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陸祇滿眼怨念地盯着她,沒兩秒又氣鼓鼓地把頭扭到另一邊去,微紅的耳根不聲不響地提醒着主人的心事。

——他才不說那是自己送的,他也一點都不想要回禮!

然而當最後一節晚自習上課,他拿平板的時候手背觸碰到塑料的袋子,聽到清脆到有些刺耳的聲音,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直接抓住那個塑料袋子拿了出來,修長的手指扯掉蝴蝶結,繞開袋口的繩子。

一只做工精良的黑色小貓玩偶露了出來,金色的瞳仁反射出冷冷的光,嘴角的笑容向一邊勾起,看上去有些高傲。

陸祇捏了捏小黑貓,發現它的四肢和尾巴都是可以活動的,他手指捏動,這只小黑貓就能坐着、趴着或者站着,身後那條長長的黑色尾巴也能被他扭成各種線條。也是玩了這麽一會兒,他才發現小黑貓的尾巴根部還縫了兩個毛茸茸的鈴铛,他懷着詭異的心情捏了兩下,發現手感很好,□□彈彈的像小時候吃過的軟糖,這個部位的填充物顯然跟其他部位的不一樣,于是心情變得更加詭異了。

他把小黑貓的屁股挪到一邊去,心情愉悅地勾起唇角。

除去那兩顆礙眼的小鈴铛,他莫名覺得這只小黑貓有點像班長同學。雖然班長同學為人古板,也從來沒這樣笑過,但他就是覺得兩者有些相似,不講任何道理的相似。

幸好季朦沒說這只小黑貓是照着他的樣子定做的,否則一準炸毛反駁。

陸祇将小黑貓放回桌肚裏,看了亮眼之後打了個哈欠,趴在桌上繼續補覺。

季朦做賊似的往他那兒挪了挪,聽到他呼吸逐漸悠長之後,拿出那只手表,連同禮盒一起塞進他的桌肚裏。

謹慎又緩慢地做完這一切,她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心裏沉甸甸的大石頭落了地,靜下心來演算題目。

陸祇以為自己的好心情能維持幾天,然而等到下課鈴聲響起,他準備拿小黑貓卻摸到一個熟悉的小方盒,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他下意識按住旁邊收拾書本的季朦的胳膊,“等等。”

季朦心頭一跳,“怎麽了?”

陸祇眯了眯眼睛,那雙狹長的鳳眼看起來兇得能唬住人。他拿出那個小方盒,看清後“呵”了一聲:“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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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貴重了。”季朦動了動胳膊,沒能抽回來,但語氣很堅決:“我不能收。”

話還沒說完,陸祇的眉頭就擰了起來:“不貴,你收下。”

對他來說,他除了買顏料畫具之外,平時沒什麽花錢的地方,再加上他爸雖然在家裏搞霸丨權,但是錢這方面沒短過他的,所以這只手表的确不貴。

季朦抿唇,把話說得很直白:“對我來說很貴,我不會收超出我消費能力以外的禮物,因為我沒法送你一個等價值的。”

陸祇想說什麽,但想到之前兩人被懷疑早戀,就忍了下來,“等人走了我們再說。”

季朦只好讓池雎先回家了,磨磨蹭蹭地收拾東西,她平時也是負責晚上鎖門的,所以她留到最後也沒有人在意。只有晚上哭過一回的那個女生和她的同桌,注意到留在座位上不走的陸祇,眼神有些複雜。

班裏很快就只剩季朦和陸祇了,走廊上也沒了同學。

陸祇這幾分鐘已經冷靜了下來:“這只手表沒有超出我的消費能力以外,我……你上次送我去校醫院了,剛好聖誕節到了,我覺得送你一只手表沒什麽,你不能非要我遷就你的消費能力,就像我也沒有非要收你很貴的禮物,這只貓我就……挺喜歡的,只要喜歡不就是送對了,為什麽要管價格?”

他是按照季朦拒絕的話一句一句思考并反駁的,他有自己的道理。

她說對她來說太貴重,那他就說自己覺得不貴,她說她還不起,他就說自己喜歡小黑貓。

季朦一時間竟然想不到如何反駁。

她沉默之後開口:“……我還是不能收。”

陸祇氣得胸口起伏:“你要氣死我嗎?”

