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
第 66 章
褚蒼知挑眉:“我不是什麽?”
墨九嘴巴像條金魚張阖半天,到底沒有說出來,只得無奈又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抿唇不語。
試藥的事情發生在靈虛宗裏,在褚蒼知這裏是不存在的。
“怎麽?阿七沒見過嗎?阿七自己平時難道不這樣?”褚蒼知捏住他的下巴,擡起他火熱的臉頰,惡劣的質問。
褚蒼知說話時唇幾乎要貼到他的唇上,墨九心頭一凜,現在自己就有點……難道被發現了?
見是見過,就是沒想到能比自己兇悍那麽多——
墨九本就粉色的耳垂,倏然紅得能滴出血。
等等!
為什麽我要在這裏跟他談論這種問題?
墨九反應過來,用力拍開褚蒼知肆意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胡言亂語什麽,我什麽都沒說!”
“我一向最知道。” 褚蒼知笑得一臉邪氣:“阿七上面總是要硬些。”
直覺他說的不是什麽好話,墨九開啓屏蔽模式,他現在一點兒都不想與自己的徒弟讨論這種個人隐私問題。
“夜深了,我要休息,王爺早些回去休息吧。”墨九拂袖下逐客令。
“不若本王今晚留在這裏陪阿七?”褚蒼知眼眸微眯,俊眸在濃睫底下浮動着獵食者的暗影。
墨九嗅到其中匿藏的危險氣息,背脊發寒,慌忙從褚蒼知身上跳了下來,後腳跟不慎絆到床榻,摔坐在床上。
他一手按着書,一手撐在身後,瞪大眼戒備的盯着着對面的褚蒼知,就像只緊張兮兮警惕天敵偷襲的小松鼠。
褚蒼知被他這幅模樣逗得大笑起來,五官被這狂放的笑意雕琢得更深邃生動,本就好看的人,如今宛若星辰明月高遠奪目。
墨九看着他,不由得心底暗嘆,好好一張臉,沒有長在人身上。
褚蒼知沒再逼近,反而操縱着輪椅向後退,笑吟吟道:“我不過是個殘廢,能幹什麽?阿七到底在怕什麽?”
沒錯,他連走路都走不了,自己那般過度戒備,顯得太慫。
反應過來被耍,墨九羞惱不已,抓起枕頭朝褚蒼知砸過去:“滾!不行就是不行!”
褚蒼知頭也不擡,伸手輕松接住他飛來的“暗器”,笑得更歡:“既然阿七今晚不行,待我好了再加倍補償給阿七便是。”
“不過。”他頓了頓,眸中閃過戲谑:“若是下次再發現你通宵看話本,我可就要每個晚上都來給阿七念睡前故事了。”
墨九不想再聽他陰陽怪氣的威脅,霍然站起身指着門口:“滾出去!”
似乎從見到眼前這個人開始,他就沒有辦法維持住寡欲清心的NPC師尊人設,每每都要被他氣個半死。
“啧,真兇。”褚蒼知滿臉愉悅笑意,單手操縱輪椅,轉輪往門外出去。
墨九看着少了個枕頭的床,再看看已經出了門的褚蒼知,臉色十分難看,但是沒敢追出去。
剛才就不該把青衣遣回去。
*
第二日墨九頂着黑眼圈把褚蒼知送到國師府。
最近他一直在打聽琴香閣的事情。
褚蒼知對他是很好,可只要他提起琴香閣,褚蒼知就會不由分說,立馬變臉兇他。
他只好去找吳遼。
本來吳遼滿口答應會帶他去琴香閣門口看看,誰知第二日吳遼就生病,還一連好幾天都起不來床。
墨九轉而去找老孫,老孫聽說他要去琴香閣,吓得連連擺手。
“這種地方,正經人才不會去。”
墨九:所以我不正經?
老孫見他失望的走掉,忙追上前,在‘雁七’希冀的目光中,小聲對他說,別再去找別人了,給大夥留條活路吧。
找不到人帶他去,墨九悶悶不樂好幾日。
恰好又臨近‘最銷美人骨’毒發,褚鎮北命人将‘最銷美骨’的解藥送來,服食後他做了個夢,夢中蒼王府接到琴香閣的請帖。
褚蒼知帶着他去赴宴,席間琴香閣的老板送給每人一樣禮物,他收到的禮盒打開來是金蓮黑陶埙。
席落之後,來接他們的不是蒼王府的馬車,是一輛平民用的普通馬車。
墨九問褚蒼知為什麽今天乘坐這輛馬車,褚蒼知說,“我不是答應過你,傷好了就跟你走嗎?我的傷已經好了,今天就和你離開洇城。”
兩人出了洇城,墨九很快打聽到毒草的下落,毫不費力氣的找到,服用之後激發體內的靈力,召喚出七星玉淵劍,成功修複了褚蒼知的毒丹體。
兩人一路打怪回到靈虛宗,順利救出李穆,把永夜牢裏的冤魂都度化幹淨,雙雙攜手去飽覽山河,吃遍世間美食。
墨九自睡夢中醒來,嘴角都笑僵了,想到自己連琴香閣在哪裏還找不到,表情頓時垮下來。
次日,褚蒼知又把他帶到茶樓去聽書。
茶樓的說書人講完纏綿悱恻的故事,接着說了段洇城近期最熱門的皇子選妃。
說蘇家的女兒選妃當日打扮得最是樸素,結果卻豔壓群芳,被太子選中,和那位王将軍的表妹薛婉齊列側妃之位。
薛婉自小跟着叔父習武,性格直來直往,最不喜蘇向蘭嬌嬌弱弱的模樣,故意以獻技之名,在太子面前表演一段耍鞭子,把蘇向蘭吓得失手摔碎酒壺,在皇後面前失了儀态。
墨九奇怪問:“這些宮中發生的事情,他是怎麽知道的?”
