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起來嗎?”

第8章 “一起來嗎?”

手臂上的傷口跟唐見疏說的一樣需要縫針,其實總共也就六針,打了麻藥後的痛感更是連螞蟻咬都不如。

季書辭全程冷靜得像個看戲的局外人,反倒是謝衍之,每次縫合針從皮膚上穿過的時候,季書辭都能感覺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力度重了不少。

他用能活動的手扯了扯被拽偏的衣領,不解地回頭看了眼。

謝衍之整張臉随着醫生下針的手一起用力,五官都皺成了一個“苦”字,不知道的還以為被紮的是他。

季書辭聽着頭頂接二連三的嘆氣聲于心不忍,無奈地仰頭說道:“謝衍之,不疼。你放輕松一點,不要再摳我的肩膀了。”

謝衍之潦草地哦了一聲,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這次拿下來了,等下一次進針的時候又重新按了上去,于是兩人這段對話就一直來來回回重複到最後一針。

一旁做理療的小護士噗嗤一聲笑出來,打趣地轉過頭:“你們怎麽還是病人安慰家屬啊。”

醫生眼裏也染上點笑意,收了針拉線打結:“好了,回去不要沾水,少吃點辛辣熱性的東西,一周左右就能拆線了。”

謝衍之直到季書辭站起來往外走的時候才松了口氣,朝醫生鞠躬道了聲謝,跟着出了門。

等候廳裏,唐見疏百無聊賴地坐在座位上,身旁的地面卻突然多出一塊陰影,他擡頭一看,一身淺藍色的制服就這麽照進他眼底。

只是來人沒有分半個眼神給他,而是目視前面揚了揚下巴。

季書辭顯然也注意到他了,走過來問道:“路年,學校的事怎麽樣了?”

“嫌疑人已經帶走了,是學校一個清潔工的兒子,說是有精神疾病史,父母沒看住跑出來了。”路年長話短說,拉過他的手臂看了看,“你怎麽樣了?赤手空拳都敢去接刀,改天真要抽時間好好教你兩招。”

“你大忙人哪有時間,會一點防身就夠了。”季書辭道,“你不是馬上要調回池涴市嗎,怎麽今天還是你出警?”

“下周才走,在崗一天就得幹一天事。”路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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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衍之認出這是剛剛在學校見過的警察,看季書辭不僅沒甩開他的手,說話間的感覺還很熟絡,不免對眼前這個男人起了點好奇心,下意識把審視的目光放了上去。

男人長得很周正,屬于看一眼就會自動把他歸為體制內的長相。就是眼下有小片烏青,估計連着幾天沒好好休息了。

他側臉上還有道兩三厘米長的小疤,不深,但存在感極強。

讓人意外的是,這道疤并沒有影響他的顏值,反倒更給他添了一種靠得住的沉穩。

或許跟他警察的職業有關,他就連開玩笑的時候也是一臉嚴肅板正。兩種背道而馳的情緒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十分違和,但同時也讓他顯得親近了不少。

謝衍之捏着下巴“嘶”了一聲,他左看看右看看,為什麽感覺這人有點眼熟啊……

路年常年跟各色嫌疑人輾轉周旋,對視線的存在特別敏感,在謝衍之看他第一眼的時候他就留意到季書辭這位新朋友了。

只是一來這道目光充滿探究卻不帶惡意,二來他現在還有公務在身,沒空分心這些。

“我一會兒還得回局裏彙報,過來找你問點情況。”路年往樓道指了指,“過去說。”

季書辭點頭,把手上的外用藥給謝衍之:“等我一下。”

謝衍之“嗯”了聲,坐在椅子上朝他雙手揮了揮。

等兩人走遠了,他才看見跟前還站了一個從剛剛開始就像被雷劈了一樣沒動靜的唐見疏。

“被什麽狐貍精勾魂了?”他狐疑地朝他定住的方向追去,看到的卻是路年最後關上樓道門的半個背影,“……不會是仇家吧,我以為你那些破習慣最多也就被你爸媽罵幾句,怎麽還招惹上警察了?”

