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荷花燈

第28章 荷花燈

绛直接無情拒接高于想要一起去的想法。他哪能就此作罷,不由分說跟上他們的步子。

“我也要去。”他得看着他哥,不能被绛拉去別的地方。

說到底不是一條路上的人,萬一他突然有別壞的心思,想謀害他哥怎麽辦?

绛沒理他,一只手握上沈勿歸的手腕,帶他出軍營。這期間沈勿歸一直沒反應過來。

手腕上冰冷的體溫很舒适,他餘光裏全是绛在身側的一襲白衣。

所有所有,都是他。

察覺到沈勿歸的出神,绛順着手腕一直摸到他的掌心。用很小的力道捏了捏,把他扯回神,問:“你怎麽了?”

沈勿歸一怔,匆忙撤回手。

“你。”他思緒罕見的卡頓,“我們去哪?”

“去城裏。”绛又想擡手碰碰他,卻被他止住動作,拉遠距離。

明明還是笑意盈盈的眼眸剎那冷下,绛看着自己的雙手,連步子也沒有剛才的有活力,白發也跟着他的心情變得暗淡不再是瑩白色。

沈勿歸沒有注意到這處異樣,他完全在想剛才在帳篷外面聽到的談話,和圍欄的那一幕。

先不說之前沈勿歸對他産生懷疑。直到剛才在帳篷外面聽到的那些話,他才直觀地感受到,绛與常恩澤是一路的。可他還是不相信,這要他怎麽相信?

後來回頭看到绛站在不遠外,周身不染塵事,熟悉感讓他全身發熱,耳邊也接着失去聲音,他的一颦一笑,好像獨屬于自己。

他想獨占,想據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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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可以,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不能!

“不可以!”沈勿歸突然停下,一臉怒意。面前的高于剛好在一處小攤販面前,準備動手挑糖葫蘆,誰知道沈勿歸突然吼一句,他直接停下動作,立馬收回手。

“啊?”高于不理解,“糖葫蘆都不能吃嗎?”

在沈勿歸出神的間隙,幾人很快到城中心的街道上。白天的街道依然熱鬧,路邊的小攤賣的東西應有盡有,他們停在一處賣糖人的小販旁。

高于正對着旁邊的糖葫蘆生饞蟲,誰知道沈勿歸突然制止他,語氣非常不好。

當當也跟着他啊?一聲,縮在滿滿身後,“好可憐哦,居然連糖葫蘆都不能吃。”

高于可憐兮兮地問:“真的不能吃嗎?哥…”

沈勿歸緩緩沉下臉,沒搭理他,轉身去了別的地方。

“看你幹的好事。”绛斜他一眼,把錢給他,“買你的糖葫蘆去吧。”

他走出幾步,想到什麽又回頭,“別跟過來。”他指指前面的茶樓,“逛好就去前面茶樓等我們。”

高于呆呆點頭,當當不由好奇。

“你們去幹什麽?”

滿滿在旁邊摸他的頭,把已經做好的松鼠糖畫塞他手裏面,“你吃。”

當當含含糊糊,在绛走遠的時候,才遲遲問:“小雙為什麽都不跟我玩了?”

滿滿沒搭話,拉着他繼續逛下一個攤子。

沈勿歸沒走遠,他順着人流一直走到這條道路的盡頭處。盡頭往下赫然出現一條河,青石階布滿蒼綠的苔藓,繼續往前走,直到邁下幾步石階,身後出現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臂。

绛站在高處,微微彎腰,白發在這種傾斜的角度下全部吹在沈勿歸的臉上,擡手攏好他的白發,這一次沒再松開他的手。

绛先開口:“坐下聊一聊。”

“好。”

兩人就這樣平坐在石階上。

石階沒有很髒,在坐下的時候,沈勿歸怕绛的白衣被弄髒,特意用手擦了擦才讓他坐下。

坐下時,兩人都不知該如何開口,绛也不準備說些什麽,仿佛要逼沈勿歸先開口問自己。

“你到底,要做什麽?”

他決定再信绛一次。

從第一次看到他暗紅眼眸裏的熟悉感。直覺告訴自己,他不是壞人,也沒有害他的陰謀,他還是如初見時那麽幹淨。

绛答:“救人。”

沈勿歸隔了很久才問他下一個問題,“心上人?”

這次绛轉頭看他,“是。”

“怎麽救?”

绛又将頭轉回去,視線停在河對岸的街景上,眼底倒映出來的形形色色模糊他眼裏的感情。

沈勿歸抓住了這其中的異樣,情緒激動握上他的手腕,“你要祭夢?”

祭夢,以血肉之軀祭祀給迷境主人,立下契約扭轉夢境,散掉迷境主人的執念,用自己的輪回路送他進輪回。而自己,命格揮散,連草木也做不了。

心髒狠狠停滞,沈勿歸的力氣極大,手上失去控制力道的動作,直接把绛的手腕掐得青青紫紫。

“你說。”沈勿歸盯着他,眼底的怒火仿佛要把他吞噬,“你說不是,對不對?”

“不對。”绛搖頭。

“什麽不對?”

“我本來就出不去,不是嗎?”绛冰涼的手蓋上他的手背,輕輕拍了拍,“你忘記了嗎?”

怎麽會忘?沈勿歸怎麽會忘?

绛是活人,卻被傀絲控制在這裏。一旦體內的傀絲斷裂,就意味着他的肉體維持不了多久。

因為這是個迷境,所以他才能逗留那麽久。想出去?簡直天方夜譚,他本來就是活了幾千年的人,迷境破碎也意味着他将灰飛煙滅。

“我說了,我會帶你出去。”不管怎麽樣,沈勿歸既然說下這句話,就得做到,他還沒放棄,绛怎麽能放棄?

