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屋續租
第11章 小屋續租
時間一剎而過,轉眼就到了五日後的下午,裁縫鋪按約定派學徒來給陶湘送六件新衣。
屋外陰雨綿綿,學徒捧着裝有數套襖裙旗袍的布袋子站在棧樓門廊裏,拘謹地按劉嬸的指路走去樓上。
他是坐車來的,老裁縫生怕客人訂下的衣裙會被雨打濕,難得大方地付了車錢打發學徒護着衣服坐車過來,當然只是給了單程的車費,回來還得學徒自己走回去。
可即便有車篷擋雨,男學徒的發絲膝腿也落滿了細碎的雨珠,倒是沉甸甸的布袋被護得嚴實,一點都沒有沾到水跡。
緊閉的二樓朝南屋門被敲響,沒過多久又被顧山從裏打開,比他身影先出來的,是滿室濃郁溫熱的香風。
臨近九月,南寧雨水越發充沛,從早到晚落得沒個停歇的時候,到處都濕漉漉地泛着潮氣。
這些天陸陸續續時常下雨,寓棧裏多磚木,各處肉眼可見覆着一層薄霧,若是門窗大開着,水汽還要顯得嚴重。
陶湘和顧山居住的小屋為防止雨氣彌漫進來,已經多日不曾開啓陽臺門窗通風。
再加上下雨天沒處可去,陶湘便常呆在屋子裏,将時間都花在了翻譯新稿件上,短短幾天功夫就将新三篇長稿譯得七七八八,只待再收個結尾,就可以拿去公使館上交成品續領報酬。
與此同時,悶沉的租屋內也不知不覺溢滿了從她身上飄出的馥甜體香。
屋裏頭的人聞慣了,不怎麽覺察得出來,學徒初次上門卻是忍不住吸聞了好大一口。
然而還不待他籲吐出來回味一番,門後男人敏銳盯看過來的銳利視線頓時叫他差點屏息當場。
“先生,這是新做好的六身衣服。”學徒送上大布袋,繼續結結巴巴道:“可以讓小姐先試穿下,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再回去讓師傅改……”
顧川沉聲應下,接過裝有衣裙的布袋拎進屋內,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關掩上了房門,徹底阻斷開外人看向屋內的目光。
年輕學徒站在門口,無所适從地摸了摸鼻子,只隐隐約約聽到裏頭有清軟嬌氣的女人聲音傳出,不禁讓人聽得心神臊動。
Advertisement
屋裏,穿着一身薄軟家居裙的陶湘正坐在書桌前,就着窗外雨景寫字。
乍見到顧山拿着新衣裙回來,她擱下筆,面上立刻露出了歡喜的表情:“可算做好了……”
之前的舊衣被一口氣盡數出完,只留下一兩套替換,而近段時間又經常下雨,換洗下的衣物幹得很慢,着裝眼看告急。
“試試看,不合适還能送回去改。”顧山啞聲說道。
他将布袋裏幾套新做的衣裙取出,一一在陶湘面前展示着。
新衣樣式齊整,不過未曾下過水,陶湘不太想上身,她伸出細軟的腕臂随意将裙子攏到身前比了比,見尺寸大差不差,更是失了試穿的興趣。
“不用試,你看,都能穿。”陶湘攏抱着那幾件新裙,在顧山面前左右微微晃了半圈。
她低垂着頭,身上的睡裙松垮慵懶,轉動間更襯得那極細的腰身不盈一握,身姿輕盈得仿佛能在人掌心翩翩起舞,極為惹人喜愛。
顧山看着她,心癢得要命,忍不住伸手扣住她纖軟的腰擺,輕輕使力往自己的懷裏拉。
陶湘身嬌體軟,又壓根對他毫無防備,一下子就被捉去牢牢環抱住。
衣裙沒有抓穩,一時散落滿地。
她背對着顧山,嬌怯驚呼出聲:“幹什麽呀!”
