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他們一邊東拉西扯,一邊喝酒,一直喝到了三更半夜,楊清寧醉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随後‘咣當’一聲,趴在了桌子上。

小順子愣了愣,随即輕聲叫道:“公公,公公,您醒醒。”

楊清寧兩頰通紅,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公公,公公……”小順子又提高了聲音,還推了他兩下。

楊清寧依舊沒有動靜,甚至還打起了鼾。

小順子臉上沒了小心翼翼,來到門前看了看,見門外沒人,随即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聽着腳步聲走遠,楊清寧直起了身子,不禁冷笑了一聲,別的不敢說,但喝酒他就沒遇到過對手。況且這裏的酒,都是低度酒,想讓他喝醉,還真是不容易。

楊清寧今日請小順子喝酒,有兩個目的,一是打聽秦流被害一案調查的進展;二是想借小順子的口,将方才的話傳到皇後張明華的耳朵裏。

陳钰和徐珍兒是一條船上的,他得罪了徐珍兒,就相當于得罪了陳钰,在他們對他下手之前,他先給他們制造點麻煩。因為在他目睹兩人偷情和殺人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站在了對立面。在這個權勢傾軋的時代,想要保住命,就得将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他無意害人,只求自保。

小順子偷偷出了東宮,徑直前往坤和宮,向福祿禀告這件事。

福祿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涼茶,道:“這麽晚了過來,那邊可是發生了何事?”

小順子谄媚地笑了笑,“啓禀公公,方才奴才與小寧子喝酒,聊到秦流被害一事,突然有個想法,或許能幫督公找出殺害秦流公公的兇手。”

福祿放下茶杯,感興趣地說道:“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小順子沉吟片刻組織言語,主要是回想方才楊清寧說的話,“公公,秦流公公的屍體在梅林發現,也就是說兇手在殺了他以後,随手将屍體埋在了那裏。那裏可是禦花園,人來人往的地方,您說他為何不找個偏僻的地方埋屍,而是敢埋在梅林?”

福祿平靜地看着小順子,配合地問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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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這麽做是有恃無恐。”

小順子說話時,眼中是掩藏不住的得意,以為福祿被自己的思緒牽制。可等了半晌,也不見福祿繼續發問,而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心裏不禁有些發慌,眼中的得意也已消失不見,道:“若他根本不必擔憂屍體被發現,又何必費力去抛屍。畢竟……畢竟就算扔到再偏僻的地方,也有可能被發現。”

福祿依舊是沉默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心裏發毛。

“公公,兇手有恃無恐,清楚就算發現屍體,自己也不會有事,也就是說誰不想繼續查,誰就是兇手。”小順子害怕地吞了吞口水,以最快的語速把話說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福祿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小順子,期間沒有一句言語。小順子被看得心驚膽戰,冷汗一層一層地往外冒,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流下,流入他的眼睛,他卻不敢去擦。兩條腿更是像灌了鉛一樣,随着時間的推移,越發沒有力氣。

最後他頂不住這巨大的壓力,‘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求饒道:“公公,奴才錯了,求公公饒恕奴才一次。”

福祿見狀嘴角勾起冷笑,終是移開了視線,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道:“若你說實話,咱家便饒你一條狗命。”

小順子聞言慌忙說道:“說實話,奴才說實話……”

小順子吞了吞口水,緩解喉嚨的幹澀,随即一五一十地将之前他與楊清寧的對話說了一遍,“公公,奴才是豬油蒙了心,想着能在公公面前長長臉,沒有其他心思,還請公公恕罪!”

“小寧子……”福祿輕聲念着楊清寧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贊嘆道:“确實是個聰明人!”

小順子見福祿笑了,以為自己沒了事,不由松了口氣,誰知這顆心還沒落下,就聽福祿說道:“去刑房領二十板子。若再有下次,自己掂量。”

小順子心下一緊,忙說道:“奴才不敢,奴才再也不敢了!”

福祿揮揮手,小順子連忙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來人。”

門口的內侍聽到召喚,推門走了進來,躬身說道:“奴才在,公公有何吩咐?”

“去把馬力叫來。”

馬力上次為難楊清寧,被打了五十板子,不過張明華看在他時候多年的份上,并未将他打入浣衣局,還留在身邊侍候。這一個月的調養,傷好的差不多了,也就回來繼續侍候。

“是,公公。”內侍應聲,轉身走了出去。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馬力便來了,行禮道:“奴才見過公公。”

福祿招了招手,道:“附耳過來。”

“是,公公。”馬力應聲,走上前弓下了身子。

福祿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你把咱家方才的話,如實轉達給秦公公,可明白?”

