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喵
喵
再這樣下去恐怕大事不妙,花雲輕艱難翻身坐到床邊,很禮貌地偏過頭,雙眼緊閉時眼睫微微顫抖着。
她越是努力想要忘掉剛才那一觸即燃的感覺,白皙耳廓越是攀上緋紅。
捏了捏拳,輕細柔軟的聲調像羽毛一般。
“意外而已,不要在意。”
楚鶴原本就在氣頭上,她這話說得風輕雲淡,很有她那種提褲子就走人的清純壞女人風範,對他來說無異于火上澆油。
只聽見霍然起身的聲響,一陣急促腳步聲後,浴室門轟然關上。
花雲輕忍不住輕笑了下,有點無奈。
也是。
一邊咬牙切齒威脅死對頭,一邊被死對頭壓出生/理/反/應,這件事放誰身上都會覺得丢人吧
趁着楚鶴去洗澡的功夫,花雲輕很快翻出手機,看了一下和表哥花雲斂的對話框。
那人表示可以出資安置那些流浪貓。
只是他不知道流浪貓的具體位置,還需要他們一起敲定很多細節。
沒兩句就開始八卦她和楚鶴的關系。
【看不出來某些好學生背後玩挺大啊】
【楚家大少爺被你耍得跟狗似的,完全陷進去了】
【給人當狗的滋味不好受,你要不也回應他一下吧】
花雲輕關了手機: “什麽跟什麽……”
反正已經和楚鶴撕破臉皮。
她的計劃完全可以繼續推行下去。
男人很快一身水汽出了浴室,他果然很在意剛才那件事,這次睡衣穿得很規矩,五官深邃的俊臉上仍帶着點不悅。
花雲輕跳下床。
“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那麽想走”男人冷笑了聲,丢給她一身睡衣, “去洗澡。”
他垂眸盯着那張微微發怔的小臉,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低沉聲線平緩而傲慢。
“我對經常變換物種的女人不感興趣。”
“……”
花雲輕意味不明的哦了一聲,瞥他一眼,起身走向浴室。
那眼神。
和小貓打量主人時貓貓祟祟的神色一模一樣。
有時候,這種針鋒相對的關系甚至比陷入愛情的戀人更了解彼此,楚鶴很快感受到了她這個哦裏的深刻含義,太陽穴抽了兩下。
索性他房間裏的床足夠大,兩個人睡也綽綽有餘。
關燈後,各占一邊,各懷心事。
男人就在她不遠處躺着,也不知睡着沒有,空氣裏傳來他淡淡的沐浴露香氣和柑橘香水味,總讓她想起幾年前那個夜晚。
荒謬,青澀又火熱。
楚鶴的外形确實很漂亮,質問她或是引誘她時,像是一只被貓科動物咬住脖頸的楚楚可憐的漂亮仙鶴,兇猛或溫柔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很容易激起捕獵者的興趣。
“……”
她都在想些什麽。
花雲輕暗暗攥緊指節,強行閉眼睡覺。
*
楚鶴比她醒得更早,一大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花雲輕簡單洗漱好,下樓時,就看見客廳裏擺了好幾排衣架。
見她走下來,奢侈品店店長和穿着制服的櫃員們齊齊彎腰,笑容燦爛熱情。
“——小姐早!”
