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市交易

第17章 黑市交易

在這個平平無奇的午後, 面對顧山孟浪求子的直白話語,陶湘破天荒有些語塞。

她怔愣支吾着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一雙霧蒙蒙的水眸裏滿是迷惘, 顯然先前從未考慮過同顧山生孩子的事情。

不知過去多久,陶湘心中百轉千回,紅着臉舔了舔幹涸的唇瓣,試圖拖延道:“這……也不是說有就有的吧?”

她自以為拒絕得委婉, 但在顧山聽來, 卻是暗示“有了就生下來”這一變相同意的意思。

他本就面容有損, 一做表情更是顯得猙獰,然而此刻他的臉上卻明晃晃勾起了心滿意足的笑容,鷹隼般的黑眸裏充溢着柔和的曦光。

陶湘看得一愣, 心裏頭忽然就漫起些說不出的甜酸情緒來。

她還年輕, 今年不過二十有二,而顧山要比她大七八歲,幼時都是他領着她玩, 一晃眼他俨然也臨近三十。

男人這樣大的年紀放在別家, 早該娶妻生子家業有成,而顧山卻一路跟随她至此,身後空落落的什麽也沒有。

顧山并不知道陶湘心中所想,他傾身俯趴在她的身上,控制着健壯的身體半點不敢壓着她。

随即微微退開了些,帶着暖意的目光落在陶湘柔軟平坦的小腹上,內心一陣激蕩, 覺得或許陶湘此刻腹中已有了他的孩子, 所以才會做那場詭誕不經的夢。

他伸出大手摸了摸, 猶覺得不夠, 又低下頭去親了親,語氣鄭而重之:“我會努力的,小姐。”

陶湘性子軟和,最見不得顧山這般,當下再也說不出什麽其他推卻的話語。

她伸出瑩潤皙白的小手輕撫過顧山布滿粗糙燒疤的面頰與眉眼,憶起往昔對方冷沉威勢的樣子,不禁開始想象兩人若是有了孩子會長成什麽模樣。

這樣一想,陶湘不免生起了些期待感,倒也不排斥生子這一事來。

但确定了可以要孩子以後,還有一個問題随之出現,那就是小孩的姓氏問題,陶湘私心想讓孩子同自己姓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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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了這份上,她猶豫再三,聲調清軟地同顧山商量起來:“父親走後,家裏就剩我一個,若是真的有了孩子,我希望能随我姓……”

這還是陶湘頭一回就兩人的以後正正經經發表自己的意見,顧山欣喜還來不及,抱着她毫無二話地同意了。

“這自然應當。”他的唇角噙着笑,認真順從地答應下陶湘的這一要求:“咱們的孩子是将軍血脈,理應承襲他的香火。”

