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寫代碼的禿子

第1章 寫代碼的禿子

九月底的池涴市,秋雨傾盆而下,黑雲密布天空,整條街道都籠罩在一片昏沉之下。

季書辭睡意朦胧地靠在車窗上,定眼注視着導航播報裏越來越近的目的地。

“爸,你不會有空到這個時間點帶我去喝咖啡吧。”他把軟枕放在後腰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望向窗外行人,聲線淡淡聽不出情緒,“我最近很忙,明天的課還沒備完。”

葉進同單手握着方向盤,把雨刮器往上撥了一檔:“當然不是,帶你去見我一個好朋友的兒子。”

季書辭一度游離的思緒被一聲“好朋友”扯了回來,葉進同的交友圈可以說是遍布國內外各地,但能讓他稱一句好朋友的卻寥寥無幾。

商圈的感情大都跟利益挂鈎,面子上過得去就行,爾虞我詐下很難有真正純粹的關系。

至少季書辭長這麽大知道的不超過三個人。

“他們夫妻倆這段時間要出國一趟,不放心他兒子一個人在家,就拜托我照看點。”葉進同言簡意赅,“你跟他差不多大,讓他跟你住互相也有個伴。”

季書辭敏銳察覺到話裏的不對勁,提起眼皮重複了一遍:“不放心他一個人?多大?”

葉進同面不改色地伸出三根手指:“小你三歲。”

季書辭眉心跳了跳,啞口無言。

他從高二開始就自己在外面獨居到現在,二十好幾還沒法照顧自己生活的大佛他可供不起。

“不去,我不會照顧人,讓他自己找個保姆。”

“不用你照顧人家。”先斬後奏的葉老狐貍收起尾巴,好言說道,“也就待三個月而已,他只是身體不好需要個活人看着,其它該會的都會。”

葉進同沒給季書辭反應的時間,趕在他開口前繼續道:“他爸爸還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總不能讓我一直欠着這份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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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這事季書辭倒是有點印象了,當年葉進同去國外談生意,路上出了車禍被困在副駕,要不是有人最後一秒冒着生命危險把他拽出來,恐怕他現在就是靈堂裏一塊嶄新的牌位了。

想到這他剛到嘴邊的拒絕又不得不拐了個彎:“他也在池涴,大不了我隔三差五過去看看他,你欠的人情怎麽拿我抵債?”

“我都答應他爸媽了,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嘛。”

葉進同笑得不容拒絕,跟着導航把車停在一家咖啡廳門口,點了點屏幕上的時間:“晚了兩分鐘,他應該到了,別讓人等太久。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了,一會兒派司機過來接你們。”

他事情比較急,加緊語速交代完,确保沒什麽疏漏後才給他發了名字催他趕緊進去。

季書辭擡眼往裏面一掃,晚上六七點加上暴雨天,店裏的客人也就零零散散幾個,他幾乎一眼就看到了圓角靠窗位置邊的黑白行李箱。

只是箱子主人被店裏的立柱擋住,只露出了半個後腦勺。

葉進同送佛送一半,連對方長什麽樣、是什麽性格、有什麽背景一點都沒講,對于季書辭這種從小就獨來獨往慣了不喜歡社交的人來說,簡直是無妄之災。

門口的風鈴響過,服務生上前接過他的傘放進塑料婁裏:“先生您好,請問有預約嗎?沒有的話這邊給您安排座位。”

“謝謝,不用了。”季書辭淡淡轉開視線,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那道背影上。

松垮休閑的白色衛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細白的手腕,上面挂着一條紅繩串起來的生肖手鏈。簡單又随性的穿搭,卻還是比別人更能吸引注意力。

季書辭看着信息框上“謝衍之”三個字,徑直走了過去。

正準備開口詢問,男人卻聽到腳步聲先一步轉過來。臉上沒有半點驚訝,揚起一抹恰當的微笑沖他點了點頭。

“季老師?”

他長的倒是很符合季書辭想象出來的樣子,俊朗中帶了點不張揚的美,乍一看有點多情,可偏偏又是副菩薩像。

溫和中摻雜着淡漠,是他腦海閃過的第一個形容。

只是他才剛産生的一點探究欲在聽到這聲“季老師”後瞬間煙消雲散,警覺地往旁撤了半步:“你知道我的名字跟工作?”

“我爸拜托葉叔的時候跟我介紹過你。”謝衍之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姓謝,謝衍之。”

季書辭遲疑地跟他握了手,繞過他身邊的位置坐到對面。桌上的盤子裏只剩了半塊慕斯,看樣子來了有一會兒了。

“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久等了。”

“沒關系,是我來早了。”謝衍之倒是無所謂,把菜單推給他,借着他點單的功夫漫不經心地端起杯子打量起來。

其實在季書辭來之前他就看過他的照片——是一張在雪山上不經意的抓拍。

平心而論,是能在看臉的時代裏拔得頭籌的長相。皚皚白雪把他襯托得缥缈聖潔,半長的頭發單邊挂在耳後,有種符合他職業的儒雅。

可見到本人才發現,這種儒雅外還多了點冷清跟無法打破的距離感。

服務生端着甜點過來,季書辭習慣了這種沉默安靜的氛圍,但謝衍之顯然不行。

兩人一個看窗外一個看地板,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好奇道:“季老師,聽我爸說你大學學的是計算機專業,還保研了,為什麽最後轉行當了老師?”

