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聞哲當場氣成河豚,撸起袖子就要跟宋元洲來一場巅峰對決。
反正他有阿行這個人質在手,想反擊那是分分鐘鐘的事。
別的不說,阿行可是非常向着他這個朋友的。大學那會兒隔壁的二世祖撬了他女朋友還把他打了一頓,就是他替他出頭的。絕對不會像網上有些人那樣,有了對象就忘了兄弟。
聞哲越想越有底氣,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正要再湊過去,就見姜行拿着手機默默換了個離他遠的位置。
聞哲:“???”
聞哲:“……”
聞哲:“呵,男人。”
姜行裝作什麽都沒聽見,把目光重新移到屏幕上,問宋元洲:“你稿子畫完了嗎?”
宋元洲生怕姜行覺得他不專業,立刻端正了坐姿,說:“畫完了,已經讓李英奇帶走了。”李英奇是宋元淮給他招的生活助理。
說是生活助理,實際上并不會參與宋元洲的生活,而是專門負責幫他對接各大出版公司以及其他合作項目。
姜行誇他:“那速度很快啊,我以為你起碼要弄幾天。”
平時嘴巴跟被粘上了似的,說句話都費勁,現在倒是甜言蜜語不斷。
聞哲:“呵,男人。”
姜行:“……”
姜行不理會他的陰陽怪氣,晃了晃手裏的咖啡:“這裏咖啡挺香的,下次帶你來嘗嘗。”
怎麽,不帶老公就喝不出味了?
聞哲:“呵,男人。”
姜行:“……”
姜行扶額,他就不應該圖方便在包廂裏接電話。
“不用的,”宋元洲被誇得眼睛亮晶晶的,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開心,“我效率很高的。”
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姜行莞爾,正想說什麽,就聽見他又小聲加了一句:“不過你在的時候不可以。”
姜行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為什麽。”
為了能更仔細地看姜行,宋元洲湊得離屏幕很近。幸好他骨相長得好,鼻骨也挺拔,不但不顯難看,反而放大了五官的優點。
聞言,他羞赧地別開頭,屏幕上紅通通的耳根子一閃而過:“因為會一直想看你啊。”
姜行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一時之間知道該怎麽回。他垂下眼睑,遮住了眼裏的神色,只臉頰微微有些發熱。
戀愛的酸臭味隔着屏幕漸漸在包廂蔓延,一旁臭着臉的聞哲:“???”
不是,真的沒人考慮一下他的感受嗎?!
不行,這個苦他吃不了!
既然他不痛快,那大家就一起不痛快!
想到這裏,聞哲蹭的一下站起來,跟老大爺遛彎似的,在鏡頭前晃來晃去。一會兒露個臉、一會兒露雙大長腿、一會兒又咳嗽一聲,主打的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聽到動靜回頭的姜行:“……”
以為終于把人趕走了的宋元洲:“……”
宋元洲剛舒展的唇再次抿了起來,雖然他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也能看出聞哲是故意的。
那是阿行的朋友,不能不禮貌,可看他這樣自己心裏又不舒服……宋元洲冥思苦想,正不知所錯之際,目光落到旁邊的閃電身上,立馬亮了。
他右手動了動,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輕輕推了推閃電毛茸茸的屁-股。
正看着屏幕的閃電:“?”
閃電哼唧一聲轉過頭,似是在問宋元洲幹什麽。
宋元洲睫毛心虛地眨了眨,然後佯裝鎮定地看向屏幕:“阿行,閃電想你了。”
閃電是條很乖的狗,從不拆家也不亂嚎,每次叫都是有需求。姜行信以為真,看着它濕漉漉的黑眼睛,溫聲叫了句:“閃電。”
閃電輕輕用鼻頭碰了碰屏幕,跟他打了個招呼。
姜行的心頓時軟得一塌糊塗。
說來也是奇怪,以前他從沒考慮過養寵物,覺得自己不會喜歡這些毛茸茸的小東西。可真正接觸了才知道小動物有多可愛。
手機那邊,宋元洲用一雙和閃電如出一轍的眼睛看着他。雖然一句話沒說,但姜行不知怎麽的,就是從裏面看出了殷殷的期盼。
“你給閃電喂點凍幹,櫃子裏那個鹿肉的,”他擡眸掃了一眼手機右上角的時間,算了算時間,“我七點前應該可以回家。”
現在是下午三點多,七點前到家那就還有不到四小時,很快了。
宋元洲高高興興應了,又盯着姜行看了好一會兒,方才戀戀不舍地挂了電話。
姜行收起手機,正要擡頭,對面就傳來聞哲的聲音:“呵!”
