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應酬

應酬

陳與喬沒想到是管家親自來接,他依舊西裝革履,站在車邊,恭敬地為她開了車門。

她坐上去後,管家輕輕把車門關上後,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對司機交代了兩聲,車子在莊園的路上行駛,她很惋惜自己不會法語,不然的話應該能聽到這位管家告訴她“您是少爺第一位帶來的女孩”或者“少爺好久沒有這麽笑了。”

過了十來分鐘,在馬場邊停下。

周以辰穿着騎馬服,騎在高頭大馬上,正在慢慢溜達。

騎馬服很修身,他身材好身姿也挺拔,看起來英武有,更多的是優雅。

不像中國古代的将軍,倒像是西方童話的王子。

陳與喬的心怦怦直跳。

見到陳與喬過來,他調轉馬頭,來到場邊,問她:“會騎馬嗎?”

這個謊可不能随便撒,陳與喬搖搖頭,感到羞窘。

周以辰便說:“我教你。”

周以辰話不多,也不熱情,耐心卻不錯。

陳與喬的運動細胞比她的音樂細胞還匮乏,教了半天,她也只敢騎在馬上讓他牽着繩子慢慢走,他作勢要松手,她就緊張的不行,俯身緊緊抱馬頭。

周以辰拿馬鞭輕打她的腰和背,“說多少次了,挺腰坐直。”

她臉色發白:“可是我害怕嘛!”

周以辰無奈叫停了馬,把她抱了下來後問:“怎麽能這麽笨?”

陳與喬慫了,雖說藝多不壓身,可是學藝可能身體被壓,還可能被馬踩也說不定。

“不會騎馬又不會死。”她小聲嘟囔。

她是設計師,不是馬術師,學會了能去賣藝還是贏個世界冠軍啊。

她的聲音很低,可周以辰還是聽到了。

“不會騎馬是不會死,但是會騎馬......”他騎上馬,刻意拉了點長腔,“會很爽。”

陳與喬沒想到“很爽”這兩個字會從周以辰嘴裏說出來,就連他最不設防的床上,他也不會說出“爽”這個字來。

她還沒感慨完,人已經發出一聲尖叫,被他拉到了馬背上。

“抱緊。”他囑咐一聲,雙腿夾了下馬腹,馬就慢慢跑動起來。

一開始還不那麽快,幾十米後已經是完全撒歡似的跑了起來。

陳與喬被拉上馬時坐在周以辰懷裏,還是面對面的姿勢,這樣也好,她閉着眼睛緊緊抱着他的勁腰頭埋在他胸前,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馬給颠下來。

馬場不小,跑了一圈後,她覺得習慣了,偷偷探出頭來,感受了一下速度,怎麽說呢。

确實很爽!

馬跑動起來,就像是駕着風在飛,完全的自由自在。

尤其是周以辰看她适應後,讓她轉過身去,風吹着臉,頭發亂飛,可她只覺得痛快。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葡萄花!”她迎着風大聲吟誦詩句。

周以辰在她身後笑起來,胸腔震動,“什麽葡萄花?歪詩。”

現在确實是葡萄花開的季節,再過三個月收獲葡萄,又可以釀新的葡萄酒。

來的路上經過一塊葡萄種植地,看到了還未敗落的葡萄花。

中的不行,就來西的。

陳與喬幹脆就靠着身後人,松開兩手往兩邊平伸,擺出泰坦尼克裏傑克的姿态,迎着風高喊:“我是世界之王!”

周以辰問:“法語不會說,英語也不會說了?”

陳與喬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也勢必不會跟他解釋,她會讀會寫那句話,可是她那時候教學的老師是有口音的,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她也不想被他聽出口音來,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沒有,不只是他,他的家人,朋友,他喜歡的人,都沒有。

好在周以辰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馬漸漸停下,他就像傑克把露絲那樣,擁在懷中,手收在她身前,側頭與她深吻。

只是那兩個人是站在船頭,而他們倆是坐在馬上。

唇齒交接的聲音好一會兒才停下,周以辰身體起了反應,這是正常反應,如果一個男人連深吻身體都能保持絕對平靜,可能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他并沒有做的意思,繼續騎着馬在馬場裏溜達。

但是坐在前面的陳與喬有些害怕,而且她也有別的想法。

“我能不能自己騎?”

