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以後我也陪你來”

第7章 “那以後我也陪你來”

季書辭高冷他認,但故作清高這四個字他沾不上邊。

謝衍之剛跟他見面的時候還給他下過一個判斷——是個城府很深需要提防的人。可這兩天的相處下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判斷是錯的。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應該相信自己老爸的交友選擇,能跟他爸處成好朋友的人人品不會差,家教也不會差。

季書辭在這種家庭裏長大更不會差,甚至還有些——

有些單純。

這個單純不是指那種涉世未深的傻,而是說他對人對事的态度很純粹,不會雜糅一些成年人之間的利益權衡。

他不是帶有歹意的光聽不說,只是在生活裏習慣當一個聆聽者。沉默安靜是他的舒适區,別人可能會覺得相顧無言的氛圍尴尬,但他不會,他只會覺得這樣很正常。

你沉默他也沉默,但只要你開口問了,他也一定會認真跟你溝通。

謝衍之這種無意識的沉思讓唐見疏看了個新鮮,他放下手裏剛調好的尼格羅尼,再提起季書辭的時候語氣沒有剛剛那麽随意了。

“所以你現在是什麽情況——”他伸手在謝衍之眼前打了記響指,“聽昨天那位季老師的意思,你小子行啊,現在都混到跟人同居的程度了?”

“他就沒個女朋友什麽的,你夾人中間不尴尬啊。”

謝衍之氣定神閑地瞥他一眼:“他沒談過戀愛,而且還跟我們一個圈子的。”

“啊?”唐見疏顯然把他一句随口的解釋理解到另一個層面,瞬間站了起來,“什麽意思,你不會看上人家了吧?”

“我說怎麽從我認識你開始就沒見你談過戀愛,合着來說你一直惦記着小時候的情誼,苦苦等了人家這麽多年?”唐見疏捶胸頓足痛心疾首,“可人家現在壓根不記得你啊。”

他腦子裏頓時上演了一出深情男二愛而不得最終 郁郁而終的大戲,看向謝衍之的眼神裏都多了幾分不解跟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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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現在本來就安靜,整個大堂都回蕩着他的驚呼,成功引來了不少服務生好奇的注目禮。

“開什麽玩笑,我爸跟他爸認識。我之前也不知道,聯系上純屬偶然。”謝衍之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把把他按回座位上,“我就是覺得他人還不錯,可以交個朋友,你不總說我朋友太少嗎。”

“真的?”唐見疏疑神疑鬼,說話一點不客氣,“那我給你介紹那麽多人你怎麽都看不上幾個?”

他這話多少帶了點酸不溜秋,想當年他跟謝衍之的友情進展也沒這麽順利啊。

“你說我沒看上的那些,你确定人家是奔着交朋友來的?”

謝衍之說到這事就一個頭兩個大,唐見疏好像特別怕他以後是個孤家寡人死于非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非常熱衷于在各個場合給他塞“朋友”。

他認識的人多也雜,除開那些有幾年深交的朋友,剩餘的謝衍之不仔細分辨還真不知道是來跟他交朋友的還是來上床的。

唐見疏知道他玩歸玩,但本質上是個守身如玉的人,越界出格的事一件都不會幹。沒談過戀愛不說,甚至連喜歡過的對象都找不出一個。

謝衍之不是古板呆愣不識風趣的人,相反,他會給每個跟他接觸的人一個舒服的社交态度。

張弛有度卻沒那麽走心,讓人沒法深交但又找不出差錯。

不過他們倆不在這個範圍裏,他們可是過命的交情,雖然過的是別人的命。

所以謝衍之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感情經歷的原因,唐見疏只能歸結于他心氣太高人太挑,壓根就沒看對眼的。

跟他示過好的人不少,但他拒絕得也叫一個幹淨利落,幾套說辭唐見疏是倒背如流,給他開個頭他就能一字不落地接下去。

他之前心大,組局也不怎麽篩選,帶了不少別有用心的人進來。等他那遲鈍的神經察覺到氣氛不對的時候,謝衍之早就用眼神在他身上淩遲了無數遍。

想到這他摸了摸鼻子,臉上有點尴尬,視線一轉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說。

謝衍之對他敢做不敢當的作風習以為常,正準備起身在裏面參觀參觀,就聽到有兩個服務生在低聲讨論什麽,他只模糊地聽到跟伊寧大學有關。

季書辭他們去的就是這裏,他見那兩個服務生表情不對,難免多問了一句:“學校怎麽了?”

“學校那邊有瘋子持刀砍人,群裏說已經砍傷一個女生了。”其中一個人說道。

兩個服務生是都是伊寧大學的學生,謝衍之進來的時候跟老板打過招呼,兩人知道這是老板的客人,也就沒隐瞞,把手機上的群聊消息遞給他看。

群是男生宿舍的大群,消息刷新很快,謝衍之一目十行地浏覽了大部分文字,眼前卻突然劃過一張照片。

他覺得裏面一閃而過的身影有點眼熟,倒回去一看,果然是季書辭。

“怎麽了?”唐見疏看他拿着手機面色嚴肅,也湊上去看了眼。

他草草一眼沒看清什麽,但見謝衍之的樣子估計是有認識的人。

在學校還是認識的人,應該也只有那位季老師了。

果不其然,謝衍之把手機還給服務生,轉身就往外走:“跟你那些朋友說一聲,我晚上不一定能來,今晚組局算我請客。”

唐見疏還沒反應過來他人就已經消失在門口了,下意識喊了兩聲:“哎!哎!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他待在這裏也沒事,跟老板交代一聲後連忙追了出去。還好他跑得夠快,在謝衍之上車前一秒鑽進了出租車後座。

