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房子
房子
他今天喝多了酒,需要她悉心照顧,結果她醉的比他還厲害。
她總是不乖,他不讓她工作她偏要工作,他不讓她喝酒她卻偏偏要喝酒。
他不能說不惱,可面對一個睡死過去的醉鬼,惱也無用。
且醉鬼的房間不能睡,今晚還要睡在他床上。
他認命的閉上眼,剛要睡着,陳與喬翻身過來,浣熊一樣手和腳搭在了他身上。
他心裏有氣,把她手和腳撥開,沒一會兒,她又搭了上來。
她在床上慣來有些粘人,縱然有氣也不能對一個醉鬼發,他幹脆把她摟進懷裏,固定了她的姿勢,這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陳與喬醒來時周以辰已經走了,去西北新建的公司視察,陳與喬摸着宿醉疼痛的腦袋,給他發了長長的一段道歉微信,敘述了她昨天喝醉的緣故,說起來還是因為孟珍時,她帶了新釀的果酒請陳與喬品嘗,果酒酸甜,誰知道後勁那麽大,她喝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不想回去之後醉成了那樣。
周以辰照舊沒有回複,消息猶如石沉大海。
。
現代劇拍攝時間短,只有三個月,劇組統籌得力,因為導演有名氣,演員也不太敢請假。拍攝得有條不紊,進度趕得很靠前。
霍俊把陳與喬叫回了平城,因為工作室又接了個現代劇,工作室不知道打通了什麽風水,影視寒冬項目銳減,他們工作室近段時間接觸到了好幾個現代裝的項目,評級還都不低。
工作室現在的實力,最多只能同時接兩個大項目,海市那邊不需要她時刻盯着,工作室需要她投入下一個項目中。
影視劇服裝這塊向來是現代劇輕松錢少,古裝劇辛苦錢多。
霍俊把她叫過來說接下來的項目,簡而言之一句話就是,省錢。
想要她複制一下手頭這個項目的空手套白狼,自己設計肯定是省錢的,霍俊作為老板,當然是故技重施,他正打算大展拳腳,可是沒想到的陳與喬這次興趣缺缺,跟她上次打雞血的狀态簡直天壤之別。
霍俊挑眉,他還以為她會主動請纓,這個女孩身上有着蓬勃的野心和能量。
可陳與喬恹恹的,百般推脫,說來說去都是一個目的,——她只跟現在手頭的項目,畢竟她或許根本沒有繼續下一個項目的機會。
霍俊是一個傲氣的老板,只幾個來回就明白了陳與喬的心思,他往後靠在轉椅背上,眉梢眼角都透漏着失望和些微譏諷,擺擺手讓陳與喬離開。
陳與喬從總監辦公室出來,心裏腦袋都空空。
工作室的同事都在熱火朝天的工作,畢竟總監辦公室的玻璃是透明的,裝也得裝出個樣子來。
可很多人臉上,都帶着社畜專有的麻木和疲憊。
可能只有陳與喬這麽一個大奇葩,由衷的熱愛工作,卻又不得不放棄工作。
她心情很不好,打車回她和蘇燕的工作室,周以辰沒說過不準她開網店,她總能去畫畫設計圖。
陳與喬已經一個多月沒回平城了,蘇燕這幾天堂姐結婚,她是伴娘回了老家。
她知道蘇燕的生活習性,做好了進去後面對淩亂的心理準備,可是開門的時候還是被裏面吓了一跳。
滿地的垃圾,沙發椅子上全都是酒瓶,滿地狼藉,空氣中氣味嗆鼻,還有四仰八叉躺着的人,有些人連衣服都沒穿。
她疑心自己走錯了地方,可是她是指紋開的鎖,她掏出手機想要打給蘇燕,懷疑她們都不在的時候被人鸠占鵲巢,可事實比她以為的更嚴重。
她拿出手機的時候,不妨後面有人過來,還是一隊,把她反剪雙手按在了牆上。
坐在審訊室,陳與喬腦子還是嗡嗡的,她怎麽也沒想到蘇燕會這麽糊塗。
她和新男友才多久?竟然把房子密碼告訴了他,而他竟然趁着房子裏沒人,在這裏聚衆吸.毒.淫.亂。
陳與喬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身體,就覺得反胃,而更讓她頭疼的是,這是她的房子,她還要證明自己和這些人毫無關系。她現在甚至不知道蘇燕是不是也染上了瘾,知不知道她這位男友用工作室的房子做這個用途?
