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獲獎
獲獎
她弄完了褲子，又幫模特整了整上衣，接着用卡子固定了一下。
旁邊一個女孩走過來，周以辰認出來是那天雅園和她一起的人，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她眼神裏依然透着股緊張，臉上已經綻放出笑意。連她身前的模特也笑了，三個年輕的女孩子笑成一團。
後臺有人通知：二十九到三十四號服裝模特到一號位置，準備上場。
她長長吐了一口氣，再次拍了拍模特身上的號碼，看得出又多了幾分緊張。
随着她們走到後臺另一邊，周以辰也從後臺出來，回到了座位上。
孟珍時孟惜時兩人作為評委，和其他八位評委，坐在幾字正前方。
除了他們，還邀請了一些時尚雜志編輯，還有一些自媒體做的不錯的時尚博主，以及一些服裝品牌方的人，一起打分。
每個評委的分數占比更重，而這些雜志方和博主因為人數更多，雙方總分值占比打平。
周以辰本來只是單純陪兩位長輩過來，并沒打算看，這會兒起了興致，酒店的人給他安排在除了評委區外最好的位置，他坐在那裏，等着模特從他身前依次走過。
大學生的設計，難掩青澀，可青澀中又帶着未經雕琢的生命力，他們對生命的感悟，對未來的期許，對生活的理解，都融進一套套衣服裏，在模特身上搖曳。
陳與喬設計的是一條裙褲，大多數裙褲選的都是輕薄飄逸或者垂墜感更好的布料，她選的确實偏厚重的棉麻，還是厚重的深藕色。因為布料原因，整個褲子往外蓬，如果不是特意分辨，根本看不出是一條褲子，而像是森系的長裙。
可它不畢竟不是長裙，這樣的長裙大都穿在清新系的女孩身上，裙褲的模特卻走出一種飒飒的氣勢。
上半身是一件西裝，有了偏沉且占據大多數人視線的下半身，上半身是一抹輕綠，雖然輕薄卻也不是飄逸的面料，依然有垂墜感，可抹胸的黑紗面料中和了這份“沉”，就讓這套衣服多了份出人意料，很有腔調。
在大多數評委眼裏，這套衣服難得的是能用不同布料把輕綠色和深藕色搭配在一起，布料選的別出心裁，有幾分新意。
可是大西裝是近年來被用爛了的單品，無論搭褲子、裙子都讓人覺得尋常。
所以很多人就把目光挪開，準備看下一位上場的模特。
直到這個模特一轉身，前面平平無奇甚至爛大街的設計，在這一轉身後完全變了模樣。
這件西裝後面竟然是露背的，也不是全然露背，而是一只發亮暗紅絲綢做成的蝴蝶趴在上面。
蝴蝶做的并不規整，而且固定的也很随意，正是這份随意，那種血液顏色中蓬勃的生命力展翅欲飛，蝴蝶下方垂着兩片絲綢，濃稠的暗紅色，随着模特走動時在臀下甩動。
憑着唇語，和模特的表現，周以辰大概猜測出了剛剛陳與喬對模特的囑咐。
“不用刻意展現什麽細節，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一旦上臺，你就是他們爸爸。”
每一組模特走完，下面都會響起掌聲，周以辰慢條斯理地鼓掌後，坐在那看完了整場比賽。
所有服裝展示完畢，有兩位歌手登臺，一人演唱兩三首歌曲後，比賽結果公布。
蘇燕的作品榮獲三等獎。
比賽一等獎一名，二等獎三名，三等獎六名。
雖然入圍的只有五十名設計師，可是報名的有四百多人，所以這個三等降低含金量還是挺足的。
