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多陪陪他

第53章 “多陪陪他。”

包間在他們來之前打掃過,垃圾桶裏除了些果皮外沒什麽東西。

謝衍之一句話說完就再沒出聲,期間只找服務生要了點膠水膠帶,自顧自地坐在沙發上修補那本破破爛爛的手工書。

一張一張地撫平過去,他輕笑道:“什麽都會,比我強多了。”

書的末頁夾了點瓜子殼,他翻過去清理的時候看到上面粘了一個只有幾厘米大小的正方形布袋,裏面是空的。

他心跳下意識地加速,驀然想到什麽,趕緊跑回垃圾桶裏找,果然在塑料袋的折皺裏找到一枚男士對戒。

包間裏的光線晦暗,謝衍之像是靜止了一樣,把戒指在掌心握緊了些,随後戴在食指上試了試。

“怎麽樣?”

唐見疏掐了煙,目光在戒指跟書頁上來回轉,面上的情緒很複雜。最終他話音在舌尖滾了幾圈,煩躁抓了把頭發,把煙頭按進煙灰缸。

“我說他那個媽是真的有點病。”

“我一直以為這種家大業大的家庭思想不該這麽封建。”唐見疏受不了昏暗的氛圍,開了盞燈,“他爸爸不是也開娛樂公司嗎,別說同性戀了,娛樂圈為了點資源爬床的對象是不是人都不好說,我就不信他沒見過。”

“行了。”謝衍之打斷他的憤憤不平,“別在背後說人家,那是他父母。”

他把戒指取下來,穿在脖子上的蛇骨鏈上。那上面還有另一個挂飾,是季書辭之前給他的耳墜。

季藹藹讓他把事做絕一點,這樣應該也夠了吧,已經夠傷人了。

季書辭一身傲骨的人,自己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只是拿他取樂,他怎麽可能原諒這份屈辱。

他要是季書辭,他一定會恨自己,恨自己把他的一腔真心當成消遣的工具。

手工書上有很多細節,謝衍之一點都不敢看。就靠這點膠水沒法複原,他把東西收好,準備找人幫自己修,這或許是季書辭給自己的最後一件東西了。

服務生在門口敲了幾下門,謝衍之順勢轉頭看去。

“您好,這是您訂好的蛋糕,給您放這了。”

服務生只管按規矩辦事,沒留意到他的異常,東西放下後還暖心地跟他說了生日快樂。

淡淡的青提味散在空中,謝衍之看着桌上寫着“平安快樂”的蛋糕,整個人好像被打垮了一樣,慢慢換了次呼吸,第一次覺得奶油的甜膩聞得讓人難受。

這個生日跟快樂兩個字真沾不上邊。

“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會兒。”

“別。”唐見疏想都沒想,找了個角落坐着,“我就在這陪你,你當我不存在就行。”

謝衍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許久後,唐見疏才望着天花板沉沉說道:“你說人周圍的磁場是不是跟日常習慣有關?那我以後還是不叫你謝挫挫了,太他媽倒黴了你。”

謝衍之昨晚心事重重本來就醒了一夜,一種濃重的疲憊感襲來,他靠在沙發上安靜了一會兒,道:“不好意思啊,讓你跟路年也鬧矛盾了。”

唐見疏本來是癱在角落的,聽見這話瞬間像觸電似的跳起來,原地轉了好幾個圈才像看怪物一樣看他。

“不是哥們,你別啊,你突然這樣轉性我害怕。”他五官都愁到一起了,“我說你要是真難受你就發洩發洩,我保證當沒看見,但你千萬別想不開啊。我是神外的醫生,我只會治腦子。醫療領域隔行如隔山,其他我可不對口啊,到時候我沒法救你。”

謝衍之好笑地提了提嘴角,只是那笑不達眼底:“那不至于,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要死要活的。”

唐見疏直視着他,長久的沉默過後,他才默不作聲地搖了搖頭。

“至于。”他道,“我也分過,我知道什麽感覺。”

他跟謝衍之相處這麽久,知道謝衍之是個特別重感情的人。

這種人共情力很強,也活得很累。

只要有過接觸,什麽樣的感情都會看得很重。因為看得很重,所以每段感情都很難割舍,很難忘記。

就像埋在心裏的一根刺,即便斷的時候扒了一層皮,它也要時不時紮你一下,你還偏偏拿它沒辦法。

他之前也懷疑過謝衍之跟季書辭的進展太快會不會是鬧着玩的,但後面他不得不承認,感情确實沒法用時間來評判真僞,可能兩人二十幾年的身心飄蕩就是為了着陸在同一個落腳點。

謝衍之一聲不吭地切了塊蛋糕,奶油不膩,但是很苦。

他想起路年臨走前看向自己那冰冷鄙夷的眼神,朝唐見疏努了努頭:“路年那邊你打算怎麽辦,我沒想到他會跟書辭一起過來。”

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會讓唐見疏待在包間裏。倆人分開了四年才和好,要是因為自己又鬧僵了,那他真的罪大惡極。

“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腦子每天想這麽多事情?”