“……”季朦為難地望着他,“我可以只收心意嗎?禮輕情意重,有心意就夠了。”

陸祇心裏的氣就那麽頓了一下,然後煙消雲散了,但還是幹巴巴地開口:“不行,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再收回來的。”

季朦感覺這場辯論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僵持住了,他倆誰也無法說服對方,也都不願意妥協。

她能說自己不喜歡那只手表嗎?

不能,那太違心了。

但喜歡之上,是代表兩人差距的沉重壓力。這個差距不完全是經濟水平的差距,還有兩人認知的差距。沒有誰好誰壞,也沒有誰對誰錯,差距就是客觀存在的。

她沒說話,陸祇也氣到不想開口,兩人沉默地坐在教室裏。

分針悄無聲息地轉動了三小格,季朦眼看着時間不早,而季女士還等在校外,她不得不先開口結束僵局:“我可以向你要一件別的禮物嗎?”

陸祇微愣,眼珠子轉了轉,點了頭:“你說。”

“一張賀卡。”她說,“你送我一張賀卡吧。”

哪怕只有簡單的“聖誕節快樂”這五個字,只要是他寫的,她都會珍藏的。

“……好。”陸祇說完就起身了,“明天送你。”

他拿起外套,将手表裝進口袋裏,将小黑貓放回那只銅色的禮物袋裏,拿在手上:“走吧。”

季朦拿起書包,關掉教室的燈,跟在他後面鎖了教室的門,隔着一人的距離一起往外走。

這會兒大部分教室的燈都暗了,教學樓裏都沒有幾個學生,但走到最後的人往往都很喜歡在這時候大喊大叫或者在走廊裏跑鬧,甚至有人偷偷帶發光的刀劍玩具,,嘴裏念念有詞,專挑這時候在走廊裏犯中二病。

等到檢查老師一來一呵斥,那些人就麻溜地跑了。

季朦和陸祇也加快了腳步,雖然兩人都感覺自己清者自清,但現在這個階段真被檢查老師逮住了,還是有點麻煩的。

兩人在離校園門口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分開,季朦看到了季女士,陸祇也看到了,自覺走開了一些。

季女士畢竟還不認識陸祇,只是見這個男孩子格外好看就多看了亮眼,并沒有多想,等女兒走到跟前就攬過她的肩膀,問她:“今晚怎麽遲了?”

季朦不擅長撒謊,只能含糊地說:“在班上有點事情要處理。”

季女士就覺得大概是有同學拉着她問問題,或者今晚平安夜班裏事情比較多,“冷不冷?小臉都吹紅了。”

季朦因為戴眼鏡的緣故不喜歡把臉捂住,有時候出門被風吹得臉疼,就用手套捂臉,“還好,今晚沒什麽風,也可能是教室裏太暖和了臉才紅的。”

季女士也就沒再說什麽,母女倆趕緊上了車。

季朦将書包放到後座,系好安全帶,在自家車子經過圖書城門口時,她看到了陸祇。

他在選賀卡。

她收回視線,将身體往座椅裏縮了縮,望着前方露出一個笑容。

真好,她想,陸祇一直是一個很好的人,本質純真且善良,她喜歡他也不單單只是因為他長得好。

陸祇并不知道自己又獲得了一個高評價,在圖書城挑選賀卡。

這會兒貨架上的賀卡其實也沒什麽可挑的了,都是別人選剩下的,大部分圖案都比較俗氣,或者對高中生來說有些幼稚。

他皺着眉頭翻找,總算在底下找到一張能入眼的,拿去結了賬。

他是圖書城的稀客,又在這個時間點來買了一張女生才會喜歡的賀卡,收銀員看了他好幾眼,眼神裏滿是猜測。

陸祇拿了賀卡就走,陸家的司機依舊在路邊等候多時了。

司機自然也看到了他買賀卡,往年可沒見過這樣的情形,就随口問了句:“今年聖誕節少爺要給同學送禮物嗎?”

