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推翻

第60章 推翻

绛的嘴裏被人塞了一團布,此時曲腿坐着望向沈勿歸,嗚嗚咽咽一直在凄慘地哭,喉嚨裏發出殘破不堪的尾音。

他慘白的臉頰被抹得髒兮兮,一雙通紅的眼睛微微阖上,眼尾流淌出眼淚,順着他的皮膚滑落到衣領裏。

沈勿歸被眼前這一幕刺痛,渾身顫抖,伸手不安地觸碰他的臉頰,拿開塞在他嘴裏的布料。

“你別拿開!”青水臨在馬車前方,餘光一直注意沈勿歸的動作。

在他剛接觸到绛的臉頰,就想上手阻止他的行為。沒等靠近,沈勿歸的動作比他更快一步拿開绛嘴邊的布料,動作迅速。

随之而來是绛喉嚨裏發出來的瀕死的尖叫。

青水臨一個閃身來到身後,搶奪過绛扶着他的肩膀,用力捂住他的嘴。

他手上力道沒個輕重,绛的一張小臉被他捂得通紅。他瞪着眼睛,一直在流眼淚,身體毫無反抗,癱坐在青水臨懷裏。

“把布料給我!”青水臨朝沈勿歸伸手,臉色極為不耐。

沈勿歸的臉色比他還差,烏雲密布。他雙腿支在兩旁,手肘撐在膝蓋上。此時五指收緊,狠狠盯向青水臨。

随後俯身靠近,用力掰開青水臨捂着绛嘴巴的手,力氣大到差點要扭斷他的骨頭。

沈勿歸一手掰開他,一手撈過绛的後背,把他煨在自己懷裏,用衣袖将他包裹得嚴嚴實實。

“夠了!我會看着他。”迅速朝他說道,抱着懷裏的人坐回去。

青水臨本就煩躁,沒了平時的雅興,鼻子一哼,沒再計較,警告他:“現在離出城區還要一會,他要是發出聲音……。”

他的視線繞在沈勿歸身上,最後一瞥身旁的高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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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于被他看得一僵,替他答道:“我們會注意的。”

他沒說完接下來的話,目光冷冷收回,轉身掀簾子出去,候在馬車前面。

绛抓到沈勿歸的衣袖像抓到救命稻草。他的嘴角被青水臨的暴力對待泛起了紅,此時仰着頭,雙手放在他的胸膛前,支撐起身體尋求沈勿歸的依靠。

沈勿歸撈過他的手臂,把他抱在腿上坐着,雙手緊緊環抱着他。

從高于視線裏看,绛的身體被他包裹得密不透風。他這個樣子,極其像一只蓄勢待發的野獸,遇到搶奪自己食物的對手,露出來的兇狠。

“發生什麽事了?你們怎麽會?”高于的話堵在口中,好一會沒繼續問下去。

他從來沒有見到這樣的沈勿歸。

如果要高于細數,他們從進來到現在,沈勿歸一直在刷新高于對他僅存表面的評價。

那種異樣在沈勿歸遇到绛的時候已經悄然發生。在高于無知無覺中,他已經接受了這樣的沈勿歸。可是——明明沒多少時間,他一直在因為绛受到傷害的畫面而失控。

沈勿歸比高于最先察覺到的失控還更嚴重,他們好像在高于不知道的地方,成就了某種關系。

這時,沈勿歸懷裏的人發出微弱的呼喊,“回去!我們回去……”

绛低聲的乞求,顫抖的身體,體溫逐漸變冰涼的征兆都在顯示他的害怕。

沈勿歸盡量用自己永遠暖和的體溫去同化他,可是真正到用得上的這會,他卻忽然發現自己什麽也做不了。

他不能主控迷境幻化的劇情走向,不能阻止绛看到眼前的血腥的一幕,更不能親手了解李夜軒。

“對不起……”沈勿歸雙手緊繃,藏在心裏的懊悔最後全部變成了害怕。

他現在又開始後悔绛給他幻化出來千年前的真相。

他現在只想知道李夜軒和楚懷忠的糾葛,他不想知道绛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他不想再次看到绛經歷痛苦,而自己袖手旁觀。

“我們現在要去松夷嗎?”

