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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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哄好了何琛,溫晚頂着一頭包回到了辦公室,這男人怎麽較起真來比女人還麻煩,最後哄了足足一個小時才哄好。
就在溫晚回到辦公室休息的時候,鄒鵬和何清匆匆忙忙的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腦瓜子剛才才清靜了不到一會兒的溫晚又疼了起來。
“你們兩個有什麽事啊?能不能像我一樣平靜一點,別總是毛毛躁躁的”
說着,溫晚就拿起手邊的保溫杯準備喝水,剛喝下去一口就聽見何清說。
“晚姐,疫情太嚴重,封城了。”
溫晚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好不容易才吞了下去,半天才反應過來。
“封城了?”
只見何清和鄒鵬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一股子不好的想法在溫晚心中升起。
1月23日上午10時,W市實行全面封城,外面的人進不來,裏面的人出不去,W市正式成為了一座孤島,一座死氣沉沉的孤島。
溫晚第一時間給遠在栖林小鎮的陳母打去了電話。
“媽,你那邊還好吧?沒多少病例吧?”
陳母聽上去精神頭還好,她所處在的栖林小鎮是風景旅游區,之前還有些游客來往,自從越來越嚴之後,到處就都設了路障。
他們這些普通人也被限制在家,取消了一切活動,景區現在也是取消了一切活動,外面的人進不去,裏面的人出不來。
不過,之前還沒封的時候,倒是有人來旅游,現在,陳母也不知道情況是怎麽樣的。
在電話裏,她把這一切都告訴了溫晚,電話裏,陳母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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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現在被限制在家,她無聊,每天沒有事做,傘都紮了十幾把了。
最後,終于涉及到了母子兩個最關心的問題,陳母問:“你什麽時候能回來”
溫晚嘆了一口氣,瞧了瞧窗外:“等這事過了我就回來,這回一定給你看看你女婿的樣子。”
陳母在那邊連連點頭說好,一邊點頭一邊眼淚卻不知不覺的滑了下來:“好,到時候你們一起回來,一起回來…”
陳母這一哭,把溫晚也搞的敏感了,但她不能哭,于是只好憋着嘴笑道:
“哎呀,媽,你哭什麽啊,我又不是回不來了,放心啦,我會平平安安的和你女婿一起回來看你的,對了,他現在已經是您女婿了,前些時候向我求婚,我答應了。”
陳母在電話那頭眼淚琏琏,卻依舊點頭說了好幾個好:“好…好…好。”
溫晚也只能摁耐住心中的悲傷,繼而道:“哎呀,媽,不跟你說了,我醫院裏還有事兒呢,先挂了。”
溫晚挂了電話後靠在牆上,平複着情緒,何琛卻不知什麽時候過來了。
此時的他已經褪去了病號服,轉而換上了白大褂,身高腿長,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倒是顯得正好,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這樣的他仿佛也恢複了之前活力的樣子,看着和之前沒有患病時別無二致,何琛也陪着溫晚一起靠在牆上,二人一時無言,氣氛卻分外寧靜。
溫晚努力的收平情緒,背靠在牆上,她語氣輕輕,似乎像是在問何琛也像是問她自己:“你說這一戰我們能贏嗎?”
