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明了

第65章 明了

房間外,沈勿歸順着那節探出門口的手臂往上摸,等徹底關上門,便彎下腰把绛打橫抱起,往床上走。

他聲音低沉,眸子暗沉,溫聲說:“怎麽出來了?”

绛的一襲白衣松松垮垮披在肩上,胸前的衣領沒系緊,裸露在外的皮膚光滑宛如羊脂玉,微微凹陷的鎖骨略顯羞澀,而紅痕印在白皙的皮膚間格外明顯,偏偏主人的姿态略帶慵懶。

沈勿歸抱着他,他放松身子把頭埋在他的脖頸處,猶如犯懶的貓兒。

“你出去太久了。”绛的聲音黏黏糊糊,等沈勿歸放他下來,仍舊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沈勿歸由他,把手上端的糖餅往他面前遞。

懷裏,聞到食物香味的绛緩緩睜眼,眼睛亮了亮又暗淡下去。

“怎麽了?”沈勿歸注意到,把他側邊的白發撩一邊去。

绛又不說話,拿起糖餅往嘴裏面送。咬下一口,把剩下的糖餅自然而然遞到沈勿歸嘴邊。

沈勿歸就着他的手咬下一口,不由呆怔。

剛出爐的糖餅理應外脆裏嫩,只因為他們現在身處幻境裏。當他咬下的第一口,牙齒觸碰到薄脆的外殼,暴露出裏面的無味無色,宛如一道空氣的液體,連覆蓋在外的糖霜也在舌尖帶不起任何一絲甜味。

沈勿歸把那盤糖餅放在旁邊,手搭在绛的下巴,迫使他仰頭,将唇印上去,代替了這種甜味。

“等出去了再吃。”

绛被他突如其來的親吻搞得有些懵,瞳孔好一會才聚焦,這會又全部蓄起水霧,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惜,迷糊嗯了聲。

沈勿歸摸摸他的眼尾,下腹再次升起的燥熱使得聲音越發沙啞,看到绛昏昏欲睡帶着疲憊的神色又生生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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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了嗎?”

绛好不容易快阖上的眼睛這會緩慢睜開,回答:“一點點。”

沈勿歸看他這樣,搭在肩膀的手順着往下,一直停在腰部,輕柔地揉了揉。力道不重也不輕,帶着主人的熱度,讓人分外舒适。

绛很不自在地推了推他搭在後腰的手,後面推不動幹脆放棄,把身體全部倚在他身上。

“困了就先睡一覺。”

沈勿歸自知沒有控制好力度,兩人都是第一次,加上沒做好準備,多多少少還是讓他有些難受。

绛一直由着他來,弄疼了也不哼一聲,只是抓着他手臂的那只手越發緊,後來實在受不住,往他脖子上抓了一把,清醒過來又靠在他的肩膀上緩慢地舔舐傷口。

像一只貓崽兒,分明被人欺負得那麽狠,露出爪子撓了撓,結果撓出血痕又心疼起來。

沈勿歸想到這心軟得很,托着他的腰讓他躺下。

“不要走。”察覺沈勿歸起身,绛第一時間睜開眼,被光刺了一瞬,眼尾擠出一滴眼淚。

“不走,我在這裏,安心睡吧。”沈勿歸帶走了他眼尾的眼淚,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像對待小孩一樣,拍拍他的背,讓他睡得安穩些,“不走,快睡覺吧。”

他本來就有些困,偏偏沈勿歸這樣哄,沒一會便睡着了。

一夜無夢。

天亮時,绛睜開眼,視線最先繞房間一圈,沒見到沈勿歸的身影,心情瞬間低落了半分。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腳步從屏風外傳來。

接着是沈勿歸的聲音。

“醒了?”

沈勿歸沒走,一直在隔間和高于商量事情,聽到房間裏有動靜第一時間趕過來。

绛見到他來,臉上的冰霜和失落消失得無影無蹤,沒一會,看見跟在沈勿歸後面從屏風探頭出來的高于,立馬拉起戒意。

于是沒好氣問:“他怎麽在這裏?”

沈勿歸來到床邊給他穿好衣服,攏好了他散亂的白發,聽到他語氣裏滿是敵對。

笑着掐了掐他的臉,“剛進來沒一會你就醒了。“

高于把頭縮回去,避開绛想要殺人的目光。

他轉頭回去,剛坐下,沈勿歸帶着绛過來了。過來的期間,高于看他像看什麽稀罕物。

主要是他哥太小心翼翼了,牽着绛的手護着他過來,腳底下的那一步恨不得是踩着自己手上讓他走過來,快到方桌旁邊還低聲提醒腳下的凳子腿。

高于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後面還是沈勿歸敲了敲桌沿他才把目光收回去。

繼續問道:“樓下有什麽動靜嗎?”

高于收回思緒,搖頭說:“沒有,這家客棧前前後後人家甚少,過往停留的馬車卻很多,也沒見到李夜軒派人來。”

沈勿歸點頭,拿起茶壺為面前的茶杯續上茶水,而後推到绛面前。

“小心燙。”

绛從坐下來就一直扭頭往外面看。他靠窗靜坐,不必擡頭,便能看見外面的景色。

晨間露水重,微風中夾帶濕冷的水霧吹過來,讓骨頭都泛起了冷,他似乎感受不到,視線一直落在遠處朦胧的山脈上。

沈勿歸跟他說話他才回過頭,暖了暖茶杯,點頭。

他又問:“青水臨呢?”

