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這是一個新舊思想和秩序交替的時代,更疊或碰撞,可笑或正常,無法決定性的論斷,就比如“妻妾”“嫡庶”。
民國時期要廢除封建思想,什麽都要提倡民主,夫妻自然也是如此。
雖然從法律上廢除了妾的制度,提倡一夫一妻制,但一些階層卻仍保留着舊俗,只不過廢掉“妾”的稱謂,她們搖身一變,成為了“姨太太”。
更有提倡“嫡庶”平等,不搞地位尊卑那套。
可這種事情哪能一碗水端平,不過是對外說得好聽罷了。
張廣雲道出桓家的一些情況,都是點子人盡皆知的消息。
桓家大少爺是庶子,在桓家不受重視,如今人在國外學醫,連接觸桓家權利的機會都沒有,整個桓家都被二少爺掌控,也就是桓慕珩,在外人稱二爺。
一些趨于奉承的更是省去“二”這個字眼,直接稱呼桓爺,大少爺在桓家就是個透明人。
桓慕珩是嫡子,他還有一個嫡親的弟弟,聽說很是受寵。
張廣雲道:“別看桓二爺有些病弱之症,但真是手段了得,行事狠辣,在上海灘無人敢招惹。”
“從前大上海只知桓家,可自從桓二爺掌家後,桓家不僅更上一層,‘桓慕珩’這三個字就代表了整個桓家。”
“他的存在,就像猛獸盤踞。”
“桓二爺要稱第二,無人敢站第一,就是并列第二也不行,不夠資格。”
簡初柒聽得興致勃勃:“那他親自來玉石村見你,豈不是殊榮。”
張廣雲立即苦笑:“小祖宗,你就別開我玩笑了,旁人不曉得我幾斤幾兩,你還不知道麽,這殊榮我可不敢接。”
他怕運道太盛,到時候反噬其身。
所以,他在外面一般都避着點達官顯貴。
可誰知就是這麽湊巧,不想什麽來什麽。
估計是他賣出去的符或者開了光的玉件之類偶然到了桓二爺手中,這才招來他的注意和興趣,竟避開兩次都沒有躲過。
簡初柒看重的就是張廣雲這一點,有自知之明,卻也更有舍生取義、視死如歸的氣節。
“他既然手段了得,想必眼光也毒辣,你怕他看穿你的本事?”
張廣雲:“這倒次要,不是有你麽。”
“那為什麽?”簡初柒疑惑地歪歪腦袋。
“主要就在于桓家二爺的病弱之症。”張廣雲發愁地撓着頭道:“這桓二爺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身體怕冷,受不得寒,發病時症狀古怪。”
“當然,這點有待定論,畢竟我也是聽別人講的。”
“但桓家為了桓二爺這病不知找了多少名醫大夫,什麽中醫、西醫,甚至道士和尚。”
“桓二爺喜歡搜集各種文玩古董,開光玉件,旁人不懂,以為這是他的喜好,知曉一點的人卻猜測這些恐怕同他的病症有關。”
“以桓家的權勢、財富和地位,什麽能人異士找不見,可他們都治不好桓二爺,甚至發病的根源都看不出,咱們被他找上門……”
“我看得出啊。”
“……萬一桓二爺讓咱們看,啊、啊?”張廣雲表情愣愣,終于反應過來簡初柒說了什麽,他張着嘴,目光呆滞,半晌跳起,聲音都走了調:“你、你能?”
簡初柒:“我能。”
“真能?”
“真能。”
“果真……”
“廢什麽話。”簡初柒瞪他,像快要拍爪子的貓。
張廣雲抹了把臉,随即轉身提着食盒坐在門檻上,就這樣吃了起來,餓壞他了。
簡初柒:“不再問啦?”