唐見疏反常地沒理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那扇門。

他眼神裏變換的情緒很多,有傷痛、有怨念、有期許、有愠怒……衆多樣式交雜在一起,謝衍之也分不清究竟是哪種占了上風。

但他能肯定一件事,唐見疏跟路年之間肯定有問題。

這樣的眼神他見過——在他姐跟他姐夫因為一些摩擦第一次分手的時候。

謝衍之不明不白地撓了撓臉,腦子裏開始飛速加載運轉,突然頭頂一個燈泡亮了一下,好像真給他運轉出一個畫面。

一個他們還在大學時的場景——

當時唐見疏在派對舞會上喝醉了,對着一張情侶摟肩的照片邊哭邊破口大罵,罵得可髒了。

只是那會兒他喝得爛醉,嘴裏含含糊糊吐不清字,謝衍之在旁邊陪了一個多小時愣是沒聽明白一句。

等唐見疏醒了他再問,那人就閉口不談,只罵了一句“呸”。

幾年前的記憶一點點由虛化實,想到這裏他終于明白剛剛對路年的那股熟悉感從何而來——他不就是當時照片上的那個男人嗎。

那次是他認識唐見疏這麽多年唯一一次看到他哭成那樣,想印象不深刻都難。

“……明白了。”他拉着唐見疏坐下,不知道從哪摸了瓶可樂給他,“路警官,就是你之前跟我說過的那個希望他下輩子投胎當條狗的男朋友。”

唐見疏這會兒也從失态裏恢複過來,白了他一眼:“什麽男朋友,是死了的前男友!裝直男勾引女生的人這輩子吃不上三個菜!”

他越說越來氣,把可樂罐随手扔回去:“拿走,不喝沒氣的破東西。”

這幅咬牙切齒的樣子跟之前的痛哭流涕差太多,謝衍之靜悄悄地瞥了他幾次,事出反常必有妖,最終他癟了癟嘴決定不在這個節骨眼上去觸黴頭。

颠了颠手上被嫌棄的可樂,算了,他不喝自己喝!

唐見疏自顧自地出神了一陣,一分鐘都不想在這多待,拍着謝衍之的頭甩下一句“先走了”,起身前還朝樓道的方向豎了個中指。

謝衍之閑着也是閑着,沒事可幹就拿手機下象棋打發時間。

他從小就喜歡棋類,尤其是象棋。

在別的小孩大部分沉迷卡牌奧特曼的時候,他就已經抱着棋盤奔波在興趣班跟小區大爺之間。

初三的時候成功打遍小區無敵手,大爺看見他都得繞道走,生怕被纏上。

棋盤上棋子起起落落,終于在屏幕第三次跳出勝利的時候,樓道的門開了,但走出來的只有季書辭一個。

謝衍之拿上藥走過去:“路警官走了?”

季書辭點頭應了聲,表情稍微有點不自然。

謝衍之猜到可能是他麻藥過了傷口疼,剛想開口問他要不要休息一下,就聽到他淡淡送來一句:“你不是說你是福星嗎?”

猛然聽到這聲“福星”謝衍之還覺得莫名,随後才想起來是昨天讓他拉自己上山的時候随口說的玩笑話,心裏沒來由對他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這個舉動産生了一種詭異的滿足感。

他抿了抿嘴唇,以為季書辭提這個的意思是在反諷他,含冤辯解道:“福星也不是三百六十五天全年無休的嘛,偶爾放個假合情合理。要是我早一點過來絕對不會讓你被砍一刀的,想當年我可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季書辭聽到一半才發現他理解錯了,趕在他徹底跑偏前拉了回來,“我的意思是,有你這個福星在旁邊,這點傷沒事,不用那麽小心翼翼。”

他從還在縫針的時候就看出謝衍之很緊張了,雖然這點緊張來的名正言順,但按他以前摔斷了手都能面不改色地自己叫救護車的性子,讓他一直待在被人的悉心關照下他只會覺得不習慣。

謝衍之沒說完的話卡在嗓子眼裏,後知後覺明白他的意思,伸着懶腰笑了笑:“好吧,那就讓我這個福星的光芒來照耀你好了。”

季書辭也回給他個禮貌的淺笑,無端覺得跟他相處起來好像比自己預想的要舒服。

謝衍之低頭在手機上搗鼓一陣,突然拉住季書辭的衣服問道:“季老師,你晚上還有別的事嗎?”

季書辭略微想了想,實話實說:“沒有,怎麽了?”

“沒有就好,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謝衍之左右晃了晃,笑眯眯又帶着點請求意味,“唐見疏有個朋友是開酒吧的,我們約了今晚聚聚,一起來嗎?”

謝衍之笑道:“一起來吧。”

【作者有話說】

猝不及防地周二一更,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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