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本來梁在川就是一時興起略施小計想看看她要如何應對, 還以為得周旋好幾個回合,沒料到竟然這麽輕易就上鈎了。
臉紅起來竟然是那般樣子,未免也太好懂了些。
徹底放棄掙紮的溫蕊覺得就算暴風雨來得再猛烈些也無所謂了, 世界急需毀滅以後重生,便連“三個問題一個好處”的不平等條約都主動提及了。
早死早超生。
“梁總一并說了吧,剛才問了這麽多個問題要多少個好處?要殺要剮随便你,反正要錢沒有, 要命估計也沒啥用。”
“一個好處就夠了。”梁在川本着慈悲為懷的本心, 給她大幅度打了個骨折。
陷阱, 一定是陷阱,這裏的一個好處怕是抵千百個, 可不能再掉以輕心了。
摸清套路,看透紅塵滄桑的溫蕊擺手苦笑一聲:“梁總突然變這麽通情達理讓我很不習慣啊。別了別了, 都說了随便梁總提了還是得說話算話。”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她也是有原則有骨氣的人, 答應了的事情自然是不會賴賬。
至少現在不能賴賬, 至于之後?
那就說不準了。
梁在川很是大度,“不用, 只需要一個就行,不過現在還沒想好。”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這可是梁總說的, 不是我賴賬哈。那梁總慢慢想, 随便什麽都可以。”
此時的溫蕊只覺得身心俱疲, 沒有精氣神再和他周旋,拍了幾張素材照後還是妥協了說麻煩梁總之後讓人拍幾件東西發過來, 随後就重新癱坐回了沙發上。
指着側邊的一臺漆黑的三角鋼琴,有氣無力地問:“梁總, 你會彈鋼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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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會一點。”
“那彈随便彈個什麽我聽聽吧。”
困意席卷上來,腦子又嗡嗡作響的溫蕊并抽不出空檔去思考這句話是在讓老板給她展示才藝,和過年走親戚非要小孩子跳個舞唱個歌表演個節目的三姑六婆們并沒有本質區別。
但梁在川什麽都沒有說,因為覺得剛才逗得有些過頭了,是該順順毛了,便起身徑直走到鋼琴前坐下了後問:“想聽什麽?”
“還能點播啊?這麽厲害?”溫蕊歪着腦袋思考了一會兒後大手一揮,讓其自由發揮,“随便梁總吧,給我來個拿手的。”
梁在川看她那輩分都比自己高了一級的樣子,覺得十分好笑,但依舊順着她的意思把手放上了黑白的琴鍵。
窗外的夜色已悄然降臨,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懸,四周點綴着細碎的繁星。
朦胧夢幻的琴聲響起,是肖邦的《降B小調夜曲》。
輕柔如紗,婉轉如夢的旋律勾勒出了靜谧之夜的朦胧與光影的流轉。
梁在川一身熨燙服帖的高定西裝,輕閉着雙眼,清俊的臉龐在此時變得柔和溫潤,身體随着悠揚的旋律晃動,琴聲從指尖緩緩流淌而出,化作清風越過山谷,拂過溪流,升上天際,最後載着輕盈的皚皚白雪落在了她的耳邊。
好看,真的太好看了。
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啊。
溫蕊眯成了一條縫,幾次完全合上了又為了欣賞顏值被強行掰開,還趁着梁在川注意不到拿出手機把這如同油畫般賞心悅目的一幕定格後才迷迷糊糊睡去了。
曲畢,梁在川起身,斂着步子去拿了條毯子給她蓋上了。
雖說是夏天,但空調開着,她又是一字肩禮服,就這麽睡還是容易感冒。
鬧騰了這麽久終于電池見底了。
這兩天還真沒見過她安安靜靜的樣子,頭發随意散落在額間,腮幫子微微鼓起,嘴裏還嘟嘟囔囔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天降一個億的美夢,像是一覺起來能把半邊臉睡凹下去的兔子。
醒着的時候總是表情豐富,氣鼓鼓,興致勃勃,眉飛色舞,無語凝噎,和演戲一樣什麽情緒都有,還有說不完的話,問不完的問題,也不知道好奇心怎麽就這麽旺盛。
不對,現在知道了,是因為霸總小說。
沒事看這些奇奇怪怪的小說也怪不得小腦袋裏裝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億萬婚寵:老婆,你好甜》,《拒嫁豪門:少奶奶99次出逃》,《別鬧,薄先生!》 ,《總裁的替身前妻》,《萌寶來襲:總裁爹地太難纏》,《權少追妻N次方:豪門獨愛》,《天價萌妻:厲少的33天》,《腹黑總裁要抱抱》......
