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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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星塵正在廚房做飯,薛洋站在院子裏發愣。快入冬了,天了變得愈來愈冷。薛洋吹着風,頭腦有些發熱。
連着一個月的折騰,曉星塵體內的魅毒總算消盡。可薛洋卻不怎麽好,腰腿酸軟的不行。在床上躺了好些時日才肯下地走動。
他膝蓋上本就有傷,一入冬,寒風蕭瑟。膝蓋骨縫都跟着發癢發疼。
今天太陽不錯,就是有些微風。風吹的薛洋頻頻蹙眉。黑貓喵了一聲,靠着薛洋的腿歪躺下,金陽灑在皮毛上,暖洋洋的。
曉星塵端着飯往正堂去,見薛洋站在廊下吹風,他緊了緊眉,将飯擺到桌上,又去廊下将人抱起來,擱在一旁的閣架上。
閣架是曉星塵平常用來晾曬一些草藥的,高度與曉星塵的腰齊平。薛洋坐上去,一擡頭便能碰上曉星塵的唇。
曉星塵低頭吻了吻他,嗓子帶着啞意,“怎麽出來了?今天風大,穿厚點,不要凍着。過兩日去市上,我們添兩件冬衣。好不好?”
話說完,曉星塵低頭蹭着薛洋的鼻尖,親昵地不像話。薛洋“嗯”了一聲,被曉星塵蹭的發暈。
曉星塵聞聲彎唇發笑,咬住薛洋的唇,一下一下地輕啄。他攬主薛洋的腰以免摔下,空出來的那只手便緊握住薛洋的手,替他取暖。
親昵了一會兒,薛洋早就軟了身子。曉星塵将人抱回屋,放在椅子上,又給他添了件棉衣。
薛洋的手冰的吓人,曉星塵揉了揉薛洋的發絲,聞聲道:“莫出去了。天冷。”
薛洋臉頰透着微紅,正喘着息。
曉星塵做了碟酸白菜,冬日裏就白菜賣的最多,酸酸脆脆的,薛洋也愛吃。
可今日薛洋卻不怎動那盤菜了。
桌子上還擺了盤清蒸魚,薛洋卻是連味都聞不得,弓着身子在曉星塵懷裏幹嘔。驚得曉星塵連忙将菜撤了下去。
薛洋嘔了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他一手按着肚子,癱軟在曉星塵懷裏,卻直叫肚子痛。曉星塵心疼極了,抱着薛洋便往城東李大夫家跑。
李大夫家也正在吃飯,這些年,曉星塵有事沒事就往李大夫家拿藥,李夫人和兩個孩子早就見怪不怪。
“曉道長來啦,掌櫃的,快出來!曉道長來了。”李夫人往屋裏一喊,李大夫應了一聲,叼着包子風風火火走了出來。
見是曉星塵,李大夫笑意不純,滿眼八卦。李夫人看李大夫神神叨叨,帶着嫌棄模樣打量似地瞅了一眼,而後合門進屋。
“李大夫,阿洋今日吐了半天不見好轉,這會兒又說肚子痛,您快幫忙看看。”曉星塵哪裏還管的上李大夫戲谑地神情,徑直開門見山。
李大夫亦是蹙眉,将手搭在薛洋微涼的手腕。而後擡手,又落下,擡手,又落下……反反複複把了好幾次脈,把的李大夫懷疑人生。
包子也顧不上吃了,李大夫終于正視起來,認真診脈。但結果還是一樣的——薛洋有孕了。
李大夫難以置信地看了看曉星塵,又看了看薛洋,薛洋臉色蒼白如紙,弓着身子,半昏半醒。
半晌,李大夫才難言道:“這這、這……這個小……公子?!是男的還是女的?”
曉星塵被問的發懵,“男的。李大夫,怎麽了?”
