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嘲諷了一頓姜建設後,姜行心情大好。只覺得天藍了水綠了,連窗外鳥兒的叽叽喳喳都動聽了不少。
他拿出手機,打算看看聞哲前幾天分享給他的那場球賽。等待廣告過去的間隙,他不經意擡眸瞄了宋元洲一眼,這才發現他的神色有些不對。
姜行回想了一下,好像就是從姜建設病房回來後開始的。
什麽情況?被姜建設氣到了?
可是他也沒說什麽啊,相反怕他跟他動手,姜建設态度還挺低聲下氣的。
那是怎麽回事?
姜行不想猜來猜去的,幹脆放下手機,直接開口問了:“你怎麽了?”
宋元洲看了他一眼,臉色有些愧疚,搞得姜行更摸不着頭腦了:“到底怎麽了?”
“我……”宋元洲坐到他旁邊,耷拉着頭,很沮喪的樣子,“對不起阿行,我好像做錯事了。”
聞言,姜行更詫異了。
住院這段時間,他們倆幾乎可以說是形影不離。任何行動都在對方眼皮子底下,他做錯什麽了,他怎麽不知道?
宋元洲伸手抱住他,将臉埋在他頸窩裏,有些含糊地解釋道:“我想幫你罵你爸爸的,但是好像沒有罵到,反而讓他更高興了。”
姜行:“?”
怎麽他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懂,合起來就聽不明白了呢。
他正想問一句,忽然想起臨出病房時,宋元洲給姜建設塞的那張卷成筒的白紙。
“那張紙上有什麽?”
難不成是寫了罵人的句子?
應該不是,宋元洲就不是個會罵人的人。
宋元洲擡起頭,很小心地瞄了他一眼。醞釀片刻,小聲道:“我畫了一幅畫。”
姜行:“什麽畫?”
宋元洲:“一個人頭頂青青草原的畫。”
說到這裏,他困惑極了,問出了憋在心裏許久的疑問:“可為什麽他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這不是罵人的嗎?”
姜行愣了一瞬,随即憋不住笑了。
他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出來了。
跟姜建設當了這麽多年父子,沒人比他更了解他。
那畫是卷着的,他不知道上面的內容,還以為宋元洲在讨好他,當然高興了。
偏偏他們家這是個小傻子,還以為是那畫對了他的心思,在這瘋狂懷疑人生。
姜行只要一想想姜建設激動地展開畫軸,結果發現是一片青青草原的場景,就覺得太好笑了。他看看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幅畫殺傷力有多大的宋元洲,解釋道:“沒事,他不是噗……”
姜行實在沒忍住,笑倒在宋元洲身上:“哈哈哈哈幹得漂亮,他現在肯定氣死了哈哈哈哈。”
“真的嗎?”宋元洲不信,他明明看姜建設是笑着的。
“真的。”姜行不記得自己上次這麽開懷大笑是什麽時候,好像跟宋元洲在一起以後,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驚喜,“他那是沒看到畫,看到了就笑不出來了。”
宋元洲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從剛剛起就一直耷拉的眉眼總算擡了起來,他期待地看向姜行:“阿行,那我有幫到你嗎?”
“有的。”姜行握住他的手,聞言道,“你幫了我大忙。”
“那就好。”宋元洲長長地松了口氣,再次伸手抱住了姜行。
清晨的陽光一點也不炙熱,是那種剛剛好的程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姜行靠在宋元洲肩頭,感受着他懷裏溫度,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他們這裏溫情脈脈,一派小情侶如膠似漆的模樣,姜建設的病房裏卻陰沉沉的如同暴風雨即将來臨的天空。
惱怒褪去後,理智開始漸漸回歸。
姜行了解姜建設,姜建設也同樣了解姜行。
他知道姜行不是信口開河的人,就算不喜歡劉繼芳也不會空口污蔑她,那他今天搞這一出是什麽意思?
難道……姜建設咬牙,額角青筋直跳,難道劉繼芳真出軌了?
那姜銘呢?姜銘真是他兒子嗎?
不,姜建設猛地搖了搖頭,将這個荒謬的念頭甩出腦海。姜銘怎麽可能不是他親生的,他對這個兒子關懷備至,每年的體檢單都會親自查看,血型明明跟他一樣。
然而,雖然找到了無數條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姜建設心裏仍舊惴惴的,看向劉繼芳的眼神也越發不對了。
搞得劉繼芳心裏也有些不安。
怎麽回事,她和鄧春磊見面被姜建設看到了嗎?
不應該啊,他剛從icu出來,連床都起不了,怎麽可能出病房。
那她是哪裏惹到他了?
個老不死的!怎麽那麽難伺候。劉繼芳心裏憤恨,面上卻笑得越發溫柔:“老姜,你今天感覺怎麽樣?”
