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也看那種東西啊?”

第13章 “你也看那種東西啊?”

季書辭本就随口一問,謝衍之的答案不算意外,他也沒多在意。

他手上縫了針不能劇烈運動,當晚就跟學校請了假,難得在家過了幾天清閑日子。

日子是清閑了,只是有人可不清閑。

謝衍之的适應能力快得讓人咋舌,才到這裏住了沒多久就俨然一副“當家主人”的架勢。

總覺得家裏冷清,二話沒說下單了一大堆精致但完全沒什麽用的小玩意,每天門口的快遞堆得跟小山一樣高,家裏上上下下都被他從頭“改造”了一遍。

季書辭有種他家很快就要被快遞洪流淹了的預感,幸好謝衍之的審美沒有太離經叛道,目前還在他的接受範圍內。

他看着浴缸裏被謝衍之換上的第三批魚,為了防止這批祖宗沒兩天又駕鶴西去,拿着說明書嚴格按商家囑咐的量往裏灑了幾顆魚糧。

魚缸外層的玻璃上還貼了張紙條,是兩人前天剛定下的約法三章——

第一:不準幹涉對方的各項習慣。

第二:不準晚上十一點後吵吵鬧鬧。

第三:不準動不動去欺負樓下下象棋的大爺。

三條約定每條都有理有據,季書辭本來幹不出這麽幼稚的事,但這幾天的相處下來他再次确定了自己跟謝衍之完全沒法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的事實,從飲食習慣到日常作息幾乎就沒有合得來的。

他不喜歡醋酸也不喜歡香菜,但謝衍之每次吃面都恨不得往碗裏倒半瓶醋再添把香菜。他晚上沒工作的時候習慣早睡,謝衍之就不一樣了,經常淩晨一兩點多房間都還亮着燈……

季書辭到目前為止就沒在他身上找到一個健康的興趣愛好,如果非要說有,那就是去樓下找大爺下棋。

小區裏門戶少,業主間相互也面熟。謝衍之出門是一點也不低調,見人就說自己跟季書辭住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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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棋技好,經常把那幫大爺下的抓耳撓腮,每次季書辭下樓碰上了,他們都得來他這發兩句“牢騷”,屬實遭罪。

他手受傷很多事情做起來不方便,他是覺得沒所謂,但謝衍之覺得問題很大,非要把“照顧傷員”的任務攬到自己肩上。

碰巧最近臺風天溫度驟降,結果有人傷員沒照顧好,倒是把自己給照顧病了,39°的高燒躺在床上光榮挺屍。

門鈴猝不及防地響了幾聲,謝衍之把頭上的嬰幼兒退燒貼撕掉,轉向門口的方向等了一會兒,季書辭就拎着兩個外賣袋進來。

謝衍之眼睛亮了亮,立馬坐起來拆開他放在自己面前的盒子,臉上的期待頓時變成失望:“這什麽?”

“白粥。”季書辭淡聲道。

謝衍之朝他手上看了眼:“那你的是什麽?”

“小龍蝦蟹黃鹵肉面。”季書辭拿過床邊的溫度槍給他測了下,“37度5,晚上睡前再吃點藥,睡一覺就能好了。”

謝衍之拿着勺子在碗裏來回攪,還是憋不住低聲抱怨:“我中午也喝的白粥。”

早上喝白粥,中午喝白粥,晚上還是白粥。白粥白粥白粥都是白粥,坐牢的夥食都沒這麽清淡!

可能是感冒加重了鼻音,謝衍之這聲嘟囔聽在季書辭耳朵裏莫名多了幾分委屈巴巴的味道。

他看了看低頭戳粥的某人,又看了看自己碗裏的裹滿醬汁的面,夾了一筷子過去:“就這麽多,等你好了随便你吃什麽。”

謝衍之臉上快速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擡頭見他把面放在桌上對着電腦删删改改,善意提醒道:“季老師,晚點面就要坨了。”

季書辭頭也沒回,敷衍地“嗯”了一聲。

謝衍之在碗裏挑挑揀揀把面吃完,好奇地湊上去看了眼。屏幕上都是圓錐曲線的系列題,整整有四十多張PPT,首張标題的備注日期剛好是明天。

“你不是請假了嗎?手都沒好還要去上課?”

“右手能動,明天10點要公開總結。”季書辭随口應道。

謝衍之看了眼他左手上纏的繃帶,側身躺在床上,托着臉頰懶洋洋地說:“你們學校外人能進嗎?”

他頓了頓,又嘆着氣補充一句:“沒關系的,不能進我也能理解,省重點高中管理嚴一點很正常。”

季書辭把幾個條件數據改了,又順手把要打印成作業的題目答案删掉,一聽這話就猜到他背後七拐八拐的意思。

“怎麽,你想去我們學校?”

謝衍之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在說你知道還問。

“進是可以進,但你去我們學校幹什麽?”季書辭看着他那張朝自己不停眨眼睛的臉,委婉地勸他停下來,“眼睛抽筋了容易面癱。”

謝衍之對他的不解風情的行為暗自腹诽,雙手交叉墊在腦後,頗為無奈地45度看天花板:“想再體驗體驗高中的氛圍呗,沒辦法,誰讓我高二沒讀完就保送大學了,白白浪費了我能散發無限魅力的青春。”

他話說得遺憾,但臉上的顯擺勁兒可看不出遺憾。

季書辭對這人厚臉皮的程度已然脫敏,想着他一個人在家确實不合适,帶過去當個擺件也不是不行。

但是——

“你不用上班嗎?”季書辭問。

他養傷這幾天謝衍之也一直在家,公司不去不說,就連他房間的筆記本電腦都跟個模型一樣,轉手賣了都能說九成新。

謝衍之在他看向電腦的時候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悠閑地翻了個身:“老板給了一個月的工作量,我弟一周就完成了,超出任務之外的事,沒加班費我可不白幹。”

季書辭無聲地挑了挑眉,拿上電腦剛想出門,就感到衣服被人輕輕扯了一把。

“你又要幹什麽?”