姜行:“你嗓子壞了?”
聞哲:“……”
這朋友不能要了。
“你來我這裏虐狗還有理了?”
信不信他分分鐘鐘找個女朋友虐回來啊!不是他說,他雖然長得不如姜行,但在妹子中還是很有行情的。
“虐狗?”姜行挑眉看了他一眼,“你叫一聲我聽聽。”
聞哲:“???”
聞哲木着一張臉:“你是不是不氣死我不舒服?”
姜行喝了口咖啡,最近倒春寒,天氣有些冷。咖啡不像剛端上來時那麽燙,是那種稍微有點熱卻不至于燙口的程度,剛剛好,喝一口整個人都暖了。
他放下咖啡杯,靠在椅子上,感受着直射進來的陽光:“沒,我挺舒服的。”在聞哲忍不住要掀桌而起的時候,沖他笑了笑,“開玩笑的,我家附近有個館子不錯,下次請你吃飯。”
聞哲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你家附近有這樣的館子?我怎麽不知道。”
他家離姜家不遠,那一片早摸熟了。
姜行說:“不是姜家,是宋家那邊。”
這下聞哲是真的震驚了,姜行有多慢熱別人不知道,他這個追在他屁-股後面跑了四年的人還能不知道嗎。
宋元洲該不會給他下蠱了吧?不然怎麽能短短幾個月就讓他對宋家産生這麽大的歸屬感。
瞧瞧他下意識說的話,我家,這特麽的已經妥妥把宋家當家了。
聞哲傾身上前,再一次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姜行。
那雙眼睛仍舊是好看的,只是裏面再沒了從前的冰冷和尖銳,只剩下清淺的笑意,那是新生活賦予的烙印。
“怎麽了?”姜行直起腰,拉開了跟他之間的距離。
“你……”聞哲神色複雜,半晌才道,“你認真的?”
話題跳得太快,姜行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麽?”
聞哲說:“宋元洲,你認真的嗎?”
姜行不知道,其實聞哲一直很喜歡他。不是戀人間的那種喜歡,而是作為朋友的喜歡。所以才能不顧他的冷臉日複一日地貼上來,最後硬生生靠磨成了他唯一聊得來的朋友。
剛他見了宋元洲,雖然只有短短幾分鐘,但也能瞧出個大概了。
怎麽說呢,長得好、非常好,是那種無論站在多少人中都能一眼注意到他的存在。看起來也很喜歡姜行,連自己這種純種直男湊過來都要吃一吃醋。
可是——
聞哲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說了出來:“阿行,我不是歧視他,也不是挑撥你們的關系,我當你是最好的朋友。他……他們這種人的感情真的可控嗎?會不會來得快去得也快?”
姜行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頓了下。
兩人離開咖啡館的時候已經将近六點,好幾個月不見,他們有很多話要聊。聞哲後來也再沒提過宋遠洲的事,關鍵時候,他是很有分寸的。
臨別前聞哲不死心,又問了一遍:“你今晚真不跟我出去?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地方,是我朋友新開的一家酒吧,清吧,就聊聊天喝喝酒什麽的。”
姜行點開打車軟件叫了一輛車:“不了,下次吧。”
說好了七點前回去的。
聞哲不小心瞄到他的手機屏幕,頓時驚了:“你沒開車?艹啊!”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一樣,怒罵出聲,“姜建設不會把你車也沒收了吧?”