一大清早就搞這麽大陣仗,向來低調的花雲輕有些局促: “這是”
“楚先生昨夜預訂了這個季度的全部新品,叮囑我們一定要早早送來,供您挑選。”
花雲輕狠狠掐了掐眉心: “……”
原來楚鶴買衣服是這種方式。
不過有身新衣服穿也好,反正現在欠了楚鶴那麽多人情,也不差這一個了,她選了身顏色素淨的,襯得她臉色更好了些。
而後,花雲輕餘光暗暗打量了一下周圍,低聲說:
“就這身了。”
“你們和楚鶴溝通吧,我先走了。”
話音剛落,腳步還沒邁開,她突兀地感受到一陣如芒在背。
有點僵硬地回頭,身材修長挺拔的男人果然在樓梯上似笑非笑盯着她。
“想去哪”
楚鶴仿佛早知道她要選什麽衣服,今天和她穿的隐約有些相似,打扮得似乎也比往常更精致了些,看上去豔光四射,跟開了屏的孔雀似的。
緩步走下來。
認認真真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甚至動手幫她整理了下領口,搞得花雲輕汗毛倒豎。
男人溫聲說: “很适合你。”
果然,店長店員們立刻七嘴八舌誇贊財神爺,什麽郎才女貌,什麽珠聯璧合,什麽天造地設,什麽原地結婚……
聽得花雲輕腦袋嗡嗡響。
男人态度溫和向工作人員道謝: “你們可以走了。”
衣服都被傭人們送到樓上,沒想到這人還真大手一揮全都買下來,花雲輕不知道這回又欠他多少人情,一時間竟有點壓力。
客廳很快清空,只剩他們兩個。
楚鶴的眼神很有存在感,垂眸盯着她時毫不掩飾,花雲輕呼吸有點亂,實在分不清這種有點酸有點麻的怪異滋味是什麽回事。
“為什麽不讓我走”
楚鶴反問: “你覺得為什麽”
她思考了下。
“你這些天很照顧我,我很感激,過段時間會還你錢。”
“想用錢羞辱我我很缺錢麽”
這人軟硬不吃,她現在又不是貓,又不能成天抱着走來走去,花雲輕無奈嘆息。
“……你這是限制我人身自由,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
楚鶴冷哼一聲,無賴似的一伸手。
“哦,那你賠我貓。”
“……”
很快,花雲輕挎着一張小臉,坐在楚鶴的副駕駛,滿眼心如死灰地望着不斷後退的街景。
楚鶴美其名曰,怕她突變成貓臉人身的怪物把路人吓死,所以帶着她一起去公司。
還特意繞了一點路,在流浪貓咪們最常散步的街區路過。
她還遠遠看見了大橘他們幾個互相打鬧的身影,目睹車子駛離街區,她頓時更想這些毛絨絨的小家夥了。
這種悄無聲息的挑釁行為讓花雲輕愈發窩火,狠狠剜了一眼男人冷淡側臉。
——這什麽人啊,有夠無聊。
今天是花雲輕第一次以人類身體走進楚氏集團的門。
怕被人認出來,她還專門戴了墨鏡和帽子,一路跟在楚鶴身後,壓低帽沿快步走到電梯門前。
楚鶴猝不及防站定,害得花雲輕一腦袋撞在他背上,自己吓了自己一跳。
頭頂傳來男人似笑非笑的嗓音:
“哪位女明星莅臨集團了,歡迎。”
花雲輕知道自己可能有點誇張,但比起被人喊詐屍,還是遮一遮更好,聽見楚鶴嘲諷自己,又羞又惱,耳根微微發紅。
很斯文的小聲憋出了一個字: “……滾。”
楚鶴有點訝然: “還會說髒話了。”
她忍不了,電梯門一開就把男人推了進去,之後也火速鑽進去,躲在他身後。
然而人類的本質是吃瓜,沒什麽消息能逃得過打工人的火眼金睛,各種工作小群裏,迅速傳開了消息。
“重大消息,楚總可能戀愛了!”
“兩個人還有說有笑!”
“無圖言吊我決定就靠這個瓜摸魚一整天了!”