“嗯。”陸祇也是随後應了一聲,那張粉色的賀卡随着他的手指翻動,“回我爺爺那邊。”

今晚心情好,他不想回家看到他爸那張死人臉給自己找不痛快,還是住爺爺那邊舒坦自在,順便也把小黑貓放那邊的卧室裏。

“好。”司機調轉車頭,車子開往另一個方向。

車子停在小院門口,陸祇下車後司機就離開了。他推開小院的們,看到一樓陸老爺子的卧室還亮着燈,客廳也亮着夜燈。他動作放得很輕,手裏是禮物袋和賀卡,蹑手蹑腳地往裏走,卻還是在開門的時候被何叔聽到,他的卧室就在客廳旁邊,披了件外套出來看到是他,就點了點頭。

陸祇也沒說話,只是指了指自己卧室的方向,邁着長腿上了二樓。

何叔看着自家少爺挺拔的背影,回想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失笑搖頭。

陸祇在書桌前坐下,拆開賀卡的塑封,拿出一只鋼筆,沉思着要寫什麽。

聖誕節快樂?不行,太敷衍了,寫英文也沒用心到哪裏去,那還有別的祝福語嗎?

他煩躁地揉了揉頭發,丢下鋼筆,眼睛瞟到手邊的禮物袋,拆開拿出那只小黑貓,打算丢掉禮物袋的時候,他摸到一個硬質的角。

原來禮物袋底部還有一張賀卡,一張藍色的,只有他掌心大小的賀卡,一打開便是季朦最擅長的瘦金體。

【To:陸祇

聖誕節快樂。

——季朦】

他笑了,剛剛自己還在想這五個字太敷衍,結果她寫的就是這五個字。

不過,考慮到班長同學古板的性格,想到她一板一眼,一筆一劃地寫下這五個字,陸祇就一點兒都不覺得這五個字敷衍了,反而莫名品出一些鄭重的意味。

他直到自己要寫什麽了。

——

第二天,陸老爺子和何叔六點就起了。

陸老爺子在院子裏打太極拳,何叔把早餐煮上,在院子裏煮茶。

兩人小聲說着話。

何叔把茶爐點上:“昨晚小少爺過來了,穿了件紅色的毛衣,顏色鮮亮,特別襯氣色。”

陸老爺子哼了聲:“那小子從小就長得好,随了他奶奶,嘴巴眼睛跟他奶奶一模一樣,結果脾氣那麽大,完全沒遺傳到他奶奶一丁點的優雅溫柔!”

何叔聞言就笑了,這類似的吐槽他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也沒見陸老爺子真嫌棄過自家孫子,還不是當心頭肉慣着?

“今天是聖誕節,昨晚是平安夜,現在的小年輕都很喜歡過這種節日。”何叔指了指陸祇卧室的方向,“小少爺那件紅毛衣看着就很喜慶,昨晚回來的時候看着心情也不錯,估計班裏過節氣氛不錯。”

“他能喜歡這種洋節?”陸老爺子不信,“給放假的傳統節日他都不耐煩過,這種洋節他才不喜歡,心情好估計不是聖誕節的原因。”

何叔的眼珠子轉了轉,又把聲音壓得更低:“那估計是收到了禮物,您不知道,小少爺昨晚進屋的時候,懷裏抱着一個禮物袋子,手裏還拿着一張賀卡,粉色的。”

陸老爺子頓時來了精神,“粉色的賀卡?那一定是小姑娘送他的情書?這個小子,從小到大就沒收過女生的東西,我還當他不開竅呢,他倒好,這都高三了才整這一出!”

他想着,自家孫子反正是沒有好好學習好好考大學的意思,早戀就早戀吧,就是不能耽誤人家女同學,萬一人家女同學成績好呢?這麽想着,他又有點發愁。

何叔沒看到老爺子的糾結,笑眯眯地說:“又收禮物又收賀卡,這女同學跟小少爺關系肯定不一般,我看吶——”

話還說完,兩人聽到頭上傳來開窗戶的聲音,一擡頭,就看到話題主人公黑着臉往下瞅。

“老房子隔音沒那麽好。”陸祇無語死了,一睜眼就聽到自己爺爺跟管家叔叔八卦自己,都沒問過自己就說得頭頭是道,還給他安上了“早戀”的罪名,“我沒早戀。”

說完,他關了窗戶,回床上睡回籠覺了。

陸老爺子和何叔對視一眼,都眉心陸祇這話。

陸老爺子悄咪咪說:“臭小子臉紅了,當我看不見?”

