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褚蒼知手指輕輕彈了下虛空:“你方才說,師尊每日戌時會到無妄池沐浴?”

李穆眼皮驟跳,想到什麽,兇巴巴的瞪着他:“你想做什麽?我警告你,別找死!”

“你說什麽?”褚蒼知訝異,旋即想到什麽,無辜又難以置信道:“你不會以為我敢去偷窺師尊沐浴吧?師兄,沒想到你竟有如此龌龊無恥的心思!”

李穆反倒被這铿锵有力的“龌龊、無恥”,罵得腦門嗡嗡。

他直愣愣盯着褚蒼知。

從褚蒼知臉上看不出任何破綻,知道是自己多想,李穆羞愧得黑臉漲紫,趕忙否認:“沒有,我沒這麽想。”

褚蒼知倏然轉笑:“我就說李師兄不可能會有這般龌龊想法。話說,有個問題想請教師兄。”

李穆感覺自己被人誇又好像被罵了,偏有如釋重負的竊喜,自是恨不得趕緊過了方才的話題:“說來聽聽。”

“師兄可知俸刑司的吉祥如意?”褚蒼知:“今日我似乎将他們得罪了,就怕以後刑罰時間要被延長,五幽丸能杜絕五感,可身體免不了受損。”

“兩個小屁孩是挺小心眼的,你怎麽得罪的他們?”

褚蒼知:“今日我說,我三歲在皇宮的‘龍血池’泡過。”

李穆聞言眼睛一瞠:“你倒是運氣不錯,問對人了,當年我和吉祥如意是一起來的靈虛宗。”

“先說好啦。”李穆侃然正色強調:“不是我造謠皇族,回頭別抓我呀。我只是聽說……聽說你們皇宮中那口‘龍血池’,每月要用一對陽時陽歷陽月陽日的男童血祭,經常有小孩被宮裏人抓走。”

褚蒼知冷笑:“這不是天下皆知的謠言嗎?你怕什麽?”

李穆眼瞳中閃出八卦的光:“褚師弟,莫非你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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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久居邊境,怎麽會知道?只是天下間陽時陽歷陽月陽日男童哪裏那麽多?每月竟要兩名,不擺明就是謠言嗎?”

褚蒼知未盡笑意的眼眸深處藏着隐秘的冰涼之色。

‘以招收奴役之名,把窮人家的孩子招進去’是真,祭‘龍血池’是假,只不過,那些男童去的地方是邵皇後的鳳儀宮。

李穆好生失望,繼續說:“當日我爺爺臨死前讓我上山,我在宗門外徘徊半日不肯進,恰好望見一群黑衣人追趕一對雙生子。”

“你是說吉祥如意是被招進宮的孩子?”

褚蒼知若有所思,想起聶雪瑤當年說過的一樁事。

李穆點頭:“你可真聰明。”

褚蒼知:“是宗主将他們救入靈虛宗?”

“不。”李穆搖搖頭,眼睛一眨,神秘壓低聲:“你肯定猜不到。”

褚蒼知:“是師尊。”

李穆扭過頭,和太聰明的人說話真無趣。

“師尊把護山大陣打開,将吉祥如意納入靈虛宗,我那時候就覺得師尊威風極了,當時立馬拜入師尊門下,哎,就此痛失成為一名帥氣劍修的機會。”

褚蒼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飛快打開系統,在商城搜索欄輸入‘無妄池’三個關鍵字。

很快系統界面出現許多相關商品:【無妄池綜述】免費、【無妄池修煉攻略】500積分、【無妄池養生攻略】100積分、【無妄池防沉迷丹】x積分……

褚蒼知點擊【無妄池防沉迷丹】,就看到有一個時辰效果的100積分,還有永久性的1000積分。

直接兌了一次性的,關上系統界面,然後将三個月來的點點滴滴捋一番,确認沒有露餡之後,才為自己的謹慎點了個贊。

褚蒼知帶着李穆到刑侍庭院中取書,碰見吉祥如意在院中石桌上對弈,朝他們如往常般打了個招呼。

兩小孩都轉過頭對着他笑:“褚哥哥。”

從李穆口中得知真相後,褚蒼知覺着兩個孩童眼瞳深處像門口兩盞靈燈,冰冷入骨。

打發了李穆,褚蒼知去膳房做飯,晚間聆聽訓誡、沐浴、睡覺,一切如常。

翌日

照例傍晚時分,褚蒼知被吉祥如意帶到洗髓池。

在下水之前,褚蒼知特意吞了顆五幽丸,吉祥如意對視一眼,眸中皆是炳若觀火的了然。

只不過今天的褚蒼知,話格外多,問的都是些雜七雜八的事,‘龍血池’更提了多次。

“神龍的修為都凝聚在裏頭,進去能吸納多少就看你的能耐,宗主入了池,興許一兩個月就能跨境階。”

“我那個廢物弟弟,每月泡一次,吃無數天材地寶,到現在還是個沒用的築基中期,我小時候還在他泡龍血池的時候,揍了他一頓。”