陳與喬也得了獎，叫“最具舞臺表現力獎”，她有些摸不到頭腦，其他人分豬肉，也是什麽最具創意獎之類的，這種表現力算什麽？感覺不該頒發給她，而應該頒發給模特才對。
可不管怎麽說，能得獎都是令人高興的。
而且比賽只有兩個多小時，從六點到八點半，結束後主辦方特意安排衆人可以在酒店的自助餐廳用餐，六星級酒店的自助餐，陳與喬和蘇燕當然不會拒絕，興致勃勃地過去。
已經有不少人在裏面，參賽的設計師、模特、工作人員很多都過來，而評委們都在樓上，他們吃的是酒店特意準備的宴席。
酒過半巡，好幾個時尚博主都拿着自拍杆下來，他們吃的是流量飯，哪裏都拍拍，多增加素材，回去後剪成視頻上傳網上。
一個時尚博主拿着自拍杆來到了蘇燕和陳與喬面前，兩個人正在吃龍蝦，嘴裏塞的一個比一個滿，擺擺手表示不想入鏡。
時尚博主說：“別啊，美女設計師多有噱頭，我還打算把你們放到封面上呢。”
兩人還是不同意，博主壓低聲音：“你們答應錄視頻，我給你們透漏點秘密。”
陳與喬和蘇燕對視一眼，問：“什麽秘密？”
“當然是評獎時候的機密，大家都是較真兒的人，別以為這是分豬肉，為了幾個排名大家後面差點大打出手。”
雖然知道他是誇張，兩個人還是答應了接受采訪，首先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再擦擦嘴巴，整整衣服，擺出當下最好的狀态。
博主說：“自然點，你們要這樣，就該被人質疑是劇本了。”
兩人于是一人挖了一個冰淇淋球，一小口一小口優雅地抿，幾乎要翹起蘭花指來。
博主：“......”
算了，看臉，忍了。
采訪無非就是在哪上學，為什麽來參加比賽，得了什麽名次之類的，穿插着博主逗笑的話，兩人很快就不再緊張，最後表示參加比賽特別值得，因為很難得吃到這麽好吃的自助餐，來到這麽高檔的酒店。
博主關了自拍，驚訝地看着陳與喬：“你就是那個三十四號，絲綢蝴蝶啊？”
“嗯，怎麽了？”
博主說：“我剛才說差點打起來是誇張，不過确實因為你的作品引起了争議。”
蘇燕和陳與喬對視一眼，都側過來耳朵。
“你的作品吧，專業評委給的分數不高，但是在品牌方和時尚博主裏面得分是前三，我也投了你哦。專業評委覺得你的作品太大衆化，還有點取巧，可是我們覺得吧，時裝設計雖然要講藝術，可也不能只講藝術，你的衣服适配性很高啊。要在這些衣服裏挑一套穿出去，很多人都會選你這套，日常穿着也不是特別突兀，起碼不會讓人說奇裝異服。有位博主多說了一句，藝術不是曲高和寡，結果惹到了專業評委。他們裏面有個過氣設計師，我們很多人都在網上點評過他的新作品難看。他又看不起我們，又覺得我們消費他，你的作品成了由頭，最後就吵起來了。”
“結果呢？”陳與喬很八卦地問。
“結果就是這樣啦，你的分數本來也能得三等獎的，是并列第六名，因為那個評委認知度高，和很多評委都是熟人，畢竟咱們都是草根嘛，就采納了他的意見把你踢出來了。”
博主吃了口佛跳牆：“也不是完全踢出去，後面五個豬肉獎不是還頒發給你了嗎，因為評委裏有人給你說話。”他壓低聲音：“盛豐集團的夫人，她挺你，說你的設計挺好看的，三等獎名額滿了就再多給你發個獎不就得了。她一說話，那個人就不敢吭聲了，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嘛。”
陳與喬：“......”
