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趙卓津懵了:“什麽白月光,什麽可有可無……”
有服務員端着菜上來,經過倆人時多看了兩眼。
瞧着女孩有點別扭地偏過頭去,男的神色怪異。
服務員神态有點驚訝,又拐個彎上去,猝不及防撞見在上一層站着的倆人,一聲不吭差點吓得他盤子給歪了。
白夏伸手扶了把,輕輕噓了聲:“別說話。”
對方連連點頭,趕緊地上去了。
過去前還沒忘回頭看,剛剛說話那人的身旁還站着個氣質清冷的人,手裏掐着根煙,眼皮都沒動下。
怎麽看怎麽不像會幹偷聽這種事的人,偏偏就好好地站在這兒。
這畫面,還真夠奇怪的……
趙卓津仔細回想,像是反應過來什麽,說:“我和顧升右什麽都沒有,我知道,你是介意我高中時喜歡過她的事,是,我承認以前我是很喜歡她,她走了我也有一段時間忘不了,可是,認識你以後……認識你以後我早就放下了那段感情,我想和你做回朋友也不是因為她,是因為前段時間我生活和學習上的事兒。”
“前段時間我真的忙瘋了,學習和生活快把我壓垮,我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就想着說咱們先靜靜。我們以前關系很好,可是在一起以後好像沒有那麽好了,我有點懷念曾經大學那時候,就想着是不是恢複朋友身份會更好,我承認我這人碰到在意的事情就很搖擺,只知道逃避……”
趙卓津說:“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寧若聽着他着急忙慌的這段話,喉嚨陣陣發澀。
“那我和你說我不想分手的時候,你是怎麽說的。那麽冷淡,回過頭來又那麽殷勤主動的找我,怎麽了,是分手後又後悔,想毫無痕跡地以朋友身份繼續關系?趙卓津,有時候我真看不懂你。”
趙卓津說:“我沒有這樣想過……”
寧若說:“我今天來有正事,不是為了和你說這些的,我先上去了。”
她要過去,又被趙卓津拽了住。
趙卓津聲線裏頭一次染上焦急:“若若,你知道我不是那樣人。”
手卻被她甩開。
“我不想管你是什麽樣的人。趙卓津,我承認我曾經是喜歡過你,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會一直站在原地等一個人的,我也不會一直任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寧若冷聲說:“都分手了,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她轉身上樓,樓梯口的兩人不約而同側身站到另一邊的包間門內。
寧若從另一邊上去了,完美錯過。
空氣逐漸安靜,冰涼。
白夏感慨:“現在這些孩子,真前衛……”
段淮沒應聲,望着眼前明晃晃的白熾燈,他點燃了煙,放到唇邊抽了口。
盯着面前金縷花的牆紙圖案,輕吐薄薄的一層煙圈出來。
畫面緩慢,異常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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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來得很快,從酒樓出來寧若沒要叔叔送,說自己回學校有事,其實在附近散起了心。
北京的空氣很幹燥,霧霾、車尾氣,讓這座繁華的鋼鐵森林之下充斥了太多叫人迷茫的東西。
寧若裹了裹身上衣服蕩路,看着道路兩邊五光十色的店鋪。
曾經她剛來這兒上大學的時候很新奇,對這座城市的一切都充滿好奇心。
第一次上大學,第一次離開家門,第一次适應新城市。
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沒有人知道,其實寧若暗戀了趙卓津三年。
沒在一起的前大學三年,那個在演唱會五彩斑斓燈光下笑容洋溢的男孩子,下雨了會小跑到她身邊把衣服丢她頭上笑她小傻子的人,還有人前玩痞打鬧,天生深情眼的少年。
她不敢有一點表露,因為對她來說,那種玩世不恭的男人她駕馭不住。
也不敢駕馭。
她把心思收得明明白白的,以好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邊,逢人問起她就說只是兄弟。
不可以喜歡的兄弟。
因為有的話一旦說穿,可能永遠都回不去了,以後他們連“兄弟”也做不成。
直到那天趙卓津和她表白。
哪怕是現在寧若想起來那天晚上他發怔地和她說咱倆在一塊吧這句話時,她都能記起那時內心顫栗的感覺,特別清晰,仿若昨天。
因為被喜歡的人告白,那是多麽小多麽不可思議的幾率。
可是,這半年的戀愛都是笑話。
寧若沒回學校,而是回了自己在外邊新搬的住處,為了方便以後外出工作辦事,她早早從學校搬了出來。
然而不知道是最近心事積壓太多還是受了涼,寧若半夜發燒了。
這場燒來勢洶洶,半夜醒來的時候渾身潮熱無比,頭痛欲裂,上吐下瀉。
寧若起初差點沒起來床眼前一黑暈在地上。
淩晨一點,急診部白夏風風火火拿着一張病歷單找到了段淮:“來了個小姑娘,高燒腹瀉不肯打針,你去看看吧。”
段淮:“現在這種事也要和我說麽。”
白夏神情微妙:“熟人,你去了就知道。”
段淮過去急診科輸液室的時候,寧若就撸起半個衣服袖子在和護士小姐姐做抗争,一邊拉着她手腕想給她紮針,一邊則哭着喊着說什麽不肯打。
寧若小時候有陰影,被針紮疼過,以前都是爸媽陪着去打針,現在一個人,看着那針頭寧若簡直傻了,說什麽不肯打。
本來發了燒小臉泛着紅,眼角也是,這會兒被針頭一吓,愣是吓出了幾滴眼淚來:“可不可以不打針啊,我吃藥可以嗎,我真的不行。”
段淮過去問:“怎麽了?誰怕打針。”
護士剛出來,說:“主任,是裏邊那小姑娘,她勁真大。”
段淮朝着座位上的人看去,恰好和寧若含着淚光的視線對上。
在這看見他,寧若後背下意識發直了下,道:“段老師?”