顧山早有意陶湘,只是從前兩人身份懸殊,想當陶氏女婿的清隽矜貴大有人在,根本輪不到自小孤兒出身,連姓氏都沒有的他。

哪怕他從小兵爬升至将軍副官,也還是不配成為陶家女婿,甚至連入贅都不夠資格。

直到後來陶家式微衰敗,他和小姐相依為命出逃,再到如今終于得償所願,顧山早就做好托身陶家的準備,別說讓親子姓陶,就算讓他改姓也絕無二話。

陶湘深知顧山說一不二的品行,忍不住單手捧着他的側頰淺笑起來,容色嬌豔的臉上恍若明珠生暈,極為漂亮動人。

顧山見狀心都化成了一灘水,心心念念想要個同陶湘一樣的孩子,他含吻着她的指肉,重新将她壓在身下。

這回,小租屋裏的木床“吱吱呀呀”直響到夜幕空懸,方才漸漸停歇下來。

*

自打兩人說定了生孩子的事,陶湘沒什麽太大的反應,該吃吃該喝喝,還是順其自然按以前的日子過,然而顧山卻截然不同。

若說早先他一心只為貼合陶湘口味烹制飯食,好讓她多吃些,如今他則是有意識地為陶湘調養起身子,每頓飯菜都精心搭配,勢必營養均衡。

而在這期間,南寧出現了可私下做買賣生意的流動黑市。

黑市裏的物價驚人,平均比官價上漲了十倍,但是民衆們吃過私船被驅逐後沒有地方買東西的教訓,即使價格高昂,也一個個咬着牙去買。

倒也不是沒有人檢舉揭發,只是黑市一般隐藏于鬧市或四通八達的胡同民樓,等巡警根據線報趕到,私販聽到風聲,一早就收拾攤子逃得無影無蹤。

不像前些時候的那些私船,剛靠岸就會被直接截獲,想跑都來不及。

就這樣,等陶湘和顧山小租屋裏的食材消耗得差不多時,黑市已然在城中占據了一席之地,大部分城內的民衆都自發帶着錢轉去那做交易。

顧山從經常要外出采買的劉嬸那得知了黑市地址,正是在東邊的貧民區裏,從棧樓去那要橫跨整個市縣,一來一回得費不少功夫。

陶湘需要翻譯稿件,眼看交稿期限在即,本來不打算跟着一起去。

可是她的鋼筆不小心摔壞了,家裏又沒有備用,急需找人修理,索性一道去了縣內。

如今的南寧市縣再沒了往日繁華熱鬧的盛景,各家店鋪雖然開着,但是門庭冷清,負責看管鋪子的掌櫃們百無聊賴,也不出面招攬生意。

陶湘在顧山的陪同下先去了上次那家專賣筆墨的商鋪,只見鋪內所有中低價商品全部清空,僅剩下鋪主閑閑地打掃歸整着賣不出去的高價品。

對方見他們進門,不甚熱情地迎上前來:“二位想看看什麽?”

“老板,我們不買東西。”陶湘将漏墨的鋼筆遞給店老板看,“您看這筆能修嗎?我在你家店裏買的。”

這筆還是她剛到南寧那年買下的,是外國進口的普貨,一支要二十美元,用這麽久也有了感情。

店鋪老板這時也認出了這筆的牌子,确實是自家鋪子賣出的,他劃撥了下筆尖:“不好說,應該是裏頭的鋼珠掉了。”

“而且店裏會修鋼筆的老師傅前兩天回鄉下去了,要過幾天才回來,到時候得叫他再看看……”他接着補充道。

陶湘聞言蹙起眉來,感到有些犯愁,她着急用筆,可等不了那麽久。

想到這裏,陶湘放眼去看鋪子裏剩餘的幾只鑲金鋼筆珍品,無一例外都很昂貴,最便宜的那支标價都要近三百金圓。

完全不是給人用,而是給有錢人收藏的。

陶湘把家裏的錢都交給顧山接管,顧山成為她男人的同時,更是個合格的管家,每周都會自覺同她敘述家用支出及存額。

眼下兩人手頭的現錢除三十美元的紙鈔外,就還有兩百不到的金圓,全加起來勉強能買一支價格最低的新鋼筆。

陶湘雖然花錢大方,卻也絕不舍得這般浪費。

她将壞掉的舊鋼筆留給店鋪老板待修,随即挎着顧山的臂彎往外走,輕聲道:“咱們去黑市上看看再說……”

南寧城東面的棚戶區淩亂擁擠,環境髒差不已。

各種平房窩棚吊樓林立,風格迥異不同,但唯獨人特別多,除開原住民外,其他衣着光鮮破爛的都有,挎着菜籃提着米袋,顯然全是沖着黑市來的。

三輪車夫将陶湘和顧山載到路口就停下了,貧民區裏到處都是逼仄小道,過人都困難,更遑論一輛三輪車。

顧山付完車錢,半護着陶湘往劉嬸所說的那個地方走。

人流實在太過分明,都不用問人指路,兩人沿着過往行人最多的道徑直往裏,很快就瞧見了一間間滿是小販的帶院土房。

私販們一人一塊舊布鋪在院子裏,布上堆攤着各式貨物,最多的還要數米面糧油、菜肉魚蝦。

至于顧客則比肩接踵站在栅欄門外,有看中的就進到院子裏來,詢問價格花錢購買。

陶湘站在顧山身側,捏着帕子掩住口鼻,周遭混雜的氣味談不上刺鼻,卻也有些沖人。

她莫名有一點反胃,小腹裏墜墜的,直吊着惡心。

“這邊人好擠,咱們快買好東西出去吧?”陶湘的聲音通過棉帕傳出,頗顯得甕聲甕氣,透着一股子嬌弱。

顧山當她不适應人多的環境,當即擁着她點了點頭,顯然也正有此意。

一路上過來,他警醒地察覺到路邊有許多雙“眼睛”,明顯是黑市負責放風巡警突襲的人員,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搬走的洗衣阿婆一家。