記憶力好也不見得就是好事,比如現在猝不及防在腦子裏冒出來的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再加上昨天的清冷禁欲,高嶺之花,矜貴自持,清心寡欲,孤傲高冷,出塵絕世,天邊月,鏡中花,冰山雪蓮......
梁在川的眉心和太陽穴疼得更厲害了。
世界果然比自己想得還是要難理解太多了。
說來她看這些霸總小說是想從中獲得什麽?
幻想來自霸道總裁的愛情嗎?
她可不像是會期待這些的人。
正有一茬沒一插想着,恰好此時別墅莊園裏負責日常事務的家政阿姨從二樓下來了,梁在川做了個小聲的動作然後麻煩阿姨照看一下,自己得回宴會廳一趟。
用修長的手指扯了扯領帶,扣好西裝的扣子,回到On的狀态,正準備轉身。
腦海中忽然浮現了剛才她紅着耳尖,側過臉用手賣力扇風想要掩蓋內心慌亂的樣子,又回想起她的一番說得頭頭是道的“咣當”理論,梁在川再次沉浸在了無邊的笑意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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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在川再次回到宴會廳的時候,梁夢秋就火急火燎沖過來遞給他了一張卡片,兩眼放光激動地說:“哥,快看看背面!”
不知道她又準備耍什麽花樣的梁在川疑惑地翻到背面,看到了一副自己拿着香槟的側臉半身像。
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自這會兒在沙發上睡得正香的人之手。
果然猜得沒錯,倔着脾氣說不畫了,結果這不還是偷偷摸摸畫了嘛。
“哥,我跟你說哈,機會都是自己争取的,我雖然會盡量幫你,但這種事情還是得靠自己。”梁夢秋一陣擠眉弄眼,就差脫口而出“這還不上,還是不是男人”了。
想着大大都還沒有給自己畫過畫,倒是被她哥捷足先登,不免還有些羨慕和嫉妒。
梁在川把卡片翻轉過來,眉眼沉靜,淡着聲回道:“你似乎操心得有些多了。”
“我這是為你的幸福着想啊,你總不想之後和不喜歡的人聯姻吧。”梁夢秋撇撇嘴,覺得她哥實在包袱重,都已經明顯成這樣了怎麽就不肯大大方方承認。
這是梁在川今天第三次聽到“聯姻”這個詞了,也不知道她們怎麽對聯姻如此情有獨鐘。
梁在川:“這種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管好自己就行。”
梁夢秋:“哥,我實話跟你說,剛才好幾個人都找季宇軒要了大大的微信,你可得有點危機意識。大大真的超級超級可愛啊,畫也畫得好,性格也超好,這麽好的人可不能錯過了。”
梁在川:“你想說什麽?”
梁夢秋:“我想說什麽你不知道?”
梁在川:“不知道。”
見她哥還在裝瘋賣傻,梁夢秋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截了當提出了訴求:“我想讓她當我嫂子,明白了嗎?”
“......”
梁在川沒料到她竟然這麽直接,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好不容易遇上心動的人,你不行動起來多的是人行動,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昨天才認識,這是怎麽判斷出來的?
自己有表現出什麽不一樣的情緒嗎?
梁在川面露了無奈的神情,微微嘆氣說:“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
“你是我親哥,我不操心誰操心?”梁夢秋對于她哥這輕飄飄,頗有些事不關己的态度很是不放心。
雖然看各方面的條件梁在川确實挑不出毛病,但是感情又不是只看條件,看的是态度與行動。@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她哥哪裏都好,就是這裏實在是叫人放心不下。
“這種事情需要你操心嗎?”
梁夢秋覺得她哥沒點自知之明,冷哼了一聲道:“怎麽不需要?你知道怎麽讨女孩子喜歡嗎?知道怎麽追人嗎?知道怎麽去了解人家的喜好嗎?就憑你今天的表現,要不是大大性格好早就懶得理你了。”
“有這麽嚴重嗎?”
梁在川并不覺得今天自己哪裏表現得有問題了。
就憑被問了那麽多問題最後只要了一個好處這點上來看就足夠寬厚仁慈了。
“還沒有嗎?突然板着個臉兇巴巴的,把大大都吓到了。”
“......她不可能被這個吓到的。”
這點小事可吓不到她,被吓到的明明是自己。
還吓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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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溫蕊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看了眼時間發現不對勁急急忙忙趕往宴會廳時,生日Party已經結束賓客們都走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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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在收拾會場的服務生,梁家兄妹和喝到不省人事正在呼呼大睡的季宇軒。
“大大,腿還疼嗎?”見她過來,梁夢秋趕緊迎了上去,關切地詢問道。
“沒事了,謝謝,不好意思睡過了頭......”
