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克裏斯琴銀色的眼睛裏只有一層薄薄的水霧,也沒有焦距,只有個模模糊糊的艾凡的影子。

艾凡打開克裏斯琴的辦公室看到的就是這麽副場景。

淺色的嘴唇微微張開,艾凡走近他,才勉強聽到他說:“……雄主。”

艾凡握住他的手,“我在。”

克裏斯琴的身體透着層薄紅,輕微的顫抖着。艾凡知道,這是蛇毒又發作了,但又宛然跟以前有些不一樣,“怎麽了?”

克裏斯琴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艾凡來軍部花了多久時間,但在他的感知裏,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太久了。

久得他已經快要崩潰了。

感官相比平常放大了十倍,只是被碰了下手,他就不禁全身顫抖了一下。

艾凡似乎也察覺到了,突然不再動作了,生怕再刺激他。

如果原來克裏斯琴還能忍耐,保持一絲清醒,那艾凡的到來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想……”

他只能隐約地看到艾凡的輪廓,但他能想象出現在是副什麽樣的場景……

每次都這樣,每次都是在他最狼狽的時候……

艾凡卻是不染塵埃的,那樣清清爽爽地站在那裏。他從未看到艾凡失态過,從未有過。

克裏斯琴卻想把艾凡拉下來,拉到跟自己一塊的地方,卻又舍不得,不願讓他沾染到世間任何不好的東西。

哪怕只有一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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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這是他萬分想要的。

……

艾凡讓克裏斯琴遮住眼睛的手放下來,傾身上前吻住他的眼睛,有鹹鹹的味道……

……

看着這個銀發高貴漂亮的雌蟲收起利刃,像是小獸般伏在他的肩頭,聽到耳邊忍耐不住的唔咽聲,他有點歡喜,卻又不那麽高興。

克裏斯琴是最适合他雌君位置的雌蟲。

不過正是因為他的雌君是克裏斯琴——只是這些時候的契合于他是遠遠不夠的,他還想要的更多……

“快點……”克裏斯琴的聲音已經有點啞了,他忍不住催促。

他快撐不住了。

艾凡垂下眼簾,往前湊了一點,輕輕地蹭了蹭克裏斯琴的鼻尖。

只是這麽點觸碰,他就受不了了……蛇毒對克裏斯琴的影響比他們最初想象的都還要厲害。

“快點……”不要再這樣慢條斯理、不要把他獨自放置在這裏。

“你想要什麽?嗯?”艾凡告訴自己,不要心軟,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現在問不出來,平常狀态下的克裏斯琴更是什麽也不會說了。

淚水沾濕了銀色的眼睫,眼睫快速地閃動着,像是要不堪重負了般。

克裏斯琴像是在夢呓,“想要……”

“嗯?”

……

艾凡在軍部一直待到傍晚。

待克裏斯琴受不了地昏睡過去,他才把克裏斯琴從椅子上抱起,送去了裏間。克裏斯琴在軍部的辦公室是個套間,外間可以辦公,裏間是個卧室,是專門供軍雌晚間值班用的。

高燒退了,蛇毒短期內也不會再卷土重來……

艾凡正要離開,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手指上纏繞了圈銀色的發絲,就像克裏斯琴舍不得他離開似的。

“睡吧。”艾凡輕聲道。

他的眼中是融融的暖意,“你所有的心願都會成真。”

……

艾凡關上門的時候,他的手指上還殘留克裏斯琴發絲帶來的柔軟觸感,他的心情不錯。有點意外的,他在門外的走廊上看到了蒙蒂,是克裏斯琴以前的戰友,上次來過他們家的。

蒙蒂同時也看到了艾凡。黑發的雄蟲素來清冷,這會眼尾帶了一抹紅,神色餍足。顯而易見,不久前在這間辦公室裏發生過什麽。

蒙蒂緩步走到辦公室門前,硬邦邦地說道:“我來找克裏斯琴大人彙報工作。”

“嗯。”艾凡并不在意,正準備離開。倏然,他停下腳步,側過頭道:“克裏斯琴這會身體有點不舒服,你明天再來吧。”

蒙蒂攥緊了拳頭,“你對大人做了什麽?!你知不知道,雄蟲是不該來軍部的!”

