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很快段淮走了,寧若獨自靠在那兒,就那麽坐着。
打針容易犯困,特別是藥物影響,本來就疲憊的身子格外困倦得快。
可是寧若也不敢睡,生怕一睡就睡過了,點滴要是輸完了沒人看該怎麽辦。
就強撐着在那盯着。
淩晨兩點。
連急診科的輸液室都悄無聲息的安靜下來,外面是風聲,寧若又困又累地拿出手機看,趙卓津在一小時前給她發過消息。
[趙卓津:晚安。]
而前面他給她發過很多消息解釋,寧若都沒理。
晚安。
寧若看着這兩個字,心想,她都要燒死了他還有心情說晚安。
他們男孩子,是不是惹女孩子生氣了永遠只有早晚安這三個字可說。
關上手機,寧若又安安靜靜坐着輸液,打了針确實要好些,頭還有點暈,但沒那會兒要死要活的難受感了。
結果坐着坐着,抵不住濃濃困意歪着睡了過去。
“聽說,你那小姑娘是打的士過來的,一個人在家發燒難受,糊裏糊塗就來了。”熱水間,白夏拿着自個兒保溫杯跟段淮調侃。
段淮接水,眼皮都沒動一下:“她有名字。”
白夏:“是是是,我知道叫寧若,她家離這兒有點距離啊,這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的,一會兒還得自個兒回去呢?”
段淮說:“也許吧。”
白夏啧啧做聲:“這麽冷呢,這獨自一人在大北京漂着的人啊,确實是難。”
說完白夏離開了,段淮拿着保溫杯出去,透過窗戶看着外頭黑漆一片的景,冷風呼嘯樹梢。
沒出去都感受得到寒意。
段淮再過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寧若曲着腿安安靜靜縮在角落睡着的樣子,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團窩在座位最裏面,手還擱在椅子上。
她睡得挺熟的,半晚上沒睡,加上藥物影響,這會兒睡得特別死,頭直接歪下去靠在椅子上,有點不知道天昏地暗。
段淮有點意外。
輸液室這個點就兩個在值班的護士,輸液室這邊除了她那個角落就只有前邊一個病人。
氛圍安靜,又适合休息。
段淮慢慢走了過去。
寧若睡得特別香,還有點沒包袱。
睡熟之後嘴會下意識張一點,像是習慣睡覺用嘴呼吸似的,看着還真像個孩子。
段淮看了眼她最後一瓶點滴要輸完了,喊了聲:“寧若,針要打完了。”
她沒應,睡得太香。
段淮索性直接去給她抽針,處理好之後針頭搭上去,另只手則幫她按着手背上那條醫用膠帶,避免透血。
段淮擡眸看她一眼,發覺她還沒有要醒的意思,就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手則幫她按着那塊。
如果無視她用嘴呼吸的樣子,以及完全沒有包袱的小孩樣。
其實單看她那張臉,素淨又柔和,巴掌大的小臉,櫻桃小唇,還是挺可愛的。
就是有點單純,不管是平時,還是感情上。
“寧若。”段淮幫她摁着醫用膠帶,輕聲問她:“你這次還是因為趙卓津才生病的嗎。”
沒人回答,寧若平和地呼吸着,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但估摸着也該是,幾小時前才跟趙卓津發生那種矛盾,小姑娘回去了應該難過了好一陣,人體免疫力受多重影響降低,加上她肯定沒注意防範保暖。
急性高燒,往往來得就是這樣快。
可是因為一個男人就把自己搞成這樣,段淮不知道該怎麽說。
“那你大半夜的生病,他怎麽沒來看你。”
有點自言自語說着,他垂下眼睑,手指按在她手背那塊繃帶上輕輕摩挲。
寧若的手很小,好像每個女孩都這樣,手小小軟軟的一個,還有點肉肉的,特別是手心和指腹上那一塊。
如果捏起來應該也好玩吧?
