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有些東西意識不到的時候不會覺得有什麽, 但一旦意識到了它的存在,想要忽略就很難了。

就比如呼吸和眨眼。

還有梁在川的“挑釁”。

姑且讓她把這種行為稱作“挑釁”,因為她也确實找不到更為貼切的詞彙了。

圖什麽呢?

這是溫蕊現在最想弄明白的一點。

梁在川處處與她為敵, 給她使絆子,難道就是為了看她出糗然後圖一樂嗎?

人的心眼真的能這麽壞嗎?

是她太天真,太相信人間的真善美了嗎?

世态炎涼,人心險惡。

本就知人知面不知心, 偏偏梁在川還擁有一張傾倒衆生的皮囊, 定力不足的人一不小心就會着了道。

美色害人不淺啊。

溫蕊極力想把所有失态的原因都歸結到梁在川長得太好看上, 但總有那麽幾個地方順不過去,堵得慌。

事情似乎并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一個大膽且離譜的想法猝不及防冒了出來, 然後就被溫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給扼殺在了搖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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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作為顏狗, 作為畫師,作為大憨宇宙創造者的尊嚴都讓她不能接受。

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至于是哪裏?

她暫時還沒搞清楚。

但無論是哪裏, 都不能是她想的那裏。

頓感這樣下去不行的溫蕊, 在等待小混沌的間隙向梁在川提出了一個訴求:“那個梁總......我們能打個商量嗎?”

梁在川淡聲,“嗯, 你說。”

“既然大家都是天盛科技的一份子,都是為公司發展做貢獻的戰友, 也都是中國人, 咱們能不能真誠一點?”

看她頗有些鄭重其事的樣子, 梁在川壓抑住笑意, 詢問着說:“這個真誠具體是指?”

“就是那個......能不能不要......”話到嘴邊了,可最關鍵的地方愣是說不出來, 磕磕絆絆了半天還是說不到重點:“就是不要......”

梁在川也不着急,還喝了口水不緊不慢問:“不要什麽?”

“不要......”

嘗試了好幾次還是說不出來後, 溫蕊選擇了放棄。

算了,反正說了梁在川也多半不肯讓這麽大的樂子飛走,還是別開口免得又被鞭屍一次了。

“雖然不知道你想商量什麽,但我肯定沒有拿你開心。”

梁在川當然知道她想說什麽,其餘的地方天馬行空,是怎麽都抓不到蛛絲馬跡,但在這個方面她好懂得很,差不多等于把心中所想都寫在臉上了。

不過還是不能表現出運籌帷幄,洞悉一切的樣子,指不定她又會往什麽奇奇怪怪的地方想。

事到如今再說這種話溫蕊是不會相信了,保證也沒用。

睜眼說瞎話的前提是不笑場,嘴角都快裂開到耳後根了,是把她當傻子了嗎?

梁在川把話稍微說得清楚了些:“有這麽多好吃的街邊小店我也不清楚,以後還是得麻煩你。”

溫蕊:“梁總這麽閑的嗎?”

梁在川:“那倒不是,但時間擠一擠總是有的。”

溫蕊:“應該把時間用在有意義的事情上。”

梁在川:“吃東西難道不是有意義的事情嗎?”

溫蕊:“但梁總還是适合米其林三星,咱這街邊小店不夠你的檔次。”

梁在川:“換換口味,體驗兩份快樂挺好的。”

溫蕊上上下下端詳了梁在川一番後,撐着下巴拖長尾音“啧”了一聲。

願意拿人開心就拿吧,總裁她又管不着,重點是自己得穩住陣腳,不被迷惑了心智。

《霸總大憨的日常》第一期都還沒動筆,就已經損失慘重了,這玩意兒最後要是不能給她帶來點收入和熱度根本接受不了。

好在小馄饨上得快,給僵持住的空氣上了點潤滑劑。

滿滿一碗大骨熬制的湯汁,表面漂浮着晶瑩剔透的香油和點綴的蔥花,香味撲鼻。

店員小哥問了句:“三鮮是哪位的?”