“楚總變了好多,不僅帶貓上班,現在還帶女朋友上班,這麽快就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這件事很快引起不少人的好奇,連管理層都被紛紛驚動。
無數吃瓜人準備了各種借口,打算去總裁辦公室晃一圈,紛紛被唐助攔下,更坐實了楚總戀愛的事實,猹們快樂地上蹿下跳。
辦公室裏,一片安靜,絲毫不受外界幹擾。
時不時傳來男人翻動文件的聲響。
花雲輕突然從整日寫論文搞研究裏脫離出來,今天也不需要辛辛苦苦去貓貓基地,一時間閑得有點過分。
看了兩個英文演講視頻,便百無聊賴靠在沙發上。
視線所及,是那個帶着金絲邊眼鏡的男人,細細鏡框在陽光折射下散發耀眼光澤,看上去清冷又禁欲。
她不明白楚鶴把自己帶在身邊的意義,困惑地擡眼打量他。
如果是想報複,那就不應該對她這麽好。
如果是舍不得對小貓的沉沒成本,倒有點可能。
只是花雲輕仍琢磨出來一點不對勁。
男人想起什麽,突然起身,拿了一個筆記本電腦放在桌上,示意她坐過來。
“把你那個策劃案寫出來,越詳細越好。”
花雲輕怪異看他一眼。
她居然懷疑自己要剽竊她創意,楚鶴額角青筋跳了下,扯了扯嘴角。
“我,會成為你的新合作方。”
花雲輕: “什麽”
男人坐回椅子裏,慢條斯理交疊起長腿。
“你還真是不了解你那表哥,也難怪線下見面之前,連對方是自己親戚都不知道。”
“花雲斂根本不是什麽靠譜人,跟你一樣喜歡玩失蹤。”
“等他合作,那些貓都得餓瘦兩圈。”
這一點花雲輕倒是很認同,比起不靠譜的表哥,楚鶴雖然和她關系很微妙,但這些天相處能看出,他辦事比誰都牢靠。
她心下一松。
第六感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直截了當的反問:
“你想得到什麽”
對上女孩清澈又冷靜的雙眸,楚鶴微微一愣,顯然被她問住。
他們都不是什麽閑人,做任何事都是帶有目的性的,不存在什麽大發慈悲突然開始和死對頭聯手做公益這件事。
男人挪開視線,嗓音冷了些。
“你倒是很關心我。”
他別扭地蹙眉: “不是你說,要殺要剮随我麽”
花雲輕啞口無言片刻。
她承認她看不透楚鶴。
原來要殺要剮是這個意思。
給做好吃,給買奢侈品,給錢做項目。
拼命對她好,然後讓她活活愧疚死嗎他這性格,不可能是這種農村苦情戲女主思想的。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她坐在他身邊,打開電腦,壓低聲音小聲嘀嘀咕咕:
“那就是有受虐傾向。”
楚鶴挑起一側眉,黑眸裏帶着濃濃不可置信,氣得額角青筋亂跳。
“……你說什麽”
看在天上掉餡餅這種好事都被楚鶴砸在她頭上,花雲輕忍不住露出同情的眼神,十分情真意切地看着他。
“這些沒什麽的。”
楚鶴: “”
他們兩個人是同一所大學畢業,楚鶴比她大一屆。
上學時他是個不愛摻和集體活動的人,而花雲輕相反,只要是和評優相關的活動都有她,從小到大都是年級第一加班長,大學時也是成績甩別人十條街的學生會首席。
楚鶴曾親眼目睹輔導員滿面愁容,帶着花雲輕去收拾那些難纏的學生。
其中就有一對在大庭廣衆下,脖子上套着個項圈,在學生們上課的必經之路上滿地亂爬。
引起不少圍觀,還被人拍照發到了網上,眼看就要成為一個新鮮的網絡熱瓜。
楚鶴當時還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戲,暗暗笑花雲輕對牛彈琴。
頂着一張乖巧漂亮又文靜的臉,開啓唐僧式輸出。
引經據典,換位思考,軟硬兼施。
沒想到還真有點用。
最終那兩位同學決定去校外酒店繼續play,還給校園一片純淨。
眼下花雲輕的語氣和那時越來越像,楚總終于意識到哪裏不對勁,臉色越來越黑。
“進化緩慢的人類身處信息時代,難免會生出一種被時代浪潮淹沒的失落感,所以現代人普遍壓力很大。”
“大家有各種奇怪的癖好,或者難以啓齒的秘密,也都很正常。”
花雲輕循循善誘,試圖讓他放輕松。
像個普度這些孽畜的聖女,溫柔又體貼。
“你既然肯幫我,我不妨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其實,我偶然發現,我那個看上去很兇很正經的導師,背地裏也在偷偷給人當狗。”
“……”
楚鶴慢慢攥緊手指,隐忍地抿起薄唇。
什麽叫……
也
她說: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艾斯愛慕。”
花雲輕進行了完美總結,還看他一眼,專門補充了一句。
“當然,我不是。”
“有需要可以找相同的人解決。”
花雲輕自覺這個心理疏導還不錯,多少能緩和一點她和楚鶴之間的關系,畢竟很快他們就是合作雙方了。
誰知眼前突然一晃,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人抱坐在辦公桌上。
男人陰冷視線居高臨下落在她臉上,雙手慵懶搭着桌面,長臂輕輕松松将身材嬌小的女孩困在懷裏,屬于他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頓時臉上發熱: “……幹什麽!”