高于昨天和沈勿歸商量過,在宴請之後,他會帶着绛離開前往松夷。

沈勿歸知道李夜軒在宴請上下旨:自此和妖族互不來往,從而激發矛盾。對绛的危害自然很大,他這些天一直小心翼翼,只不過沒有料到最後的傷害會來得那麽大。

他還是沒有帶着他避開。

“是。”沈勿歸低着頭,眼底晦暗,“李夜軒今夜下旨,明天城中久住的妖族肯定會被趕外境,我記得,楚懷忠就是在這個時候遇到讓他不顧一切也請求,讓李夜軒收回想法的決定。”

高于了然,若有所思點頭。

忽然馬車猝然停下,兩人屏息凝視,黑暗中绛的呼吸聲越發重。

他剛才哭得急,此時沒有緩過來,這會埋在沈勿歸懷裏沒有喘好氣。氣氛徒然安靜,這道聲音更是尤為刺耳。

“何人。”

車窗外迎來一句大喝。

青水臨在外警告:“城門口到了。”

兩人不見回答。

許久,青水臨驅趕馬車來至城門口,溫聲回答:“小民母親夜裏突發惡疾,這會才收到家中書信,連夜趕回家為此照料,還望大人放行。”

而後,沉重的腳步由遠及近,一直停至不遠處。

兵戈相擊,雜音刺耳。

绛在沈勿歸懷裏打個激靈,嗚咽一身,在如此肅然的氣氛裏頗為明顯。

青水臨臉上挂着的笑明顯變堅硬,那名兵衛沉眉,最後緩緩上前撩開簾子。

青水臨眼疾手快攔住他。

“大人,夜裏風寒,我家公子體弱,許是……”

話沒說完,兵衛臉色不耐,揮起刀背砍向他的手。

青水臨吃痛,軟綿綿垂下橫在兩人中間的手。

“廢什麽話!”

此時青水臨後背出了一身冷汗,風一吹,讓他的受傷的手腕都泛起不可抑制的疼痛。

“真是……找死呢?”青水臨臉色陰沉,漆黑的眸子泛起冷光。

青水臨本不想動手,奈何他自己上門找死。

真是不能聽荊十施的話,他荒唐地笑着,曲起膝蓋,撩開衣擺摸到綁在小腿側邊的短刀。剛抽出,那名兵衛身體一頓,迅速放下撩開簾子的手,臉色通紅回過頭。

青水臨順勢收回手,臉上挂笑。

“真不知廉恥。”兵衛說罷,揮手退去,“放行!”

青水臨心随之落回實處。

出了城門有一會,他從外面撩簾子進去。

“你們……”

青水臨正對上高于的臉。

他剛剛在士兵撩簾子的時候,藏在了櫃子底下,這會松口氣才從裏面爬出來,沒想到碰到青水臨。

“那個,拉一把。”他的腿卡在那不上不下,幹巴巴笑幾聲緩和氣氛。

好不容易出來,青水臨的視線一直落在沈勿歸身上,懷疑問:“你們剛剛做什麽了?讓那名士兵看得臉都紅了。”

……

高于也想說,但是迫在沈勿歸的壓力下,決定不開口,畢竟當時他自己都沒看到。

那時,兵衛剛走近沈勿歸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扯開绛的衣領子。

高于在旁邊不過看了一眼,他哥投過來一道冷冰冰的視線,手上把绛的衣領弄好,指着腳底下半大個的櫃子。

語氣沒有絲毫溫度:“藏裏面去。”

高于哪敢耽擱,連忙爬進去。出了城門,他剛想準備出去,忽然發現頭頂上的櫃子怎麽使勁都打不開,正張嘴呼救,沈勿歸的聲音響起來。

“等會再出來。”

随後響起衣料的窸窸窣窣。

高于好像也能知道沈勿歸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方式。

而現在端坐在那裏的沈勿歸抱着绛,恢複了最開始的樣子。青水臨再次看,發覺他懷裏抱的人比剛才安靜許多。

像是——暈了過去?