段淮沒想過才隔了幾個小時就在醫院碰見她。
他看了眼病歷單上的檢查結果,說:“我來吧。”
護士意外,像見鬼一樣的眼神看他。
她沒聽錯吧。
段醫生親自來打針?
段淮什麽也沒說,很快便專心做事準備好了東西。
看着他走過來,寧若也有點呆。
然而很快不由得她多想,段淮捏住她腕骨,指尖冰涼的肌膚溫度瞬間驚醒了寧若。
她下意識緊了緊,想抽出來:“等等。”
她光是看着明晃晃的針頭,她都怕。
“很怕嗎。”
段淮垂着眼,若無其事地問着,手上又熟稔地拿棉簽給她血管附近擦拭碘伏。
冰涼的液體刺激着感官,仿佛冰塊貼合在上邊。
“老師,打針我真的不行。”
“可是不打針的話,要遭更多罪。”段淮聲線溫和,似是安慰地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真的不打,只吃藥可以嗎。”
“不可以,你發燒了,輸點液好得快。”
“可是……”
寧若盯着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白皙纖長,骨節分明連指頭的形狀都很勻稱,不像是醫生,更像是什麽工藝品。
他的手指就貼着她細嫩的腕骨肌膚,冰涼,卻柔軟。
有那麽一點稍微分散了寧若的注意力。
“我真的怕疼。”寧若軟聲說。
段淮說:“沒事,不疼的。”
“可是……”
沒等她可是個所以然,段淮忽然問:“寧若,你記不記得上次你跟我說的是什麽來着?”
“啊?”寧若懵了,思緒下意識順着他說的去想。
然而沒等她想出答案,下一秒,段淮手中穿刺針非常利落幹脆地紮了進去,速度麻溜到眼睛都沒跟上。
寧若下意識想閃,像是知道她會條件反射,段淮提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牢牢握在掌心。
緊接着右手去動作,解開她手腕上的壓脈帶,所有束縛沒了。
“我是不是沒騙你,不疼吧。”
寧若心跳飙升了好一會兒,就是聲音還是有點虛:“……好像是。”
段淮放開了她的手,說:“別亂動,針松了又要挨一針。”
“哦哦……”寧若吓得繃直了,不敢再吭聲。
段淮看她吓得那樣,唇角很淺地勾了勾。
有了前車之鑒,加上他的威嚴在,這次寧若認認真真坐直了,臉鼓得像小倉鼠,特別聽話。
過了會,寧若的聲音又弱弱響起:“段老師。”
段淮回頭:“嗯?”
寧若:“……其實我有點想問,是不是每個不願意配合打針的病人,你都會這樣虛晃一槍轉移他們注意力?”
這個問題還真是問到段淮了。
他有點想說。
其實,他一般情況都不給人打針。
但想了想,說:“個別病人,會。”
寧若噎了下。
段淮轉身去處理手邊東西,和旁邊的護士說:“她是炎症引起的急性高熱發燒,止了頭疼還不行。”
他把打印出來的藥單遞了過去:“麻煩你一趟,幫忙把這些藥給拿過來。”
護士連忙應下:“好。”
寧若腦袋還有點暈,雖然說輸上了液,但不避免她後續持續發燒反應,她坐那兒乖乖看着段淮操作,又想到他剛剛打針時的樣子。
以前最怕打針,可今天他打的,确實不疼。
她覺得家裏如果有段醫生還真挺好的,生病了直接打針,說不定可以免掉去醫院挂號看診各種各樣繁雜手續。
以後要是生病都不用去醫院,段老師随時給紮一針就完了。
可是再想想,人家那種級別的人物,多少人專門挂號都排不上,就給她專門用來打針?
寧若哧的笑了。
小動作立馬被段淮注意到,側目問:“笑什麽?”
寧若連忙端正坐好,說:“沒什麽,就是覺得段老師好厲害,上得廳堂下得病房。”
段淮若有所思低笑了聲。
他要聽不出來這小姑娘是故意排揎他,那真是不用幹了。
“我上不上得了廳堂還是一說。倒是你,今年多大了?”
寧若乖乖報上:“年底就滿22.”
“二十二歲。”段淮重複她的字眼,垂了垂眼眸:“這麽大了,還怕打針。”
寧若說:“主要是暈血,加上小時候,就一直都怕。”
段淮問:“為什麽?”
寧若說:“小時候打屁股針,疼怕了。”
段淮:“……屁股針?”
寧若點頭:“嗯,就是那種針頭特粗,像紮豬一樣的。”
“紮豬?”
“對啊,段醫生,您不知道嗎?”
聽她這形容,段淮神情有點兒微妙,可眼前小姑娘神态認真跟上課好孩子似的,仿佛在說,我可沒有撒謊哦。
段淮點了點頭:“……嗯,以後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