話雖是這麽說,但那嫩如蔥根的手指卻下意識覆去男人環扣在她腰際的鐵臂上,嬌軀随之放松地往後靠去。
這些天來,表明心跡的兩人黏黏膩膩,常常這樣玩鬧。
顧山默不作聲,他其實比陶湘想得還要惡劣,只是從舍不得對她做些什麽。
他比陶湘高出太多,當下輕緩卻強勢地從後躬身擁抱着她,灼熱的輕吻先是落在她松軟馨香的發頂,随後沿着一側長發往下淺啄,緩慢來到她如貝肉般白嫩小巧的耳朵一側。
離得近了,屬于陶湘的馥郁甜香越發撲鼻。
顧山深深嗅着,着迷到幾近沉溺,一點都不想她的好被旁人瞧去。
陶湘毫不知曉自己對他的誘惑竟如此之大,還引發了那麽強烈的占有欲,她的頸背緊貼着顧山剛硬的胸腔,即刻能感知到對方每一次呼吸的起伏,以及快速有力跳動着的心跳。
也正因此,她隐隐能從顧山刻意拉長的呼吸中,發現某種仿佛被死死壓抑着的興奮。
這個認知使得陶湘面頰羞紅,在顧山的啄吻下,整個人都幾乎化成了一灘糖水。
她微偏着小臉,纖長濃卷的睫翼脆弱不安地掀動着,澄澈清透的水潤眼眸中泛起霧氣,試圖轉過身迎合男人的索取。
雨天光線依舊大亮,窗簾并沒有拉上,室內一片清明。
正當陶湘半轉過身體,想要擡眸看清沉迷熱吻自己的顧山時,對方卻按住她的腦袋,阻攔住了她的躍躍欲試。
顧山的心劇烈跳動了幾下,又很快在他的有意平息下慢慢恢複平靜。
他低頭吻了吻陶湘的頭頂,自卑到一點都不敢在兩人親近時,讓她近距離見到自己頸面上可怖駭人的燒疤,從而産生厭惡之感。
因為陶湘哪怕流露出一丁點不适,他的心都會當場破碎。
“送衣服來的人還等在外面,我得去讓他走……”顧山尋了個合理的借口,放開了她。
他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衣裙放好,很快拿着空布袋走去門口,送依舊傻站在門外的學徒下樓離開。
陶湘呆站在原地,杏眼中的水霧還沒散盡,淡粉的唇瓣沾染了一層水光,極其潋滟靡絕。
她不解地咬唇望向顧山離去的背影,心中難免失望。
*
沒多久,送完學徒的顧山又上樓來了,他還帶來房東太太催繳房租的口信。
這一兩年,陶湘在棧樓名聲極好,劉太太并不擔心她會拖欠房錢,只是讓顧山帶了句話,讓他們別忘了付租。
小屋住得還算舒适,左右也就這兩日到期,陶湘和顧山不想再花費力氣去尋找其他房源,一早就商定好要繼續租住下去。
有辦事周到的顧山在,陶湘不管家事許久,難得關心了下家裏可動用的存款:“咱們還有多少金圓?”
