能吹噓太過,更不能越過一條保守的線,所以,他會避着不能招惹的人。
但萬萬沒想到,他連着兩次避開不能招惹的大人物,這大人物居然纡尊降貴的來到了玉石村。
從前兩天他就眼皮老跳,今天村口偷偷一瞧,果不其然,真是桓家,還是桓家最恐怖的那位親自來了。
他張廣雲何德何能啊,真不至于此!
這不是沖着他來的,還能有誰!
回到觀裏,張廣雲的心就在一直怦怦跳,等簡初柒來才松口氣。
他哪裏應付得了桓家二爺。
簡初柒這才曉得那隊人馬來玉石村的目标,巧了麽這不是。
“桓家有這麽可怕?”
他不解,就像從前一樣應對不就行了,至于麽。
張廣雲苦着臉道:“祖宗诶,你不在外走動不了解桓家,更何況來的人是桓家說一不二的掌管者。”
簡初柒更好奇了:“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