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Donna (二)

第15章 Donna (二)

剛入冬的時候許生輝就在一家勞保店買了床褥和被子。他床板上鋪了三床床褥,屋裏潮,逢周末孔多娜就會來把床褥抱去天臺上晾曬。

每周末許生輝下工回來都會買上幾支月季百合滿天星,這種花便宜,三五塊錢就能買一把。孔多娜學習的小矮桌上放着從舊貨市場淘來的仿汝窯膽瓶,她十分喜歡。她還淘了小臺燈、懶人沙發、蠟臺、桌布,和一排胡桃夾子。

她一逛舊貨市場就邁不開步子,這也想買那也想要,許生輝跟着她就會全買。她自己逛就斟酌着買。房間裏最大件最無用的就是淘回來的那一扇美人屏,也是孔多娜十分喜歡的,自從買回來她換衣服都多此一舉地繞去裏面換。

之前在寝室除了學習教材和報紙期刊她很少看閑書,她室友關系處不錯,加之各寝室間相互串門啥的,很難有機會看書。但只要來許生輝這兒她就能沉下心看書。哪怕許生輝蹲在門口煮面或洗衣都很難打擾到她。她懶人沙發坐累了就躺去泡沫墊上看,看着看着還能來回滾個圈。

她也逐漸恢複了同堂哥的聯系,十天半個月跟他通一回郵件,問他在北京念書的時候都去過哪兒。兩人有時候能從天壇聊到世界各大祭壇建築群,再從祭祀建築群延伸到祭祀文化。她也吃力地把《社會契約論》啃完了,有些過于晦澀難懂的會問堂哥,堂哥就用淺顯易懂的方式講給她。她經常在把一些晦澀的東西弄懂後,才會發現自己是否真正地感興趣。

也在孔多娜跟堂哥發郵件的時候,許生輝盤腿坐在小矮桌前削水果。孔多娜跟他不交流這些,他們倆更多地是玩兒,是他陪孔多娜去天壇找貓頭鷹,去看古建群上的樓燕,去頤和園看天鵝鴛鴦松鼠,去逛各舊貨市場。

天冷後他還買了一個桶用來泡腳,先用電飯鍋燒一鍋的熱水倒桶裏,讓桶裏的熱水能夠浸泡到小腿肚兒,這樣最能驅寒和緩解疲勞。有時候孔多娜坐那兒泡他會幫她按摩小腿,按摩完擦幹腳,再給她塗一層凡士林。更多時候是孔多娜先坐那兒泡,他脫衣服躺床上給她暖被窩兒,暖着專注地看着她的側臉,看着看着就肺腑地誇娜娜真好看,哪哪兒都好看!

等孔多娜泡完腳躺回暖和的被窩兒,他再披着軍大衣坐那兒泡腳。經常他泡着孔多娜會從身後攬他的腰,然後又把被窩兒弄涼飕飕的。

這回也是,等他泡完腳躺回自己的被窩兒,朝着另一個被窩兒的孔多娜問:“你冷嗎?”

孔多娜搖頭,“不冷。”接着就剛才的話題繼續聊。她上個星期去了一個同學租住的地下室,她那裏洗澡要票,一張五塊錢。

許生輝心不在焉地問:“她那是澡堂吧。”

“好像是。”孔多娜說:“她也想搬咱們這兒,打聽了一個月都沒空房。”

許生輝臉趴在枕頭上看她,“我當初也打聽了一兩個月,幾乎每天晚上都來看看。”

孔多娜誇他,“要我租房我就不會考慮太周全。”

許生輝望着她水靈靈的眼睛,輕輕喊她,“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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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多娜露出個小腦袋看他,“幹嘛?”

許生輝不廢話,掀開自己的被子就挪去了她被窩兒,然後佯裝惡狠狠地壓她身上。

孔多娜閉着眼不理他。

他愛惜地親她一下,喊她,“娜娜。”

孔多娜睜開眼,溫柔地嗯了聲。

他手指描摹着她的五官,跟她商量,“我等會陪你去洗澡好嗎?”