段淮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個念頭,突然冒出來,又轉瞬即逝。
按了會确定沒事,段淮松開手,打了個電話把白夏給叫過來。
“什麽?不叫醒她把她送我們辦公室?”
一過來就聽段淮說要把她弄辦公室去休息,白夏遠遠看着睡得死沉的姑娘,看向面前男人:“不是我說,咱不能這樣吧,把她喊起來不就行了嗎。”
段淮也不多說:“行,那你去叫。”
白夏過去了,想伸手直接把人給搖醒,結果看到寧若乖乖窩那兒的樣子,又有點猶豫。
他回頭看段淮,後者手插在口袋裏,眉眼淡淡,像無情無欲似的。
得,人小姑娘那麽可愛,直接暴力叫醒也太不忍心了。
“現在小姑娘睡起覺都這麽絕的嗎。”白夏自言自語開起玩笑:“我去找住院部要個輪椅來成吧,就沖這小姑娘金貴程度……”
他剛說完,就見寧若忽然動了下。
白夏:!!!
寧若揉了揉眼睛坐起了身,剛醒還有點蒙圈,一睜眼看見面前站着兩人,愣了。
一起來就見兩人盯着自己,好像她犯啥事了一樣,有點遲疑:“老師……你們這是?”
白夏想說話,被段淮拉了過去。
“你剛剛睡着了,我們在商量要不要叫醒你。”段淮解釋。
寧若哦了聲,又記起自己還挂着針,驚了下,連忙去看自己的手。
“我已經及時幫你抽針了,不用擔心。”段淮說。
寧若松了口氣,說:“謝謝段老師。”
段淮淺淺彎了下唇:“不客氣。”
旁邊一直被迫靜音的白夏像見了鬼似的看段淮。
不客氣,不客氣。
他在心裏把這仨字照段淮剛剛語氣學了N遍。
這特麽是平時老段待人的态度嗎?這特麽得是轉了一百八十度性子的他吧。
白夏表情十分八卦地看了段淮兩眼,識趣地走了。
針打完,寧若也該走了,就是睡了一覺把頭睡得暈沉沉了些,勁沒過去,再加上這會淩晨三四點,她也不太敢一個人回去。
“輸了液,現在是什麽感覺?”段淮問。
寧若如實回答:“有點困,還有點暈,反正還不是很舒服。”
“是嗎,我試試。”
段淮輕應着,視線順着落她額頭上,伸出一只手輕輕貼了上去。
寧若微怔,反應過來他是做什麽,乖乖讓他貼。
冰涼的觸感,還有他柔軟的手心,貼合她微微發熱的皮膚,如冰塊墜入炙熱熔炎,心仿佛被什麽無形搔動了下。
那種感覺,描述不出來。
然而只有一秒,段淮的手就抽走了。
“還有點低燒,應該還是得再打兩次針,回去了按時吃藥,明天先看看情況。”他認真地說。
寧若哦了聲,回過頭去看窗戶外頭。
寒風依舊凜冽,夜晚的冷像是不知道停似的持續增長蔓延。
她在想等會兒是打車還是找哪個熟人朋友能不能幫個忙,段淮忽然說:“等會兒準備怎麽回去?”
