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親我了
第36章 “他親我了。”
下午六七點的Dabble酒吧裏人煙稀少,酒保忙裏忙外更換配飾歸整擺件,為一個小時後的狂歡做足準備。
唐見疏看到消息過來的時候,謝衍之已經喝了個半醉,跟個鴕鳥一樣把頭塞在軟墊裏,完全沒有要站起來迎接他的意思。
唐見疏:“……”
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
他逮住旁邊送完果盤準備開溜的酒保,碰了下桌上的空酒杯:“他什麽時候來的?”
Dabble都是過了兩點才營業,酒保也沒比他早來多久,只知道他進門的時候謝衍之就已經在位置上坐着了,便大約估了個時間:“應該兩點多的樣子。”
唐見疏對着那坨癱坐在沙發上的三角形推了一把:“你又在搞什麽?”
他還以為謝衍之是看他這幾天那麽辛苦拉他出來玩的,看來還是他自作多情了。
謝衍之這會兒才擡起頭,抱着軟墊往旁邊挪了一點,翻腕看了眼時間:“你怎麽不明天再來?”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閑啊。”唐見疏沒好氣地一屁股坐下,“我今天跟了三臺手術,椅子跟屁股見面了都得說一句不認識,剛下班看到你的消息我就過來了好吧。”
謝衍之撿起地上的開瓶器,惆悵地嘆了口氣。
唐見疏順勢轉過頭,才看見他外套裏面的內搭竟然是件印了只熊頭的睡衣,他活了這四分之一輩子還是頭一回看見這只花孔雀沒精心打扮就出門。
他掃了眼桌上跟擺攤一樣排放的酒,活像是三更半夜見到太陽了:“你這是什麽情況?背上的傷好了嗎你就喝這麽多?”
謝衍之無言搖了搖頭,又半死不活地嘆了口氣。
在唐見疏再一次問他到底在發什麽瘋的時候,他才捂着臉苦惱地喃喃道:“季書辭他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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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這突然頓了頓,實在不知道那種程度算不算表白,猶豫了片刻,就只跟唐見疏闡述了造成他苦惱源頭的事情。
“他親我了。”
“親就親了呗,你個大男人被親一嘴怎麽了?”唐見疏聞言嗤之以鼻,還以為是什麽大事這麽費勁,端了杯酒潇灑往後一靠。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有哪裏不對,瞬間彈射起來。緊接着,謝衍之耳邊就宛若炸了顆地雷,差點沒把他震成聾子。
“什麽!你說他親了誰?!你不幹淨了?”
酒吧沒活的時候本來就安靜,音響放的也都是些舒緩平調的輕音樂。他這一嗓子幾乎貫穿了整個大堂,謝衍之頭都不用轉就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窺探的目光。
“唐見疏。”
“幹嘛?”唐見疏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你是不是有病?”
謝衍之一把給人扯回原位,翻了個白眼:“你才不幹淨了,他只是親我了,又沒幹別的。”
唐見疏幹笑了兩聲,也知道自己剛才反應太大了。只是季書辭在他心裏那副冷面佛的形象太深刻了,他一下沒轉換過來。
“可以啊你,你們才認識多久就把人家拿下了。”唐見疏一臉佩服地朝他比了個大拇指,“不過也不意外,你除了缺點以外全是優點,他會喜歡上你也不是他的錯。”
“什麽拿下不拿下,你講話怎麽那麽奇怪。”謝衍之不喜歡這個形容,聽起來像是那種不負責任始亂終棄的浪子。
“行,算我口不擇言行吧。”唐見疏托着腮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你呢?你對那位季老師是什麽感覺,你不是打定主要當逍遙神仙,然後老了跟我投資電競養老院嗎?”
他不提這句話還好,一提謝衍之又下意識擡手摸了摸嘴角的位置。昨晚那個潤濕又溫熱的吻仿佛還留在上面,時隔這麽久還能平白燙得他心裏發慌。
他對季書辭是什麽感覺?
他也說不清楚。
他喜歡跟季書辭待在一起的氛圍,平常生活裏那些小事他一個人住了那麽久怎麽可能不會,只不過是像看季書辭無可奈何又不得不過來幫自己的樣子。
就好像每一件保持分寸又無理取鬧的小事都能填補他心裏的滿足。
他以為自己那些有意無意的心機跟肢體接觸,只是因為他這個人的性格使然,但現在想想又不是的。
好像只有在接觸對象是季書辭的時候,這些假設才會成立。
他自由自在了十幾年,可碰上季書辭後卻總是想方設法地琢磨怎麽能讓他高興,會跟他的情緒保持同步。
如果那些不由自主的想念,那些心跳,那些危急關頭的保護欲都能劃分到喜歡上的話——
那他,喜歡季書辭。
他喜歡季書辭。
謝衍之腦子轟然一片,手指撐在沙發上慢慢往下收緊,仿佛中能聽到來自胸腔處輕輕共鳴的顫動聲。
他看着像是個混跡情場的老手,但其實遇上要動真格的感情他就是個雛。
本能掏出手機點開兩人的微信聊天框,上面的消息還停留在昨天下午。
自上次他腰受傷開始,兩人的聊天記錄都沒斷過,即便是前幾天忙得焦頭爛額都會抽空發兩句閑話。
他盯着平靜單一的屏幕,竟然産生了點莫名的後怕跟委屈。
季書辭昨晚為什麽親完他就走了?為什麽讓他忘記這件事?是後悔了嗎?因為自己昨晚愣住了沒給他回複……所以他決定收回說過的話?