溫蕊指向對面和小混沌店畫風格格不入的梁在川,“他的,謝謝。”

墨菲定律說如果一件壞事有可能會發生,那麽無論發生的可能性有多低,也一定會發生。

說時遲那時快,溫蕊就眼看着平日裏身手矯健,三個盤子在手也健步如飛的小哥手就那麽一歪,湯汁連同幾個想躍了龍門的小馄饨以一個就算肉眼捕捉到,身體也無法動作的速度潑向了梁在川的胳膊。

自大學體測後就呈現指數型下跌的身體機能突然迸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在梁在川由于本能收回胳膊,發出一聲源于疼痛的悶哼,眉間驟蹙,店員小哥慌亂的道歉還沒出聲的瞬間,溫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梁在川幸免遇難的另一只胳膊往後廚飛奔了過去。

沖冷水,沖冷水。

她的腦子裏只有這一個念頭。

梁在川沒跟上電光火石的事情發展,被拖得差點重心不穩打了個踉跄。

直到她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水柱碰到火燒的皮膚,疼痛緩解下來後才稍稍回過神來。

“梁總,你別動,我先把袖子卷上去。”

梁在川的袖子本是卷到小臂一半的位置,燙傷的時候如果直接扒開衣物很容易導致皮膚粘連造成二次傷害。

溫蕊小心翼翼想把他的袖子卷起來,但覺得還是不太穩妥便說:“梁總,直接卷好像不太行,會傷到的。襯衫我直接剪了,之後賠你一件。”

也沒等梁在川回答,她就直接抄起手邊的剪刀開剪了。

畢竟是隔三差五來吃的常客,閑下來時還會在店裏唠唠嗑,溫蕊對後廚的布局情況也比較了解,瞬間就發現了剪刀的位置。

不過這一剪子下去,被剪斷的看似是襯衫,實際上是她的工資。

她好像注定就是要給梁在川打白工的。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剛才也就随便一說怎麽還成真了?

她的嘴巴是開過光嗎?

那也請在她壯志淩雲說要刮出一百萬的時候靈驗啊。

一千兩百萬的理查德米勒和三十萬的西服挨這麽一下問題不大,可人挨不住啊。

滾燙的湯汁潑下來,紅了這麽一大片,看着就疼。

“梁總,你忍着點哈,可能會有點疼。”

梁在川看着她緊蹙着眉頭,低頭動作輕柔一點點沿着邊角剪開襯衫的袖口,舒展開眉眼,淺笑着說:“沒事,也不怎麽疼。”

“現在沖着涼水,能減輕不少疼痛感。”

緊急處理的時候,老板和店員小哥跑過來連聲鞠躬道歉,說是他們不小心,要送梁在川去醫院并且承擔醫藥費,被他拒絕了,說不是大事,沒關系。

溫蕊看了眼沒表現出任何不快,通情達理的某位粱姓總裁,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好像能原諒他的八百個心眼子了。

畢竟是對方的錯,态度哪怕蠻橫一些也是在理的,手臂紅了這麽一塊看着都疼。

不過他人是真的挺好的,沒有半點占着理的跋扈和嚣張,一直保持着與人為善的平和。

該怎麽說?太漲好感度了,甚至還閃爍着一丢丢人性的光輝。

只是轉念一想,那八百個心眼子一個不差都是用來對付自己的,也不會用在別人身上,一下子又覺得還是不能原諒,好感度大打折扣。

與人為善裏面的“人”是不包括自己嗎?

怎麽自己就享受不到呢?

老板又提出說要賠償襯衫的時候被溫蕊搶先了一步:“不用不用,這個襯衫我剪的,我來賠就行。”

都是小本生意,做餐飲的起早貪黑忙活不容易,也就賺點辛苦錢。

他們當然不知道梁在川的一件衣服得包多少個小混沌才能掙得回來,還是她這個美其名曰的辦公室白領來吧。

梁在川覺得她的惡意揣則實在沒有道理,這幾天來什麽時候提出過如此離譜的要求了,忍不住為自己正名說:“我什麽時候說要找你賠了?”