李大夫抿了抿唇,故作鎮定,道:“啊,沒事。就是……他懷孕了。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許是天寒,吹不得冷風,這才着了涼,有滑胎的跡象。曉道長不必擔心,我先開幾貼安胎藥,你回去熬給小公子吃。切記,小公子身體弱,稍微有什麽磕碰或小病,都有可能滑胎。道長回去還是要好好注意的。”
曉星塵處在震驚中久久難以回神。
阿洋有身孕了,是他的孩子。
曉星塵的臂彎收緊,将人緊緊摟進懷裏,又怕太緊弄疼了薛洋,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去抱這輕的如同紙片的人兒。
趁着空檔,李大夫已經給薛洋施了針。
李大夫自從知道薛洋懷孕後,那雙眼睛看見薛洋就跟狐貍看到雞似的,兩眼放光。之前是曉星塵一來找他他就頭疼,現在是隔三差五提着草藥就要來看薛洋。
美名其曰,照顧病人。
但是李大夫連着一個月給薛洋診脈,也沒診出個所以然來。這日,他趁着曉星塵不在,湊到薛洋身邊鬼祟道:“小公子,你是怎麽懷上的?”
薛洋被李大夫的問題問的一愣,而後咬牙淡道,“你也找個男人睡一覺不就知道了。”
李大夫悻悻笑了笑,他知道薛洋性子古怪,于是便沒将他的話放在心上。既是曉星塵喜歡的人,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李大夫正收拾藥箱,趕巧曉星塵走了過來,他把曉星塵拉去門外,而後一臉凝重,“曉道長,有件事,老夫不知當講不當講。”
曉星塵心一咯噔,“何事?是不是阿洋他……”
李大夫嘆了口氣,示意曉星塵小點聲。他點了點頭,道:“道長也知道,小公子的身體一向極弱。平日裏風吹一下可能就會頭疼發熱。我擔心……小公子的孩子就算養足了月份,小公子也未必有力氣生出來。”
“道長沒娶過妻,不知道女人生孩子的痛,生孩子都是要在鬼門關走一趟的。小公子這種情況,魂息太弱,魂魄也脆的跟張薄紙一樣。孩子能不能保住都很難說,就更別提去生了。”
“大夫的意思是……”
曉星塵的心震了震,耳朵有些發鳴。
“堕胎。”李大夫狠心道,“現在孩子才兩個月,再往後月份大了,就難堕了。”
曉星塵痛苦道,“先生之前為何不說……”
李大夫搖了搖頭,“小公子脈象不穩,老夫本想試試能不能将他的身子調養回來,這一個月老夫試了很多方子,但小公子的身體就跟一個無底洞似的,虛不受補。”
李大夫走後,曉星塵心情複雜。
他進屋,側躺在薛洋身邊,抱住他,在他耳邊蹭了蹭。
“我不堕。”良久,薛洋忐忑道。
曉星塵身形一僵,“阿洋,你都知道了?”
薛洋淡道,“我是瞎子,又不是聾了。”
曉星塵緊緊摟着薛洋,“可是……我怕……”
薛洋推開曉星塵,紅着眼,“我的孩子我生,用不着你們管。”
“怎麽生,還像蠻荒那時,用降災剖開肚子麽?”曉星塵痛吟,将薛洋重新按緊懷裏,手在薛洋脊背一下下安撫。“阿洋,我怕你會死啊!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薛洋鼻尖酸澀,終于不再掙紮,“我不會死,但是曉星塵,你要是傷害我的孩子,我就殺了你。”薛洋狠狠咬上曉星塵側頸上的動脈。
曉星塵吃痛,反而将薛洋抱的的更緊。他将薛洋從脖頸處摘下,用唇咬上薛洋的唇,氣道:“阿洋好生胡鬧。我們的孩子什麽時候成你一個人的了。我怎麽舍得傷害你,傷害孩子。”
曉星塵嘆了口氣,将人狠狠親着,薛洋喘息不來,曉星塵也不放。直教人親軟在自己懷裏,靠着自己渡給他的那點氧氣呼吸。
薛洋眼角被吻出淚,手腳攀附在曉星塵身上,軟弱無骨,好似要化在曉星塵懷裏。
過了許久,曉星塵才肯放開薛洋,“你個小沒良心的,我何時說要讓你堕胎了。你平白要給我安這罪名。”
薛洋趴在曉星塵脖子上,眼淚啪嗒啪嗒滾落。曉星塵一驚,竟又是把人惹哭了。他拉過薛洋,心痛極了,擡手用指腹替薛洋擦掉眼淚,“別哭了阿洋。”