有些雄蟲慣會胡作非為,但就是這樣他們也會有個限度,不可能跑到軍部來。還有克裏斯琴大人,他可是這代雌蟲的偶像啊,像是月輝一般。這個雄蟲怎麽敢!

艾凡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徑自離開了。

感受到身後傳來的灼灼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焚燒一般,艾凡并不在意。他與克裏斯琴的事情,不需要向外蟲解釋。

……

艾凡現在還有其它更重要的事,不然他就直接帶克裏斯琴回家了。

可能也不會。

不叫醒克裏斯琴,直接把他帶上機甲?這也太招搖了。艾凡獨自呆慣了,不喜歡引起注意。

當然,這會他已經完全忘記--就在幾個小時前他曾開機甲大大咧咧地闖進軍部了。如果他不是梅爾基奧爾,如果他不是有權限越過軍部的管理就進入,可能早就有蟲來抓他了……

……

帝國大學。研究所。

艾凡翻看完了專門研究蛇毒的實驗室最新研究成果的報告,他的臉色冷淡,“什麽意思?”

在他的身邊,除了實驗室的負責蟲,就連帝國大學的校長也在——帝國大學的校長是全帝國少有可以獨立完成進化藥劑制作的亞雌,對蛇毒也了解甚深。

校長可不覺得艾凡是看不懂研究報告。

艾凡·梅爾基奧爾——距離軍部大門口發生的那幕到現在不過半天,但該知道的蟲也都知道了。

再者,他跟霍西爾當年和離時是說老死不相往來,但前些日子霍西爾來了帝國大學,為了實驗室的撥款,多多少少霍西爾還是要跟他打交道的,有公事作為切入口,霍西爾這些年的經歷他也問出了個七七八八——霍西爾之前都在王宮裏工作。

至于霍西爾在帝國大學發生的事更瞞不過他了。艾凡、尼克、賈森幾個雄蟲都跟了霍西爾好多年,說是他的學生。

尼克、賈森都不是沒個家族來歷的雄蟲,而能讓霍西爾特意去王宮教導的……

艾凡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霍西爾說艾凡是他最值得驕傲的學生。在認識霍西爾的時候,他就發覺,雄蟲也不都是不學無術的。不僅是信任霍西爾的判斷,他更是相信蟲帝的血脈,艾凡的智商不可能低。

而艾凡的這個态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

“蛇毒是不可能徹底清除的,艾凡大人。”實驗室的負責蟲只覺得頭上都在冒冷汗。他隐隐約約地聽說,有克裏斯琴的舊友去他們家中拜訪過,這位雄蟲大人的脾氣可不怎麽好。負責蟲小心翼翼地補充道:“只有種存在理論上的可能……”

艾凡的聲音有點冷,“你說。”

“需要有個精神力比幸存者高兩階的蟲,在幸存者每次蛇毒發作的時候,這個蟲用精神力牽引,把蛇毒抽絲剝繭一般一點點抽出來。按照這份報告裏幸存者體內蛇毒的數量,花個百八十年的就有可能痊愈了……”

負責蟲說道越後面,底氣就越稀。說完後,他還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他好怕,怕艾凡大人把手上那沓厚厚的報告直接朝他頭上砸過來。病蟲來求醫,醫師給個風險極其大、甚至不可能完成的方案,像是在敷衍了事,真的還不如不給。

只是在艾凡說“你說”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就把心裏的想法全都說出來了。

其他從蛇窟裏出來的幸存者可能還能靠這個方法恢複,但這個幸存者幾乎不可能做到。因為這個幸存者不僅是S級,體內蛇毒的數量也非常多,推測他在蛇窟失聯超過7天了……對于這個雌蟲這樣還能保持理智,沒有像許多幸存者那樣精神失常,負責蟲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了。

可能是某個軍團長的檔案?負責蟲猜測。

其實數據的采集最好來實驗室做,只是對方的級別很高,到現在他都沒有見過那位幸存者。如果是在位的軍團長也難怪,他們的确有權限避開薔薇軍團私下去蛇窟。不過,私下去蛇窟和在蛇窟裏失陷過可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對方定會瞞得死死的,想到這裏,負責蟲身上打了個激靈,不敢再深想下去。

艾凡:“只是這樣?”