溫蕊手裏還忙活着,騰不出精力跟他周旋,嘟囔者回應道:“梁總你現在是病患,我不跟你說。”

不過就是被燙了一下,聽她的說法還以為已經下不來床,明天不立遺囑就為時已晚了。

“這點小傷怎麽就成病患了?我沒這麽脆弱吧。”

溫蕊反駁說:“但疼還是疼的啊,不好好處理還會起水泡,感染了怎麽辦?”

“也不是很疼,這個程度的話應該沒有燙到裏層的皮膚,不會起水泡。”

“......”

為什麽這種時候都一定要跟她唱反調啊?

跟她意見統一是犯法嗎?

溫蕊有種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憋屈感,燙的又不是她,當事人雲淡風輕,她怎麽急得厲害了。

好心被當了驢肝肺。

“沒事的,不嚴重,醫院也不用去,擦點藥過幾天就好了。”梁在川對上她稍顯怨念的眼神,笑笑安慰着說:“不用擔心。”

沒錯,她是被安慰的那個。

“我沒擔心,我擔心啥。”溫蕊壓抑住想要好好理論一番的憤慨之情,撇撇嘴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

結果梁在川這會兒又讀不懂空氣了,含着綿延不絕的笑意說:“我覺得你好像挺擔心的。”

不知道為什麽事情的走向會變成論證她有沒有擔心梁在川的溫蕊重重嘆了口氣。

八百個心眼子這種時候都要拿來坑她一下到底是為什麽啊?

總裁的精力為何能如此旺盛?就不能停戰雙方養精蓄銳一下嗎?

精疲力盡的溫蕊也不掙紮了,按着某位總裁想要的回答直言不諱開始現場亂編:“對,我很擔心,作為員工能不擔心總裁嗎?萬一梁總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們天盛可怎麽辦啊?群龍無首,股票大跌......”

話還只編到一半,就聽到了一聲清越的:“謝謝。”

“謝我什麽?”溫蕊一愣。

“謝謝你的關心。”

真誠果然是最大的殺手锏。

在對上梁在川竟是摻不進一絲謊言的清澈眼眸,她錯愕了片刻後釋懷地笑了。

行吧,她輸了,徹底輸了。

這人五行上本就天克她,長得又這麽好看。

她不是什麽意志力堅定的人,還是徹頭徹尾的顏狗,身材狗,雖天生好強但也從不頭鐵,輸給梁在川合情合理,不丢人。

梁在川跟着她的笑容也綻開了嘴角問:“你笑什麽?”

“沒什麽,就是打心底承認了我确實不如梁總,甘拜下風。”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梁在川故作茫然問:“我們有在争什麽嗎?”

能站到這個位置的人,沒有勝負心是不可能的,但梁在川這會兒看着眼前在無奈與釋懷裏笑得明媚的人,真真切切覺得如果她想贏,那讓她贏便是了。

況且如果真要算戰績,自己應該是輸多贏少吧。

溫蕊嘆了口氣後,決定不理揣着明白裝糊塗的人,把事情掰扯回了原點囑咐着說:“看樣子應該是不需要去醫院看的,梁總肯定有私人醫生,等下打電話問一下注意事項。明天就別穿西裝了,傷口暴露在空氣中才好得快。”

梁在川:“恐怕有點難,西裝還是要穿的。”

溫蕊:“怎麽的?不穿西裝就沒人知道你是總裁了?”@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梁在川:“總裁作為公司的一把手,穿得随意不合适吧。而且明天還有個視頻演講,要給大家留下好的印象。”

溫蕊:“什麽印象?清冷禁欲,高嶺之花,矜貴自持,清心寡欲,孤傲高冷,出塵絕世,天邊月,鏡中花,冰山雪蓮的印象?”

