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看穿

第45章 看穿

覃子朝的後背驀地一僵,整個人愣在了那裏。

當靈魂深處最隐秘的心思被人直接攤開放在他眼前時,他還是本能地感到慌了。

空氣裏一時靜的只剩下電視機裏的小品聲,但在覃子朝的耳朵裏卻也像隔了層水膜,離得很遠。

楊志祁看着他,在他這段長久的沉默裏一點點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其實剛剛他在說那句話的時候,也是半蒙半詐。

如果覃子朝否認,那他應該就會全然相信并且放心了。

但覃子朝沒有。

不僅沒有,還把答案通通一筆一劃地寫在了臉上。

對于這個總擅長于把心事藏得極深的孩子來講,這樣的表情簡直就是失誤中的失誤、敗筆中的敗筆。

楊志祁的酒意消散了許多。

他的臉上仍沒有過多表情,只是用鷹似的眼睛又持續盯着覃子朝看了一會兒,開口道:“你要麽就把我架進屋,要麽就把我送桌邊接着喝,一直僵在這兒傻愣着是要整哪出?”

直到此時,覃子朝方才稍稍回過些神來。

他的眸子顫了下,抿唇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楊志祁搖搖頭,沖房間一遞下巴:“跟我回屋。”

而後推開覃子朝的攙扶,打開了房間的門。

……

三子的房間明顯要亂得多,髒衣服髒鞋扔的到處都是。吃完沒來得及扔的泡面盒邊還放着本成人高考的複習資料,卷的跟油餅似的,頁碼上還被他拿筆畫了各種小車小人,一看就是學習的時候總開小差。

祁叔嘴裏嘀嘀咕咕地罵了句,将三子床上的髒衣服削到一邊,坐了上去。

片刻後,點燃根煙,也不說話。

覃子朝找了個相對能落腳的地方,便悶聲在那兒站着。低着頭,脊背仍挺得筆直。

楊志祁又抽了會兒煙,時不時拿眼撇覃子朝兩下。

他每口氣都吸得很大,以至于香煙迅速就下去了半根。

煙霧從鼻腔裏噴了出來,楊志祁想找個随便什麽東西彈下煙灰。在三子的床邊發現了個八寶粥筒,掀開最外面的塑料蓋子發現裏面還沒拆封,不耐地“嘶”了聲,突然抄起八寶粥筒就狠狠砸在了覃子朝身上。

這下扔得極準,且是用了些力道,剛好砸在了覃子朝的肋骨上。

覃子朝只是微微蹙了下眉,連哼都不帶哼,仍是一動不動地站着。

楊志祁:“啞巴了?我就最看不得你小子這點,毛病上來悶得連屁都不帶放一個!”

見覃子朝的喉結動了動,仍不說話。楊志祁總算是暫時先壓下了爆脾氣,沒好氣地問:“你媽不知道吧?”

覃子朝搖了搖頭。

“小江也不知道?”

覃子朝頓了頓,又搖搖頭。

楊志祁睨着他冷哼了聲:“之前下雨的時候我看你着急忙慌往學校跑就覺得不對頭。你跟我說是室友……呵,你倒還真沒說謊!”

“我當時也弄不明白我自己。”覃子朝閉了閉眼,扯了下唇,“其實我到現在都弄不明白我自己。”

“這話說的倒成了我啓發你了?!”楊志祁又要找東西扔覃子朝,無奈身邊的确沒什麽好扔的了。

他只能捶了下床頭,鐵欄杆發出“嘩啦啦”金屬碰撞的聲響。

覃子朝幾乎下意識就去看江聞皓所在房間的方向。

“別看了,吵不醒他!我這兒隔音跟傳喚室一個級別。”

楊志祁看着覃子朝那副緊張的樣子就氣不打一出來。

用手隔空點着他說,“你啊你啊,從小就比別的小孩懂事,一條大道向前走從來都不轉彎。怎麽就……”