孔多娜嗯了聲。

他說:“你不能“嗯”,你要說好。”

孔多娜紅着臉,鄭重地說:“好。”

他伸手去摸套,當着她面戴好,然後胳膊肘撐在她枕側手掌托着她後腦勺,在她耳邊輕喃着:娜娜……娜娜。

孔多娜雙臂緊緊環着他脖子,什麽都不記得,只記得那股真切的疼和許生輝的喘息。

她以為只有第一次會疼,但在後來的兩個月裏每回除了伴随着輕微的疼,還有莫名的紅腫和瘙癢。自從發生實質性關系後,她對這方面是排斥的,但每周來許生輝前後央着她喊好娜娜好娜娜……所以每回不舒服她也忍耐着。并且在這個過程中她精神是高度緊張的,因為房子不隔音,她經常在深夜聽到奇奇怪怪的聲音。等他們倆情事的時候,她都用力咬着唇生怕鬧出動靜。

她在這個過程中也會産生愉悅,是心理上的愉悅。當許生輝在她身上發出一陣陣壓抑的喘息和最終獲得滿足的時候,她是感到愉悅的。也每回做完許生輝問她,你感覺怎麽樣?她笑着點點頭。為了怕他懷疑後面她學聰明了,開始學着發出些呻吟聲。

也就在這時候她露餡了。許生輝停了所有的動作。

這是在他們回家過完年,來北京半個月後發生的事兒。

許生輝停了動作問她,你舒服嗎?

她忽然就開始哭,她這才說實話,說她有些不舒服。

第二天許生輝帶她去醫院,排隊挂號做檢查。婦科醫生問了孔多娜諸多細節,然後皺着眉頭把等在門外的許生輝喊過來,先說了他們一頓,之後安撫說沒大事兒,是常見的避孕套過敏。

出來門診樓許生輝牽着她手去等公交,他仰頭看站牌,說她,“難受你不會說呀?”

孔多娜也努力眨着眼,說我想要你開心。

之後公交來了,倆人刷卡前後上車,許生輝抓着吊環站那兒,孔多娜懷裏抱着背包坐在那兒。公車行駛過兩站路,孔多娜去拉許生輝垂在一側的另一只手。兩只手交握着緊緊扣在一起。

醫院回來後一個去學校,一個去了工地。孔多娜遵醫囑買了支外塗的藥,但她沒用,只每天用溫水洗洗就能緩解症狀。

到周五的時候許生輝給她發短信,說有事不來食堂吃晚飯了。之前每周五許生輝都會來學校找她,倆人一塊去食堂吃飯。這回見她獨自來食堂吃飯,室友打趣她,跟你男朋友鬧矛盾了?

孔多娜在學校人緣不差,在男生女生中都不差,但也談不上多好。屬于那種既不會交心但也不會交惡的人緣。她身上沒傲氣,個性也不拘一格,夏天基本都是 T 恤配短褲或懶人褲,趿拉着一雙人字拖去閱覽室。偶爾冬天圖省事,也會穿一套棉家居服下來打水。她下來打熱水手上都拎四個暖水瓶,有時幫室友打,有時幫其他寝室人打。

她需要人幫忙會大方求助,別人要她幫忙也沒心理負擔。就說她下寝室樓打水,只要聽見是她的腳步聲,就會有人喊住她,笑嘻嘻地讓她幫忙打一暖瓶。孔多娜是只要能拎動我就幫你打,拎不動就拒絕。

自從收到許生輝的短信後,她就沒什麽心情和胃口,草草幾口飯就回寝室了。

許生輝是又請了半天假來醫院,他徘徊了好半天,才去男科排隊挂號問診。接他診的是一個老醫生,比他爺爺小不了幾歲。老醫生問他,你今年多大呀?他說二十,說着還微微哽咽。他盡量語氣平穩地跟老醫生說,可能是他不懂技巧或過于粗暴,導致他女朋友很疼。這種問題他也不懂該去問誰,只能來男科挂診。