“公公放心,奴才定把此事辦好。”

福祿淡淡地看着他,警告道:“咱家不管之前你與小寧子如何,從今往後你不許再為難他,否則不說咱家,娘娘也絕不饒你!”

馬力谄媚地保證道:“是,奴才明白,絕不敢再犯!”

福祿點點頭,道:“去吧。”

“奴才告退。”馬力沒有逗留,躬身退了出去。

福祿再次将目光放在翠綠的扳指上,嘴角勾起一抹笑,似是嘆息地輕聲說道:“小寧子……”

第二日清早,楊清寧從睡夢中醒來,坐起身伸了個懶腰,高床軟枕,衣食無憂,怪不得人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宮,确實舒坦。當然,這也是少數人能過的日子,而這種日子能否長久,就要費盡心機去鑽營。

見房門打開,楊清寧出現在門口,值守的內侍急忙行禮道:“公公,您起了。”

楊清寧點點頭,吩咐道:“去打水。”

“是,公公稍候。”

內侍打了水過來,楊清寧洗漱完畢,又換上衣服,這才走向淩南玉的卧房。來到門口,他停住腳步,看向門口值守的內侍,問道:“小順子呢,怎麽不見他?”

內侍答道:“小順子公公受傷了,現在正躺在床上養傷,讓奴才跟您說一聲。”

楊清寧聞言眉頭一皺,關切地問道:“受傷了?傷哪兒了,可嚴重?”

“說是傷了腰,三五日的怕是下不了床。”

“在哪兒傷的,可請了太醫診治?”

“應該是去太醫院瞧了瞧,說是需要卧床靜養,這幾日都不能在殿下面前侍候。”

楊清寧點點頭,道:“你去他房裏一趟,讓他好好養傷,殿下這邊有我,讓他不必擔憂。”

“是,公公。”

楊清寧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閃過冷笑,小順子為何受傷,他心裏清楚,十有八九是想去邀功,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被福祿罰了。這人小聰明是有,遇到事腦子卻不靈光,竟想在福祿那樣的老狐貍面前耍心眼,這不是廁所裏打燈籠-找死嘛。

楊清寧推開房門,見淩南玉就站在門口,微微愣了愣,随即走上前問道:“殿下醒了,為何不叫他們進來侍候?”

“昨日我起夜,小寧子不在。”淩南玉控訴地看着楊清寧,黑亮的大眼睛中盡是委屈。

自兩人出了冷宮後,淩南玉越發粘着楊清寧,尤其是晚上,楊清寧沒轍,便在軟塌上安了家,昨晚他和小順子喝酒,是在哄睡淩南玉之後,後來裝醉便在自己房間睡下。

楊清寧轉身将房門關上,來到淩南玉身前,解釋道:“殿下,昨日奴才有事,不能返回,故而在自己的卧房睡下了。”

“小寧子說過,無論發生何事,都不會丢下我。”

淩南玉說話間便紅了眼眶,眨眼間的功夫,便已蓄滿了淚水。

楊清寧見狀不由一陣無奈,這孩子說哭就哭,眼淚就好似有開關控制一樣。他知道冷宮的經歷,讓淩南玉很沒有安全感,所以才會對他如此依賴。

楊清寧伸手為他擦了擦眼淚,道:“殿下可聽說過一句話,叫‘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意思就是說,你是男兒,是要撐起一個家的大丈夫,不能像女兒家一樣說哭就哭。更何況殿下還是皇子,将來要撐起的是南淩國的千家萬戶,怎能這般脆弱?”

“小寧子在,我就不哭。”淩南玉撅起嘴吧。

楊清寧聽得一陣好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白嫩嫩的小臉蛋,道:“為了保護殿下,奴才總要各處打點,總有不在殿下身邊的時候,殿下不能一看不見我,就哭鼻子吧?”

“若小寧子去辦事,可以告訴我一聲,我知道小寧子去哪兒,我就不哭,我不想找不到小寧子。”

楊清寧聽得一愣,随即反應了過來,淩南玉是擔心找不到他,而不是不讓他離開半步,這孩子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疼。

“那下次奴才出去辦事,定提前禀告殿下,不讓殿下擔憂。”

淩南玉聽到他的保證,這才用小胖手抹了抹眼淚,揚起笑臉。

楊清寧見狀也跟着揚起嘴角,心裏卻在吐槽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剛才還在哭,現在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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