倒也沒什麽，就是心情有點複雜。
盛豐集團，不就是周以辰他家的嗎，這位夫人應該就算他媽，——如果他沒有小媽的話。
時尚博主本來就吃的差不多了，邊說邊吃了一盅佛跳牆，抽紙巾擦嘴：“妹妹啊，我下來的時候，聽到有品牌方的人想找你買設計圖，打算賣嗎？”
陳與喬虛心求教：“你覺得呢？”
她想創立自己的品牌，現在還不到時候，這次是個突然的機會，是自己幹脆做一批賣，還是賣圖給品牌方，她一時做不出決定。
博主說：“賣吧，你是知道的，現在服裝業這行情，沒有渠道的話盡量不要自己做，做出來成本高，賣不好了賠錢，賣得好了，網上分分鐘就出了仿版，人家比你便宜一大截，你還是得賠錢。而且你不賣，也擋不住別人不做，有的品牌方也挺狗的。不如趁着現在正熱乎，大家都還記得，賣個好點的價錢。”
陳與喬真心實意地說：“謝謝你啊！”
“都好說。”時尚博主走了，深藏功與名。
沒一會兒，真的有品牌方的人下來找她，陳與喬很爽快地答應，最後價格定在了稅後八萬塊。
一張設計圖一般只有幾百到幾千，這張圖說是獲獎，也只是一個非知名比賽的豬肉獎罷了。
設計師除非做到頂尖，價格都不高，高定設計師的酬勞可能占到服裝價格的三分之一左右，剩下的設計師想要賺錢，要麽自己成立品牌，要麽按着訂單數拿提成。
陳與喬是一個新人，又沒背景，哪能知道人家實際有多少訂單，幹脆買斷。
八萬塊對于一個新人來說算是很不錯了，她之前沒想過能獲獎，更沒想過賺這麽多。
畢竟就像那位博主說的，遇到那種狗公司，人家改動一下直接制作衣服，她去告都不一定告的贏。
幹脆利落地簽完合同，她松了口氣，不禁喜氣洋洋。
蘇燕羨慕妒忌恨地表示，除非陳與喬回去後管她一個月的夥食，括號，飽含水果和零食，否則她就要當場暴走傷人。
陳與喬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兩個人一個化喜悅為食量，一個化悲憤為食量，再次開始被中斷的大吃特吃。
只是兩人小姐心丫鬟胃，昂貴的魚子醬不對胃口，一人端着一盤香辣蟹，帶着透明手套，又剝又啃，不亦樂乎。
周以辰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們桌上只有孟珍時、孟惜時、蘇嘉寶，另外還有幾個人，一個是酒店的負責人，另一個是主辦方負責人，還有一個知道孟珍時和孟惜時都在後，臨時決定飛過來的贊助商老總，看見周以辰時更是喜出望外。
雖說周回歸正當盛年，說到接班還為時尚早，可是周以辰已經在集團裏擔任要職，展現出了完美繼承人的品質，不出意外，盛豐集團遲早會到他手上。
即使是現在，他能出現在這裏，和自己一起吃飯，對于贊助商老板來說，也依然是自己高攀。
周以辰坐了一會兒，找了個借口出去，到了自助餐區。
這裏大部分都是年輕人，雖然時間已經十點多，對他們來說似乎才是夜生活的開始。
很多人已經喝高了，模特盡皆俊男美女，大學設計師意氣風發，青春的荷爾蒙在臨近午夜時飄散，這裏剛好就是一個酒店，簡直不能更方便。
周以辰沉着臉，在看到角落裏嘴巴被辣的紅腫，端着果汁狂喝果汁的陳與喬時才放松下來。
印象裏陳與喬不太吃肉，還茹素過一段時間，辣的更是一口不沾。
她吃飯時不太愛說話，細嚼慢咽，吃的青菜要切成幾段，喝湯都是一口一口的抿，胃口很小，幾口菜，半碗粥就放下，拿着濕巾擦擦嘴角，一舉一動都透着優雅。
可是現在她正跟朋友湊一起，坐在角落裏吃着她以前絕不會碰的東西。辣的飙淚喝了果汁後又拿起一只蟹，手一掰蟹殼打開，裏面汁水流過她的手套，她哈哈大笑，對朋友挑眉：“看看我挑的這個蟹黃！”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麽。
兩人面前的桌子上都堆滿了蟹殼，一看就知道吃了多少，邊吃還邊說話，不僅表情極其豐富，還用手比劃着，嘴巴壓根就沒停下來過。
周以辰腳步在看到她時就已經停下，站在那看了一會兒後，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