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分開倒計時

第22章 分開倒計時

邰礫走了。

這個年就此結束。

江少觀坐在石頭邊,空氣中還有雪松的清香,但院子裏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不恥,但他根本沒有餘力思考對與錯。

院子裏有壁爐,但他卻覺得渾身發冷。一種無法掌握的快要失去什麽的恐懼感占據了他的心髒,讓他惶恐讓他痛。

一行淚從眼角溢出,江少觀像是渾然沒有察覺。

在拳擂臺上他沒有哭過,以為自己快死的時候沒有哭過。

這時候卻控制不了那顆破碎的心不斷地流血。

好疼。

他要怎麽在和邰礫有過肌膚之親後,退回到朋友的位置,或者扮演一個真心祝福他的弟弟?

那不如直接從他心口挖一塊肉。

他做不到。

因為和邰礫是一起來的山莊,邰礫提前走了,也開走了車。江少觀只能站在路邊打車往回,山莊地理位置偏僻,很久都沒有車來。

冬日的風凜冽,呼呼作響,他等了接近二十分鐘,才打到一輛出租車。

司機很沒眼色:“兄弟,過年怎麽一個人來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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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觀盯着窗外,走的是來時的路,但心境已與來時不同:“我是孤兒。”

“……”司機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了,“對不住哈。”

江少觀聲音有些沉:“沒什麽,習慣了。”

等到了四季雲苑,司機還寬慰他道:“你看你現在都住上別墅了,我接過幾次到這兒的單子,這兒可是有錢人住的地方。你父母知道肯定也會為你高興的。”

“謝謝。”江少觀給司機打了小費,“新年快樂。”

只不過他這個新年注定不會快樂。

江佑天和喬文婧曾對他抱有怎樣的期望?江少觀曾問過江佑天“父親你希望我長大了會成為什麽樣的人”。

江佑天說“健康平安,不需要大富大貴,錢夠用就好,有關心你的人在身邊,過簡單快樂的日子”。

可現在他的生活和江佑天描述的全然不同。他們知道了他現在的樣子,只會罵他沒出息,為了私欲把自己活成了小人。

四季雲苑的門口拉了迎新春的橫幅,樹上挂了彩燈,有幾個小孩在園林區裏放鞭炮,路上的人都是一家或者一對,只有他形單影只。

江少觀回到家,又打開電視重播春節晚會,好像這樣就能熱鬧些許。

他接到連沛的電話,問他怎麽過的年,江少觀不想在好時候給朋友添堵,舍去了不快樂的大部分,笑着說去泡了溫泉。

還有在美國認識的另外幾個華人朋友也給他發了拜年的消息,江少觀在微信上一一回複完,将手機關機,躺在沙發上發呆,食指和中指夾着香煙,客廳充溢着濃濃的煙味。

大年初二,他在家裏幾乎躺了一整天,到晚上時,發現煙沒了,下樓到便利店買了一條煙,順帶又買了兩瓶酒。

買酒的時候,看到貨架上擺放的白酒,想起江佑天以前總愛喝白的,臨時決定明天去掃墓。

他沒忘了喬文婧,大早上的去了趟花店,親自挑選了花包裝成一束。

店主問他是不是去祭祀的,給他推薦白菊。江少觀搖頭,他知道喬文婧生前最愛的是百合。

到了墓園,他把百合花倚在墓碑上,打開白酒灑在面前的空地上。

墓是才修過的,前兩年他才将他們葬到了一起。

墓碑上的照片江佑天和喬文婧臉上都帶着笑容,宛若一對佳偶。

江少觀低聲和他們說話,一個字沒提邰礫。但他又想,如果人真有在天之靈,他這點心思是如何也瞞不過去的。

“母親,你總說我性子和父親有點像,死腦筋,愛犯渾。”

“就當我是在犯渾吧。”

“我左右不了他,我只能放任我自己。”

說來也巧,他下了樓梯,竟然迎面碰見邰家的人。

不止邰礫和邰星宇,還有邰淵大哥那邊的一衆親戚。

邰淵和自己親哥因為方雨霏鬧得不可開交,兩家人平時沒怎麽走動。

但現在邰淵到了國外定居,邰淵大哥也已邁入六十大關,不再計較往事,兩邊的關系才有所緩和。

邰老爺子葬在這兒,小輩一起來祭祀倒在情理之中。

邰礫穿了黑色的風衣,修身利落,襯得神情格外嚴肅。

邰星宇臉上沒什麽表情,手上提了一袋香紙。

邰家的人都認識江少觀,對他點了點頭。擦肩而過的時候,江少觀喊住邰礫:“礫哥……”

邰礫看他,眼神沒有波動。

江少觀舌尖頂了頂牙龈:“明天來我家。”

邰礫說:“明天我和齊望軒約好了去看電影。”

邰礫陳述事實的語調真殘忍,殺人于無形。

邰礫也會和很多人一樣,去電影院看春節檔的電影。

看哪一部?

會買可樂和爆米花嗎?

江少觀的大腦嗡嗡作響,他深呼吸一口氣:“那就後天,後天你總有空了吧?”