艾凡的話讓負責蟲有些詫異,但他反應極快,立刻回答道:“是。”

精神力要超S級的雌蟲兩階,只可能是傳說中的X級,又或者是S級的雄蟲。同級別的雄蟲精神力恰好就要高雌蟲兩階。而據負責蟲所知,整個帝國符合這個條件的只有蟲帝。

而蟲帝,自然是不可能随叫随到、給蟲清除蛇毒的了。

艾凡:“還會有其他的後遺症嗎?”

可能艾凡大人真的有辦法?

負責蟲也沒有多問,只是仔細思考了一會兒,确保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才道:“想要根治還是要把蛇毒清除。只是……”在雄蟲面前說這個多少有些尴尬。他冷靜了一下,才繼續道:“每次刺激到蛇毒,幸存者總是會格外難熬,極其需要雄蟲撫慰……還很難得到滿足……”

“需要幾次?”艾凡冷靜地問道。

負責蟲木然地回答道:“保證質量的前提下至少也要三次。”

他怎麽忘了?在這種掉節操的事情上,雌蟲總是遠遠比不上雄蟲的。

……

等負責蟲離開,艾凡把所有報告又看了一遍,确定把所有內容都記住,就把報告放進了粉碎機裏。

艾凡看着一直在邊上默不作聲的校長突然說道:“多謝。”

他知道,他沒有通過王室下令,帝國大學的研究所這麽快就完成數據建模,模拟出清除蛇毒的辦法,多虧了帝國大學的校長。而對方這樣看中他,多半也是為了霍西爾先生。

帝國大學的校長,在名望上已經僅次于王室了,似乎對錢財也不看重。

讓王室給他封個虛銜嗎?

或許這并不是校長想要的。“我曾經在老師的窗臺上看到過一疊櫻花節的照片,還是蟲帝剛登基那年的。”照片裏帝國大學的校長、霍西爾先生都還很年輕。雖然蟲族過了成年禮外表就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但那種朝氣在年長的蟲上是很少能看到的。

“老師這些年精神海的狀況已經穩定了不少。只要不要再使用進化藥劑,老師這樣的狀況還能持續百年。”艾凡知道,校長和霍西爾先生鬧翻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老師執意使用進化藥劑。

血脈等級對雄蟲的桎梏遠遠大于雌蟲,高級雄蟲能做的事是低級雄蟲永遠都不敢想的,所以艾凡理解老師的選擇。

校長他也是個亞雌,再怎樣鍛煉,他也不可能擁有雌蟲的體質。他不明白,為什麽他能坦然地接受這點,而雄主就不行。

往常,雄主手指上蹭了個小口他都心疼得不行,又怎麽忍心看他受精神海不穩定的折磨?還有可能因此縮短壽命。他不同意再提供雄主進化藥劑,甚至不同意雄主再跟着探險隊出門——哪怕他們就是在探險隊相識、相愛的。等到他與隊員一一交代好,說要臨時解散探險隊——他本想着,等到雄主精神狀況好些,他們再一起出門。等回到家,卻發現已經蟲去樓空,連他鎖在冰櫃裏的進化藥劑也都不在了。

他後來不是沒有去找過,但他們每次都是不歡而散,也越走越遠。

這些年他也不是沒有反思,即使他的初衷是好的,他的手段也不該那樣直接、粗暴。後來他不斷地研究蛇毒、改善進化藥劑,也未嘗不是這個緣故。

艾凡:“我跟老師說過。如果精神海有異常,也可以來找我。”

之前蟲帝就為霍西爾先生出手過幾次。雖然艾凡現在跟蟲帝一樣是S級,但在精神力的控制方面他還是遠不如蟲帝的。只是艾凡相信,總有一天,他也能達到那樣的高度的。

校長向艾凡行禮說道:“多謝殿下。”

艾凡一怔,但很快就伸手把校長扶了起來。艾凡·梅爾基奧爾——這天終于還是來了嗎?

