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青痕

第37章 青痕

绛的回答不是沈勿歸想要的。

他應該回答的是自己的心意、立場和想法,他要把從始至終的計劃都告訴沈勿歸,讓他明白他到底是在怎樣的立場上。

而不是簡簡單單的我知道了。

沈勿歸的一腔熱血全被他暗紅的眸子裏的冰渣澆滅,甚至滅得嚴嚴實實。

“你知道什麽?”他的手慢慢落在他細長白皙的脖頸上。

沈勿歸的五指握上他脆弱的脖頸。仿佛下一刻,绛說了讓自己不高興的話,他就能用這道力氣使他窒息。

果不其然,沈勿歸不自覺收緊五指,逼他說一個自己想要的答案。

绛應該察覺到他的異樣,直接無視放棄掙紮,盯着他目光不移。

他的眼睛裝下的還是沈勿歸,好像從山谷裏見到的第一面開始,沈勿歸在他眼睛裏就看到不到別人。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在他說明自己的心意後绛會無動于衷,甚至連驚訝都沒有,只有剛開始的疑惑和不解。

他像是知道他的回答。

可是沈勿歸不知道,他一改往日的冷淡,臉色蓄起怒意看向绛的眼神也越發狠戾。

绛徹底沒了呼吸。沈勿歸的力道太大了,将他的呼吸狠狠掐在喉嚨裏。他的臉色并沒有因為呼吸被制止而憋得臉色通紅,依舊是蒼白,連唇色也愈發透明。

沈勿歸沒發現自己的力氣讓绛沒了呼吸,他只看到绛緩緩閉上眼,嘴巴艱難地張了張,沒發出任何聲音。

他的眼簾徹底合上,連同瞳孔裏沈勿歸的影子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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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勿歸徹底慌了,匆忙松開手,抱起绛的身體,餘光瞥到他脖子上的青痕。白皙的皮膚被印上一片通紅的痕跡,對比之下那一塊皮膚就變得慘不忍睹,更加脆弱了。

“我……對不起。”沈勿歸這才知道他剛剛做了什麽,扶着他的肩膀讓他起來。

绛的頭軟綿綿垂下,身體沒有絲毫力氣,就像一個破破爛爛的布娃娃。沈勿歸又托着他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大掌罩着他的後腦勺,露出脖頸。

绛脖子上的紅痕很嚴重,他皮膚本來就敏感,沈勿歸一早就知道,只不過在剛才,他只顧着要一個答案,沒注意到手上的力氣。

然後後知後覺發現,這個力道下去,绛應該呼吸不了。可是他在沒有呼吸的情況下也沒有推開沈勿歸,更甚是連手也沒有搭上他的手臂。

只是在沈勿歸生氣的情緒中,眼睛一動不動注視他。

他到底在想什麽?難道他就不怕被自己掐死嗎?

沈勿歸手忙腳亂去拍他的背,掌心貼上他的胸口,感受他心髒微弱跳動的聲音。

“醒過來。”他又想道歉,可是那些道歉放在現在也沒有什麽作用,只能搜羅腦海裏想說的話,“我沒有別的意思,我… …我只是。”

他的手在很輕地抖,捧着他的臉,小心翼翼用唇角碰碰他的耳朵,再然後是臉頰。炙熱的呼吸噴在绛的臉上,他的手落在他大半張臉上,很輕又很緩地摸。他害怕自己又弄紅了他的皮膚。

“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沈勿歸的聲音壓得很小,小到連自己也沒發覺聲音裏面的哽咽。

他把最後一個吻落在绛的脖頸上。

“咳,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聲音讓沈勿歸驚醒過來,他松開懷裏抱的人,一個退後沒注意連懷裏的人也跟着他的動作向前傾去。

绛沒力氣,沈勿歸退後時,他根本來不及支起身體,也就跟着他往他的懷裏掉去,一時間不分你我。

沈勿歸放倒绛,讓他躺在床上,指尖虛虛停在他脖頸的地方,見他睜開眼又縮回手。

绛的視線平直放在頭頂上,之後轉過頭來,看到沈勿歸坐在床沿,低垂着頭,怔然看着自己的手。

“為什麽不推開我。”沈勿歸忽然問他,眼眶瞬間變得猩紅。

他用極大的力氣掐着那只剛才讓绛失去呼吸的手。如果不是绛閉上眼,他可能不會停下動作,甚至再繼續下去結果會怎麽樣,他卻不敢往那邊想了。

绛隔了很久才回答,他咳了咳,緩緩說:“你不想的話,我就不會死。”

可是如果沈勿歸想的話,那他還會阻止嗎?