褚蒼知:“捕風捉影添油加醋而來。”
墨九想起蘇向蘭自從那日等不到褚蒼知之後,就沒再來蒼王府。
“聽說蘇小姐心有所屬,大選前老往人家府去,蘇府後來才把自家女兒軟禁起來。”
茶樓裏人多嘴雜,市井之人從不知避諱為何物,明明在背後八卦人,卻說得整間茶館的人都聽見。
哪怕是坐在包廂裏,墨九依舊能聽得清清楚楚。
“不用遮遮掩掩,誰不知道蘇小姐和蒼王青梅竹馬,癡男怨女啊。”
“哎,蒼王是和仙君結過契的身份,又犯了大錯被趕下山,莫說世家小姐,洇城哪個好人家的姑娘敢與他沾上關系?就除了蘇小姐,癡心不改。”
“你們聽說了嗎?蒼王最近不是把身邊一個侍衛收為脔寵?天天帶着他招搖過市,一點皇家顏面都不顧及。”
“我倒覺得蒼王用心良苦,那侍衛我見過,長得只比二麻子正常點,給我錢,我都沒這胃口。”
“就是嘛!我們家那婆子也說,王爺就是故意和侍衛親近,就是想讓蘇小姐知難而退啊。”
“聽說蘇家老爺兩個月前就遞了帖子入宮,哎,蘇小姐再去蒼王府就不合适了,兩人确實不該見面。”
“王爺真是用心良苦啊……”
墨九垂眸安靜的吃着菜,只是筷子伸出去的速度越來越慢。
褚蒼知目光落在他的筷子上,見他平日裏不愛吃的香菇,現在吃進去了兩塊。
“阿七,看我。”褚蒼知柔聲。
“王爺,怎麽了?”墨九擡起頭,視線平靜上移與他對視,關心的問。
褚蒼知眸光深邃,帶着不容置疑:“我對你好,是因為我想,不是因為任何人。”
墨九倏然笑了:“方才王爺自己都說了,捕風捉影添油加醋而來,随便聽聽就得了,我不在意,王爺更不必上心。”
*
墨九一直在尋找進入琴香閣的機會,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簡直就是夢中場景重現,一張邀請帖送到蒼王府上,邀請他們去琴香閣。
不是他,是他們。
邀請函中特意提了他——“雁七”。
不過送帖的不是琴香閣的老板,而是褚鎮北。
墨九第一次覺得褚鎮北沒那麽可惡。
假如貼中沒有特意提到雁七,假如送貼的人不是褚鎮北,褚蒼知都會毫不猶豫把他扣留在府裏,不帶他去。
這段時間墨九多番打探琴香閣,對這個地方頗為了解。
琴香閣洇城最有名的風雅之地,裏面調教出來的美人,不僅個個舞技精湛,琴棋書畫還樣樣精通,閣中每年選出的花魁,也是名列洇城第一的才女。
達官貴人流連花柳是風流,流連琴香閣則是風雅之事。
貴胄們喜歡在琴香閣設宴,更顯主人家闊綽有品位。
今日設宴的是當朝太子,太子下個月大婚之後就要參與朝務,而今百官皇親無不為他馬首是瞻,客人無不趕早來,怕拂了太子面子。
琴香閣外寬闊的道上擺滿各府馬車,蒼王府的馬車來得晚,擠不進去,只能在一裏外的地方停着。
墨九推着褚蒼知從馬車上下來,老孫跟在兩人身後,頭往低處埋,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今日一早,這兩個人就鬧上矛盾,互相不說話。
大抵是一個迫不及待要來,一個想把他留在府裏。
老孫垂着的眼神裏盡是過來人的了然。
連他也想不到,桀骜不馴的蒼王竟然會迷戀一個相貌平平的侍衛。
是因為當初,這名侍衛給他一碗熱水,和一條粗布毯子麽?
果然落難時最脆弱,只要有人伸出手,那只手的作用就會在被救之人心裏被無限放大。
老孫嘴角勾起,自己和弟弟又何嘗不是這樣,天意弄人,怪得了誰呢,要怪只能怪他褚蒼知做事太滅絕人寰。
天還沒黑,席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