溫蕊很是懊惱,昨個睡得太晚了,今天又折騰了一天,五十萬的沙發太舒服,一下子就睡過了頭。
去別人的生日Party不僅大鬧了一場中途還睡着了,失禮的事情接二連三搞得她都快沒臉見人了。
自責間擡頭撞上了罪魁禍首梁在川雲淡風輕的眼神,沒忍住氣鼓鼓“啧”了一聲。
見她睡着了也不知道喊一句,到底是什麽居心?
好在是有安排車在外面等着,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麽過來。
“睡得還行嗎?”梁在川選擇性忽略了不滿的眼神,去倒了一杯清水遞給她勾唇問。
溫蕊現在的确口渴得很,也就接過來喝了兩口後帶着埋怨問:“謝謝梁總,所以你剛才為什麽不叫我啊?”
“看你睡得這麽香就沒有叫你。”
這一聲把溫蕊吓得夠嗆,她睡着以後梁在川不會一直在旁邊看着吧。
不會吧,別開玩笑啊。
她應該沒有打呼嚕,沒有磨牙,沒有流口水,沒有說夢話吧。
正擰着眉頭努力回想着根本不可能有意識的事之時,聽見了一聲帶着些許疑惑的:“不過你是做什麽夢了嗎?”
“啊?怎麽了嗎?”
溫蕊猛得擡頭,心頭一緊預感不妙,神色也跟着慌張了起來。
“嘟嘟囔囔一直在說什麽。”
“卧槽,真的嗎?不會吧,我說什麽了?”
她隐隐約約感覺好像是做了個夢,卻完全記不得內容了。她沒有說夢話的習慣,但看梁在川煞有其事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而梁在川似乎在醞釀着什麽一直不開口,搞得人惴惴不安。
雖然今個拜該天殺的季宇軒所賜丢人程度已經飛離地球,也不在乎再上一層樓,但不知道為何她竟然覺得被梁在川看到不老實的睡相更加丢人。
“大大,你千萬別信,他逗你玩的。”
梁夢秋從梁在川說第一句話開始就知道是胡編亂造了,出于對他的不信任怕又把握不好度脫了線,就毫不留情地給戳穿了。
這人什麽時候心眼子這麽多了?
是為了引起大大的注意嗎?
溫蕊聽聞再次上當受騙,已經是連無語的情緒都沒有了,她只有一個最質樸的疑問:為什麽。
她到底是哪裏惹到梁在川了,被這麽針對。
把幽怨和不解的眼神投向當事人的時候,得到了一個被戳穿謊言不僅沒有慌亂反而更加從容淡定的目光。
這什麽級別的心理素質?
不愧是能成大事的人,甘拜下風。
暫且把個人恩怨放到一邊,溫蕊不經意掃到角落的位置時,突然想起她偷偷摸摸在卡片背面畫了張梁在川的半身側臉,事發突然沒來得及拿走。
可目光所及的桌上并沒有看見卡片,是被服務生當垃圾收走了嗎?還是被哪個賓客順手拿走了?
應該沒有人會對這個感興趣,估計就是被當垃圾了吧。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被賓客裏的誰拿走了,只要不是本人,問題都不大。
然而注定要跟她作對的老天爺當然不允許事情這麽簡單就結束了,梁在川慢慢悠悠拿着一張卡片遞到她面前問:“你是在找這個嗎?”
“......”
“......”
“......”
都說了只要不是被梁在川本人拿走任何情況都能接受,老天爺是聾子嗎?就不能幫她一把嗎?
溫蕊扶住額頭撩了下頭發,擰起五官,戴上了痛苦面具。
本來她作為畫師,畫幾張人物速寫很正常,怎麽都能把話圓過去,但由于剛才那一系列的事情,情況變得複雜了起來,被知道還給梁在川畫了畫,簡直是火上澆油。
等同于本來就已經埋在棺材底了,還給用鋼筋混泥土把棺蓋封死了。
承認是肯定不能承認的,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承認,反正只要嘴硬,沒有人證物證的情況下,那就不是她畫的。
溫蕊穩住陣腳,再次發揮睜着眼睛說瞎話的絕技,光速變臉一臉疑惑地問:“這是誰畫的?是畫的梁總嗎?”