……

星網。今日hot帖。

标題:【我哥喜歡了很久的雄蟲要結婚了doge我剛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哥,他就哭出來了。長這麽大我都沒看到我哥這麽傷心過,我有點怕……】

Nick:[那個雄蟲還是我的好朋友,跟我一起啓蒙、一起長大的。]

[樓主哥哥喜歡樓主好朋友?現在樓主好朋友要結婚了?結婚對象不是樓主吧?]

[2樓套娃呢?快把我套暈了。]

[……應該不是樓主。因為樓主也是雄蟲。]

[]

[抓住一只雄蟲大大,虎摸。不過看不到詳細資料,不知道雄蟲大大還是不是單身……]

[別歪樓,會把樓主吓跑的。希望還是單身.jpg]

[咳咳。樓主,你哥哥現在怎麽樣了?]

[沒事,不要着急,哪個雌蟲沒有經歷過一場失戀……]

Nick:[就……哭了一下。然後他獨自回房間待着了,我不敢打擾他。]

[雄蟲弟弟好貼心。]

[如果我有個雄蟲弟弟……我倒好像真的有個雄蟲弟弟,不過他在家裏只會揮鞭子。離開家400年了,都快忘記那個小惡魔的樣子了。]

[樓主之前沒有給哥哥助攻嗎?]

Nick:[沒有……突然有一點點後悔來着。我之前一直在撮合我好朋友和K來着的。K是個比我哥還帥一點點、有錢一點點的雌蟲。望天.jpg]

[……要我有個這麽胳膊往外拐的弟弟我也要哭了。]

[為什麽不幫哥哥?哥哥不好嗎?還是不是你朋友喜歡的類型?]

Nick:[也不是。我哥哥很好,配得上給任何雄蟲做雌君。但我朋友,怎麽說呢,他看起來是副完全不會喜歡任何雌蟲的樣子。我之前悄悄在心裏把他跟K配對,除了K真的是小雄蟲都喜歡的類型以外,也是希望我哥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我擔心他受傷啊。偏偏我哥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格,這麽多年都沒有見他跟其他雄蟲約會過一次。所以我有點後悔……早知道幫我哥把我朋友約出來一次了。就是結局也會有改變,當時他應該也會感到開心吧。]

[長痛不如短痛。樓主沒錯。]

[你哥哥條件很好?你朋友就一點都不心動嗎?]

Nick:[雖然我哥很帥很有錢沒錯啦,在主星也都是屈指可數的單身鑽石雌蟲。但他就是願意帶上全部身家做雌侍,我估計也不行……我朋友應該不會再喜歡上第2個雌蟲了……]

[哇。這個雄蟲……的确是值得K和樓主哥哥争奪多年的啊。]

[真的是好雄蟲的話對無意的雌蟲應該及早拒絕啊。不然你哥哥也不會這樣傷心吧。]

Nick:[我朋友都不知道我哥喜歡他。這可不是我攔着,是我哥自己不敢表白。我哥覺得自己配不上,也實在沒有想到他會這麽早結婚。對我朋友來說,我哥就是單純的朋友的哥哥。]

[會不會Nick你對你哥哥有濾鏡,你哥的确條件沒那麽好?又帥又有錢,但本身實力不是很出衆?如果真的是主星有數的雌蟲怎麽會不敢告白呢。]

Nick:[……我哥可是拿過黃金十字勳章的。]

[!!!]

[!!那個全帝國每年頒發不超過10枚的勳章?]

[再加上單身長得帥,的确主星有數了。]

Nick:[撓頭.jpg。是啊。但我哥第一次撞上K,打架就打輸了,現在可能差得更遠吧。連決鬥邀請都不能發。發了也像是去找揍。]

[心疼哥哥。]

[心疼哥哥+1。]

[心疼哥哥+2。]

……

[是不是K的年紀比較大?小雄蟲都喜歡成熟一點的雌蟲的,這種生不逢時也沒辦法。]

Nick:[更紮心了……我哥還大幾歲呢。]

[年紀更輕,但是能打敗獲得過黃金十字勳章的軍雌,還好看,符合時下小雄蟲們的審美,這個K是真實存在的嗎?]

[如果年紀不大的話,據我所知,只有一位符合這個條件。]

[誰?]

[這麽說,那位是不是最近也要結婚了?]

[到底是誰?]