張廣雲嘴裏嚼着食物,含糊道:“我就是瞎着急,白緊張一回,有你這小祖宗在還憷什麽。”
得,這小祖宗的本事怕是比他想的還要更厲害,他服氣。
簡初柒很快就又見到了桓慕珩。
第二天,于小道觀內,桓慕珩帶着人親自拜訪張廣雲,他恰巧也在。
他端來茶水,然後站在張廣雲身後的位置。
桓慕珩的後面也有人,陳二和陳三。
陳三打量一眼簡初柒,問道:“這位是?”
沒穿道服,不像道觀裏的人,且少年的模樣唇紅齒白,手指無繭,皮膚白嫩,長相不俗,也不像是玉石村尋常人家的孩子。
更何況,村子裏如這般大的少年早已該離家掙錢去了。
瞧他神态,倒像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少爺。
陳三觀察細微、心思缜密,一向是桓慕珩身邊得力的屬下,處事周全妥當,此刻心中大概有了些許猜測。
張廣雲一副淡然做派,道:“平日來觀裏幫忙的,畢竟整座道觀只有我一人。”
陳三:“不瞞道長,我們來玉石村就是為拜訪道長,有事相談,道長不若……先讓這位小兄弟出去玩一下再回來?”
“無妨,我已知曉你們是為何事而來。”
“哦,道長知道?”桓慕珩開口,嗓音低沉,有種玉石敲擊的質感。
“是。”張廣雲點頭:“二爺身上有古怪,不是病,大夫治不了,但一些玄門手段恐怕也解決不了二爺的怪症。”
“無論是開光的玉器還是符箓,于二爺言都猶如一捧渺小的火苗去碰觸凍結的寒川,螢火微光怎麽可能融化得了一整條冬天的河流。”
“這樣的東西,不管多少都無濟于事。”
“如果貧道猜測沒錯,一些開光的玉器佩戴在二爺身上,少則四、五天,多則月餘,最長也不會超過半年之久,這些玉器就一定會開裂損毀,變得毫無作用。”
因此,桓慕珩才有了喜好搜集各種文玩古董或玉件的傳言。
張廣雲把昨個兒簡初柒告訴他要講的話一一敘述出來。
別看他此時面上從容自若、處之泰然的模樣,實際心裏直惴惴。
桓二爺的氣勢一般人很難輕松應對,他能維持住高人風範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陳二和陳三略有些驚異地對視一眼。
這張廣雲确實有幾分道行,竟猜對了他們爺身上的情況,果真沒有白來玉石村一趟。
想到這裏,陳三不禁收起一點對張廣雲的不滿。
桓慕珩:“道長推拒兩次桓家遞去的邀請,也是因為看出桓某身上的症狀卻無能為力嗎?”
“唉。”張廣雲嘆息一聲,道:“以二爺的權勢和地位,想必比貧道更加厲害的人都請過,貧道自覺本事有限。”
“那些更厲害的都解決不了二爺的病竈,貧道更無法辦成,實在抱歉。”
昨日,簡初柒對張廣雲說,這位桓二爺得的不是病,是陰煞聚集,藏于骨血。
通俗來講就是,那一身快要重到濃黑的陰氣煞氣都要将人腌入味了。
以至于他也差點看走眼。
他還以為是哪個魑魅魍魉披着人皮,裝成人的模樣混進隊伍,青天白日,膽大包天。
尋常人若是這般早該死了,偏偏桓慕珩還活着,可就算是玄門高手也很難瞧出他身上陰煞聚集的原委,更別提想出解決之法。
這比疑難雜症還要疑難雜症,不是張廣雲可以插手的。
有些本事,張廣雲根本施展不出。
既然曾推拒過,便順水推舟表示無計可施。
桓慕珩早已經歷過太多次這樣類似的對話,聞言,面上不見失望,淡淡道:“道長謙虛,能夠瞧出桓某身上一、二狀況,可見不是沽名釣譽之輩。”
他仍要買走些符箓和玉器。
張廣雲:“既如此,三日後貧道自會奉上。”
“好,陳三。”桓慕珩吩咐。
陳三拿出錢袋放于桌案,笑道:“那就拜托道長了,這是定金。”
張廣雲點點頭。
簡初柒主動送客離開。
路上,陳三問:“你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