何叔笑着沒說話,正好水煮開了,他夾了一些茶葉進去煮。

陸老爺子太極拳打完,跟何叔兩人在院子裏喝了會兒茶,各自看報紙看手機,早餐再煮好,陸祇也慢悠悠地醒來,打着哈欠下樓吃早餐。

陸老爺子見他這副懶散樣子就看不過眼,尤其是一個好好的男孩子,穿衣服也不好好穿,那毛衣袖子一邊耷拉着,不知道把手露出來,看着就邋裏邋遢的,沒有一點神氣幹練的樣子。

陸祇接收到自家爺爺的目光,撇嘴将毛衣袖子往上拉,把手露了出來。

陸老爺子這才滿意,但看了兩眼,又發現自家孫子是不是太白了點?本來就白得跟小姑娘似的,現下又穿了顏色顯白的衣服,那皮膚好得就他手裏剛剝開的水煮蛋似的,這還有點男生樣嗎?

“又怎麽了?”陸祇咬了一口水煮蛋,對視自家爺爺挑剔的目光,撇了撇嘴,“大清早的我可沒招惹您。”

陸老爺子哼了聲,把水煮蛋放進粥裏,“長得跟小姑娘似的,還不如小姑娘可愛,我不樂意跟你說話。”

陸祇:???

“您老花眼度數又漲了嗎?”陸祇翻了個白眼,“我像小姑娘,我?您忘了我在學校被請家長都是什麽原因了?”

由于自己孫子已經很久沒有被請過家長了,陸老爺子想了好久才想起來上一次老師請他去學校,是因為這小子一個人揍了五個男生,人家五對父母跑到學校哭訴,然後他去學校一看,自家孫子就胳膊肘破了點皮,還是打架的時候自己蹭到水泥牆面上破的皮……

陸老爺子沒話可說,只好轉移話題:“我聽說昨天是聖誕節?”

“今天。”陸祇頭也不擡,吹涼勺子裏的白粥,糾正道:“昨晚是平安夜。”

陸老爺子擺擺手:“都一樣都一樣。怎麽樣啊?昨晚是不是收到好多禮物了?”

陸祇的手一頓,繼而面色如常地說:“哦,收到了啊,每年不都這樣。”

他直到自家爺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既然老人家拐彎抹角地問,他也就兜着圈子回答。

陸老爺子繼續旁敲側擊:“那有沒有收到特別喜歡的禮物?送你禮物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吧,女孩子細心,選的禮物肯定都好,比你們這些小子有眼光。”

這話直接戳到陸祇心窩窩裏了。季朦不收他的手表,他卻喜歡那只小黑貓,他被自己爺爺這麽歪打正着地來了個心靈暴擊。

陸祇一句話都不想說了,要不是白粥太燙,他這會兒就直接端碗喝了走人了。

但他走不了,所以還得聽陸老爺子盤問:“怎麽不說話了?你跟爺爺說說,是不是禮物太多了,一下子說不過來?”

陸祇有一瞬間想破罐子破摔,他又是嘴巴比腦子快的人,一下子就說了出來:“就收了一個,其他的都丢了,要麽就堆在教室裏,誰送的誰自己拿回去。”

陸老爺子一聽這話就笑眯了眼睛:“收了一個好啊,要是都收了,人家女孩子要說你花心不靠譜,要跟你生氣的,你們這個年紀雖然還沒有定下來,但是對待感情還是要認真、專一,別學你爸,年輕的時候跟花蝴蝶一樣,特別遭人恨。”

“……什麽感情?!”陸祇捏着勺子,眼睛溜圓,“爺爺您別瞎猜,就、就收了一個禮物而已,都說了我沒早戀了,您能不能別聽風就是雨的,我跟班長同學就是普通同學關系。”

“哦?”陸老爺子眼睛一亮,“是你們班班長給你送的禮物?是不是之前來過家裏看你還給你帶試卷,那個黑頭發黑眼鏡的小姑娘?”