[就是論壇裏現在名字也不能提的那位啊。]

[是……閣下嗎?]

[樓主,你出來說話。]

[而且樓主也在主星。]

[Nick你出來啊。]

[去翻Nick發過的帖子。有出席過幾個月前帝國大學畢業典禮的舞會,還至少參加了最近兩年的王宮的新年舞會,位置都還很不錯……看說話的語氣年紀也不大,是侯爵家的尼克小少爺嗎?]

[小侯爵?]

[未來的侯爵大人嗎?]

[那K真的是?]

……

[根據目前已知的信息,尼克小少爺是侯爵家的第二個蟲崽,再上面只有侯爵雌君親生的一個雌蟲。有什麽樣的雄蟲是侯爵家的長子想做雌侍都不一定能成的?就是親王家的也不可能吧?]

[難道那個雄蟲是蟲帝???]

[哪裏來的白癡。拖出去斬了。尼克小少爺都說了是他朋友,兩個小雄蟲一起啓蒙、一起長大的。他們肯定年齡相仿啊。]

[我好像猜到了什麽。]

[快20年前是有個傳言,說蟲帝、蟲後有了蟲蛋,只是到了時間一直都沒有下文傳出來,是因為是雄蟲蟲蛋嗎?]

雄蟲嬌弱,特別是幼年的時候,夭折率是很高的。就是在王室有最精心的照顧,也不可能完全避免這樣的事。

……

[……所以他們一定要在聖婚節結婚。]

[首席大人可能是高嫁?震驚!]

[默默提醒一下。今天主星軍部的進出記錄裏比往常多了個名字——艾凡·梅爾基奧爾。我們好像要有一個王儲了。]

Nick:[……]

……

晨曦的光透過薄霧灑在軍部的訓練場上,也落在克裏斯琴銀色的發絲上,亮晶晶的,像是金色的、跳躍的小精靈。

克裏斯琴看着畢恭畢敬站在他面前的蒙蒂他們,感到有些頭疼。蒙蒂他們是他的追随者,也剛剛轉入他的麾下,是他的下級。在他看來,是他值得信任的同伴。剛剛蒙蒂他們的提議卻讓克裏斯琴感到啼笑皆非。

“上校。”蒙蒂看着克裏斯琴明顯比以前遲鈍的動作——克裏斯琴是S級軍雌,就算晚上玩得再開,以他的身體素質,到這會也應該不太影響了。可見,那個雄蟲有多麽的殘暴、不可救藥——蒙蒂心中的怒氣已經要遮掩不住了,他道:“我們宣誓效忠于您,不忍心見您受這樣的折磨。我們已經知道……”

蒙蒂沉默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因為星艦出了故障,大人失陷在蛇窟,但上校是為了其他戰友,這完全不是上校的錯。艾德勒家族放棄了您,讓您跟那個雄蟲結婚,但就算不在主星,不在帝國,我們跟随您,也能闖出一片天來。”

“我很感動,蒙蒂。”克裏斯琴覺得眼前的這幕有些不忍直視,但在好笑之餘,就像他說的,他不是不感動。蒙蒂他們是真的做好了跟着他離開主星,離開他們的家鄉,抱着這樣的心情來見他的。

但希望你們以後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事不要覺得是黑歷史,克裏斯琴想。

克裏斯琴平靜地說:“我的确獨自在蛇窟裏待過幾天。”

蒙蒂當下紅了眼眶。

“但把你們腦袋裏的想法收一收,我不是蛇窟的幸存者,你們想的那些事情都沒有發生。”克裏斯琴溫柔地說道:“還有你們怎麽會這樣想艾凡,他不可能對我施虐。在我們還是蟲蛋的時候,我們就被放在一個搖籃裏了。你們對艾凡很陌生,所以不相信他,但你們總該相信我。艾凡是我親手養大,也是我最傾慕的雄蟲。你們總該信任我的眼光吧。”

“啊?”蒙蒂張大嘴巴,呆呆地看向克裏斯琴。

他不覺得上校會騙他,但這樣的情形的确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的。上校在蛇窟失蹤過,但幸免于難了。跟艾凡之間的婚事也不是家族放棄大人,而是他們竹馬竹馬一起長大,感情深厚。