“如果你想,我也願意。”他再次出口的話解開了沈勿歸的疑惑。

“為什麽?”沈勿歸問他。

绛坐起身,掰開他快要掐出血痕的手,愛惜地摸了摸。

“可是你并不想,不是嗎?”他随意摸了摸脖子上的痕跡。

因為看不到也不知道嚴不嚴重,擡手碰的時候也不會很痛,索性放棄了,試圖用衣領遮了遮,結果遮不住。

沈勿歸攔住他,怕他沒輕沒重碰得更加嚴重,只道:“我去找青水臨要藥酒擦擦。”

绛不太想,拉住沈勿歸不讓他走,“算了,他最讨厭晚上有人吵他了。”

沈勿歸也沒糾結绛怎麽知道青水臨讨厭被吵醒,不顧他的阻止。今天就算是惹他生氣,绛也得抹上藥,不然等明天起來還不知道成什麽樣子。

“我不要抹。”绛拒絕他。

“為什麽?”沈勿歸覺得他現在很任性。

他滾到床裏角,躺下背對着他,掀開被子蓋着自己只露出個腦袋,傳出來的聲音也悶悶的,還有些委屈,“他的藥酒太難聞,抹身上要好幾天消掉。”

況且他還怕水,洗掉身上的味道就更困難了,就是沈勿歸找來了,他也躲得遠遠的,不願意碰一點。

“不可以。”說完沈勿歸開門出去。

沈勿歸現在可不管青水臨有沒有睡覺或者他睡覺時能不能被人吵,他只知道現在绛的脖子被自己掐成這樣得抹藥。他可不想第二天起來還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紫,惹得更心疼了。

他腳步很快,加上绛沒有跟上來,他也不必分心身後有人需要等。

穿過竹林小道,來到院子。

皎潔的月光灑在小院裏,像披上一層發光的白紗,讓遠處的茅草屋也一同淪為夜幕裏的獨景。不過這一次,沈勿歸出了小道來到院子裏的時候,短暫地發現這處院子像與迷境割裂一樣。

小道牌匾往右,有一條極黑的裂縫,将竹林與小院隔開。竹林是顏色鮮活的實景,而小院則被月光的照耀下變成了一副墨畫,還灑上了點點星光。

他從來沒覺得晚上的月光那麽亮,亮到刺眼。

沈勿歸前腳踏進,眼前畫面波動起來,還沒來得及抓住這處異樣,面前的小院就回歸了白天的樣子,連那條黑縫也消失不見。

他也顧不上找青水臨拿藥酒了,停在小院中心,視線環小院一圈,最後目光停在那間詭異的房門上。

房門沒關上,露出一條漆黑的縫隙,而這縫隙當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從裏一閃而過,随後消失不見。房門依舊沒關上,像有人刻意留給他一扇門等他進來。

沈勿歸腳步緩緩往那邊移去,他沒上臺階。

這時忽然想起青水臨白天警告他的話,心道不好,青水臨分明說過晚上不要随意進這處院子裏。

剛剛因為着急拿藥酒給忘了,此時堪堪想起。他沒退步反而冷靜下來。

青水臨一開始警告的時候,沈勿歸确實沒想忤逆來這裏看看。誰知道晚上發生這個,直接讓他忘記了這件事。那既然來都來了,他怎麽能不看看裏面究竟有什麽詭異之處呢。

一步兩步,他徹底上了那兩節臺階,立在門口處。

沈勿歸沒打算直接從正門進去,停在門口想聽聽裏面有什麽聲響,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任何聲音,開始懷疑剛剛是不是看錯了。

随後在四周找找有沒有可以窺見裏面的門窗,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他又繞回門口。

沈勿歸清清嗓子,裝出一副着急的樣子,拍拍那扇沒合上的木門,“青水臨,你在裏面嗎?”

随後解釋來意,“這裏有藥酒嗎?我想找你拿一點藥酒,消除淤青用的。”

萬籁俱寂,沒人回答他的問題。他也沒再自顧自說下去,伸手推開那扇隐在黑暗當中的木門。

“有沒有說過,入夜不要進入這個小院。”

幹如枯木的手搭在沈勿歸的手上,力氣極大,把門停在剛才半開的樣子。

沈勿歸沒松開力氣,勢必要往裏面看去,态度不退卻,冷笑一聲,解釋:“哦?我不小心忘記了,剛才太着急。”

“沒關系。”黑暗裏的人也同樣沒松開手,用和沈勿歸反着的力氣,把門關上。

沈勿歸卡在那裏。他始終看不見對方長什麽樣子,只能順着他幹枯的手往裏,然後全部沒入在黑暗裏,再也看不見什麽。

“青水臨在裏面嗎?我找他拿藥酒?”沈勿歸繼續問。

那人停頓,語氣裏沒有絲毫感情,像一個機器,“你要什麽,藥酒?

“消除淤青的藥酒。”

那人沒再說話,只等了一會,門縫裏忽然伸出一瓶藥酒,“給你,快滾。”

沈勿歸沒接,手上也越發用力。

木門承受不住他們倆的力氣,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可就算是這樣,沈勿歸仍舊沒退回來。心裏想着,這門壞了正合他意,裏面的人也不用藏了,可以讓他好好見見。

那人握着藥酒的手同樣在使力,沈勿歸怕他把瓶子給捏碎了,搶過他手裏的藥瓶,悠然笑道,“怎麽?你是見不得人嗎?還是說你在幹見不得人的事。”

裏面的人呵呵笑起來,笑聲惹得沈勿歸頭皮發麻。

“既然你要看,那就看好了,我們好好看。”

“好啊。”

木門随之一松,沈勿歸得了空立馬推開,可是身後貼上來一具身體,比他更快一步,拉着他的手臂退後,再嚴嚴實實把面前的木門關上。

在身後的人靠近那一刻,沈勿歸就知道是誰,所以他也沒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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