謝衍之指着床頭櫃的手機問道:“明天幾點起來,我設個鬧鈴。”

季書辭想了想:“五點出門。”

“五點?”謝衍之眼睛驟然睜大一圈,“那麽早出門幹嘛,你不是十點的課嗎?你要跑步過去啊?”

從這裏過去撐死也就一個半小時。

季書辭把桌上吃剩的飯盒裝在一起,關了房間的大燈只留下一盞小夜燈,起身平靜地吐出一句話:“突擊檢查,抓高三早讀還敢渾水摸魚的人。”

謝衍之對着他出門的背影決然豎了個大拇指,深知自己賴床的毛病,從四點開始每隔五分鐘設了七個鬧鈴才放心睡覺。

安眠中的池涴下了場大雨,綿密的水霧鋪出幾層薄煙籠罩在整個城市上空。氣溫瞬間斷崖式驟降,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謝衍之在衣服堆裏翻了半天,最終還是敲了敲廚房的門。

季書辭盛了兩個煎蛋出來,頭也沒回地問他:“什麽事?”

“季老師,你有多的厚衣服嗎?”謝衍之深吸一口氣,“我帶的都是秋裝,冬天的還在家裏。”

季書辭沉吟片刻:“左邊衣櫃下兩層,自己找。”

“大恩不言謝,好人一生平安!”

謝衍之朝他拜了拜,轉眼溜去他房間,翻箱倒櫃了好久才找到件合眼緣的沖鋒衣。

季書辭對時間的把控嚴格,定好了絕不拖延一分鐘,五點一到就收拾東西往車庫走。

謝衍之手裏還抓了半截沒啃完的玉米,季書辭開不了車,司機的位置只能他暫時頂替。

季書辭恍惚間聽到他在嘀咕什麽左腳剎車右腳油門,頓時産生了些不好的預感:“……你會開車嗎?”

謝衍之拉上安全帶,像是聽到什麽有意思的笑話:“開玩笑,我科一到科四都是一把過的。”

只不過他更喜歡打車,所以平常基本沒開過。

但這話他可不敢跟季書辭說。

季書辭:“……”

車子裏沉默了幾秒,季書辭按下車窗,欲言又止了片刻還是什麽都沒說。看了眼自己尚在期限的人生意外險,默默拉緊了扶手:“走吧。”

池涴市第一高級中學是排名前三的省重點學校,都不用進去,光從外表都能看出壓在學校上面沉重的雲層,靠成績試卷一點點堆積出來的雲層。

兩人在教學樓外分開,謝衍之對高中生活早就沒有印象了,在校園裏四處回憶了會兒青春,才慢悠悠轉悠到五樓,正好撞上從教室裏出來的季書辭。

高三的早讀在進行英語模拟測試,他怕學生分心,指了指樓梯口示意自己在那邊等他。

季書辭輕輕點了頭,回辦公室拿了U盤才過去帶他往階梯教室走。

“你坐後面去,我同事給我留了位置。”季書辭把謝衍之扔到最後排,低聲囑咐道,“安靜待着,別給我搗亂。”

麥克風被人拍着測了幾次音,講臺上走上了一位老熟人,李主任官腔官調地講了半頁多的開場白才宣布開始。

謝衍之大學參加過不少教育類的社團,每次一到這種彙報環節他都困得直打呵欠。

撐着腦袋轉筆發呆,擡眼間就看到旁邊有個男的正對着臺上的女老師拍照。

整個後排只有他跟那個男人,他起先以為是院刊的攝影人員,定眼一看,才發現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這男人他還認識,叫李超俊。

人長的跟名字毫無關系,之前在公司面試的時候見過。估計是個吹牛的半吊子,初審都沒過直接被刷了。結果這人不服氣跟面試官理論,鬧得動靜不小,最後還是被安保人員架出去的。

謝衍之眉峰一挑,慢慢挪了過去。

李超俊電腦屏亮度調得高,謝衍之發誓他只是無心一掃,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一些不堪入目的肉體照片。

男人有點需求很正常,非禮勿視,他剛想移開視線,忽然看到旁邊還有幾個文件相冊,其中有一個的封面讓他難免面色一冷。

是季書辭。

李超俊換着角度拍了好幾張,搓着手機嘿嘿一笑,往電腦裏導了半天才發現旁邊多了個大活人。

他本能地把電腦往右邊一轉,看見謝衍之楞了一下,顯然是對他有印象。

“你……我們是不是之前在程輝有限見過?”他壓低聲音試探道。

謝衍之勾起唇角點頭道:“你還關注到我了?”

“那是,我排隊就排在你旁邊。”他小聲問道,“我看你後面拿着牌子出來的,你面試上了什麽?”

謝衍之擺擺手:“沒什麽專業能力,當了個清潔工。”

他又往李超俊身邊靠近了幾分,饒有興致道:“哥們,你也喜歡看那種東西啊?”

李超俊表情變得僵硬,磕磕巴巴道:“什、什麽這種東西那種東西的,我不知道。”

“你就別跟我裝糊塗了,都是男人,說的好像誰不看似的。”謝衍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U盤,“好東西分享一下,給我也拷一份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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