邰礫沒說話。

江少觀自說自話:“那就後天見。”

邰家其他人只當他們關系好,一點兒沒懷疑。Alpha和Alpha之間,誰又會聯想到暧昧。

一行人逐漸走遠,江少觀緊握的拳頭出了汗,他松開手指,覺得每次和邰礫見面,他的信息素都會不受控制。

初五那天,他難得起了一大早,在家裏等着邰礫來。

他把來電提示的音量調到了最大,生怕自己錯過邰礫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次,但都不是他想的那個人。

九點過的時候,他去了小區外面的超市,買了一袋子的蔬菜和肉。

他是會做飯的,不過一個人的時候很難有閑心去做。

他的廚藝說不定比齊望軒差不了多少。

江少觀準備食材、洗菜切菜,忙活了一上午,做了一桌子的菜。水煮肉片、酸菜魚、蓮藕排骨湯……

但等到了一點過,也沒邰礫的消息。

他耐不住了,給邰礫打了個電話:“你到哪了?”

邰礫沉默了兩秒:“我在家。”

江少觀急道:“不是讓你今天過來嗎?”

“你沒說什麽時間。”邰礫聲音很冷漠,“既然是做愛,那就是晚上。”

江少觀轉換話題:“你中午吃了嗎?”

“吃了。”

江少觀:“那你過來吃晚飯吧,我自己做的……”

邰礫打斷他的話:“沒有必要。你威脅我,又假惺惺地裝給誰看?”

假惺惺。

邰礫居然說他假惺惺。

江少觀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千瘡百孔,也無所謂再受打擊。

他聽見自己說:“那你記得來。”

晚上八點過,桌上的飯菜已經冷了,門鈴終于響起。

江少觀開了門,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邰礫穿上拖鞋,就開始脫衣服。

“去卧室做嗎?”

他脫下大衣,內裏穿了一件高領的淺棕色的羊毛衫。

外面大概是在飄雨,他的發梢沾了水珠,裹挾絲絲涼意。

江少觀愣怔,故意說:“你就這麽等不及嗎?”

“我沒空聽你瞎扯。”邰礫擡了擡下巴,“做不做?不做我就走了。”

有時間陪齊望軒看電影,卻沒空和他多說兩句話。

“做。”江少觀心髒發酸,上前擒住他的唇,将他撲倒在沙發上。

他一手勒住邰礫的腰肢收緊,另一手卡住他的脖頸,将人壓在自己身下。

他汲取着他唇齒之間的氧氣,想要更加深入地探索。

邰礫任他索取,卻沒有回應,一個吻由淺變深,他的羊毛衫被卷到了腰腹,酥麻的感覺自下而上,讓他忍不住微微仰頭,發出小聲的喘息。

江少觀心中不爽,欲望卻仍然高漲……

邰礫半張臉埋在抱枕裏,猛烈的沖擊讓他的眼神無法聚焦,意識逐漸模糊……

江少觀在他耳邊呼氣:“爽嗎?齊望軒能讓你這麽爽嗎?”

江少觀在一瞬間真的很想掐死邰礫,然後他們倆一起下地獄。

不管事後別人怎麽談論這段感情,他也算得到了解脫。

但是他舍不得。

他的手撫過邰礫的眉眼,想着如果他可以标記邰礫就好了。

邰礫怎麽就不是Omega呢,如果邰礫是Omega,他一定在第一次做愛時就要徹底地标記他。

這樣誰也搶不走了。

江少觀箍着邰礫的腰,明明他們肌膚相貼,他卻還是覺得不夠。

做完之後,他抱着邰礫想要溫存,吻落在邰礫的鎖骨上,邰礫猛地一下推開他:“江少觀,我說過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這樣下去,你我都不是同性戀,搞得人盡皆知就太難看了。”

他的聲音還含着情欲未盡的沙啞,說出的話很是難聽。

邰礫:“可以你先說結束,但你得明确地給個時間。”

分開倒計時嗎?

江少觀臉色一變,當作沒聽見:“我也想去看電影。他們說今年有部懸疑類的電影還不錯,你們昨天看的什麽?”

“現在電影院還開着嗎?”江少觀喃喃,“我其實從來沒有進過商場裏的電影院。”

“你可以一個人去看。”邰礫站起身,彎腰穿好褲子。

昨天那場電影的體驗感算不上好。他後面坐着一個小孩,小孩子一會哭鬧,一會踢椅背。他提醒自己不能和小孩計較,但确實影響了心情,也記不得電影到底講了什麽。不過不是江少觀說的什麽懸疑片。

江少觀拉住他的褲腰:“有了齊望軒,你就得和我徹底拉開距離了嗎?”

邰礫:“如果不是你要挾我,我們還可以……”

還可以像朋友一樣嗎?

邰礫說着也不确定起來。六年的糾纏豈是說抹去就能抹去的。

江少觀放開手:“到你們訂婚。”

邰礫看向他。

江少觀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到你們訂婚,我就和你結束這段關系。”

他給自己定了死期,以防自己真的成了一只沒有廉恥的搖頭擺尾的可憐狗。:

雖然現在已經足夠狼狽了。

邰礫重新穿上外套,和來的時候沒什麽兩樣:“你最好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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