那戶老少正窩縮在臨近外圍的一間破草棚裏,瘸着一條腿的中年男人斜躺在棚屋門口抽大煙,其他幾個女人則埋頭坐在門檻上幹着編麻繩的活計。

他們沒有看到路過的陶湘和顧山,唯有顧山敏銳地發現了他們。

但他沒有要對陶湘透露的意思,只想着趕緊買好東西後将她帶離,省得再被人糾纏上。

想法相同的兩人在黑市裏速戰速決兜轉了起來,陶湘不大會買菜,只乖乖提着包跟在顧山身後,看着他熟練地在菜堆裏挑揀。

黑市裏不光是蔬菜,就連水産豬禽也不大鮮活,半死不活泛着腐氣,也不知積存了多久,而買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顧山素來喜怒不形于色,可當下他濃眉微皺地看着菜販稱重算錢,頗有些嫌棄菜色不新鮮,只是不好空手而歸,最終勉強挑好的買上了一些,還從養雞的土戶家買來小半籃草雞蛋。

他更想買只活雞,好給陶湘煲湯喝,可惜主人家指望着産蛋換錢,多高的價也不肯賣,只好作罷。

除了備受歡迎的糧蔬,黑市上其他物件也有不少。

陶湘就在一個私人攤位上意外發現了一支保養較好的八成新國産鋼筆,她不排斥用二手,總歸是買來應急。

在确認鋼筆可以正常使用以後,她驚喜地讓顧山付錢買下。

攤主是個固執窮酸的老教書匠,因學校裏的薪水不足以維持生計,特意出來售賣閑置。

他不開口則已一開口驚人,張口就要三十金圓,還恕不還價,這價錢都能在黑市裏量上三十斤上好白米。

不過陶湘逛了這麽久,也就見到他這有自己需要的鋼筆,再貴也只得買下。

顧山付錢付得利索,等買好了東西,兩人未曾久留,很快就坐車離開了這片魚龍混雜的區域。

這一趟黑市之行,陶湘和顧山買到的物品并不算多,卻花了四五十塊金圓出去,高漲的物價着實令人啧舌。

然而等陶湘回到棧樓後,體內的不适感并沒有消退,甚至變得加重起來。

她本來還想撐着繼續翻譯稿件,可是一坐在椅子上就頭暈想吐,連帶着小腹也隐隐作痛,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只好躺靠到床上休息,這才稍微好受些。

陶湘不明所以,去洗浴間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小褲上有一點紅色濕濡,這才恍然大悟,原是好日子來了。

算算時間也該是這個時候,她并沒有多想,墊上幹淨的經布,吃過飯後還同顧山一起好好睡了午覺,等着不适的症狀過去。

可當午睡起來,陶湘又去用了趟洗手間,發現經布上仍然幹幹淨淨後,她陡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陶湘的心底亂成一團,當即面色都白了,顫着聲喚顧山進來。

于是等顧山快步邁進盥洗室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她那張哭得梨花帶雨軟面團一樣的小臉。

“怎麽了?”顧山瞳孔一縮,忙伸手去抱她。

陶湘的眼眶裏閃動着細淚,眼尾的長睫濕溻溻垂搭着,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顯得既膽怯又害怕。

她扶着顧山的雙臂,眸光求救般地看向他,嗚嗚咽咽抽泣道:“怎麽辦?好像有點流血了……”

哪怕再怎麽沒有經驗,陶湘也知道流血是不好的征兆。

顧山聞言極快地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意思,是孩子,他們的孩子。

他呼吸一滞,與欣喜共同湧上心頭的還有濃重的慌亂。

顧山稍微定了定神,彎腰将陶湘抱出窄小的洗浴間,随後迅速收拾了些兩人的替換衣物,再穩穩地抱着她下樓坐車前往醫院。

男人做事有條有理,陶湘漸漸脫離了緊張的情緒,變得放松下來。

而在她沒有看到的暗處,顧山的唇角依舊緊抿成線,像是張繃着的滿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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