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
生死之際，褚蒼知的心從未有過的冷靜。
深邃如同黑洞的雙瞳，死死盯着飛速旋來的玉扇，他并沒有能夠将玉扇放慢看清楚，只是憑多年在戰場練出來的直覺做出判斷。
當化成閃電的玉扇飛至某個位置時，冰冷瞳仁驟縮，長劍灌注滿靈力，《無風落梅》第一招，沒有浪費多餘動作，快、狠、準，直接挑向玉扇唯一破綻處。
铮！
靈火星光驟閃，白光折道射出，玉扇再次擊殺落空，褚蒼知虎口震裂，鮮血順着冰冷劍刃嘀嗒落在地上。
“必過”末端裂開縫隙。
褚蒼知看了眼必過，睫羽下閃過絲惋惜之色。
躲過這輪攻擊，命就算保住，系統在褚蒼知腦海中彈出【我宿主牛逼！】後放心躺平。
空間陣已經完全打開，褚蒼知懶得再費力氣，直接向後倒去。
就在這時，一股陰寒之氣自背脊升起。
明明身後沒有任何東西，褚蒼知背脊無端汗毛栗起，血液在血管裏加速流轉，身體每片肌肉都爆發出空前的力量。
還未等褚蒼知有所反應，兩顆毒牙憑空出現，如同鐵釘深深嵌入他的脖頸處！
“锵”然一聲，殘缺的“必過”沒入身後透明的空氣中！
執百淩臉上剛露出的笑意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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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斯”怪鳴在褚蒼知耳邊響起，腥臭味彌漫開來，空氣逐漸暈出殷紅血跡，映出一道蛇腹裂開的血痕。
“靠，來晚了！”
褚蒼知聽見少女氣急敗壞的叫嚷，他想扭頭去看，腳下忽而一陷失去了知覺。
急急趕來的藥師自發間取出五根細針，迅速刺入褚蒼知的頸部要穴位，阻止毒勢蔓延，仰起頭對執百淩怒道：“他是皇族送來跟靈虛宗結盟的，要是在靈虛宗出事，你知道後果多嚴重嗎？”
執百淩手一招，玉扇就像只出去玩的小寵物狗重新回到主人身邊，随着他手腕動作輕靈翻動，潇灑自若，哪裏有半分方才的嗜血兇刃之感？
“藥師，褚師弟想要硬闖護山大陣，我不過路過阻攔一二，并未傷他，您何必朝我動氣呢？”執百淩滿臉無辜：“是他自己殺了幫隐蛇覓食的血翅蛇鷹群，才遭隐蛇報複，藥師方才不是親眼看見嗎？”
“少TM給老子裝！”藥師眸光瞥見褚蒼知頸部兩個血洞開始硬化出鱗片，神色驟變，不再理會執百淩，扛上褚蒼知，踩着藥葫蘆，風馳電掣趕往聖株院。
執百淩看着兩人消失的背影，低頭摩挲腰間沁紅螭龍玉璧：“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
深秋的大雨夾着細雪在北境簌簌落下。
聖株院南邊山坪上，仙萊閣外牆的青藤被雨洗得綠出油光，又讓雪給敷上層薄薄粉妝，風夾着泥土的腥香卷過二樓客房的走廊。
走廊盡頭處玄色身影凝立，兜帽下一雙湛藍的眼眸出神的看着樓下某處。
那裏正放着口大缸，缸裏裏面養着四朵七色蓮，花瓣晶瑩剔透，呈現着不同顏色，猶如四把名貴的琉璃燈盞。
門吱呀一聲打開，鵝毛黃裙擺拂過門檻，藥師滿臉疲憊的走了出來。
“毒性暫時穩住，今晚子時前如果不能解，他必死無疑。”
“無論如何都要救，本君就剩這兩個徒弟了。”
李穆剛從烏霜院趕來，聽見這句話，心一沉，腳步放緩。
藥師翻了個白眼，說得好像不是你把人都趕走似的：“現在只有三個辦法。第一，立刻為他換血刮骨，但是必須一個時辰內找到和他有血緣關系，願意為他犧牲性命的人。此法成功概率不到三成，他如今被毒素感染病變的皮膚不會逆轉，還可能會有其他病症，影響日後修行。”
藥師伸出兩根指頭：“第二，以毒攻毒，我會拿出本院最毒之物，淬煉他七七四十九天，過程會非常痛苦，就看他命好不好，能不能抗住活下來。當然就算活下來，壽元也會減半，月月受劇毒嗜骨之苦。”
“第三……”藥師頓了下，沉吟道：“第三個方法雖然能讓他痊愈，不過……說了等于白說”
墨九斬釘截鐵：“就用第三種方法。”
藥師：“你天生反骨麽？”
墨九：“？”
藥師搖頭：“你若是知道什麽方法，就不會這麽肯定。”
墨九點頭：“用。”
藥師：“.......”