姜建設神色變幻良久,最終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挺好的,你別忙活了,過去歇一會兒,這幾天跑上跑下的累壞了吧。”
能吃上軟飯的鳳凰男都有兩把刷子,起碼糊弄劉繼芳足夠了。
果然,聽着姜建設那飽含關心的話語,劉繼芳心裏那點戒備瞬間消失于無。她撩了撩頭發,笑道:“累什麽,只要你好好的讓我幹什麽都行。”
起身把包挂到衣架上,給姜建設倒了杯溫水:“不過今天确實起來的太早了,我先去睡一會兒,你要是有什麽需要直接喊我就好。”
“辛苦了。”姜建設握了握她的手,神色溫和而深情,任誰看了都得誇一句好丈夫。
然而等劉繼芳一轉過身,他的表情立馬冷了下來。
病房裏氣氛沉凝,姜建設直愣愣地躺在那裏良久,目光在手機上掃過來又收回去,最後到底還是拿起來打給了最信任的助理。
“所以你沒告訴他?”病房裏,宋母端着一盤切好的芒果坐到姜行身邊,饒有興致地問。
不是她八卦,實在是這事太可樂了。
為了幫扶不成器的小兒子,把出息的大兒子趕出了家門,結果小兒子卻不是親生的,這誰聽了不得笑兩聲表示尊敬。
“沒。”姜行叉起一塊芒果,他本來不是個分享欲強的人,但來到宋家後,宋母經常過來找他聊天,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我說他肯定不信,說不定還以為我要害他的好大兒,不如讓他自己查。”
他咽下嘴裏的芒果,嗤了一聲:“就是不知道查出來的結果他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阿行可真是把他那個渣爹的性格摸得透透的,這樣聰明的好孩子也就姜建設那個晦氣的不喜歡。看來枕頭風還真好使,宋母譏諷地扯了扯嘴角,随即略過這個話題不談,提起了另一件事:“你爸昨晚跟我說飛躍快不行了,讓我問問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畢竟是阿行媽媽那邊傳下來的東西,如果他想留着當個念想,那他們就買下來。反正也沒幾個錢,當哄孩子開心了。
姜行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宋母的意思。
“不用了媽,”他感動于宋家人對他的真心,但也不想要他們把錢砸在無用的地方上,現在的飛躍早已不是他媽媽留下的飛躍了,“我有橙果就夠了。”
“行。”宋母是個爽快人,既然姜行不要那她也就不操心了,等着看姜建設笑話就是。
宋母的消息很準确,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盡管姜建設拖着半殘的身體想了很多辦法,但飛躍的頹勢已經無法挽回了。
技術人才的流失、商業機密洩露、還有員工松散的凝聚力和斷裂的資金鏈,這一切的一切都促成了飛躍的破産。
據說姜建設在病房裏大發雷霆,砸了手邊能夠到的所有東西,最後引來了護士,不得不賠了一大筆錢灰溜溜地轉去了普通病房。
無他,名下現金和不動産都被凍結了,他現在根本付不起vip每天的開銷。
而他最愛的小兒子在這期間始終沒有露面,連劉繼芳都沒找到他的身影,只隐約聽說跟人家出海游玩去了。
姜建設五十多了,車禍後又遭遇了來自事業上的重大打擊,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他住在普通病房裏,聽着隔壁床老太太痛苦的呻-吟,忽然産生了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他現在沒什麽錢了,以後該怎麽辦?會不會也像這個老太太一樣?孤零零地躺在那裏沒人管?
不,不會的,雖然姜行那個逆子指望不上,但他還有小兒子。
阿銘最孝順了,嘴甜還貼心,絕對不會像姜行一樣。
姜建設攥緊了身下的床單,不住安慰自己。小兒子之所以沒來看他不是不想,而是在海上信號不好,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
謊話在心裏說了一百遍也變成真的了,姜建設強行壓下心底的不安,努力保持好心情以便傷勢盡快恢複。
與此同時,想看笑話的姜行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姜建設那邊的調查結果。
這麽低的工作效率,放在橙果是要被優化的。
他吐槽了一句,實在等得不耐煩,幹脆在背後推了一把,讓姜建設的助理提前幾天拿到了結果。
于是這天下午,在宋母感嘆姜建設那邊怎麽還沒動靜時,姜行拿掉蓋着雙腿的毛毯,輕笑着道:“差不多了,現在可以過去了。”
他一個小時前接到趙青松的信息,說姜建設的助理匆匆趕去醫院了。
宋母眼睛一亮,推着姜行就要走。手剛握上輪椅把手,就覺得有什麽刺眼的東西好像落自己身上。
她轉過頭,自己的好大兒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手,很是不爽的樣子。
宋母:“……”
宋母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後退一步給他讓出位置:“你來推行了吧。”
宋元洲生怕誰跟他搶的似的,立馬握住了輪椅的把手。
宋母:“……”
這個狗兒子還是扔了吧。
要不是看熱鬧的心思占據了上風,她高低要給這小子幾下子!
幾人坐着專屬電梯下到了普通病房。
他們掐的時間十分精準,剛踏出電梯,走廊盡頭就傳來一聲驚天怒吼:“劉繼芳!你這個賤人!”
姜行唇角一勾。
哦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