“他怎麽了?還好嗎?”青水臨也是得了荊十施的請求,帶他回回松夷,自然對他上心。

沈勿歸擡眼看他,沒松開懷裏的人,徑直問:“什麽時候能到。”

“一天之內肯定不能到,先找客棧歇息一晚。”青水臨收回手,蹲坐在馬車門口。

三人沉默,青水臨的視線一直在打量他們倆,最後轉向高于。

“你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他蓄起眸子,目光逐漸變犀利,“我好像沒有見過你。”

但面前這個叫高于的人,從一開始見到他,就對他露出驚訝的目光,在看到手裏拖着的绛,心有靈犀知道他要去松夷的計劃,早早備好了馬車。

這是什麽緣分?

高于一怔,自知露陷,神色難得慌張。忽然眼色一凜,裝模作樣雙手合十,閉着眼睛神神叨叨。

“有緣……自有天份,我一見到你就格外熟悉。”高于一字一句,“或許……是在夢中見過,施主要相信所謂的命中注定。”

高于擠出笑容。

“命中注定?”青水臨連忙唾棄,“這字是這麽用的?”

他沒太探究此處。眼下來看,這兩人對他也沒什麽壞處,反過來想,忽然出現在這裏的沈勿歸好像比他還更在意绛。

他施施然坐在一旁,一直看着沈勿歸擔心的動作,出口問道:“你們和他是什麽關系?”

他沒等到沈勿歸的回答,接着說出自己的疑問:“上個月的花燈上,你們就打算回松夷了吧。”

說起花燈,沈勿歸猛然想起他和李夜軒的關系,避開了他的疑問,沉下嗓音逼問。

“李夜軒就是那名撞壞花燈的青年吧。”沈勿歸盯着他。

說起來,在沈勿歸理清的時間線裏,荊十施大火燒梧兮宮的那晚,青水臨就應該被李夜軒發現了。

“哦?荊十施沒跟你說嗎?”青水臨抱着雙臂。

沈勿歸下意識以為他會在袖口裏拿出蒲扇,結果等了許久都不見。

那麽也就是說,青水臨沒有經歷那場大火,他被李夜軒逼到大火中還不是這個時間點,那會是什麽時候?

自罪坑還有一場大火,如果之前青水臨說的話全是騙他的,那麽在自罪坑出事的時候,他應當也在那裏。青水臨根本沒有他口中說的:身體吃不消,退隐回山。

他一直跟在楚懷忠他們身邊。

是誰讓他撒這個謊?

如果這從頭到尾都是個謊言,那麽說明常恩澤也不是楚懷忠軍隊裏的軍師。绛之前和他坦白過,常恩澤遇到楚懷忠的時候,楚懷忠已經被釘在棺材中許多年了。

他不可能和楚懷忠同行,更不可能擔任軍師一職。

他為什麽要僞裝身份?還要在之前的迷境中篡改了青水臨的記憶?

“沒有。”他回答青水臨剛才的問題,接着問:“你認識常恩澤嗎?”

青水臨搖頭,并不接他的問題,匆匆帶過,“我還以為是荊十施把計劃告訴你們,特意來這裏接應我的。不過也好在你們早有準備,我們才能如此順利逃脫。”

沈勿歸再次沉默不語。

高于在旁邊移過來,知曉他的問題點,不好當着青水臨的面讨論。

湊到他的側邊低聲問道:“青水臨這個時候不是早已不在京中了嗎?”

他應該在荊十施大火燒梧兮宮的時候,被人救走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是被人藏在宮中。”沈勿歸目光轉向他,眸子一望無際,“這個人只會是李夜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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