薛洋不說話,眼淚還是簌簌往下流。
曉星塵攬着人兒,一下下拍着他的背安慰。良久,薛洋情緒穩定下來後,曉星塵苦澀道,“阿洋,信我好麽。我不會傷害你了。”
薛洋點了點頭。
自李大夫說過堕胎的事後,薛洋每次防他就跟防狼似的,氣的李大夫直跳腳。
又是一年秋,薛洋的肚子已經很大了。
曉星塵扶着他在長廊下曬太陽,兩人依偎在一起,說不出的靜美。
曉星塵的手放在薛洋的肚子上,可這心卻怕的不得了。
薛洋知道曉星塵這些天又憂又怕,他将手環上曉星塵的脖子,仰着頭要和曉星塵親吻。曉星塵遂了他的意,在他唇上輕啄。
薛洋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擡手提曉星塵撫平眉,趴在曉星塵懷裏帶着哭音悶聲道:“曉星塵,你別這樣。我不會死的。”
曉星塵摟了摟人兒,嘆道:“阿洋好傻。”
沒過多久,薛洋就要臨盆了。李大夫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李大夫的夫人在裏頭幫忙接生,一盆盆熱水帶着血被端出來,看得曉星塵觸目驚心。
“道長……我疼……”
薛洋難得向曉星塵撒一次嬌。
曉星塵快要崩潰了,可薛洋唇邊卻扯出了一抹笑。這次曉星塵就在他身邊,曉星塵的手正握着他的手。薛洋能感受到曉星塵的存起。
這次,薛洋看到的不是曉星塵解決的背景。
曉星塵慌了神,“阿洋,堅持住。別睡,千萬別睡。”他雙手握住薛洋的左手抵在唇邊,似在祈禱。
可薛洋沒力氣生,肚子痙攣疼痛,讓他渾身冷汗連連。
“曉星塵,你再抱抱我好麽?”
薛洋把人都趕了出去,李大夫站在門外焦急地轉來轉去。曉星塵将薛洋扶坐起來,抱在懷裏。
只是簡單抱了抱,薛洋連曉星塵也趕了出去。曉星塵不肯,薛洋往他後頸砍下一掌,将人砍暈了過去。
薛洋自從知道自己懷孕,便沒打算去生孩子。曉星塵的劍還擱在桌角,薛洋顫巍巍走過去,将霜華拿了過來。
薛洋躺在床上,用霜華将肚子又豁開一條口子。霜華的劍氣帶着寒霜,凍的薛洋瑟瑟發冷。霜華沾了薛洋的血,在薛洋手裏不停嗡鳴。
薛洋将孩子掏了出開,霜華嗡地一聲摔在地上。李大夫察覺不對,推門闖入。卻看到薛洋的肚子正淌着血。
他瞳孔驟縮,大罵薛洋是個瘋子。
雖然被氣的破口大罵,可李大夫手上的動作是一分不減。針、線、剪刀,一應俱全。李大夫在醫術上頗有造詣,生生被薛洋逼出來一項縫補的技能。
李大夫将孩子裹起來抱給自己夫人,冷哼哼帶着怒氣和心疼的情緒看向半昏半醒的薛洋,“忍着點。”說話時還不忘給曉星塵補一針。
曉星塵醒來時,李大夫正在給薛洋縫合傷口。曉星塵腳下一個踉跄,險些摔過去。
李大夫冷嘲熱諷道:“老夫算是看明白了。您家這位活脫脫就是位活閻王啊!為了給你生孩子,生生把肚子豁出個口子來。我說曉道長,看你清風朗朗的模樣,怎麽跟活閻王攪和在一起的?”
曉星塵痛到無法言語。
李大夫嘆道,“好好對他吧。日後你若是敢對他不好,老夫第一個找你算賬。”
李大夫也算至情至性,曉星塵和薛洋的故事他道聽途說也了解過一點。這次許是被薛洋吓到了,也許是察覺到這兩人能在一起屬實不易,不由得便站到了薛洋一方。
“我怎麽敢對他不好……”
曉星塵捂頭痛哭。
薛洋昏睡了足足十日才醒,曉星塵日日守在他身邊,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薛洋你個傻子!你怎麽能這麽傻。”曉星塵見薛洋醒來,按着他的肩将他護在懷裏,狠狠罵了一頓。
“我又沒死。”薛洋自知理虧。
屋子裏的炭火燒的噼啪響,曉星塵抱着他狠狠吻下去。
“不許再提死字。以後也不許再生孩子。”曉星塵抱着薛洋,卻整個人都在發抖。他是真的怕了。
薛洋咬了咬曉星塵的唇,往他懷裏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