老醫生問了他些細節,說沒大礙,前戲做充分就夠了。又教了他一些小技巧,給他寫了一個進口品牌的羊皮膜避孕套,就看好不好買了。之後看他起身默默離開,又輕聲喊住他,留了自己的手機號給他。說沒關系,以後有不懂的可以問他。

許生輝從醫院出來都傍晚了,坐公交回出租屋沒看見孔多娜,他跟她打電話,問你怎麽沒來呀?挂完電話就去她學校接她。孔多娜從鋪上下來,換好鞋子就小跑着下樓,看見等在校門口的許生輝她就開始難受。

許生輝給她擦淚,說他只是去醫院問診了。孔多娜抹完淚又開始笑,太可笑了,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兒。

回出租屋的路上他們還買了個小盆和一方帕巾,許生輝給她燒了水讓她去美人屏後面洗。孔多娜下午在學校的公共浴室洗過,只是洗完不方便塗藥。許生輝坐在床沿問她要不要幫忙?她在美人屏後面說不要。

等她洗好端着盆出來,許生輝接過出去倒了,又回來添水蹲那兒給她洗內褲。孔多娜也蹲過來,說她沒事兒。她不說倒還好,一說許生輝就偏過頭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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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時候倆人愛牽着手出來散步,有時逛逛小吃街,買一份豌豆黃啊炒肝啊肉餅啊。許生輝願意吃這些。孔多娜老隔三差五嚷着吃,但買回來她總咬上兩口,剩下全給許生輝吃。出租屋裏也從不缺雞蛋牛奶,每天許生輝上工前都煮倆雞蛋和喝袋牛奶。他不愛吃,但這些有營養。

他的工資幾乎每個月月光,除去房租水電吃喝,剩下也就能給孔多娜淘點舊貨買點顏料畫筆和二手書。出租屋的小矮桌旁全是一摞摞舊書。他生平最厭惡讀書,但今年來了後他也會去翻翻,不過都是在孔多娜不在的時候。偶爾翻到懸疑或武俠,他就晚上躺床上看,看入迷熬個通宵也是常有的。

有一回孔多娜問他,你是不是翻我書了?

他搖頭,沒有啊。

孔多娜說他,你看都有折痕。

他死不承認,說買的時候就有的。

孔多娜嘀咕,我買的時候好像沒有。

許生輝就撿起髒衣服,端着盆出去洗。

更多的時候是晚上出來街口吹風,晚風很舒适,他給多娜買一個椰青,他自己一瓶啤酒,倆人就随意地坐着,舉着椰青和啤酒碰一碰,然後美美地喝。他們經常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他最愛的就是這個時刻,多娜依偎着他,跟他講講這講講那,偶爾也會擡頭吻吻他。她很排斥在外面親吻,但這個時候就不會。

多娜喝椰青的樣子很可愛,雙手捧着大椰青,低頭含着吸管慢慢吮吸,吸一會就抱着在耳邊搖一搖,瞪着眼睛說我明明挑得分量最重的,怎麽幾口就沒了!等喝到一滴不剩,她拿去讓老板把口開大些,這樣方便她拿勺子剜裏面的椰肉。

也總是這時候他就醉意上頭,情不自禁地跟她說些下流的話。她也總是紅着臉說不要,但回了出租屋就任他予取予求。他在她身上縱情造次,但因為沒買來進口避孕套,始終做不到最後一步。他總是有辦法讓多娜感到歡愉,多娜也總是在情動失控的時候咬他手指,也每每在結束後他刨根問底:怎麽樣,舒服嗎?

孔多娜害羞不說。

他就央她,求求你了娜娜求求你了,你就說嘛。

孔多娜不能簡單地嗯一聲,或者說“舒服”,而是要詳盡深入地說,最好能三五百個文字表達。

等他們鬧完,更深夜靜,也沒人排隊洗澡了,許生輝就蹲在洗澡房門口,守着多娜洗,她想洗多細致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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