和昨日一樣,時間一到,吉祥如意就手挽着手騎上燈,僵着兩張小臉消失在天際。

褚蒼知見此,勾起了嘴角,從系統空間裏取出張留言符。

“吉祥如意是邵皇後漏網的兩條小魚,他們是可以突破的點,我将改變原定計劃,日後事情一旦有變,與此二人聯系地點就定在……珍品齋吧,就以‘鬧事’為號。”

為謹慎起見,這張符用于給未來的自己提醒用,褚蒼知将其挂到空間最前排,做了紅色重點标志,方才撣撣袖子,志得意滿的幹壞事去。

暮色殘陽,鮮紅如血,太極淵半邊皓白如霜,高聳的山壁上只有一條破舊的棧道在風中孤零零的晃蕩,好像随時都要斷裂。

褚蒼知走在搖搖欲墜的棧道上,聽着如老牛喘氣的咯吱聲,望向不遠處的浮霧,眸中浮現出狩獵者的意興炙芒。

*

酉時入戌,紫竹林中

紫嫣如血的竹葉離開樹枝緩慢落到一襲黑鬥篷上。

鬥篷下的人正凝視着天上翺翔的血翅蛇鷹。

“訣生于意識,控天地靈能,入冥乃成訣之法……”

李穆将《陣訣初篇》背完,見師父毫無反應,小聲叫喚:“師尊。”

“褚蒼知也不行嗎?我什麽時候才能完成任務。”墨九低聲道。

李穆以為自己聽錯,掏掏耳朵,大聲說:“師尊你剛才是在叫褚師弟嗎?”

墨九身體微僵,不動聲色地擺了擺手:“已入戌時,今日就到此為止。”

怕李穆再問,墨九直接原地破開道金色陣門,逃也似跨進去。

門的另一邊通往白霧缭繞的太極淵陽面。

此地靈氣充足,池水有療傷,靜神,解乏的功效,是他五年前找到的最适合沐浴的地方,後來看典籍才知道是無妄池。

他駕輕就熟的繞過複雜的山石,來到石壁間一圓小池邊。

池面聚着濃霧,從山縫上往下看,無妄池就像鑲嵌在靈虛山上的一塊羊脂玉璧。

墨九緩緩解下鬥篷法衣,挂在地面長出的石筍上,複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下,疊至邊角整齊,紋絲不錯的摞起來放在地面上。

赤着腳踏入水中,冰涼的池水漫過小腿,點點漸漸攏至小腰,便不再繼續往深處走。

從前的世界,浴池的水都只到腰間。

第一次下無妄池時,墨九習慣性的向池心走去,走着走着就被水淹沒,撲騰半天,喝了一肚子水,好不狼狽。

幸好此處根本沒有其他人會來,且整個池面白霧缭繞,近在咫尺都看不見對面的人,主程序給他的“高嶺之花”人設才沒有被他給崩掉。

初時冰冷之後,池中的靈氣開始滋養他的身體,漸漸地暖和起來。

墨九身體很快放松下來,眼前沒有任何景致,空茫一片,索性閉上眼睛小憩。

短暫放空後,那個人,那封信簽,那股想打人的怨念又如影随形,再次浮現在腦海。

水波蕩漾開漣漪。

放在腰間的手不知不覺間曲起,捏成拳頭。

“好……好氣啊,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墨九猛地睜開眼睛,怒視前方,好像那裏正挂着一張桀骜不馴的臉。

“該死的褚蒼知!居然趁我和執百淩交手的時候,順走我的一撮頭發,以此來作為戰利品,跟我耍賴!”

“偏偏不管時間、方式、判定标準都符合當初的約定,我連想反駁都找不到理由。你是不是早就挖好坑等着我跳?”

“如果不是這場約戰本身就不公平,嚴格說起來是我仗着煉體之身,欺負你褚蒼知肉體凡胎,我,我豈會忍下這口氣!”

當日,墨九接到褚蒼知的信,一心以為是求情讨饒的,特意當着只吉祥如意的面的打開,結果……

給他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最後卻只能硬憋着。

那晚觀星之時,漫天繁星不再是命數轉化,全都變成褚蒼知那張卑鄙無恥的臉。

墨九重重一擊水面:“褚蒼知!你等着!”

水花濺起,如盛夏季節的玉珠落如缥缈仙池。

“噗通”。

極煞風景的重物落水聲突如其來。

墨九一驚,霍然轉身。

“誰在那裏?!”沾着水珠的白羽睫輕輕扇動,冰藍眼眸警惕地盯着迷蒙的白霧,極力想用靈識穿透。

但《太極淵概述》一書中說,無妄池的白霧瘴是人心裏生出來的,只有先看清楚自己內心的欲望和恐懼,才能看穿白霧瘴。

尋常弟子絕對不敢靠近太極淵,除了無情道修。

靈虛宗裏修無情道的仙君總共四個,他們有需要的時候是去湎湖——那種宗門裏正經輔助修煉的地方。

難不成是新入門弟子誤闖,被迷情霧帶入夢境,掉落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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