“膽子忽然大了?”周以辰問。

“不是。”陳與喬解釋:“我之所以不敢,是因為你的馬太高了,我坐上去就害怕,可是那邊馬廄裏不是有小些的馬嗎,我騎那個肯定不會害怕。”

周以辰帶她回到馬廄那裏,兩人下馬後,管家小跑過來。

馬廄裏還有三批馬,一匹高頭大馬,另兩匹小一些,看起來溫順可親,陳與喬對它們完全沒有恐懼感。

周以辰跟管家用法語說了幾句,陳與喬聽不懂也沒心情聽,一直盯着那兩只小馬看。

等到周以辰和管家說完話,她回頭,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我能騎嗎?”

周以辰搖頭:“不行,這些馬都有主人,之前還有一匹小馬,去參加比美剛好不在。”

小馬比美.......陳與喬想象了一下,覺得好笑。

雖然有些遺憾,但也沒什麽,既然是別人的東西,就該守別人的規矩。

她看着那兩匹小馬,随口問:“這兩匹是你媽媽和表妹的嗎?”

“不是。”周以辰說:“一匹是我媽的,還有一匹......”他頓了頓,才又開口,“是一個朋友的。”

“那你朋友......”應該經常到這裏來吧,所以才會有他的馬養在這裏。

陳與喬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住。

來到酒莊,住着城堡,品着紅酒,騎着駿馬,就像是在夢中一樣,她腦子好像轉的也慢了。

這匹馬其實很熟悉的,只是她沒了敏銳度,一時沒想起來。

——容雪騎着馬有一張照片在粉絲群裏流傳很廣。

那時候她才二十二三歲,騎在馬上,英姿飒爽,臉上更是難得露出笑容來。

陳與喬不會錯認,那匹馬毛發棕紅,只是鼻子上是白色的,和這裏的一匹小馬一模一樣。

她一直知道她和周以辰中間有一個容雪在,只是第一次這麽清晰感覺容雪橫亘在他們兩人之中,而且占據他生命多年。

明明早就知道,早就明白,還借着這點才接近了周以辰,撈到了錢,還獲贈昂貴的分手禮物。

可是這一刻,不可抑制地,像是有根針插進了她的心口。

或許就像《色戒》裏那樣,枉費她平時覺得沒心沒肺,做得多了,還是會暗暗奢望自己在男人心裏有一席之地。

即使沒有感情,作為女人的自尊,依然讓她受傷。

原本挂在臉上的笑容消失,她努力了幾次,終于又撐起來。

周以辰一貫敏銳,可這時他看着那匹馬陷入沉思,或許是在回憶過去,或許是在思念那個人,并沒有察覺她的異常。

陳與喬沒了興致,對他說:“要不回去吧,太陽這麽大,太曬了。”

周以辰沒有反對。

回到城堡後,兩人都有些提不起精神,距離午餐還有一段時間,周以辰不知道忙什麽去,陳與喬回到房間畫設計圖。

畫毀了幾張後,她心情平靜了下來,對剛剛的自己嗤之以鼻。

怎麽能這麽不專業?

一旦找準自己的定位,陳與喬其實很會不動聲色地讨好別人。

就像她初到陳大川家裏時才剛上初中,郭萍那麽不歡迎她們,也只是指桑罵槐陰陽怪氣,除了盛旭那一次,平時根本抓不到她的把柄。

只是這種讨好只能維持短時間,所以她和表妹陳琳的關系很不好,因為兩人住在一個房間,她裝不了太久,索性就不裝。

可對付這一兩天足夠了。

午餐、下午游玩、晚餐,還有晚上的固定項目,她盡量讓周以辰開心,把自己的情緒藏在很後面。

說是呆兩天,其實第二天一早就要回去巴黎,因為波爾多沒有直飛國內的航班。

飛往國內的航班就在兩個小時後,周以辰為她整了整頭發,“你自己回去不安全,我安排了人和你一起走。”

陳與喬忙拒絕,直飛航班,巴黎上飛機,下去就是平城,十來個小時的豪華航班,看看電視睡睡覺吃吃東西罷了,真沒什麽不安全的。

“聽話。”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送她回去的人是一名幹練的女人,一路上陳與喬想不到的地方,也被照顧的很好。