季書辭搓着勺柄:“正經一點是我大學專業課學的不好,掌握的東西不精,當程序員也少了很多自己的時間,所以考研就換了個方向。”

謝衍之眼睛彎了彎,他只是不想讓氣氛太凝固随口找了個話題,原以為被會敷衍了事,沒想到這答案還挺認真。

“跨專業考研很難的,過程不好走吧。”

季書辭停下手上的動作,他這輩子還從沒有需要考第二次的試,跨考對他來講算不上困難。只是他不想讓謝衍之順着話題問下去,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謝衍之也識趣,突然想到什麽,又繞回剛才的話題:“剛剛那是正經的答案,那不正經的呢?”

“不正經的話——”季書辭對上他探究的目光,平靜道,“是不想一輩子都當一個只會寫代碼的禿子。”

謝衍之抿了口咖啡,被他短短幾個字嗆到差點噴出去。意外從裏面品出一點揶揄的味道,輕咳了一聲,話裏有話地說:“程序員也有一表人才的,季老師說不定就見過。”

季書辭本來也就是開個玩笑,靠在椅背上笑笑沒說話。

會找話題是個值得被裱在牆上的智力活兒,而他就是典型的把腦子劈開都找不到能聊什麽的人。話音一落又詭異地沉默了好幾分鐘,全靠謝衍之思維大跳躍地抛問題才沒把氛圍弄得太尴尬。

兩個大男人鄭重地一問一答,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進行什麽重要offer的面試。

就這樣持續了二十幾分鐘,期間謝衍之一直有意無意地想套出點他的個人信息,比如興趣愛好感情經歷什麽的。但季書辭也不傻,他聊到最後除了浪費了點口水外沒得到任何別的有用信息。

謝衍之認識的人裏也有當老師的,去酒吧點幾個陪酒都要吐槽一句有極個別同志工作态度很差,每次聊天的時候口吻都像在教育小孩。

但季書辭給人的感覺跟他們不一樣,看起來少言寡語但人卻不自大傲慢,反而禮貌得體。

而且比起說他更傾向于聽,這種只吸收不表露的人在謝衍之看來絕對是提防系統排名第一的人物,他甚至想象不到這人上課能走什麽風格。

咖啡店歇業時間早,司機搶在服務生清場之前一通電話及時結束了兩人間暗流湧動的攻防戰。謝衍之習慣性地掃碼付款,卻被季書辭半路截胡,說是算自己遲到的道歉。

兩三百的小錢用不着計較,謝衍之果斷收了手機跟着他往外走。

連着下了一個多小時的暴雨沒有要停下的趨勢,從店門口到車上也就幾步路的距離,季書辭撐開傘,腳下步子還沒邁開,袖口就被人一把抓住。

謝衍之自然而然地湊到傘下,肩膀跟他貼在一起,攤開手一臉無奈誠懇:“出門太急沒帶傘,麻煩季老師捎我一段路。”

現在的雨量走兩步就得成落湯雞,司機的傘舉在行李箱頭上,季書辭就是不願意也不好意思真的讓人淋過去,不着痕跡地跟他隔開一點距離:“走吧。”

過了下班高峰期的路段比來時的好走,車子一路暢通無阻,沒幾分鐘就到了地方。

季書辭住的是高檔小區,門戶間隔得遠,配置也都是頂級的,能想到的娛樂設施裏面都有,連電梯裝的都是鑲鑽落地大玻璃。

但謝衍之今天點實在背,電梯剛好在維修,保險估計都還要半個小時。

他往樓梯口看了眼,反正十二樓也不高,幹脆提議走上去。

季書辭平常工作忙也經常爬樓梯充當鍛煉,他是沒問題,但記起葉進同說過謝衍之身體不好,剛想問他要不要幫忙拿箱子,後者就已經步伐矯健地上了好幾層臺階。

“怎麽了?”謝衍之走了幾步發現身後沒動靜,回頭問道。

季書辭暗道自己多心,幾步跟了上去:“沒事,走吧。”

他走在謝衍之後面,原以為這人是個弱雞,拎着重箱子走不快,卻沒想到最後竟然比他平時上樓的時間還快了一分鐘。

他邊拿鑰匙開門邊多看了他幾次,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問他是做什麽工作的,職業有沖突的話還得提前商量好作息。

心裏是這麽想的,嘴上也就這麽問了出去。

謝衍之聞言眉心一動,眯着眼睛一時沒回話。

季書辭見狀也回過神,以為是自己問到他痛處了。畢竟現在職場競争壓力大,每天失業被裁員的人一抓一大把。

“不好意思。”

他歉意地颔了颔首,剛想跟他道聲歉,謝衍之就推着行李箱走進門,似笑非笑地從包裏遞出一張工作證。

“沒關系,說來我跟季老師也很有緣分。”

工作證上印了公司名字跟謝衍之的照片,下面還有一行職位介紹。

——軟件開發工程師。

“季老師,你看我像不像那個只會寫代碼的禿子。”

【作者有話說】

1.年下,差三歲,雙初戀,撒嬌選手VS直球選手。

2.我理解的清冷只是一種外在的氣質,受對感情不擰巴,拒絕高高在上,對攻也不冷漠,正常戀愛啥樣他就啥樣

3.攻對外可靠,對內有事的時諵風候可靠,沒事的時候撒嬌裝可憐手到擒來,人前林黛玉,人後耍大刀。

4.不寫任何形式的火葬場跟渣賤,是個雙向互寵小甜餅(如果吵架、分手……balabala這些小波折不算的話)

5.看不下去或者感覺不适請及時止損,可以淘淘主頁其他文,棄文不必告知,祝大家看文開心!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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