話及此處,楊志祁不免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再往下該怎麽說。

他一手仍維持着指覃子朝的動作,另只手把着煙盒,末了又磕了根煙出來重新叼進嘴裏點燃,一口口抽着。

正如他所言,覃子朝太聰明懂事了,因而自己的那些擔憂與說教應該早就在覃子朝的腦子裏來回滾動了不下八百回。

道理他應該都懂,但楊志祁也明白,真要是感情上的事兒往往是沒什麽道理可言的。

“對不起,祁叔。”

楊志祁斜着覃子朝。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覃子朝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自暴自棄似的認命,澀然道,“我知道我錯了,但我真的沒辦法……我知道這不應該。”

楊志祁微微眯起了眼,帶着幾分夾雜着意外的思索。

記憶裏的覃子朝雖然總是副懂事溫和的樣子,但他知道這小子其實長着身打不折的硬骨頭。包括在對待他老子覃建軍的時候都從沒低下一次頭,似乎還從沒像現在這般低落和茫然過。

楊志祁一肚子的髒話愣是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最後只得咽了口唾沫擺擺手:“倒也論不上什麽對錯,畢竟感情這事兒誰也說不清楚……不是,你就真認真了?”

覃子朝沉默地注視着楊志祁。

楊志祁知道自己這是妥妥問了句廢話。

他又狠狠悶了兩口煙,隔着煙霧再次打量着覃子朝,嗓音被煙酒熏的有些粗粝。

片刻後嘆聲道:“子朝啊,這條路可不好走。”

“我明白。”覃子朝點點頭,頹然地笑了下,“先不說我的這些心思他根本不知道,一旦知道了,可能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楊志祁沒急着開口,只是看着覃子朝将背貼在了有些潮濕的牆壁上,微仰着頭,眸中盡是失落和無奈。

“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克制,但這太難了,比我過去做的任何一道題都要難得多。”他頓了頓,“其實我也想過跟他保持一定距離,但我又會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我知道他一直都沒什麽安全感,也依賴我。我不想因為自己的躲避讓他難過。”

楊志祁一聲不吭地聽着,他知道這段時間覃子朝多半也被這些掙紮折騰的夠嗆。

指間積攢的煙灰被楊志祁胡亂彈在地上,他索性決定就讓覃子朝把心裏憋的話一次性全都說出來。

覃子朝:“這次我去到他的城市,去了他家,見了他的家人,我比以前更覺得我們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就像隔着一座一座的山,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這話不中聽,怎麽配不上了。”楊志祁雖說是秉着打擊覃子朝的念頭在,但聽他這麽一說難免還是有些不服氣。

大概他多少還是帶着些父親般的心态在,倔聲道,“我看你就挺好。人的家境出身好壞自己沒辦法定,但未來到底會怎樣發展還是由自己說了算的。你拿已經發生的事去衡量以後的自己,這本身就不對。”

覃子朝聞言望向楊志祁,似是在認真思考他這句話。

楊志祁立馬就又後悔了。

他媽的,怎麽一不小心就又拐了立場!

其實他自己現在也十分矛盾,要說他也是闖過天南海北的,曾經手辦過的案子更是什麽稀奇古怪的事都有,花樣層出不窮。

他明白這世界真太他媽大了,那些他所能理解或暫時還理解不了的事只要是存在,就定然有存在的道理。

但站在個人的角度,他還是不希望覃子朝“跑偏”。雖然這詞用的不該,但之前覃子朝的人生規劃實在太過清晰,也太符合他們每一個人的理想。

他們都一心盼着覃子朝能變得比他們強,自己是,曾經的梁果是,徐秋雲更是。

但他同時,也當真不忍心瞅見覃子朝難過。

這個少年早已在他本不需要承擔壓力和痛苦的時候過早的被迫承擔,以拔苗助長的節奏快進着學會了長大懂事。

他也想覃子朝能好好活一次,在這個本該鮮衣怒馬的少年時期,沒有顧慮的,肆意而率性地去追尋他真正想要的。

更何況,他本就沒有做錯什麽,只不過就是喜歡上一個人罷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楊志祁才深嘆了口氣:“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仍沉浸在自我矛盾中,覺得覃子朝有句話說的其實挺對,這題是他媽夠難的。

