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克裏斯琴回到主星稍微恢複了點精神後就開始調查亞歷克星球和星艦的事,按照他們原先的計劃,星艦離開蛇窟就會射出電磁炮來接應他,但顯然那個計劃沒有成功執行。等星艦的艙門關閉,星艦就自動返航了。
那天所有在星艦上的軍雌都該停職接受調查的,克裏斯琴卻沒有讓他們這麽做,讓他們各自回各自的隊伍了。
其中有個軍雌很明顯地消瘦下來,變得精神不濟,就是在操作機甲的過程中也連連失誤。
克裏斯琴當時正在新婚中,完全沒有功夫管他。
聽到種種證據都指向蓋倫,他也只是一哂了之。他沒有讓其他蟲審問蓋倫——對于讓他跌了這麽大一跟頭的蟲,他會親自審問他。
等艾凡有事出門——尼克約他去參加單身派對——克裏斯琴才有空去見蓋倫,這已經是他回到主星一個多月以後了。
他見到的是個從小黑屋裏被提出來、兩眼無神的雌蟲,完全不複蓋倫那時跟他們一起乘坐星艦前往亞歷克星球時的神采奕奕。蓋倫的嘴唇嗫嗫了半天,才像是找回了語言的組織能力,說道:“……我跟首席大人一樣,很早就有了心儀的雄蟲,為了早點積累軍功,有足夠的嫁妝可以嫁給他,我簽了生死狀,跟随薔薇軍團的軍雌一道進了蛇窟。”
克裏斯琴沉默地聽他講述。
“我知道蛇窟危險,但我那個時候自視甚高,我的機甲操作成績在同級中只能說是中等。”事實上,在帝國大學機甲系中等的成績,通常畢業後進入軍團磨砺幾年大概率都會成為精銳。蓋倫沒有在自謙,他的确沒有太把這個成績放在心上,他自以為是的點是,“但我的近身戰鬥能力很強。操作機甲對上班裏不管是誰,我都不能穩勝,但臨時遇敵,在他們取出機甲前,我有95%以上的把握擊殺他。我以為,在不能使用高科技武器的蛇窟,軍功于我如探囊取物般……”
“……除了第一次很順利。在我第二次進入蛇窟的時候就出了事,我們那次意外遇上了蛇群角逐蛇王,我跟隊友失散,獨自在蛇窟裏生存了三天。我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我中的蛇毒很輕微,又在蛇窟裏找到了間暗室,才熬了過來。”
“……最初我覺得,大難不死,是遠古蟲神庇佑我。但等我離開蛇窟,一切都變了。他們稱呼我為幸存者。就連我在帝國大學的檔案上都被記錄了這麽一筆,因為他們害怕我發狂,控制不了自己,傷害其他蟲。”蓋倫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什麽都瞞不住了,他選擇自己說出來,也只是因為這些事在他心底埋了太久了,“但好在賀拉斯不嫌棄我,他還願意跟我在一起。”
“……他是我的救贖。自那以後,我的命就是他的。”
根據在星艦上提取到的資料,蓋倫當時有帶張卡上星艦,卡裏有段機械族的數據——當蓋倫把卡插到星艦上,星艦就由其他蟲掌控了。
賀拉斯還跟機械族有聯系。據他們現在對蓋倫的調查,蓋倫對這件事并不知情。
他也很有可能不知道他帶上星艦的卡是做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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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都不重要了。
克裏斯琴看着他的目光裏沒有絲毫情緒波動,“我對你很失望。”克裏斯琴只是平淡地陳訴這個事實,“在整個宇宙中,我們軍雌的紀律都是赫赫名的。尤其是出任務、對戰外族的時候,我們都能放心地把後背交給戰友。已經有很多年了,很多年軍雌中都沒有出現過叛徒了。”
蓋倫蜷縮在地上,這個在小黑屋裏關了許多天都沒有崩潰的軍雌此刻淚流滿面,也不知道他的淚水是因為懊悔他在亞歷克星球的行為,還是後悔認識那個改變他蟲生的雄蟲——原本,沒有遇上賀拉斯,沒有鐘情于他,他是會有很光明的前途的。
蓋倫:“您去見過賀拉斯嗎?”
“沒有。我不會去見他。”
克裏斯琴對蓋倫還是有些恨的,雌蟲對自家雄主再言聽計從,也極少出現對戰友捅刀子的事情。在去亞歷克星球的蛇窟上見到蓋倫的時候,他的确沒有想到蓋倫能愚蠢到做出這樣的事。
至于賀拉斯……
“賀拉斯本來是不用上軍事法庭的,如果不是他認識了你。”克裏斯琴說完這話就準備離開了。
他不是為了刺激蓋倫,這也的确是事實。大多數雄蟲的能力有限,他們只能傷害家裏的、喜歡他們的雌蟲,能鬧上軍事法庭的着實罕見。
蓋倫想去抓克裏斯琴的靴子,卻又不敢,手剛伸出去就又縮了回來,“首席大人,求您去見見賀拉斯吧。您不恨他嗎?就算您想責罵他,也求您見見他吧。他愛慕您很久了……他做這些,都是因愛生恨……”
“我不恨他。”
總是有很多雄蟲被寵壞了,腦子不大好的。你會對一朵花講道理嗎?它又聽不懂蟲話。
“就是他讓你成為了蛇窟的幸存者這件事您也不恨嗎?”蓋倫不想說這話的,但為了賀拉斯,他還是說了。
克裏斯琴回過頭瞥了他一眼,眼中閃過絲冷光,他什麽話也沒說的,轉身就離開了。
門打開的瞬間,有外面白色的陽光照了進來,克裏斯琴身側左手手上也像是有什麽東西閃爍了一下。
是一枚戒指。
蓋倫捂住眼睛,多日不見陽光,他的眼睛都要被閃瞎了。他不會再流淚了。他還有什麽資格流淚?