他之前跟季書辭聊過這個話題,當時他問道表白失敗的兩人還能當什麽事都沒發生繼續做朋友嗎?
季書辭跟他說不能,因為感情越界了,為了不打擾各自的生活應該适當保持距離。
所以他今早特意天不亮就出門的理由也是因為這個?不好意思開口趕自己走只好主動避嫌?
精通無數複雜代碼運算的大腦突然堵死了,一連好幾個問題都想不出答案。
謝衍之怔愣住了,沉浸在季書辭可能要跟他一刀兩斷的悲哀裏越想越低落,唐見疏去廁所三進三出了都沒見他挪出過那個角落。
酒吧的客人也陸陸續續來了,唐見疏晚上還要回去直播看一臺手術講解,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拍了幾下趴在沙發扶手上沒動靜的謝衍之。
“別喝了,看你這點出息,我先送你回去。”
他推了兩把發現這人還在裝死,剛打算強行把人拽起來,就感到手腕被人拉着往下一扯,他一個沒站穩被謝衍之拉着跌坐回去。
“他到底什麽意思!為什麽親完我就走了?為什麽不等我說一句話就走了?為什麽不跟我打招呼就去上班?太陽都沒醒他就醒了!我明明都已經早起了!”
謝衍之打了個脹氣隔,伸手在唐見疏身上到處扒拉,聲音越說越難受:“他連早餐都不給我留了……消息也不發給我發……他還讓我忘記昨晚發生的事……他是不是在報複我?他寧願犧牲色相也要報複我……”
唐見疏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他今天就不該出來!他應該在手術室裏猝死,而不是在這裏陪他一起丢人現眼!
“你放開我!是他親的你又不是我親的你!你找他算賬啊,貼我身上發什麽瘋!”唐見疏眼疾手快地把被他扯開的衣服蓋回去,“趕緊給我松手!哥們他媽保持了二十幾年的清白可不能毀在你小子手上!”
他一遍說一遍無視周圍人的視線把他往外面拖,剛出酒吧大門卻跟迎面走來的路年撞了個正着。
“小疏?你怎麽在這裏?”
這還是路年受傷後唐見疏第一次見到真人,視線在他身上多停了幾秒。只是很快,他就被跟在旁邊的男人吸走了注意力。
那是一張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之前跟路年搞暧昧的那個女人。
怎麽……是個男的?
唐見疏一時間僵在原地連謝衍之都沒顧上。
路年适時扶了把沒站穩的謝衍之,把他往唐見疏身上靠,看他眼神停留的方向就知道他在想什麽:“謝謝你讓書辭轉發給我的注意事項,我已經沒事了。”
唐見疏只恨自己當時沒管住手,誰關心他有沒有事!
路年頓了頓,轉頭看了眼,還是說道:“他是我同事,本來就是男的。”
唐見疏沒講話,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男人裝女人跟路年搞暧昧,現在假發一摘照樣跟路年待在一起,連調崗都一起,他果然還是頭頂一片青青草原,綠得明明白白。
路年默默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同性戀,他喜歡女生。”
唐見疏冷哼一聲,都一起來酒吧玩了,嘴長在他身上,誰知道他說的真的假的。
路年道:“是真的,我們是來工作不是來玩的。之前的事沒跟你解釋是有原因,現在事情結束了,你如果還願意聽,我可以告訴你。”
唐見疏驚得往後退了一步:“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你寫臉上了。”路年道。
“大晚上不是來玩還能來幹什麽?什麽工作需要這個點辦?”
路年聞言權衡了片刻,似乎不是需要保密的事,直言道:“抓P娼,這個點正好。”
“先不跟你多說了,我得走了。”路年看了看時間,臨走前又跟他說了一遍,“我是認真的,之前的事情如果你還願意聽,可以随時找我。你腦子裏想的事情,我一件都沒做過。”
唐見疏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久久沒講話,轉頭打了下謝衍之的頭,還是決定先辦正事。
“喂,要不要我給你去酒店開個房?你這樣确定要回家?不能被人生吞了吧?”
謝衍之耳尖地捕捉到“酒店”兩個字,頓時搖了搖頭,含糊道:“不要,要回家。”
唐見疏嘆了口氣,自認倒黴,無可奈何只好開車把人弄回了家。
謝衍之清醒的時候就磨人,喝多了更煩,地上髒得要死他偏要一屁股往上坐,唐見疏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拽住他。
于是季書辭聽到門鈴響去開門的時候,就看到門口兩人跟跳華爾茲似的保持在一個相當詭異的平衡點上。
“任務完成,我就不打擾二位雅興了。”唐見疏趕緊把謝衍之往他身上一推,人都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什麽,又繞了回來。
“……那個,季老師啊。”他斟酌了下語言,“在他人意識不完全清醒的前提下,未經他人允許強行與他人發生性關系,這件事在我們國家判得還挺重的。”
季書辭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複雜來形容了,如果不是需要顧慮禮節,他真的很想直接把人關在外面。
“……我知道了,多謝。”
【作者有話說】
好困,眠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