楚鶴目光寒意森森,過近的距離讓她微微偏着頭,不敢直面。
“什麽叫……找相同的人解決”
沒想到她半點也不在乎這些,男人下颚緊繃,追着她的眼睛質問: “在你眼裏,我就是那種變态我有那麽随便”
花雲輕不知道哪裏又觸碰到他黴頭。
順着他說也不行,就要逆着他來才舒服,還說不是
他究竟想要什麽
她越是不回答,他就逼得越厲害。
膝蓋擠進她腿間,距離瞬間拉得更近。
她今天穿的是材質柔軟的長裙,被楚鶴這麽一弄都亂了,他還偏要擠進來,西裝面料抵着薄薄棉料,白裙勾勒出纖細漂亮的大腿輪廓。
他雙眸死死盯着懷裏女人略微漲紅的臉,忽然有些玩味。
“還是說,你喜歡這些……”
花雲輕被人逼得微微後仰,退無可退,那人灼熱呼吸時不時撲到她脆弱的脖頸,帶着暧昧的癢意。
他聲音低沉含笑: “一看到我,就想對我那樣做”
“——!”
那種難以言說的氛圍又纏了上來,她沒想到楚鶴說話這麽不着調,頓時羞惱,小臉騰地染紅。
“夠了!放我下去!”
花雲輕生氣了,猛地伸手推他胸口,誰知扯得自己頭上一疼,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楚鶴剎那反應過來,一手扶着她薄薄背脊,比剛才更貼近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等等,你頭發纏在我胸針上了。”
花雲輕稍微一動就會痛,只能保持着這種靠在他懷裏的姿勢。
楚鶴胸口是一枚做工精致的羽毛胸針,上面手工鑲嵌着無數顆小鑽,她一縷發絲纏繞在上面,随着剛才的拉拉扯扯越纏越緊。
又疼又氣之下,她拍開了楚鶴的手: “我自己來。”
花雲輕悔不當初,果然美麗的東西都是危險的,好看的男人更危險更喜怒無常。
“下次不要勸你了,我好心好意,結果還被你發一通火。”
楚鶴幾次想幫忙都被她拒絕,無奈嗤笑了聲。
難得挨這麽近,他懶懶歪着頭,看她生動又漂亮的神色,目光溫和了許多。
“我那是發火不解風情的女人。”
與此同時,電梯抵達總裁辦,電梯門緩緩拉開,走出兩個氣場很足的中年人,唐助立刻小跑着上前迎接。
來人正是花雲輕的父母。
花董事長一面走一面問: “上次拜托小鶴的事情怎麽樣了有眉目嗎”
唐助回答得模棱兩可。
“楚總已經在調查了,只是還需要一些時間,相關細節涉及隐私,還需要二位親自和楚總溝通一下。”
夫妻二人點點頭,顯然他們對楚鶴的印象很不錯。
“從小就看小鶴性格大方,既有年輕人的闖勁和活潑,又不失分寸……”
總裁辦公室的門留了一道小小的縫隙,唐助以為是楚鶴專門為花家夫妻留的,便也沒在意,一面附和着花董事長,一面推開門。
“楚——”
辦公桌旁, “不失分寸”的楚總和“突然詐屍”的花雲輕以一個引人遐想的姿勢糾纏在一起,平時冷淡鎮定的男人此刻衣衫微亂,傾身貼着坐在辦公桌上的女人身上。
死寂般的辦公室裏,是兩人略微急促的喘息聲。
他們身處在自己的世界,甚至還沒發現已經有人進了辦公室。
楚鶴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去握她動作愈發焦躁的手,啞聲安慰: “花雲輕,等我先把衣服脫了。”
花雲輕并不想傻乎乎在腦袋上頂着一件西裝,自己坐在一旁辛辛苦苦解開頭發。
一想到那個畫面,她就覺得有點丢人。
楚鶴一定笑死她。
慌亂間她也不知道往哪摸,兩個人的動作越來越淩亂。
“不用脫,就這樣弄!”
“花,雲,輕,這樣你不舒服。”
“呵,你脫了我更不舒服。”
花董事長: “……”
花夫人: “……”
唐助: “”
————————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