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墨九修為全無,只能靠兩條腿走路,以他右腳的情況,想要不錯過押送的隊伍,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到山門處守株待兔。

一出烏霜院,墨九專尋平日無人行走的小道鑽,哪怕一刻不停歇,到達千碑林時太陽也已經垂挂西山。

四下無人。

忽然,兩道熟悉的聲音自天上傳來。

“哥、哥、你、信、他嗎?”

“你呢”

“我、信。”

“哥哥也信。”

“哥、哥、下、面、有、人……”

墨九擡起頭,恰好和空中坐靈燈上的兩人來了個面面面相觑。

兩盞靈燈下沉,飄至墨九面前,吉祥探究地打量他:“你們不是下山了嗎?你們太子還有什麽東西落下嗎?”

押送隊伍下山了?

沒想到緊趕慢趕還是錯過,墨九暗暗着急,嘴上順着他的話編:“太子……有東西掉在這裏,命我來尋。”

“找、找、到、了、嗎?”如意問。

“找、找、到了。”墨九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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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圓溜溜的大眼睛倏然睜大。

墨九知道小孩兒誤會了,自己真不是在學他說話,只是不習慣胡謅,有點兒緊張。

“哦。”吉祥若有所思的點頭,眨巴下眼睛:“你現在追上去恐怕來不及,要不要我們送你過去?”

墨九暗喜,吉祥如意兩個寶還是一如當初那般可愛貼心!

以往禦劍,從不覺得風大,現在哪怕穿着二十斤重的盔甲,墨九依然覺得自己随時要被氣流掀下燈來,只能緊緊抓住燈角飾。

無邊的冷意,像冰渣子從骨髓裏長出來一樣,刺得他骨頭疼,連腹部的傷口也隐隐作痛起來。

許是為了照顧他一個普通人,靈燈飛得越來越慢,吉祥小小的身子恰好站在他面前擋風。

這般貼心的舉動,墨九心生感動。

又不經想到,我已不是烏霜院的仙君,只是個靈虛宗的逃犯,他們知道我是墨九,會怎麽做?會把我抓回永夜牢嗎?

“他們就在那。”吉祥指着下方。

墨九順着所指方向垂眸,果見綠林中的小路上蜿蜒着數百人的護送隊。

最前方是金甲黑衣帶刀騎兵和步行親衛,太子的馬車綴在其後,中間是銀甲紅衣侍衛緊圍在囚籠車四周,車上套着黑布,看不清裏面的人,一隊步兵走在最後方。

“多謝二位,送到此處便可。”

眼下必須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進隊伍裏去,絕對不能驚動太子,墨九正準備以“不想讓太子發現自己好逸惡勞”的借口解釋提前下去的原因。

吉祥卻只回了個“好”,便驅靈燈到距離隊伍數百米的樹林中将他放下,揮揮手幹脆利落的離開。

目送兩點藍光消失在天際,墨九微眯眼仔細辨認,遠處雲霧中再沒能瞧見靈虛宗标志性的太極淵輪廓。

墨九收回目光,一步一步踏在樹林間濕冷腐爛的落葉上。

周圍全是陌生的環境,這讓他有些恍惚——我竟然離開了靈虛宗?我這樣做會不會招致什麽禍患?

垂在身側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很快攥緊,墨九目光堅定的看向前方的隊伍,現在大家都等着我去救,我絕對不能退縮。

申時

本該在書房裏看書的時辰,墨九卻跟在一支皇宮押送隊伍後面,腦袋裏整理着能用的信息。

藥師給他的香囊裏面,确實有張紙記錄着恢複毒丹體的方法,幾乎在他看完最後一個字剎那,紙張就化為熒光消失不見。

褚蒼知的毒丹體除非将血流盡,挖出骨髓,否則即便把內府搗碎,毒丹挖出,筋脈寸斷,待到丹府經脈修複後,依然可以用些手段激發身體裏的毒素再次相沖産生靈能,重新凝出毒丹來的。

那種特殊激發的手段就是——彙集金、木、水、火、土、冥、意七種天地靈力在體內運轉四十九周天。

看起來似乎很容易,實則七種元素靈力之所以分布在天地各處,是因為彼此互斥,若硬要将他們聚集起來,還要聽話的共同進入一個人的經脈中運轉,幾乎無人能做到。

對墨九來說,卻是輕而易舉的事。

七星玉淵劍就是一柄運用金、木、水、火、土、冥、意七顆天地元素冰魄星石靈力的神器,他既然能使用這把劍,自然能用劍之力幫助褚蒼知再次凝丹!