“兩百多……”顧山溫聲開口報了個數字。
他從抽屜裏取出錢券來,盡數攤放在書桌上給陶湘看。
只見林林總總的金圓券數額不一,最底下還壓着三張沒去兌換的十元美金。
陶湘看着顧山在一堆散錢裏清數出一百八十金圓,餘下的錢堆頓時縮小一大圈,只剩下零零碎碎的三十多塊金圓和三十美元整鈔。
物價嚴格管控至今,金圓券大勢正好,俨然成為了流通主流。
外界事關新幣兌換的熱聞愈演愈烈,不知從哪又有小道消息傳出,金銀外幣同金圓券的兌比即将上升,再過不久同樣數量的舊幣只怕再兌不到那麽多的金圓。
民衆們信以為真,以為金圓的彙率會漲,更是增添了無數波搶兌人潮,差點将銀行的櫃臺踩塌。
這一條報文,前兩天房東劉先生在對樓內的租戶們談起時心有餘悸。
可縱使如此,陶湘還是對這橫空發行的新幣有種不安感。
好在另一筆翻譯費已差不多是囊中之物,更不必動用積攢已久的金銀拿去換兌。
手有餘錢心中不慌,她心中安定,嬌乖地陪站在一旁,看着顧山将眼前的零錢一一整理好。
小屋內你侬我侬氣氛正好,就在這時,樓下卻發出了陣陣女人們的吵鬧聲。
原是洗衣阿婆帶着兒媳、孫女執意要上來給陶湘請罪,劉太太不讓,領着劉嬸當即跟她們争吵起來。
事關自己,陶湘不好呆在樓上繼續做縮頭烏龜。
她勉強換了身新做的素淨旗裙,也顧不得多攬鏡照看,忙帶着顧山走下樓去。
一瞧見陶湘,被攔在大門外的阿婆頓時像是見到了救星,涕泗橫流恨不得給她下跪:“陶小姐,求您發發善心……”
一個多禮拜未見,這個老人家看上去更蒼老了幾分,雜亂潮濕的頭發幾近雪白,臉上的皺紋深得像老樹皮,再沒了從前利索能幹的模樣。
邊上的婦人女孩束手束腳站着,面色也極為憔悴,顯然這一家子近段時間的日子很不好過。
從阿婆的口中,陶湘慢慢知道了原委。
原來數日前的那場蚤蟲風波在棧樓裏越鬧越兇,竟傳去了外頭,誰家都知道,兩條街外的洗衣娘一家偷穿雇主的衣服,還害主顧得了蟲病,這下再沒有人敢交給她們洗衣的活計。
失去了洗衣的進項,光靠男人在外做勞工掙得的微薄收入,她們家的生活不禁捉襟見肘起來。
更糟糕的是,這件不體面的事情被來找大孫女的男方意外知道了,對方當機立斷斷了親事,直言不再來往。
要知道阿婆一家為了息事寧人,賠了陶湘對于他們而言很大一筆錢,就為不想将風聲傳出去。
誰曾想到頭來,還是落了空。
僅是這樣,她們也認了,然而厄事一樁樁地出。
由于當時親事板上釘釘,阿婆孫女宵禁受困在男方家裏過夜一宿,閨名已然受損。
孫女的爹也就是那個暴脾氣中年男人氣不過,徑直跑去對方家裏掰扯。
結果技不如人,不甚摔斷了腿,一分錢沒賠到不說,還失去勞動能力丢了上工的差事,至今躺在床板上沒錢醫治,下雨天更是疼得吱哇亂叫。
見年愈花甲的阿婆哭得可憐,陶湘忍不住嘆了口氣,偏過頭讓顧山取了二十金圓給她們。
等祖孫婆媳三人拿着錢千恩萬謝地離開後,陶湘同顧山回到二樓,補齊了那一百八十金圓的現錢,付給劉太太新一季的房租。
一大把金圓脫手,抽屜裏的錢票頓時所剩無幾。
饒是陶湘素不管錢的事,也不禁想着要快些将翻譯稿收尾,好結薪回來補充。
作者有話要說
最新評論
投一顆地雷,表達對你的愛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決、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啊這,女主為什麽要給他們錢??我不理解,不是他們自作自受嗎??」
「所以這和女主有什麽關系???
她家是很苦但是……?」
「進來了」
大大,多多更新,金幣大大的有」
「期待下水道世界555」
「那這個阿婆是來道歉的嗎?她是來要女主賠償她家損失的吧?」
「太太,更更」
「結婚吧,亂世最好找機會離開」
「不要貪心」
「噢噢,更新了,不好意思看錯了」
「不是有更新嗎」
「大大,加油」
——評論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