唐見疏看他情緒實在算不上好,想開口安慰他,可這事就像是條必須要走的死路,荒唐到連安慰的話術都找不出來。

“路年重要,你是我的朋友也重要。”他在謝衍之肩上用力按了按,“要我幫你跟他解釋嗎?我不想他一直誤會你。”

謝衍之遲鈍地搖了搖頭:“不用了,這事你跟我知道就行了。”

手裏的蛋糕吃完了,他一時沒了分心的東西,又到了杯酒慢慢抿着。

唐見疏就在旁邊當他的木頭人,不發出動靜,也不離開。

電話鈴“滴滴”響了兩聲,謝衍之混在虛無中的思緒才勉強被拉了回來,低頭按了接聽鍵。

那邊的聲音很嘈雜,他一聽就知道是酒吧。

“喂,衍哥,你上次讓我幫你找到場地找好了,但他們騰東西還需要兩天,你什麽時候要用啊?”

謝衍之驟然聽到這事愣住了,緘默了好久才搖了搖頭:“不用了。”

他一直遺憾倆人确認關系是在那種醉熏熏的狀态下,所以想給季書辭一次正式的表白。

當時他想了很多種方式,要麽覺得太土,要麽覺得沒意思。

思來想去幹脆找朋友要了個空曠偏僻的場地,想把裏面布置成一座花房。花房裏面有他們的照片,正中心還要放上樂器。

他要給季書辭一場最熱烈的,只屬于他的樂隊演奏。

只可惜現在東西準備好了,但也不會再用到了。

電話那邊明顯愣了一下,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那人一臉懵逼地撓了撓頭。他猶豫了幾秒要不要問,但聽謝衍之的語氣不像之前那麽期待輕松,也就沒敢開口。

“……好吧,那我跟小勇他們說一下,讓他們別準備了。”

“等等。”

謝衍之在他挂電話前又喊住他,視線緩緩落在遠處:“等等……還是留着吧,你把地址跟鑰匙給我,剩下的事就別管了。”

對面點頭如搗蒜地“哦”了幾聲,見謝衍之沒別的事了,立馬挂了電話。

唐見疏等他放下手機,才踢着桌角問道:“你之後打算住哪?要不要住我家?”

反正他成天在醫院忙得屁股挨不到椅子,家裏冷清得更賓館似的,剛好謝衍之過去暖暖,自己看着也放心點。

看他一臉緊張兮兮如臨大敵的樣子,謝衍之不想他瞎擔心,表情放松了些,好笑道:“我又不是個流浪的,我自己有家,當然是回我自己家。”

唐見疏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評價道:“你還是別笑了,比不笑還難看。”

“滾蛋。”

謝衍之抓過旁邊的枕頭砸向他,站起身在包間裏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拿着那本手工書出了房門。

唐見疏是真的想讓人先暫時住自己家,但謝衍之說什麽都不肯。唐見疏看他不像是開玩笑,也就沒強求,只說讓他每天至少跟自己發信息聯系一次,不然他就報警。

謝衍之對他把自己看太弱這個行為又暖心又無奈,答應了,看着他上車後又道:“……路年那邊你跟他說一聲,讓他能抽出時間話,多陪陪書辭。”

唐見疏上手術臺都沒像現在這麽郁悶,心裏的憋屈說不出去,拉下車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早點回去,大晚上別一個人在外面亂逛。”

謝衍之默應了聲,等車尾燈消失在視野裏,他才撤掉臉上的笑容。

他來之前就知道今天一定會以這個結局收尾,以這個結局親手了斷自己的感情,傷害自己愛的人。

所以他來的時候沒開車,現在也不想打車,他想靠這點自然的冷風讓自己靜一靜。

他面無表情地随便沿着一條道走,開始思考自己接下來去哪。

由儉入奢容易,由奢入儉難。

他的日用品全在季書辭家,兩人剛養的小貓也在。習慣了身邊随時有他在的生活,一下還真不想回那個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家。

他想過要不要去他爸媽家待一晚,但又不想兩老人一把年紀還為自己的事操心,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謝衍之擡頭看了眼周圍被夜色籠罩的世界,覺得霧蒙蒙的。他名下房産很多,可眼下竟然找不到一個能去的地方。

他現在想清靜,但這個清靜是想在熱鬧的地方找一個單獨的角落待着。

所以他像無頭蒼蠅似的走了一陣,還是打車去了Dabble酒吧,挑了個最偏僻的包間挂上“請勿打擾”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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