只是……

墨九苦笑,劍是要送人的劍,并未認主,如今他修為被封,劍他也使喚不動了。

藥師在紙張中還塗畫出來些可以幫助人修複經脈丹府的靈植,可以讓沒有靈力的凡人短暫擁有靈力的靈植,以及它們所在的方位。

從靈虛宗到洇城途中,便有一株可以重塑經脈,修複丹府的天階靈植,名為長生花。

墨九決定——

先混入侍衛隊,中途自己偷偷去找長生花,等褚蒼知修複好身體,就同他一起逃走,兩人再入洇城的琴香閣拿到金蓮黑陶埙,然後去尋找能獲得靈力的靈植,待修複好褚蒼知的毒丹,和他一起想辦法回靈虛宗把李穆和藥師救出來。

大致計劃如此,細節方面他暫時不去想,光眼前對敵我雙方實力的評估就讓他有些不确定。

墨九摸向腰間的黑金刀。

八十公分,重超過一公斤,拿起來不是很靈便。

這隊伍裏,六成是煉氣修行者,四成是凡人練家子。

褚鎮北這個太子一年多時間已經進階到築基後期,他身邊的親衛有三個築基初期的劍修……

以自己的劍術水平對付這些人輕而易舉。

當然,那是以前修為在身的時候。

再好的劍法,速度、爆發力跟不上,就會淪為空有其表的花架式,若是再加以一敵衆,對體力就會有極高要求。

現在他這具身體不是太好。

畢竟是從死人堆裏刨出來,燒得面目全非,勉強能看出形狀,哪怕藥王已經給了他最好的調制,有靈力撐着看不出異樣,沒有了靈力,還不知道會怎樣。

就算自己在途中能順利拿到長生花,瞞過所有人讓褚蒼知修複身體,兩個沒有靈力的人,真的能從這麽多修行者手裏逃走嗎?

經過反複權衡,墨九決定實在不行就跟着押送隊進洇城。

只是到時候入了城,情況定然要比在路上複雜許多,能在半途把人救走,就盡量不要入城。

押送隊伍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就進入到熙攘的城鎮,很快找到鎮上最大的客棧落腳。

北境地廣人稀,大的客棧擠一擠能容納兩三百人,後頭空出大片院子,正好能擱置囚車。

太子用的是監押随行官員的身份住進天字號房,三名近衛和他的一位門客在兩邊隔間。

金甲衛輪崗保護太子,銀甲侍衛則在客棧後院輪崗守着囚車。

墨九潛伏在附近,觀察兩個時辰,發現他們一個時辰換一次崗,每次換五十來人,其中修行者占一半。

要混進去,換崗是最佳時機。

“雁七哥哥?” 身後忽然傳來少年驚訝的叫聲。

墨九渾身一僵,剛想轉身離開,一個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的彪悍大漢霍然出現在他面前!

銀亮盔甲耀目,宛如平地拔起堵銅牆鐵壁。

“躲這裏幹什麽?好你個懶驢子,又想躲輪崗?今晚全程都是你的班!” 來人面如鐘馗,聲若洪鐘 ,大掌一揮,竟然直接将墨九如同小雞仔似的提起來,呼啦扔到院子裏。

墨九堪堪站穩,就有人朝他圍過來,撞了下他肩膀:“七子,你掉茅坑裏爬回來的嗎?咋這麽臭!”

有人跑來踹了下他小腿:“我也一路上沒看見七子,你上哪裏去了”

後面有人推了他一把:“七子一定是瞞着我們偷偷幹壞事去了!”

前邊的人揪住他衣領:“臭小子!從實招來。”

……

墨九作為尊者NPC,從來都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人人在他面前畢恭畢敬,衣角都沒被碰過,哪裏見得這般呼喝推搡的場面,頓時像只鹌鹑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

“鐵定又偷偷跑去瞧女人……這家夥,看到頭母羊都走不動道,成天就惦記着那檔子事,早晚要叫女人給收拾了……”

幾個人嘻嘻哈哈,說了許多難以理解的話。

墨九适應片刻,攥緊的手指緩緩松開,不動聲色的望向玄幕蓋住的囚車。

“諸位,囚車中的是蒼王?他如今情況如何?”

左邊的銀甲衛:“七子你咋裝腔作勢起來?”

右邊的銀甲衛:“呸,你哪裏學的文绉绉口氣,不知道還以為你是哪個仙君假扮的!”

前邊的銀甲衛:“哈哈哈哈哈哈哈!”

後邊的銀甲衛:“咋跟奸細刺探消息一樣,太好笑了……”

墨九咬唇,沉默。

在嘈雜的笑罵聲中,一道滄桑的嗓音傳入他的耳朵:“咱要不要給他弄點水喝,白天擡出來時候渾身是血,皮都滾燙,這一路到洇城還得七八天,會不會給燒死了?”

有人壓低聲:“老孫啊,這年頭,別多管閑事多活命。”

墨九望過去,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站在不遠處,長相陽剛硬朗,體格偏瘦,不過一雙眼睛格外爍亮有神。

他便是旁人口中的老孫。

老孫啐口唾沫:“什麽多管閑事?他是北境的褚帥,為北境老百姓打了十幾年戰,我曾随……”

另一人急忙打斷:“老孫,你可閉嘴吧,別給兄弟們惹事了!”

老孫不忿:“可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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