高于答:“昨天傍晚他還跟小芙兩姐妹鬧着玩,今早起來沒見着他,問了小芙,她說早些時候就出去了……”

他的話忽然停了,連一直側頭的绛也回過頭來,眸光淡淡。

沈勿歸和他對視了一眼,問道:“他會去幹什麽?”

高于自然是搖頭不知,在詢問小芙的時候,他還沒察覺異樣,沈勿歸問起回答時才明白,青水臨那麽早出去幹什麽了?

“見人。”

安安靜靜的绛出口回答,他應當是知道的,但沒說清楚,回答之後就要看沈勿歸想不想知道了。

靜默一陣,沈勿歸忽然開口。

“你認識高長風嗎。?”

他的話惹得高于一怔,而後精神瞬間緊繃,連握着杯壁的手都冷了半分。他緩緩松開手指關節,目光機械地将轉向绛,像是無比緊張他嘴裏說出的話。

沈勿歸沒想從绛嘴裏了解高長風的事。

但仔細想想,青水臨在那晚帶他和绛去了那間院子裏,白面具人和他言語親密定然非同尋常,加上绛被青水臨救走,說不定會和白面具人認識。

但這種可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沈勿歸看着绛緩緩搖頭。

兩人皆是松了口氣,氣還沒完全落回實處,他聽着绛補充:“不過,青水臨的同門師兄有一個姓高的,叫什麽我不清楚。”

沈勿歸脊背一僵,面前的高于差點捏碎了手裏的茶杯。

“你見過他的臉嗎?”

绛扭頭帶着遺憾看向沈勿歸,說:“沒見過,他一直帶着面具,那個人你也見過。”

談到面具,沈勿歸腦海裏最先浮現的是花燈上戴着白面具的男子。

“什麽時候?”他帶着半分不确定問。

“上次花燈上,你和他的松鼠燈被弄壞,就是他幫你們修好的。”

他說的他,是幻化出來的绛。

“你從什麽時候知道青水臨和面具人是師兄關系的?”沈勿歸接着問。

花燈那次,青水臨并沒有過多暴露他和面具人的關系。離開之際,只知曉面具人有一個徒弟名叫複青,而剛到客棧的第一天,青水臨站在門外和他說,他和他師兄口中的徒弟還真是有些相似。

這難不讓沈勿歸懷疑這其中有什麽牽扯。

“很快了,到松夷的時候,你們會見到的。”

松夷——绛會遇到前世的沈勿歸,并且在他落水時出手救他。既然他說到松夷也會見到面具人,那麽是不是說明在沈勿歸前世的時候,高長風已經是他的師父了?

唯一不明的便是,他不知道前世的自己叫什麽,回憶起離開院子之前面具人嘴裏回答的名字。

沈勿歸忽然啓唇念着這個名字,“複青。”

绛眼一擡,悠然搭在桌面上的十指明顯一僵,他迅速把頭轉過去,避開了沈勿歸的目光。

許久,他才補下一句。

“是我前世的名字嗎?”

高于冒出一大串問號,悔恨自己消失了那麽久錯過了如此重要的東西,導致現在聽他們倆說話,像聽天書,沒頭沒腦一個字也聽不懂。

明明那麽正常的一句話,怎麽從他哥嘴裏說出來,他一個字也聽不明白!

許久,沈勿歸聽到側頭的绛回應,聲音甚小,

“嗯。”

一切明了。

沈勿歸像卸下重擔,苦澀地勾起笑容。

“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

绛還是側頭不看他,好一會,慢慢背過身去,連側臉也不留給他了。

沈勿歸察覺一絲不對。

“怎麽了?”

倒是坐在對面的高于看清了,他緩慢睜大眼睛,在沈勿歸看到绛臉上的淚痕時,急忙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連話也不敢放。

绛的眼淚淌了滿臉,他痛苦地閉上眼睛,連繁華也顧不上看。

沈勿歸看到頓時慌了片刻,不懂他為什麽突然哭了。

“是我的語氣太兇了嗎?”他下意識開始找自己哪裏不對,“對不起我……是我剛剛太着急了……”

“不是。”

绛睜開眼,神情悲切。

沈勿歸從來沒見過他那麽傷心,看向自己像見到一個失而複得的人,心底裏的傷後面被往事的悲痛覆蓋,一直到全身。

沈勿歸聲音沙啞,但還是問:“那是怎麽了?”

绛不答,慢慢轉過身來,抱着沈勿歸的肩膀,努力汲取他存留的體溫。

“你教我的明明是沈勿歸三個字。”他的眼淚掉個不停,連嗓音都染上了哭腔。

沈勿歸帶給他的是永遠暖和,以他為中心的愛意,如此熱烈,就算在冬日,也能開出如盛夏的花。可是複青不是,他的愛太痛太殘忍,是被層層疊疊的阻撓,掙脫厮殺出來的血跡,雖然也是溫和的,可是那種溫和遠沒有沈勿歸帶給他的舒适。

“你教我動心,教我挂花燈,教我如何待人。”他緩緩閉上眼,怨恨道:“可是卻沒教我怎麽等你。”

複青沒有教他怎樣讓死去的人複活,就像當初他救绛一樣。他自私,得到了绛的答案,做出自以為很美滿的結局,然後代替世人死去。

他從來沒有顧忌到绛的感受。

沈勿歸啞然,一時之間沒做出任何回答。

他還在說沈勿歸,一直沉浸在回憶裏出不來,“我刻了那麽多遍你的名字,你就是不回來。”

“對不起。”沈勿歸道歉。

“我不原諒你,你不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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