他晃了晃酸沉的脖子,擺手悶聲說,“也給我點時間接受。你媽那邊暫時還是先別講了,別再吓着她。”

覃子朝“嗯”了聲。

楊志祁又摸過了煙盒,徑自啞了半天:

“小江…是個好孩子,善良也重感情。”他停頓了下,末了終是咬咬牙,用極快的語速促聲道,“我看他對你也挺上心,你自己看着辦吧。”

覃子朝一怔,有些錯愕地看着楊志祁。

楊志祁将三子的髒衣服團成一團往覃子朝身上狠狠一丢,粗聲罵道:“快滾!出去自個兒琢磨去,別在這兒妨礙老子睡覺。”

話畢脫鞋往床上一躺,拿被子蒙住了頭。

……

這之後又過了一會兒,他才聽到屋門被人輕輕關上了。

三子的髒衣服被順便拿出去扔進了老式二手洗衣機。因為怕吵到他們休息,覃子朝并沒有馬上就洗。

楊志祁嘴裏又嘟囔着罵了句,伸手夠到開關熄滅了屋裏的燈。

一雙明亮的鷹眼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長久以後方才又暗自籲了聲氣出來……

大爺的。

早知道剛就不詐那一下了。

……

夜深了起了陣北風,天确乎是一點點涼下來了。

覃子朝推開江聞皓所在的房間門,對方依然在溫暖微弱的臺燈下睡得安穩。

正如祁叔所說,店裏的隔音很好,就算外面在打雷應該也聽不太到。

覃子朝又在床邊靜靜地守了江聞皓一會兒,接着從對方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裏悄悄摸出了他的那盒香煙和打火機,轉身把屋門合上,帶着煙和火去到了店外的屋檐下。

咔噠。

點燃了他人生當中的第一支煙。

……

煙草的味道又苦又沖,覃子朝被嗆得接連咳嗽了好幾聲,實在沒法理解為什麽江聞皓會喜歡抽這玩意兒。

夜半的星星更是耀眼,他擡起頭,眸中的墨色和天際融為了一片。

回想着剛剛楊志祁的态度,覃子朝揣摩着他最後那句話。

由于曾經的職業原因,祁叔看人太準了,幾乎就沒有打了眼的時候。

所以他說江聞皓對自己上心……難道江聞皓其實也!

這個念頭蹦了出來,覃子朝忽然有些激動,恨不得即刻回屋将這一切找江聞皓問得明明白白。把自己心中一直以來那些對他的所有心思全部告訴他!

抽完這支煙,等抽完這支煙就去吧!

覃子朝這麽想着,幾乎也就是打算要這麽做了。

可他興奮的狀态又在被嗆得咳嗽了一陣後,再次漸漸冷卻下來。

他明白這才是大腦給予他的正确思考。

說了之後呢?

萬一江聞皓并沒有那個意思,只是純屬把自己當成了可以交予後背的兄弟、死黨,得知自己的朋友其實對自己一直存着那方面種種越限的想法,會怎麽樣?

他又試着去代入了下自己和王城他們,或是和三子,頓時就生出了一股毛骨悚然。就算祁叔這麽說,在沒有十足把握的前提下,他也斷不能輕易将這層窗戶紙捅破。

那代價太大了,他無法容忍江聞皓用厭惡的眼神看着自己,避之不及。

覃子朝摩挲着煙身,又嘗試着往嘴裏送了一口,還是沖。

他随着缭繞的煙霧不斷推翻又重新建立着那些煩亂的思緒,一會兒是江聞皓的某個神情或動作是不是有着別的意思。一會兒又想到了徐秋雲若是知道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想到巧克力和過期奶糖……