從這裏到伊寧大學本身也就十來分鐘,又因為路上車少還都是綠燈,他們比預計的時間還快了一點。

謝衍之上車後給季書辭發的微信到現在都沒回複,他微微皺了皺眉,季書辭好歹昨天也在山路上救了自己一次,他眼下的心情完全就是出于對朋友的擔心。

這個點的大學校園來往人流量不高,剛剛那張照片除了季書辭外還有一個女生,女生手上應該是受了傷,逃跑的方向恰好就是季書辭站的地方。

謝衍之有種莫名且肯定的直覺,他一定不管放任她不管。

車子停下後,他一路加快腳步往小南園跑,原先人員稀疏的小南園現在間斷錯落地圍了一個小圈。

圓圈中心那個持刀傷人的光頭男人被趕來的三個保安跪按在地上,他拿在手上的菜刀沾了血跡掉在兩米遠的地方。

菜刀附近季書辭一手扶着雙腿癱軟的女生,一手拿着手機在講什麽,還時不時跟身邊的警察點頭交談。

從謝衍之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左手小臂上按着一件薄外套,原本純白的布料上暈開了一大片鮮紅,在他一身淺色系的穿搭裏顯得格外刺眼。

“季書辭!”

“……我沒什麽事,你們不用過來了。”

季書辭還在跟聽到消息打電話來的李主任報平安,一轉頭就見謝衍之氣喘籲籲地在自己身後半撐着膝蓋喘氣,旁邊還跟着同樣上氣不接下氣的唐見疏。

他身邊的警察也同時聞聲轉頭,眼神掃到唐見疏的時候明顯一怔,唐見疏也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兩人的視線只短暫地交彙了一瞬就各自移開,速度快到仿佛剛剛只是一場陌生人間不禁意的對視。

季書辭顯然對這倆人突然冒出來的能接受程度不高,楞了片刻才詫異道:“你們怎麽來了?”

謝衍之氣還沒喘勻,三兩句跟他複述了酒吧的事,視線落在他手臂上,這才看清上面正涔涔往外滲血的傷口。

“你還在這幹什麽,趕緊去醫院!”

季書辭看着比他冷靜多了,把坐在地上的女生交給另外的警務人員照顧,被他拉着往前走了幾步:“正準備去你們就來了。”

唐見疏見狀也收起漫不經心的性子,神色沉靜下來,用外套給他做了簡單的應急止血:“這要縫針了,先陪你去醫院處理,這邊有警察在你不用擔心。”

季書辭“嗯”了一聲,跟他們一起上了警車。

謝衍之看他右臂使不上勁,側身走到他跟前托住他的肘關節:“別用力,我來。”

季書辭點了點頭也沒推辭,他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但這傷口确是實打實地一直在疼。

察覺到他語氣裏的擔憂,又拍了拍他的手背:“謝謝。”

謝衍之從他短短兩個謝謝中聽出了不少情緒,最終也沒說什麽,輕輕嘆了口氣:“季老師,見義勇為的前提應該是保證自身安危,記住了嗎?”

這還是季書辭第一次從他嘴裏聽到不帶玩鬧正兒八經的語氣,一時間還有點不習慣,端詳了幾秒鐘才應聲接受了他的教育。

“記住了。”

當時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事發突然周圍的人都被吓得亂跑,沒人上去幫忙。學生大喊着救命跑向一個老師,他無論出于哪個角度都不可能坐視不管。

謝衍之一拳打在棉花上也就不繼續往下說了,扯了些別的家長裏短幫他分散注意力。

兩人說話間,警車就停在了市中心醫院門口。

唐見疏交流學習的就是這家醫院,踏進大門後就是他的專業區,幾人在候診廳坐了沒幾分鐘叫號屏幕上就亮起了季書辭的名字。

冰冷的機械女音不斷重複播放,三樓候診廳的人沒有樓下多,季書辭孤身跟在護士身後,背影憑空給了謝衍之一種形單影只的錯覺。

他想了想,還是起身跑了上去。

感到身後有腳步聲接近,季書辭一轉頭剛好撞上謝衍之那張放大的笑臉:“你怎麽過來了?”

“我來陪你啊。”謝衍之快速眨了兩下眼睛,說得理所應當,“哪有讓傷員一個人看病的道理。”

“一個人看病不是很正常嗎?”季書辭納悶地問。

他不覺得一個人去醫院有什麽奇怪,朋友家人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又不是什麽生死攸關的大事,他不喜歡麻煩別人。

謝衍之認真搖了搖頭:“不正常,一點都不正常。”

季書辭道:“哪裏不正常?”

“哪裏都不正常,就算以前正常,從現在開始也不正常。”謝衍之沒理也能說成有理,有一說一地專心跟季書辭洗腦,“反正來醫院必得有人陪,不然容易有心理落差,有落差就不利于恢複!”

季書辭跟不上他正常正常又不正常跟繞口令一樣的腦回路,但直覺這話應該還有更深層的意思。

身邊多一個人的感覺沒他想的那麽糟,他也就沒有強硬拒絕這份好意。

“謝謝,以後你來醫院我也陪你來。”

“……”謝衍之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季老師,我覺得這話不太吉利。”

季書辭愣了一下,剛才脫口而出沒來得及過腦,這陣也反應出不對,歉意地颔了颔首:“不好意思。”

“沒事。”謝衍之懶洋洋地開了個玩笑,“可惜了,我命大,應該沒機會讓你給我守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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