熟能生巧,這句話溫蕊早已以爛熟于心,能一氣呵成不卡殼說出來了,為的就是随時随地給梁在川一點震撼。

梁在川:“嗯,要維持這個形象西裝也是必不可少的吧。”

溫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梁總,你這就是不懂員工想看什麽了。”

水龍頭的水還在“嘩嘩”沖着,溫蕊一肚子的壞水也跟着蕩漾了起來。

西裝好,非常好,但整天都是西裝也會少了新鮮感。要是能每天不重樣,來點人民群衆喜聞樂見的,愛看的,刺激的,就比如......

她的小腦袋瓜子“滋溜”轉了幾圈,腦內出現了各種Play的構圖,嘴角不懷好意的笑容也遮掩不住了。

嗅到一絲危險氣息的梁在川,直截了當問了她的想法:“你想看什麽?”

“沒沒沒,哪有。”溫蕊使勁搖了搖頭,連聲否認。

但由于實在笑得太招搖過市,沒有任何可信度。

根據人是無法對認知以外的事情進行合理假設的定律來說,梁在川是絕對想不到此時她腦內正在上演着什麽樣的劇情,但能肯定,絕對不是拿得上臺面的正經東西。

“就不能想點正經東西嗎?”

面對無端的惡意揣則,溫蕊趾高氣昂上來就倒打一耙:“我很正經的,梁總會發出這樣的疑問,說明是你的思想不正經啊。”

只要不把這個“不正經”具體是指什麽說明白,一切都是紙上談兵,但直覺和理智都一次次告訴梁在川,別問,千萬別問。

好奇心就算一次兩次不行,三次四次一定會害死貓的。

所以他暫時把好奇扔在了腦後,說:“差不多應該不用沖了了吧。”

說完就準備把胳膊收回來,結果被溫蕊按住了。

“不行,得再多充一會兒,而且只要離了冷水就會開始疼了。”

“這點疼還是忍得了的。”

梁在川覺得她把自己想得太嬌弱了些,但畢竟自己在她那裏是倒個水,開個火都能被稱贊的形象,倒也合情合理。

“能忍并不代表不疼啊,再沖會兒,梁總很着急要去幹什麽嗎?”

梁在川笑笑,“我不着急,但不是你說等下還得去周圍逛逛嗎?”

襯衫袖口被剪開了,還濕了一大片,混着油漬,就這個狼狽的樣子竟然還惦記着逛逛,形象包袱這會兒怎麽有沒有了。

“都這樣了還逛什麽逛?趕緊吃完了回家休息,下次再說啊。”溫蕊厲聲教育了一句。

梁在川:“沒關系的吧,只是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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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蕊:“不行,要趕緊回去休息。”

梁在川:“就燙了一下而已,休息什麽?”

溫蕊:“休息總沒錯啊,在外面誰知道又在哪裏磕磕絆絆了。”

這番對話下來,已經不是誰是老板誰是員工的問題了,輩分都不一樣了。

梁在川:“你這話說的好像是我不小心一樣。”

溫蕊:“确實是啊,你要是不把胳膊放在那裏,不就沒這事兒了。”

梁在川:“......”

沒料到還能從如此刁鑽的角度給他扣鍋,梁在川如鲠在喉了片刻後才繼續問:“那下次是什麽時候?”

成年人世界裏的下次,再說,改天,以後基本約等于星期八,三十二號,十三月和下輩子,溫蕊哪裏能想到竟然有人會真的去問這個“下次”是指什麽時候,犯了難。

這梁在川是不是也太較真了點?

還是說總裁所在的上流圈子和人民群衆的不一樣,沒有成年人的黑話?

随後似乎想明白什麽了的她揚起腦袋望向了梁在川,挂上了招牌的笑容:“什麽時候都可以,只要有八倍加班費,随時奉陪。”

“那今天也有,就不行嗎?”梁在川眸光柔和溫存,似四月的風。

“就非要今天嗎?”

梁在川點頭,“嗯。”@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八倍加班費不能飛了,但也不能就這麽簡單随了他的意,于是溫蕊靈機一動提出了個折中的辦法:“那今天就去給梁總的手機貼個膜吧。”

“......”

“......”

“......”

手機貼膜嗎?

雖然完全不知道是怎麽突然蹦出來這個選項的。

但很符合她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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