他羨慕、甚至是嫉妒克裏斯琴的,羨慕他的一切,嫉妒他能輕而易舉地吸引賀拉斯的目光,卻又不回應他。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讓其他雌蟲落入蛇窟,死在那裏,或者成為幸存者,生不如死。
他直到今日——看到克裏斯琴手上的戒指,他才明白,賀拉斯不是他的救贖。
他也把賀拉斯拉下了深淵。
……
克裏斯琴離開了軍部內部的監獄,就往自己的辦公區走去。莫名的,他覺得今天的太陽有些大,像是在灼燒他的皮膚一般。
又走了幾步,克裏斯琴反應過來,這不是他的錯覺,他身上的确又發生了些變化。
他想起他走進去審問蓋倫的時候,監獄的獄卒好心地在牆上的小臺上點的蠟燭,說是審訊時用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克裏斯琴覺得沒有必要,但也沒有阻攔他。
因那蠟燭也沒有特殊的味道,他就把它忽略掉了。
該死的,克裏斯琴難得的在心裏咒罵了一聲。
那個蠟燭的作用是針對蛇毒的。
因為蓋倫中的蛇毒不深,現在還殘留在體內的就更少了,所以一直沒有出現異樣來。就是他,也是因為疾走,才引起蛇毒複發的。
他現在已經來不及回家了。
只是又過了幾秒,克裏斯琴就感覺雙眼模糊了不少,只能隐隐約約地看到他的辦公樓。
……
剛剛關上門,克裏斯琴就喘着氣直接靠到門上。還握着門把手的手也感覺越來越燙,溫度傳遞到金屬的門把手上,像是在燒一樣。
他手不由地放開門把手,體力不支地慢慢靠着門坐了下來。
理智也漸漸地消退。
是蛇毒發作了。
他最後的理智也只是叫他打開星網手環,撥出那個熟悉的號碼。
怎麽等了那麽久……
怎麽一直都沒有接他的電話。
……
艾凡今天正好被尼克拉出來逛街。
“單身派對!”尼克興高采烈地跟他說,為了熱鬧,他還又叫了幾個年齡相仿的小雄蟲來。以前是因為艾凡的身份要保密,所以不好給艾凡介紹其他朋友認識,但現在蟲帝對艾凡的禁令漸漸放寬了,也就沒有關系了。
尼克還是很會整活的,特別是雄蟲多的時候,跟他出門一點都不無聊。克裏斯琴打開通訊的時候,艾凡跟幾個小雄蟲已經可以聊上天了。小雄蟲笑鬧着不讓他接克裏斯琴的電話。
小雄蟲們為他打抱不平,“克裏斯琴大人也管得太嚴了。”
“這都還沒結婚呢!”
“今天可是單身派對。”
“最後單身的、快樂的時光。”
“說好了我們今天要一起過的。你們婚禮準備得怎麽樣了?通常婚禮那天鬧得再兇雌蟲都不會生氣的……呃,克裏斯琴大人應該也不會吧……”尼克就差把雙手舉起來了,“我們就只是去看看,什麽都不會做。”
“你這也太慫了吧!”
艾凡任由他們鬧了陣,卻不可能真的不接克裏斯琴的電話的。他特意落在最後面,打開星網手環,輕聲問道:“克裏斯琴,有事麽?”
克裏斯琴知道今天是他的單身派對,沒事是不會來打擾他的。除非克裏斯琴對他們的婚禮有所計劃,他今天順路會買些婚禮上能用得上的東西,但他等了半天,通訊那邊都很安靜,幾乎沒有聲音。
幾乎沒有。
艾凡頓住了腳步,街道上的喧嚣似乎都離他遠去,他只能聽到電話那頭極其輕微的喘息。
艾凡的眼神出現了些微的變化,他又喚道:“克裏斯琴?”
隐隐約約的,好像聽到了聲抽泣聲。
是克裏斯琴。
艾凡又道:“克裏斯琴,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現在在哪裏?”
走在他前面的有兩個小雄蟲似乎也發現了不對,轉過身來看他。但他們只看到艾凡的神色變得無比冷漠,他也沒關上星網手環,就直接往步行街的另一邊跑去。
“艾凡!艾凡!艾凡!”
尼克不停在背後喚艾凡,但從頭到尾艾凡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
艾凡直接召喚了機甲,駕駛進入了軍部。
“這裏不可以進入。”遠遠的就有軍雌看到機甲。軍部有最先進的全息掃描,可以清楚地把機甲裏的蟲的模樣掃描出來。
“艾凡大人?”自從艾凡和克裏斯琴的婚訊傳來,軍部就沒有蟲不認得艾凡的。眼下,守門的軍雌也左右為難,說道:“這裏真的不能進入。艾凡大人等我一下,我連線克裏斯琴上校讓他來見您好嗎?”
守門的軍雌正要動作,就聽艾凡說道:“我是艾凡·梅爾基奧爾。”
下一刻,艾凡的星網手環就已經用權限打開了軍部的大門。
守門的軍雌怔怔地看着那架機甲直接進了軍部,像是往克裏斯琴上校的辦公區飛了過去。
艾凡大人怎麽打開大門的?
還有,艾凡·梅爾基奧爾,這不是王室的姓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