陸祇沉默,陸祇炸毛,陸祇起身就溜了。

“我去上學了。”丢下這麽一句話,他落荒而逃。

陸老爺子啧啧搖頭,随即想到了那個認真負責到一絲不茍的小姑娘,莫名覺得自家孫子就需要這麽一個人來管着。

等到了學校,陸祇已經緩過神來了。

季朦正在默背英語單詞,就見一只修長好看的手拿着一張粉色的賀卡壓在她的英語書上。

那粉色真好看,跟他的手指是一樣的顏色。

“回禮。”陸祇說着又從書包裏掏出那個金粉色的盒子,“還有這個,別看我,裏面裝的不是手表了。”

“謝謝。”季朦打開了那個盒子,裏面裝着的東西變成了一個硬幣大小的指南針,做工刻意複古,看起來很精巧,“我很喜歡。”

陸祇看着她勾起的唇角,悄悄松了口氣,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哦。”

——喜歡就好。

季朦又打開了賀卡,看到裏面的字後,驀地失笑。

【To:班長同學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陸祇】

一定是故意這麽寫的,也不知道是真的祝福她,還是在調侃。

季朦将賀卡夾進參考書裏,收了收心神,繼續默背單詞。

聖誕節緊鄰着元旦節,一中沒有大辦元旦晚會的傳統,都是交由各班班主任自行安排。

老邱提前半個月跟季朦商量過,今年還是跟往年一樣在班裏搞幾個節目,大家吃吃喝喝熱鬧一回,然後就放假回家。

季朦便在班裏提了,順便統計了一個節目表,上面都是班裏同學自行報名想要表演的節目,大部分都是歌舞一類的節目,班裏的幾個活寶們今年還是打算說相聲、講小品。

至于彩排,都是同學們私下進行,季朦不需要費心思去盯進度。

所以,季朦也不知道今年會有多少個節目搞砸,從而成為班級笑料。

元旦節放假的前一天中午,季朦在學校吃完午飯,就喊了中午留校的四個男生,一起去采購氣球、彩帶、橫幅以及零食等,采購回來就開始布置教室。

他們把桌椅都規整到教室的兩邊和後面,留下中間的區域用來表演節目。氣球需要大氣,彩帶需要粘挂,橫幅也要拉好,還有零食和水,都需要擺放整齊。一通忙完,也就快到上課時間了。

下午的課全部取消,都被用來提前慶祝元旦了。

季朦打開了教室電腦,讓擅長的同學把需要的素材,比如伴奏、視頻等按照順序準備好。

忙完以後,視角比較好的座位都被占了,季朦就順勢坐在教室門口的位子上。池雎來得比較晚,只能選其他剩下的空位,然後又跑過來,想跟坐在第二個的男生換位置。

那個男生剛好覺得坐在班長身邊壓力太大,立馬就同意換了。

池雎笑個不停,“朦朦,明明你這麽乖,怎麽他們都怕你呢?”

元旦節放假三天,季女士打算帶季朦回老家過節,季朦最近幾天心情都很好,聽到她這麽說,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說:“因為他們不乖,我會管着他們。”

池雎覺得她一板一眼的樣子特別可愛,放肆地揉了揉。

季朦無奈地扶正自己的眼鏡。

等到上課鈴聲響起,自有擅長活躍氣氛的同學充當主持人,很快調動起班裏的氣氛。

老邱過來看了一眼,叮囑他們別鬧太大動靜就走了。

季朦今天難得帶了手機過來,視線在班裏掃了一圈後,點開了微信。

【上課了。】

這是她三分鐘前發出去的消息。

【陸祇:哦。】

這是他十秒鐘前的回複。

季朦不知道是不是他家裏又出了事,于是問他:【你在家裏還是在路上?有沒有出什麽事?】

陸祇隔了一分鐘給她回複:【在學校,沒事。】

她歪頭疑惑:【節目已經開始了,你不來看嗎?】

【陸祇:不看,沒興趣。】

“朦朦,你跟誰聊天呢?”池雎扯了扯她的袖子。

季朦将手機塞進口袋裏,擡頭說沒誰,“對了,你覺得今天下午的節目怎麽樣?”