克裏斯琴揉了揉他的腦袋,盡管有些莽撞,像小蟲崽一樣,但在知道他去過蛇窟之後,也不戴任何有色眼鏡,果然是他選中的戰友。克裏斯琴知道他們還有些不放心,“很快你們就會知道了。”

……

王宮。

蟲帝坐在王座上,靜靜地注視着艾凡。有很多蟲覺得蟲帝威嚴,在他面前大氣也不敢出,就是跟他一起長大的那些堂兄弟也是。

而他唯一的蟲崽……

艾凡身上沒有他那樣重的威壓,但艾凡眼中的感情比他更淡。蟲帝以前還擔憂他性格太冷,沒想他家的雄蟲崽崽還是個情種。

蟲帝再問了他一遍:“你想好了?”

“是。”

蟲帝:“我不是介意克裏斯琴進過蛇窟,但蛇毒對他的影響你也看到了,未來的幾十年他寸步都離不得你。你會想要雌蟲一直纏着你?我可不希望到時候傳出你要和你的王妃分居、鬧離婚的消息。”

“陪伴不喜歡的雌蟲才叫他纏着我。我跟克裏斯琴在一起就是在一起,無所謂纏不纏。”

“那正好。”蟲帝冷聲道。

艾凡不解,“嗯?”

“出門在外,你們也不可能做連體嬰兒。就像這次在軍部,總有他在你視線之外的時候,總是不保險。冊封你為王儲的典禮跟聖婚節也接近,到時候一起辦了,爾後你就可以開始接手政務。等我跟你父後離開王宮,你們正好搬去主殿。”這件事蟲帝想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什麽?”艾凡覺得他好像理解了蟲帝的意思,但又直覺不可能。蟲帝這樣年輕、還勵精圖治的,在這一兩百年內登基這個詞都應該是跟他絕緣的。他讀書成績不錯,平常霍西爾先生布置的功課他也能完成得很好,但處理政務?這樣枯燥、無聊、乏味的工作,他是毫無興趣的。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蟲帝的語氣是不容置喙的。

他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離開過王宮了。至于主星外的星海,那更是片他從未踏足過的領域。還有,他難道真的要看他唯一的蟲崽住進克裏斯琴巴掌大的小房子裏嗎?

既然艾凡以後會待在一個地方不挪窩,那不如住到王宮裏來。

等到艾凡把政務做熟了,他也好出去走走。

如果此刻艾凡面對的是其他蟲,即使是從小教導他的霍西爾先生,他也會假意聽不到——拒絕這樣毫無意義的任務。

但蟲帝——顯然他是這個帝國裏唯一一個比艾凡還要偏執的蟲。

不容反駁。

……

眨眼的功夫,聖婚節的日子就要到了。很多事情都沒有發生變化,也有很多事情改變了。

星網上還是吵吵鬧鬧的,每天都會有新的話題出現;艾凡偶爾會去軍部門口接克裏斯琴,也會遇上克裏斯琴的下屬,幾個軍雌,尤其是蒙蒂,見到他眼神還是躲躲閃閃的,很有些不好意思;艾凡也還在帝國大學的研究所上班,偶爾還會收到雌蟲遞來的情書,不過鑒于克裏斯琴的威名,還沒有蟲敢在情書上署名,都是匿名送來的。

不過在婚禮之後,王儲跟王妃就要搬進王宮裏,他們也不用在軍部/研究所上班了。

以後他們會有新的公務。

在沒有花個十幾年做熟之前肯定更忙、更累。

婚禮的前一夜。

他們兩個小酌了幾杯,克裏斯琴問他:“艾凡會覺得因為我被束縛住了嗎?”

“因為蛇毒嗎?”艾凡喝醉了,趴在克裏斯琴的背上,“不會。”

即使又幾個月過去了,他們感覺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些話艾凡清醒的時候還是不會說,但這會又有一點不一樣了,“……蛇毒發作的時候比較浪,我喜歡浪一點的。”

克裏斯琴嘴角出現絲笑,轉瞬即逝。

就像蛇窟的經歷一般,風的确吹來過,卻沒有留下痕跡。

只是他們蟲生中一個小小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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