梁在川自然是摸着下巴配合着她演起了戲,附和道:“不知道是誰畫的,在那邊的桌上發現的。”
“畫得還挺不錯的呢,”溫蕊還順帶誇了自己一句:“抓住了梁總的精髓。”
梁在川點點頭跟着附和:“嗯,确實畫得挺好的。”
要麽怎麽說她靈機應變的能力是一流呢,溫蕊小腦袋瓜子靈機一動想了一個妙計。
“梁總,難得的機會,要不我也給你和秋秋畫一張?”
點睛之筆就在那個“也”字上,将漢語言的博大精深發揮得淋漓盡致。@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聽聞大大要給自己畫畫了,梁夢秋哪裏還顧得上她哥,早就激動到無語倫次了:“好好好!謝謝大大!”
“不客氣,生日快樂,不好意思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也非常感謝今天的邀請。”
溫蕊正好也想找個機會好好彌補一下今天的連續失态。
“沒有,一點麻煩都沒有!是我要謝謝大大能來參加我的生日Party,真的非常驚喜!”
“那得謝謝他,我來的時候也什麽都不知道。”溫蕊笑笑,指了指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季宇軒。
這人是真厲害,犯下不可饒恕之罪後竟然還能睡得着,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該是自己平日裏脾氣太好了。
梁夢秋嫌棄地撇撇嘴,即便不想感謝,也不得不承認的确是因為季宇軒才能和溫蕊認識。
以前倒是和他挺熟的,不過這幾年都在國外上學聯系得不多,知曉他組了個搖滾樂隊時還想着要去看看,但一直沒有機會。季宇軒對音樂感興趣,各種樂器都是信手拈來,唱歌好聽還能自己創作,也不知道他站在臺上會是個什麽樣子。
思及此,梁夢秋問了聲:“對了大大,我能不能去看看你們樂隊的演出啊?”
見小天使對樂隊感興趣,溫蕊自然是歡迎都來不及,“當然可以啦,随時都可以過來!”
邀請了妹妹也不能把哥哥落下,溫蕊就有望向梁在川向他也發出了真摯的邀請:“梁總要是沒事也可以賞臉過來看看。總裁福利,不收你門票錢,還送一杯飲料。”
難得能撈到的總裁福利,梁在川自然是不能錯過,點點頭應允了。
說好下次演出的時候會提前通知兩人後溫蕊拿起筆就在一張方形色紙上畫了起來,終于不是偷偷摸摸是正大光明畫了,比起剛才的速寫加了不少細節。
她畫了梁家兄妹二人組,還加上了“陸修”的彩蛋,寫上生日快樂的祝福語後又簽了名。
“大大,你真的是神仙啊!!!!”
梁夢秋接過色紙的雙手抖個不停,望望溫蕊,又看看她哥,語無倫次根本無法表達出激動心情的哪怕萬分之一。
“現在沒辦法上色,等我回家再補一張正式的生賀圖。”溫蕊見她手舞足蹈的歡喜樣子,也跟着笑得明媚。
“不不不,大大,現在這張已經足夠了。非常感謝!我要把它裱起來挂到房間裏。”
“不客氣,你能喜歡就最好了。”
溫蕊最開始拿起畫筆只是單純覺得圓圓圈圈能變成圖案十分神奇,後來握筆的幸福基本都來自于喜歡自己作品之人的鼓勵與誇贊了。
創作的本質便是如此了。
後來溫蕊挨個給宴會廳裏的人形立牌,卡片,香槟杯等各種周邊都簽了名,還随處畫了好多“陸修”。梁夢秋感覺自己都快幸福到昏過去了,這是她至今為止的人生裏最值得紀念的一個生日。
最後又招呼她哥當了攝影師:“哥,你給我和大大拍幾張照片,拍好看點!”
溫蕊這會兒穿着拖鞋,禮服,頭發,妝容都亂糟糟的,但盛情難卻,背景還是CP結婚現場,便沒有推辭欣然同意了。
離譜的一天總算是要進入尾聲了,失去了很多東西,但得到的也不少,她已經迫不及待要開啓以《霸總大憨的日常》為首的大憨宇宙了。
為了藝術創作,以後肯定也得繼續和至少八百個心眼子,每個心眼子都用來給她挖坑的素材庫周旋,頓感一陣心累間不經意擡眸,猝不及防和梁在川含着溫柔和笑意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回想起今日被寫進小說都不為過的種種離譜劇情,還有那句一錘定音的“喜歡不看奇奇怪怪小說的女孩子”,溫蕊也綻開嘴角笑了。
切,得意什麽?誰稀罕你喜歡。
來日方長,最後誰輸誰贏還說不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