“想什麽呢,”姜行被他逗笑了,“我是懶得自己開。”
他沒把自己疑似漸凍症的事告訴他,目前還不确定的事說了也是多一個人擔心,還是等最終結果出來了再看吧。
“你真的變化好大。”聞哲又一次次感嘆。
擱以前,姜行嘴裏哪會出現“懶”這個字啊,卷得全寝室都恨不得躲着他走,要不是那張臉實在好看,卷心菜這個綽號就要刻他身上下不來了。
将近下班的點,路況已經開始不好了。兩人在路邊等了一會兒,出租車才緩緩開過來。
“走了。”姜行拉開車門。
“走吧走吧,”聞哲朝他揮揮手,“別忘了下次請我吃飯。”
市中心這一段司機開得很慢,幾乎是走走停停的。姜行拿出手機想找點感興趣的東西看,可不知怎麽的,無論點開什麽都看不下去。
他轉過頭。
車窗外,街景在緩慢倒退。街道口零零散散有幾個小販在擺攤,鐵板豆腐的滋滋聲混合着香氣傳入車裏。
司機師傅接了個電話,用一口夾着鄉音的普通話對着那邊道:“曉得了曉得了,再跑最後一單就回去。哎呦那個鐵板豆腐香得嘞,回去給你捎一塊……”
大嗓門引得幾個穿校服的女學生一個勁往這邊看,目光落到姜行俊美的側臉上,霎時羞紅了臉,你推我我擠你地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這一派熱鬧又生機勃勃的景象,讓姜行心裏那種莫名的空落感消散了不少,他揉揉臉,調整了一下情緒,下車後又是從前那個冷靜淡然的姜行。
宋父和宋元淮都在家。
在宋家住了這麽長時間,姜行已經發現了,宋家人都挺顧家。除了必要的出差,宋父和宋元淮就算忙到再晚也會回來,基本能保證一天在家吃一頓飯。
“阿行回來啦,”看到他,宋母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吩咐阿姨擺飯,“怎麽不在外面多玩一會兒?我跟元洲說了,讓他告訴你不用急着回來,好不容易出去一次,跟你朋友好好聊聊。”
姜行腳步一頓,擡眸看向宋元洲。
宋元洲心虛地別開臉,裝作沒注意他的目光。
姜行心下了然,沒跟他計較,叫了聲“媽”,把外套脫下來搭到椅背上:“他晚上有個酒局,我不想去。”
“不去也好,酒可不是個好玩意,”宋母點頭,“你要是想喝就去酒窖裏挑幾瓶葡萄酒,家裏多得是。你大哥光買不喝,每次下去看着那滿滿當當的一屋子就頭疼。”
宋元淮:“……”
什麽叫光買不喝,他那是收藏用的!每一瓶都是他兒子,壓根舍不得喝好嗎!
他媽可真會慷他人之慨。
然而看着姜行旁邊的傻弟弟,宋元淮忍着肉疼龇了龇牙:“對,阿行你随便喝。”
算了,誰叫他弟好不容易才拐回來一個結婚對象呢。
姜行哪裏看不出他的不舍,道了聲謝,卻沒打算去拿。他對紅酒沒什麽偏好,好的品不出滋味,壞的也喝不出來,就不糟蹋好東西了。
“這還差不多。”宋母很滿意大兒子的識趣,坐下去将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推到姜行面前,“嘗嘗好不好吃,這是芹菜牛肉餡的。”
說到這裏她笑了:“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咱家就你和元洲不吃海腸。”
這麽巧的嗎?
姜行轉頭。
宋元洲正在吃餃子,和其他人的随意不同,他吃得非常有規律。每個餃子都咬兩口嚼八下,不會多也不會少。
姜行看得有意思,目光忍不住多停留了幾秒。然後他就發現宋元洲咀嚼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到最後都要停了。
姜行:“……”
姜行失笑,很厚道地轉了回去。
宋家廚師手藝很好,餃子包得漂亮又好吃。飯後,姜行本來想上去泡個澡解解乏。許是鹹魚時間長了,明明下午什麽也沒幹,只是出去了一趟,可就是覺得累。
結果被宋元淮抓了壯丁,愣是打了兩小時麻将,直到臉上貼滿了小紙條才得以解脫。
回去後,姜行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這會兒都十點多了,泡澡是來不及了,只能随便沖沖了。
宋元洲動作比他快,姜行收拾好的時候,他已經在床上等他了。
複古的小夜燈将卧室照得暖融融的,姜行将半濕的毛巾挂到挂鈎上,一回頭,就見宋元洲正看着他,唇角翹得老高。
他走過去掀開被子:“笑什麽?”