他強勢說:“我要帶你出去。”

在那一刻,沈勿歸的初心變了。

“不可以。”绛還是拒絕,動作突然變強硬,拿開沈勿歸握着自己手腕的手。

他把手臂上的白衣撩起來,露出手臂上的醜陋斑點,絲毫不在意地把斑點呈在他面前,讓他好好看看,再逐字逐句往他心裏插刀。

“看清楚了嗎?”

沈勿歸徹底怔愣在原地,好像有人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把他拉回現實,喉嚨遲遲發不出聲音。

绛手臂上的斑點雖然被一種紅色的花朵紋身蓋住,可青紫色的斑點依舊肆無忌憚盤橫在他手臂上,绛問他:“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沈勿歸知道,可是又不想绛親口告訴自己,他還是願意當那個把绛當活人的沈勿歸。

“我…”他瞳孔顫動,慌亂搖頭。

他不想知道。

绛替他答:“屍斑,我已經死了,我吃了別人的心髒,現在我要把心髒還給他。”

“我沒問你這個。”沈勿歸想找回主導權。

他笑起來,眼尾的印記翩然,若無其事放下自己的袖子,“好,那就不說了。”

沈勿歸不甘心:“所以你還是要這樣做?”

“嗯。”绛低下頭,十指緊緊撫摸那支紅木簪子,“對不起。”

“不用。”沈勿歸恢複狀态,冷笑一聲,“正好,我也不用想辦法幫你出去了,不是嗎?”

绛一愣,随即笑起來。

是了,沈勿歸從來沒有哪個時候被自己的感情絆倒。

攤販在岸邊吆喝,忽地一盞小小的荷花燈闖入視線,他定睛一看,見上游有一婦女,着灰色麻布衣,雙手合十閉着眼,對着已經飄走的荷花燈,許下一個無結果的願望。

“去買一個嗎?”绛已經站起身,想去岸邊買一個荷花燈。

沈勿歸跟着他走,來到賣荷花燈的小攤面前。

除了荷花燈還有別的樣式,但绛沒有挑別的,選定荷花燈拿到手便付錢走。沈勿歸沒想放,绛捧着荷花燈問他:“放一個吧,就當為我之後的生靈做祈福,怎麽樣?”

祭夢之後,他的魂魄失去意識,只能化為生靈,吸取天地的靈氣,一直游蕩在人世間,不知何年何月,不知情愛,像一道風,轉瞬即逝。

沈勿歸原本好一點的臉色因為他這句話又沉下來,卻又聽話地選一盞荷花燈,走到河岸邊。

“你倒是想得開。”

“當然。”绛沒下去,停在石階上面,把荷花燈遞給沈勿歸。

“你幫我放。”

他不明所以,後來才回想起绛怕水,接過荷花燈,來到河水邊放走荷花燈。

送走荷花燈,聽到绛說:“守着棺材那麽多年,無聊對于我來說,已經是習慣。”

所以他不好覺得輪回有什麽好的,做一個無憂無慮的生靈,那又有什麽?

沈勿歸避開這個話題,回頭看他遠遠停在上面的身影,說:“許願祈福吧。”

“嗯。”绛閉上眼。

“好了。”再睜眼,绛的眼睛裏全是笑意。

沈勿歸忽然想問他許得什麽,心裏沒控制住問出口的欲望,彌彰蓋影地裝作不在意,語氣随意:“什麽願望?”

他仍舊在笑,那是沈勿歸第一次見到他那麽開心,一雙眼睛晶瑩透亮,暗紅的瞳孔裏始終在注視他,移不開分毫。

“告訴你就不靈了。”绛搖頭。

“誰告訴你的。”沈勿歸擡步上臺階,靠近他。

“我喜歡的人。”

沈勿歸動作一怔,沒再說話。

绛起身往岸邊走。

“我們回去吧。”绛沒等他,明淨的白衣淹沒在人流中。

沈勿歸遲緩地從剛剛他那句話把自己的思緒扯回來,擡步跟上。

——

高于他們三人在一家茶樓裏,沈勿歸進去的時候,徑直被小二帶上二樓,見到的場景就是:他們三人面前的桌上堆滿小食,當當一人大快朵頤地往嘴裏面塞吃的,滿滿在一旁悠閑地喝茶水,喝一口皺一下眉,嘴裏道,怎麽那麽苦,然後又喝一口,重複以往。

高于的注意力全在樓下的戲臺上,支着二郎腿,手裏捧一把瓜子,津津有味地看戲,都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回來。

當當第一個看到他們來,從一堆小食裏面擡起頭,向绛招手。

“你們回來了!”

“嗯。”绛落座在他邊上,拍掉他身上粘到的糕點碎屑,“慢點吃。”

當當放下手裏啃的雞腿,拍幹淨手跳下椅子,從桌子上翻出一包用油紙包起來的食物,拆開放在他面前。

“給你留的小魚幹。”他頭上戴的編制帽遮住了他的眼睛,绛扶了扶,看清他底下藏着亮晶晶的眼睛包含期待。

绛嘗了嘗,毫不客氣跟他抱怨:“有一點辣,我不喜歡。”

當當失落,他又接着說:“我還是喜歡你做的,比別人的都好吃。”

當當一掃低落,心情又明媚起來,“那我回松夷給你做好多好多小魚幹。”他用手比劃比劃。

“好。”绛戳戳他的臉頰,讓他繼續吃。

作者有話說:

這周六千,周六不更。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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