想到他在高處眺望着的城市霓虹……

想到江家那座大房子,和打雷的時候,江聞皓帶着霧氣的眼睛……

起碼有一點祁叔說的很對,他不能用現在的處境去評判未來如何。

倘若有一天……

倘若真的有一天,江聞皓能和他……

那麽他也一定會為了對方更加拼命地奔跑,直到将兩人之間隔着山的距離拉近。

“啧,不是你這麽抽的。”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帶着剛睡醒時那人特有的鼻音。

覃子朝回頭,只見江聞皓不知何時站在門邊,倚靠在門框上半擡着眼看着他。

江聞皓腳上沒穿襪子,随便踩着自己的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腳脖子和圓潤的踝骨。

抵着門的身子借了點力,拖着步子朝覃子朝這邊走來,從他手裏劫走了香煙。

“不會抽就別抽。”他暗自嘀咕了句,“好的不學。”

說着熟練地彈了下煙灰,叼進嘴裏。

覃子朝看着抽煙的江聞皓,喉結滾動了下,只覺得剛接觸過濾嘴的嘴唇有些發幹。

江聞皓吐出口煙霧,也不看他,只淡聲問:“睡不着?”

“嗯,想點事。”

江聞皓“哦”了聲,也不多問。

覃子朝放輕聲音:“你怎麽醒了?”

“做了個夢,整個柳安被喪屍攻陷,你扛着把加特林在那兒突突,把我吵醒了。”

覃子朝聞言笑了聲,低沉的嗓音融于夜色裏,又被風吹到了江聞皓耳邊。

他又伸手揉了下江聞皓的頭:“下次教你打\\槍。”

江聞皓冷着臉,一副“誰稀罕”的表情要把覃子朝的手揮開。

這別扭的樣子讓覃子朝忍不住又加重了些力道,最後在他頭上揉了把。

一如既往的,讓他愛不釋手的觸感。

而後,直到江聞皓把那根煙抽完,也還是沒從覃子朝這裏聽到他到底有什麽煩心事。

江聞皓明白這種時候就是對方有意不想講,于是自顧自地說了句:“覃子朝,我也快生日了。”

這話一出,覃子朝果然抛棄了沉默:“什麽時候?”

“下周。”

覃子朝笑笑:“那你是該喊我聲哥。”

“大琛都特麽快19了,照樣管我叫爹。”

覃子朝又想擡手摸他頭,被江聞皓及時躲過擒住了手腕。

覃子朝收回手:“生日想怎麽過?”

江聞皓搖搖頭:“沒想好,剛就是看你自閉随便找了個話題。以前都是跟于斌、大琛他們出去吃個飯、打個游戲再看個通宵場的電影,其他也沒什麽特別的。”

覃子朝往年也不怎麽過生日,甚至常常在這一天忘記。

每回都是徐秋雲煮一碗長壽面,拿了紅糖煮雞蛋給他,他才恍然間想起,自己又長大了一歲。

但當他在面對江聞皓時還是說:“生日是一個人很重要的一天,要好好計劃下。”

“覃子朝。”江聞皓頓了下,“你別煩心了,我這不是也出來陪你了麽。”

覃子朝稍稍愣了下,接着眸中的光一絲絲變得柔軟。

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在他那張總是冷着的撲克臉下面,藏着顆多麽溫暖的心。

江聞皓揉了揉鼻子,熄滅煙頭:“凍死了。”

覃子朝連忙想将衣服脫給他,卻發現自己也就只穿了一件短袖,于是攬過江聞皓說:“趕緊回去了,我煮碗姜湯給你。”

江聞皓點點頭:“一起。”

覃子朝笑了下:“好。”

……

覃子朝煮了碗紅糖姜水讓江聞皓喝了,又給他重新擠了牙膏讓他刷牙。此時已過午夜,祁叔多半已經睡着。

即便房子的隔音再好,兩人也都還是盡量放輕了動作,蹑手蹑腳地關上了屋門。

江聞皓掀開被子鑽進被窩,他還是按習慣睡在靠裏面的位置。覃子朝也随後上了床,伸手熄滅了臺燈。

屋子一時間暗下來,只有皎白的月光透過窗懸在床頭。

覃子朝因為身上涼,于是盡量跟江聞皓隔着些距離。但江聞皓翻了個身,腳還是免不了碰到了他的。

“靠。”江聞皓皺眉輕抽了口氣,“你腳冰死了。”