“挺好的。”池雎看過節目表,知道下午有哪些人會表演哪些節目,“我很期待蘇婵和蔣麗麗跳的《Break My Heart Myself》,還有沈軒怡她們唱的《Dinosaur》!”

季朦記得這兩首歌都是韓流曲目,因為很适合活躍氣氛就被安排在節目表前面。

她在歌舞方面是個徹徹底底的外行,但見池雎這麽期待,也就安心看完了這兩首歌舞。

陸祇還沒來。

她湊到池雎耳邊,說:“池池,我出去一會兒,老邱來了的話,你幫我說一聲。”

池雎目不轉睛盯着前面唱歌的同學,“好,你去吧,早點回來啊!”

季朦悄悄出了教室,整棟樓的音樂和歌聲都傳入她的耳朵裏,震得她腦子發懵。

她走出教學樓,被冷風一吹,才好一些。

打開手機,她看到陸祇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陸祇:來籃球場。】

發送時間是十分鐘前。

她心一緊,說不上來是怎樣的一種沖動,下意識擡腳往籃球場的方向跑去。

看到籃球場的輪廓,她才漸漸放慢腳步,調整自己的呼吸。

胸腔裏的那顆心髒劇烈跳動,直到看到那個在籃球場上跑動的身影,她感覺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她的手掌按在心口,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咚!”

一個漂亮的三分球穿過籃筐落地。

陸祇神色寡淡撿起籃下的球,轉身的那一刻頓住。

一個站在籃下,一個站在門口,兩人無聲地對視了幾秒。

季朦率先移開了視線,朝他走了過去。

“為什麽一個人在這裏打籃球?”她問。

陸祇垂眸,寬大的手掌按着籃球往地上砸,又在彈起後換了只手接住,“沒有為什麽。”

——那,為什麽喊她過來?

季朦用了很大力氣和理智才控制住自己,沒有問出下一句。

陸祇走到三分線的位置,背對着她起身,手臂擡起,手腕用力,籃球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他丢進籃筐裏。

“打籃球能強身健體。”他轉過身來,沒有看她,“要不要玩?”

季朦也不敢看他,只敢盯着那顆彈跳的籃球:“……好。”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但我不會。”

陸祇哼笑,跑過去彎腰撿起籃球:“不會就學,要不要學?”

他站在籃球場上,身後是藍天白雲和模糊成背景的教學樓,手裏抱着籃球,身上穿着霧藍色的加絨衛衣,精致白皙的臉蛋上是得意矜傲的表情,下巴微微擡起,唇角含笑。

美得讓人失神。

季朦聽見自己說,“學。”

于是,陸祇成了她的老師。

他教她如何走位,如何發力,怎樣投籃。她聽得懵懵懂懂,學得也很慢,可他出乎意料地有耐心,好像收斂了所有脾氣。

為了教她,不止示範,他還會觸碰她的手和手臂,像一個真正的專業籃球教練那樣調整她的動作。

她偶爾會分心,想一些自己都來不及抓住的東西。

每到這個時候,陸祇就會曲起手指敲她手裏的籃球,發出沉悶的聲音提醒她別開小差。

面對這位老師,季朦就算開小差也不會羞愧,只是有些不自在。

教了她半個小時,陸祇沒有驗收成果的打算,讓她到一邊休息,自己撈了籃球去投籃。

他身姿矯健行動靈活,籃球到了他手中仿佛聽話的遙控玩具,可以随他操縱,無論多遠都能一下子投進去。

季朦不知道做什麽,于是在他又一次投籃成功後,擡起手給他鼓掌。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籃球場上回蕩,陸祇回頭,漫不經心地挑了下眉。

“好厲害。”她說。

“有眼光。”他回。

季朦看了眼遠處的教學樓,揚聲問他:“你要喝水嗎?”

“不用。”陸祇指了指籃球場大門那邊,“水在那邊,你自己拿。”

季朦看了眼,兩瓶礦泉水放在門邊,她想想那個口感,就覺得牙齒在打顫。

“冬天喝礦泉水太冰了。”她往門邊走去,“我去買熱的,你要喝什麽?”

陸祇想了想,抱起籃球跟上她:“不知道,過去看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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