寧若回神,說:“可能打車吧。”
段淮說:“這麽晚了女孩子打車不安全,我現在在待班期間不好離開工作崗位,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去我那兒休息,等不忙了我開車送你。”
寧若有點意外:“啊,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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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淮的辦公室也是平常接診的地方,裏面除了辦公桌椅和醫學設備,窗邊還有單人床,一般是給病人休息的。
這個點大家都在忙碌,醫職人員各司其職,時不時還有人進來。
寧若有點不好意思,說:“這樣會不會太打擾老師工作。”
段淮說:“沒事的。”
寧若還是覺得臉皮薄,她也做不到在時不時有人進來的情況下還能安好地躺那床上睡覺的,人家在忙,她在眼皮子底下睡,哪能行。
最後寧若找了個邊上的小沙發,坐在上面窩成一團。
風聲靜,寧若真的睡着了。
撐不住極致的困和醫院後半夜的靜,她趴在沙發把手上就那樣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耳邊是時不時翻閱病歷的聲音,段淮處理着自己的事,時不時去看看她。
寧若的燒沒完全褪完,還有點不安穩,時不時會喃喃地說兩句夢話,字音裹來裹去的,聽不清。
只是偶然有那麽兩次他聽了出來,她是在叫趙卓津。
“死渣男……”
“把你捆起來,剁了。”
寧若枕着胳膊,小聲低喃。
段淮本來在翻閱紙張的動作停了下來,轉過頭看了過去。
小姑娘小臉安詳着,哪有說夢話的痕跡。
段淮唇角很淺地彎了下,拿過一旁的衣服,走過去輕輕蓋在了她身上。
寧若沒什麽反應,仍然乖乖睡着,手像小貓似的搭把手上,白皙的手背上還貼着那會兒的醫用繃帶。
段淮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蹲下身,靜靜盯着近在眼前的小姑娘,伸手去碰了下她的手指。
軟軟的,指腹上的肉看着也有點萌态,讓人莫名有點想rua。
她身上還有點奶香味,有點像他小外甥身上那種的,但要清淺些,是那會兒段淮坐她旁邊時聞到的。
段淮想伸手摸她頭發,手伸出一半又停下了,收了回來,說:“寧若,起來了。”
可是她也沒有理,更不知道這一切。
段淮看了會她睡覺,又覺得自己好端端的過來看人睡覺做什麽,自嘲地彎唇輕笑了下,接着站起身給她蓋好衣服。
不得不說,寧若這睡相,跟他那小外甥簡直有得一拼,都是一旦睡着直接忘記東南西北的主。
他很輕地幫她摁好手背上的繃帶,指尖輕輕在上面觸了兩下。
很虛無的暧昧感。
轉瞬即逝。
等他轉過頭的時候才發現白夏已經在外邊站着,看好久了。
段淮眼神冷淡地看對方。
白夏有點尴尬,示意手裏的東西:“啊這……我就是來送個東西。”
窗外寒風依舊,冷空氣吸進去在肺裏轉一圈,酸爽異常。
白夏難得地拿了一根煙,立馬收到段淮鎖定的眼神。
他輕咳了聲:“還有一會兒我就當班結束了,下班時間總可以抽吧。”
這才算作罷,段淮從口袋裏摸了個打火機出來,丢了過去。
煙點燃,白夏抽了口,煙霧呼出很快被寒風裹散,一點味都不剩。
白夏忽然說:“原來沒見你這麽能裝,都是這麽幾年過來的,還在人小姑娘面前裝自個兒不抽煙,段醫生,你這心思有點深啊,怎麽着,擺好人人設?”
段淮面色不變,散漫說:“別把什麽都往我身上扣,我沒你瘾大。”
白夏笑了聲,眯起眼看遠處:“怎麽着,對人家小姑娘有意思。”
段淮:“她還是孩子,怎麽可能。”
“有見過二十多歲的孩子嗎。”
段淮沒吭聲。
白夏些微湊近了他,盯着段淮那雙眼:“老段,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有那麽點想法。”
段淮側過眸,好整以暇地看他。
白夏和他對視,嗓音又壓低了些:“不過也不是不行啊,不就是個趙卓津麽,他自己也不珍惜人家能怪誰,了不起到時候把小姑娘弄身邊來,好點在一塊了以後好點伺候人家,說不定要過幾年再生個孩子,人趙卓津還得乖乖喊她兒子喊師弟呢。”
白夏這番暧昧的話說完,空氣寂靜了那麽幾分。
段淮面色不變地喊他:“白夏。”
白夏一咯噔:“咋了?”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