覃子朝說了句“抱歉”連忙又往邊上挪了挪,半個身子都快掉下床。

只聽江聞皓“啧”了聲:

“過來往裏躺。”

覃子朝剛想說怕凍着他,江聞皓就又拿自己的腳踢了踢他的小腿肚,示意他趕快。

覃子朝只得稍稍往裏靠了點,下一秒江聞皓整個人忽然就貼了過來,有些粗魯地拽着他的領口,把自己的身體貼緊覃子朝給他取暖。

覃子朝只覺得周身的血液在頃刻間停止了一秒,随後便如洪水猛獸般“嗖”地沖上了頭頂。

幾乎只一瞬間,他的身上就開始不由自主地發熱冒汗,整個人卻又像凍僵了似的動都不能動。

江聞皓沒有看到覃子朝此時的表情。

若是看到,一定就會發現那藏在眼底之下壓抑不住的危險yu、望。

他仍是揪着覃子朝的領口,在對方頸間微埋着頭,視線剛好正對上覃子朝的喉結。

只見那塊突起滾了下,有些發顫:“小皓,我……”

對方的手攥着他的手腕,像是要把他拉開。

“閉嘴,都是男的矯情個屁。”

江聞皓咬咬牙沒有松,其實他的心髒在這一刻也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知道自己的這個行為多半會令覃子朝這個死直男非常難受,但他就是報複性地想要貼近對方更多。

剛剛他其實對覃子朝撒了個謊。

他的确是做夢了,但并不是什麽見鬼的喪屍屠城。

他夢到覃子朝在知道了他的性取向以後,眼神冰冷地盯着他,帶着分明的排斥與隔閡。

接着對方便轉過身,朝着一團刺眼的白光走去。那裏有自己的童年、有媽媽、有那些他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的東西……

他驚亂的從床上坐起,看着眼前陌生的景物竟一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而後他下意識地就去尋找覃子朝,發現屋子裏只有他一個人。

于是他連襪子都沒顧得上穿,踩着鞋便跑出了房間。

那一瞬間,他再次産生了那種他不願承認但的确存在的沒安全感。

直到沖出屋子,看到了在門外學抽煙的覃子朝,他才稍稍緩過些勁兒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高大溫和,還帶着些令他琢磨不透的城府,讓他偶爾也會莫名畏懼的人,已然成為了他心原死水裏的那一根稻草。

救命,但也致命。

江聞皓深吸了口氣緩慢呼出,鼻息間皆是覃子朝身上的味道。

他不知道當他的呼吸噴在覃子朝頸間的時候,對方幾乎想都不想的就直接狠狠咬破了舌尖,讓尖銳的疼痛驅散了眼中瀕臨失控的瘋狂。

像是感受到了江聞皓的不安,覃子朝在身側死死攥着的拳總算一點點地松開,有些遲疑地撫上江聞皓的後背,虛虛地隔着衣服貼着他,仍有些打顫。

唇齒間滿是濃重的血腥氣,混着薄荷牙膏的清涼,被覃子朝一次次咽進喉嚨。

他的眼神總算随着數次的吞咽稍微變得清明了些,摸江聞皓後背的手也從剛剛莫名想要将他揉碎在自己的身體裏重新變得溫柔,輕輕的一下下地撫順着。

江聞皓被摸得很舒服,心情也跟着慢慢放松下來。

“沒事了……”覃子朝拍着他的後背,似乎感知到了江聞皓在不安,低聲安慰,“我就是有點事得自己好好想想,看你睡着了就沒叫你。我一直在,今晚也沒有刮風下雨,好好睡吧……”

“吵死了。”江聞皓閉着眼悶聲道。

覃子朝輕輕“嗯”了聲:“不說了,晚安。”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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