宋元洲說:“不知道,”然後飛快挪到姜行身邊,半摟住了他,“看到你就很開心。”
姜行頓了頓,借着伸手關燈的動作避開了。
換做旁人,拒絕得這麽明顯早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宋元洲不一樣,他在和姜行有關的事情上好像總有用不完的勇氣和一往無前的決心。
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山,馬上又往旁邊挪了挪,反正堅決要和姜行睡一個被窩。
姜行:“……”
姜行是典型吃軟不吃硬的人,如果宋元洲是那種霸道強勢的性格,那麽他能跟他碰個頭破血流,偏偏宋元洲不是。
手指被碰了一下,仿佛蜻蜓點水一般,帶着點小心翼翼的試探。過了幾秒鐘,一只手大着膽子摸過來,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力道很小,好像一旦他覺得不舒服就會馬上撤開。
沒人能對這樣的宋元洲狠下心,至少姜行不能。
他無奈地籲出一口氣,随便他去了。
夜色靜谧,屋子裏只能聽到偶爾的空調運作聲。許是咖啡喝多了,姜行今晚有些失眠,腦子裏亂七八糟的,無論如何都睡不着。
他試着放空心思,也做了深呼吸,甚至數了羊,通通沒用。
不知過了多久,姜行估摸着宋元洲應該睡了,正想掙開手翻個身,耳邊就傳來他詢問的聲音:“阿行,你睡不着嗎?”
姜行驚訝:“你沒睡?”
宋元洲的作息是非常規律的,十點半之前一定會上床。他也沒有什麽失眠問題,入睡向來很快,今晚這是怎麽了?
宋元洲說:“沒有。”然後側過身,在黑暗中凝視着姜行,即便不開燈也能感受到他的專注,“阿行。”
他說:“你跟聞哲吵架了嗎?”
“沒有。”姜行失笑,“你為什麽會這麽覺得?”他和聞哲那麽大人了,又不是小學生,怎麽會吵架。
這次宋元洲卻沒笑,他伸手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臉,說:“你不開心,從回來就不開心。”
姜行愣住了。
他不開心嗎?确實有一點,從聞哲說了那句話以後。
當然,并不是生他的氣,他知道聞哲是真拿他當朋友,才會說得那麽直白。他只是有些不安,關于宋元洲,關于未來。
他自認為掩飾得很好,連宋母都沒察覺,沒想到卻被宋元洲看出來了。姜行垂下眸,輕聲道:“你怎麽知道?”
宋元洲摸了摸他的眼睛:“你沒有真的在笑。”他開始給姜行描述,“你真的笑起來眼睛會彎,睫毛也會有一點下垂,很好看。”
明明宋元洲的話很平常,甚至語調都沒有什麽太大的起伏,可姜行就是控制不住的有些心跳加速,他從不知道原來他觀察他觀察得那麽仔細。
“好了,宋元洲。”
姜行偏過頭,将自己發燙的臉從他掌心裏移開:“別說了。”
“為什麽不說?”宋元洲重新把他扳回來,語氣裏帶着點埋怨,“你以後不要跟他出去了,他會惹你生氣。”
姜行被他這幅遷怒的小模樣逗笑了:“那誰不會,你嗎?”
“我不會,”宋元洲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重複了一遍,“永遠不會。”
黑暗中,他的語氣堅決又篤定,有一種能擊碎心防的力量:“阿行。”他說,“什麽都沒有你重要。”
“我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你。”
“最喜歡你。”
“一輩子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