出了機場,還安排了車子把她送回複式,陳與喬把這種行為定義為“押送”。

很多時候,人的情緒都是閑出來的,一旦忙起來,就會少很多事情。

她根據時裝周獲得的靈感和潮流取向,修改了設計圖,做出成衣交給學校,還拍了畢業照,參加了畢業典禮。工作室這邊,所有服裝都已經做好,清點完送到目的地,中間還穿插了一次演員的試裝。

因為女三服裝是她設計的,女三試裝那天她也去了現場。

沒想到女三的扮演者還是老熟人,那個網大女二黃梓心,只小半年沒見,她身上的青澀感就去了不少,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只是見到她時依然熱情,換上服裝後,她在鏡子前轉動,高興地說:“這戲服真的好看,喬喬你真厲害!”

從網大女二到A級網劇女三是一個飛躍,尤其是這個女三人設還很好,跟在女一身邊,戲份不少還有自己的成長和感情線。一開始是卧底,後來改邪歸正,亦正亦邪的發揮空間很大。

這還是一部仙俠劇,衣服飄逸妝造好看,再加上特效什麽的,有水花的可能性很大。

女三是一只桃花妖,陳與喬設計的三套衣服,事前反複跟項目方的人溝通交流過,還自掏腰包請過對方的人吃飯就為了得到更多的信息。

所以這三套衣服,不僅很契合女三每個階段的身份和心境,而且特意追求施法打鬥時的美感。

試裝後,本來沒什麽大問題,只需要根據演員身材調整一下就行。

但是試裝後幾天,劇組忽然通知工作室,女二女三的造型都需要重新調整,陳與喬接到的通知要求她修改掉自己以前的一些小巧思,一開始她還不明白,後來聽Grey說,是因為女一看了女二和女三的定妝照,覺得自己有可能被豔壓,所以才有這樣的要求,業內叫做“讓妝”。

黃梓心消息也很靈通,特意打電話來說了自己想保留的東西,這部劇女一號的咖位有不小的話語權,讓妝在業內也不算什麽新鮮事,但是希望她能在範圍內保留最多出彩的地方,無論妝容、戲份、衣服甚至是宣發,這就要看配角們的本事了。

工作裏時時處處都是學問,陳與喬一邊答應着黃梓心,一邊按着要求修改了衣服。

陳與喬在四月的時候已經轉正,每個月到手五千多,如果跟組的話,根據劇組不同還會有各種補助,一般來說,跟古裝組的話,如果劇組是A+及以上,拿一萬出頭問題不大,跟組還能包食宿,只要熬的了夜受的了氣,算是不錯的收入了。

陳與喬還能設計,跟組只是一個過渡,剛進來設計的衣服就被采用,工作室還是挺看重她的。

修改完衣服後,那個現代劇也接近了尾聲,古裝劇還在置景,開拍最快也要七月初,工作室的高層最近發動人脈,想要接新的項目。

陳與喬被拉着出去應酬了幾次。

對于應酬,陳與喬肯定不喜歡,估計也沒多少人樂意看着一堆陌生人喝的七倒八歪,還要聽他們說很多無聊的話,可她也知道應酬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在她還沒徹底站穩腳跟前,也沒多少讨價還價的餘地。

一開始她心裏難免犯怵,包裏放着防狼器,去了幾次後發現,大家還是比較文明的,沒什麽必須喝酒強制灌酒的事情。

就像Grey說的,現在又不是煤老板當道,資方都是披着風雅皮的,只要你自己把持的住,就不會出什麽事。

陳與喬很能把持住,去了就聲明自己滴酒不沾,說不喝就不喝,最多被人奚落提點幾句,可她主意正,倒也沒人能把她怎麽樣。而且她做花瓶做的很專業,足夠賞心悅目,又分得清場合主次,也算是另一種應酬方式。

可是她知道,她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她雖然很珍惜這個工作機會,但并不是沒了這個工作就活不了。

她卡裏有錢,平城有房,所以她有底氣。

可不見得人人都有她這樣的底氣,很多女孩怕自己顯得“不懂事”、“不識擡舉”、“不給人面子”,即使不想喝,看似沒人逼迫,也只能灌下一杯杯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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