“會的,能贏。”他僅僅只說出了這四個字卻讓溫晚一直懸着的心陡然放了下來。
溫晚不禁有些嗤笑:“你怎麽那麽肯定我們能贏”
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何琛沒有看她,目視着前方,然後他把頭轉過來看着溫晚有些認真的說道:
“沒什麽肯定不肯定的,溫晚你要記住,我們是醫生,當我們選擇踏入這個行業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們不能輸,因為我們的背後是鮮活的人命,我們輸不起…”
溫晚腦子裏突然嗡的一聲,記憶一瞬間就被拉回圖書館入學宣誓那天,那天,天是那麽藍,雲朵也是那麽軟,何琛就穿着和今天別無二致的白大褂站在藍天之下,莊嚴而鄭重的作為代表宣誓着。
而他們這些剛剛入學的小萌新,白色的褂子軟軟的在風中輕輕揚起,遠遠看去就好像一片柔軟的雲朵一般,她看見當時的自己對自己說: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當我步入神聖醫學學府的時刻,我必将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鬥終生……”
而在心裏,她又為這份嚴肅的宣言加了一段話,一段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話。
在所有人都把拳頭放下來的時候,她聽見自己對自己說。
“何琛,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現在她真的做到了,健康所系,性命相托,這八個字于她而言将不僅僅是簡單的八個字,而是既對民衆也是對何琛的宣言。
封城之後,出現疑似病例逐漸多了起來,醫院裏的病人也越來越多,到最後幾乎負擔不下的地步。
在那裏你都能看到有人在絕望的哭泣着,每天都有人死亡,每天都有人患病,每天都有人撕心裂肺,真真的一場真正的人間煉獄。
門診的人手不夠,何清和鄒鵬被抽調過去了,而溫晚則跟着何琛和林與君每天忙碌在重症病房裏,一刻也歇不下來。
不過,要說最佩服的還是何琛,這家夥,剛剛由陽性轉為陰性。
身體才剛好了一點就跑來幫忙了,不過這個時候,哪怕是一個醫生,也是至關重要的,因此,溫晚心中默許了何琛這種行為。
這樣,才是她溫晚看上的男人,才是真正的醫者仁心。
日子一天一天在希望與絕望中進行,但也不一直都是絕望,慢慢的,随着時間的流逝,全國各地的醫護人員都趕往W市來,四面八方的醫療物資也拔山涉水,遠赴萬水千山而來。
上一次還有這種全國性的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時候,溫晚記得應該還是08年的大地震,那個時候她也記得很清楚。
08年她剛上小學二年級,然後在一天上午的時候,當時的班主任突然把他們留下來,跟她們說發生了大地震,房子都倒了,好多人都死了,他們這些小朋友力所能及的幫助他人,有能力就捐,沒能力的少捐點也是獻愛心。
溫晚記得特別清楚,當時聽到班主任描述那些和她同齡孩子的的境遇時,腦子裏就倆字,捐錢。
她連飯也沒來的及吃,拿了所有的壓歲錢就要往學校跑,陳母看見她這個樣子忙把她叫了下來。
“嘿,平時我沒見你這麽積極啊?今天怎麽連飯都不吃就往學校跑”
溫晚就一五一十的把老師給他們講的話都給陳母說了,陳母聽完後沉默了許久,小溫晚還以為母親生氣了。
令她萬沒想到的是母親當即就翻箱倒櫃起來,那時候栖林的旅游業還沒發展起來,不像今天這樣熱鬧。
陳母紮幾個傘,一年也賣不了幾個錢,也只夠
母女倆溫飽,但溫晚記得很清楚,她媽當時翻出一個存錢的鐵罐,然後咕嚕咕嚕把鐵罐裏的東西全都倒下來來了,零的,整的,鋼镚也有。
陳母數都沒數,一股腦就把這些錢塞進溫晚的口袋裏了:“幫我給孩子們獻些愛心,就當是我們母女兩個的心意。”
小小的溫晚那時候高興極了,重重的點了點頭,揣着一兜錢小心翼翼的跑到學校的時候,臉蛋紅撲撲的,她仰起小臉,臉上盡是真誠。
“老師,這些夠不夠”
當時的班主任正準備鎖辦公室的門回家吃飯,大概他也沒想到會有人連午飯都不吃就送錢過來。
他想,正常人就算再怎麽着急,也應該會等着下午上課的時候再把錢帶過來,因此溫晚的行為着實把他吓了一跳。
但緊接着他又為這個女孩子的純真與善良而感動,這才放學多久啊,她就又回來了,帶着滿滿一兜子錢,似乎在小孩子的眼裏,這不僅僅是一兜子錢,而是地震中小孩子的救命良藥。
溫晚現在還記得那一年雖然她成績不太好,遠遠沒有達到可以上臺的水平。
但班主任還是讓她上臺了,然後溫晚當着全校學生的面,莊嚴而鄭重的代表他們這個班把所有小朋友捐來的錢投入了箱子中。
把錢投入捐款箱子中那一刻 ,溫晚感覺到由衷的高興和幸福,仿佛那不僅僅是一袋錢,而是地震中小朋友的續命良藥。
當然,那時的她并不知道陳母給她的錢是當時他們家所能拿出來的全部積蓄,後來雖然知道了,但事情也早已經過去了。
所以,如今看到四面八方的人員和物資逆着人流,沖破重重阻礙來到W市只為了救他們這些患病的人脫離苦海的時候,溫晚心中陡然升起了和小時候一樣的光芒,那是一種名為希望的花。
它不含雜其它,也無所謂功利,而是一種每個國人都為之自豪和感動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