“到底什麽方法藥師您倒是說啊！”李穆急不可耐。
藥師卻在這時候想起墨九半年前言而無信，背後偷襲将她扔進聖株院，如此良機，不敲詐一筆怎麽對得起聖手仁心知名？
“想知道？” 藥師眉毛挑起，攤開手掌：“拿通行符來換。”
墨九抿唇不語。
藥師翻了個白眼，從欄杆跳下來，繞到他跟前，負手在後輕慢道：“怎麽？現在不裝良師慈父啦？這世上跟他有血緣關系就那麽一個，還把自己的命看得比整個北境重要，更沒将褚蒼知放在心裏，我看就用第二個方法吧，畢竟……”
她眉眼微挑，櫻唇開阖，極盡嘲弄之意：“将他留在靈虛宗，比他短命點受點毒發之苦更重要，對不對？”
玄色鬥篷下，纖細手指漸漸攥入掌心，墨九垂下眼簾。
——褚蒼知根本不喜歡自己做的飯菜，數月前就能夠使用空間陣，卻一直在欺騙自己。
——褚蒼知忍辱負重這麽久，終于等到最佳時機，他要的是穿過護山大陣，徹底逃離靈虛宗，離開烏霜院，離開自己。
他要走，墨九從來都知道。
自己困住褚蒼知，也只自私的為了完成任務而已。
事到如今，徹底撕開彼此間的僞裝，再強求他留下，已經沒有意義，結局只是讓褚蒼知痛苦，他也刷不了自己的好感度。
墨九從儲物戒中取出枚嵌着刻着‘行’字的金牌，遞到藥師面前。
藥師有些不敢置信的将紅牌握在手心，左右翻看：“你，你真給我啦？”
“師尊……”李穆小豆眼瞪成大豆眼。
這段時間他深刻感受到墨九對褚蒼知的特殊愛護，甚至有種之前收了那麽多徒弟，其實就是為找到這一個的感覺。
褚蒼知一直說是因為他皇族的身份，宗主和師尊才格外照顧。
看着眼前這幕，李穆發誓再也不相信褚蒼知的鬼話了。
藥師研究片，終于刻确定通行令牌沒有任何問題，擡起眸子瞧着墨九說：“第三個法子可是你要我說的，出了什麽事與我無關！”
墨九：“今日墨某所求，皆與人無尤。”
藥師表情斂了斂，一本正經：“隐蛇雌雄共生，一個地方出現雄蛇就會有雌蛇，那玩意兒定然是執百淩從化天爐秘境帶出來的，你若是能入化天爐秘境找到雌隐蛇，将雌隐蛇的血給他服下，毒便可解。”
李穆聽得大驚失色。
“那，那可是靈虛宗的禁地，無人知曉在何處，只有宗主一脈才能踏足……”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急忙捂住嘴。
此事以他的身份本不該知道，全賴遺傳了他爺一身說書人的八卦血統，愛四處打聽，又因人生得黑瘦，從來不搶人風頭，平時人緣極好，才從一些老人口中淘出來這等秘事。
藥師橫了他一眼，對墨九眨眼，挑釁問：“怎麽樣？”
話音方落，墨九面前憑空幻化出一道金燦燦空間之門。
“喂喂！”藥師沒想他平時那般龜毛，這回說風是雨，忙揪住鬥篷：“就算能進去，那地方你熟悉嗎？你能保證子時前找到雌隐蛇？”
墨九垂下眼簾，腦海中閃過五年前剛醒來時的畫面，那個地方啊......
“我能。”
藥師被他這肯定的語氣噎住，糾起柳葉眉，補充說明：“雌蛇若是被捕獲會咬破口中的毒腺，把自身的血污染，最好趁其不備直接斷首，可它一旦死掉血會很快失效。”
墨九：“多久？”
藥師搖頭：“我沒有抓過，我娘只說越快越好，最好開蓋既飲。”
墨九點點頭，朝藥師剛出來的房間走了進去，出來時身後背着個人。
“褚師弟……”
李穆眼皮狂跳，趕忙過去看師弟，才湊近到那人臉上，頓時被吓得登登登連退三步。
褚蒼知半張臉覆滿紅色鱗片，一只眼睛被白膜覆蓋，另一半臉依然英俊，眸色漆黑如墨，看上去極為詭異恐怖。
“褚，褚師弟，他……”
李穆哆嗦手指，渾身毛骨悚然。
墨九靜靜看了李穆一眼，出聲安撫：“放心，為師絕對不會讓他死的。”
李穆沉默，并沒有因為他的安慰安心些什麽的，反而心裏有些別扭，不過一想到師弟幫自己藏的那些小凰書和春宮圖，過去一起摸魚一起偷吃的小日子，李穆不由生出些許感傷，望向墨九：“師尊您要怎麽找到那個地方？”
墨九：“為師自有辦法。”
“......”這話墨九做菜時經常說，李穆臉上的擔憂又深刻了三分。
“喂，你當真要為這小子觸犯門規？”藥師美眸沁出異色，難得生出恻隐之心：“若被宗主發現，就算是你恐怕也難逃……”
話音未落，墨九已經背起他多災多難的徒弟徑直踏入陣門。
構建傳送陣需要陣師對起點和終點位置有具體的了解，或是神識能覆蓋的地方，或是曾經到過的地方，也就是說——
師尊他........知道傳說中的禁地，化天爐秘境在哪裏！
李穆瞪大眼，發現自己似乎又知曉一個不得了的八卦。
藥師斜眼睨過去：“馬上回烏霜院去，你今日沒來過聖株院，也不知道你師尊去找褚蒼知。”
想到什麽，又從袖中取出顆通體漆黑的丹藥，勾唇：“要是你知道的事情太多憋不住，我這有顆丹藥，對腦子好，你試試。”
“不，不。”
李穆從二樓直接跳下，一溜煙消失在雨雪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