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十年前的東西

第12章 二十年前的東西

小巷子裏的夜晚被路邊攤占據,到處都充斥着膩人的油煙味。

季書辭話裏的戲弄大于說笑,謝衍之從沒想過他這種人也能憋一肚子壞水。想辯駁的話在舌尖滾了一圈,幹脆把他明裏暗裏看扁自己的行為一口認下。

“說的也是,我看我還是抱緊季老師的大腿好了。”他拍了怕季書辭的肩,笑吟吟說道,“那以後保護我的重任就交給你喽。”

季書辭沒說同意也沒說拒絕,看向他手上提的袋子:“你還帶了酒回去?”

“不是酒。”謝衍之從裏拿出一盒外形精致的小面包,“嘗嘗,走的時候唐見疏給我的,說是他自己烤的。”

面包每個巴掌大小,被烤成可頌的形狀,捏在手裏的感覺硬邦邦的。

季書辭剛剛在酒吧吃了不少水果,現在看見吃的沒什麽胃口,見謝衍之張嘴咬了一大口,問道:“怎麽樣?”

“……很複雜。”謝衍之緘默了半晌,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換了邊咀嚼,“有一種雙商極高孤傲冷俊的190霸道總裁,一覺醒來突然發神經放棄了自己引以為傲的事業選擇蓬頭垢面跑去街上撿垃圾吃的荒謬感。”

季書辭皺了皺眉:“講人話。”

“難吃。”

季書辭:“……”

謝衍之找了個最近的垃圾桶把剩下的面包潇灑往裏一扔,季書辭猶豫了幾秒,也跟着把手裏的放在垃圾桶旁邊的角落。

謝衍之納悶道:“你放哪裏幹嘛?”

他話音未落,面前的草叢就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兩只髒兮兮的小貓從草堆裏露出半個腦袋,沒一會兒又躲了回去。

“路上看到附近有很多流浪貓,這裏垃圾堆得亂七八糟的,也不差我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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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書辭抽了張紙巾擦手,轉頭見謝衍之一臉若有所思地看着垃圾桶問他:“那我要去撿出來嗎?”

季書辭頓了一下,憑他對謝衍之的了解,自己如果點了頭,他可能真的會去伸手掏垃圾。

“……我覺得沒有那個必要,走吧,叫的車到了。”

謝衍之“哦”了一聲,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

在酒吧待了一晚上,季書辭身上到處都是酒味,回酒店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洗澡,出來才看到謝衍之二十分鐘前發來的微信。

【小心手臂,不要沾水】

他嘴角幾不可見地挂上笑,放下擦頭發的毛巾回了一個“好”。

他們明早七點左右的車返程,想着車上還有時間睡,季書辭索性花了大半夜的時間把今天交流會上的重點複盤下來。

原以為按謝衍之的習慣他明天得在門口喊上大半天才能把人叫醒,卻沒想到第二天等他睜眼的時候,謝衍之早就給他發了消息說自己已經下去了。

季書辭的東西通常都是提前一天收拾好,簡單洗漱完,一下樓就看到戴着墨鏡在門口跟李主任講話的謝衍之。

他迎着陽光的背影有些失真,但舉止看上去比近兩天都輕松。

季書辭上前先跟李主任打了招呼,随後才轉向謝衍之:“你怎麽起這麽早?”

“小謝昨晚問我暈車藥在哪裏買,我說小賣部就有,但是最近來這邊的人很多,起晚了不一定還有賣。”李主任笑着給他解了答。

謝衍之把一板藥遞給季書辭,邊上車邊神秘兮兮地說:“我昨晚夜觀天象算了一卦,回去十有八九要堵車,多買點安心。”

季書辭跟他說了聲謝謝,半信半疑地跟上車。他還以為謝衍之又在編什麽胡話,可等他們啓程沒一會兒,車子果然堵在了高速公路上。

季書辭上車前吃了藥,這陣倒是沒多難受。他撩開窗簾看着外面走走停停的車,頗為詫異地打量了下謝衍之。

真有這麽準?

謝衍之察覺到他的目光,勾唇轉過頭:“季老師看我幹什麽?”

“你真會算卦?”季書辭問道。

他一直都不太相信這些沒有科學依據的東西。

謝衍之看他問得一臉真誠,頓時笑出聲,怕吵到周圍人休息,又指了指膝蓋示意他看過來。

季書辭低下頭,就見謝衍之點開手機上的高德地圖,上面從伊寧回池涴的路線上赫然紅了一片,正好就是他們現在走的這段路。

“高德地圖,你值得擁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出門在外必備百曉通。”

謝衍之帶着揶揄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季書辭整張臉都寫滿了無語。

果然,他就不該相信從這人嘴裏講出來的任何一個字。

地圖上标紅的地方只有這一段,慢慢磨過去後一路暢通無阻。季書辭拿衣服墊在窗戶上,一覺醒來車就開進了池涴市內。

司機挨個把衆人送回家,謝衍之上樓前又拐去便利店買了點速食。季書辭住的地方清淨歸清淨,就是外賣店太少了,為數不多的幾個他還都不愛吃。

他拎着兩大袋東西進門,慢悠悠洗個了澡,邊擦頭發邊在家裏四處溜達起來。

剛到這裏的時候趕時間也沒來得及看,現在閑下來才發現季書辭的家跟他本人一樣幹淨,無論是裝修還是家具擺放都是簡約大氣。

他之前選房間的時候徑直挑了季書辭隔壁那間,走了一圈才看到對面還有個樂器室。鋪着暖黃色的地燈,從民樂到西洋樂都有,種類還算齊全。

他往裏走了走,視線在鋼琴上的一個魯班鎖那停了下來。

季書辭從浴室出來,看到的就是他拿着魯班鎖一副別有深意低頭沉思的樣子。

“你在這幹嘛?”

謝衍之聽到他的聲音回頭:“季老師也喜歡樂器嗎?”

“一般,都學過一點,都不精。”季書辭道。

“又不走專業路線,會一點玩玩也夠了。”謝衍之把魯班鎖舉到他面前,“這個怎麽跟現在賣的魯班鎖不太一樣,你從哪買的?”

季書辭搖了搖頭:“買不到了,是二十年前的東西。”

他接過魯班鎖在手裏轉了一圈,老質的木材在掌心輕輕摩挲,像是和過去的自己跨越時空再一次碰上,兒時那點記憶又被重新拉出水面。

當年他收那個小屁孩當小弟的時候簽了一份“主仆合約”,這個魯班鎖就是當時互相給的抵押物。

那份合約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丢掉了,只有這個魯班鎖他一直留着。從舊家搬到新家,都一直放在他的鋼琴上面,也算是對他童年留下的一點點值得回味的小紀念。

他記得那個小孩跟他說過,他爸爸很喜歡手工活兒,這個魯班鎖就是他爸自己動手改過的,解法很巧妙,跟現在市面上賣的鎖都不一樣。

季書辭以前嘗試解過幾次,都以失敗告終,之後就再沒試過了。

他想起剛剛謝衍之端詳的那股認真勁兒,問了一句:“你會解嗎?”

謝衍之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麽,抿了抿嘴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搖頭說道:“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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