警察并沒有過多透露細節,可房子裏搜出的毒品已經可以量刑,可能還涉及買賣。
陳與喬一直被關押詢問到深夜,其他人錄完了口供,确實跟她關系不大,這才得以離開,只是仍需有人擔保。
陳與喬在平城也認識一些人,只是能來擔保的一個也無,最後無奈打電話給霍俊。
她無意隐瞞,畢竟霍俊是她老板,調查的時候并沒有略過他。
霍俊辦完了手續,陳與喬虛浮着腳步跟在他身後出來。
出了派出所的門,霍俊才回頭看她:“你可真會給我找麻煩。”
陳與喬又困又累,還受過驚吓,整個人比脫水小白菜都恹,“反正項目獎金還沒發,您盡情扣,不行了工資也全扣了,我免費給您打工還不行啊?”
話雖然說的有些混不吝,心裏卻是感激的。她只是試一試,沒想到霍俊會真的過來,還是在深夜時段第一時間趕來,——畢竟沒人會想和這些事扯上關系。
她甚至忍不住問:“總監,你怎麽敢擔保的,你确定我沒有沾上這東西?”
霍俊看白癡一樣看她:“當然是因為警察給你檢測過了你才能出來,不然根本沒有叫我來的機會。你沒吸,應該也不會賣那玩意兒。”
陳與喬現在腦子轉的有點慢,“為什麽?”
“有這麽賺錢的生意你還會去給我打工?還那麽賣命?”霍俊覺得她現在傻透了。
還真是,陳與喬承認自己這會兒腦子有點遲鈍。
霍俊的車停在外面,兩人邊走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霍俊問:“你去哪?”
陳與喬在平城有兩個住處,一個已經被封了,另一個她不想踏足,想了想,她說:“我去個最近的酒店吧,最近一段時間還要配合調查,我也走不遠。對了,你車上有充電寶嗎?我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了。”
“充電寶沒有,不過車上能充電。”他說完挑了挑眉,“手機沒電還記得我電話號碼?”
陳與喬忍住沒翻白眼:“那麽多個8的電話號碼,見過一次就很難忘記。”
好歹也是三十出頭混娛樂圈的人,怎麽就能這麽俗氣?她第一次見到霍俊手機號時大受震撼,還以為是哪位鄉村企業家大叔。
霍俊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眉毛揚起沾沾自喜:“是吧,讓人印象深刻不說,還有念力加持。”
兩人說着話,走到了車旁,霍俊按開車鎖,車燈明滅,陳與喬伸手去拉副駕駛的車門,一道清潤的嗓音在她背後響起。
“喬喬。”
她以為自己在幻聽,慢慢回過頭,看到穿着長款風衣的周以辰站在黑色轎車邊。
或許夜風太冷,她明明看不清他的眼神,卻覺得身上一陣陣發涼。
他語氣溫潤,甚至帶着些寵溺,“過來。”
他站在夜風中,一只手扶着打開的車門。
陳與喬慌亂地看了身邊的霍俊一眼,或許裏面求救的信號太明顯,霍俊原本一手插袋看着那邊的周以辰,也側頭看向她,眉頭慢慢皺起。
“喬喬。”
周以辰只微沉語氣,陳與喬的心便重重一顫,立時擡腳往他那邊走。
霍俊跟了一步,陳與喬忙說:“沒事的,我、我朋友。”
“真沒事?”
“沒有。”
陳與喬很焦急,因為這短短幾句話間,她已經察覺到了周以辰氣場的變化。
她不敢多停留,快步走過去坐上車,關上車門。
車子平緩無聲地行駛過去,霍俊很快被抛在後面。
陳與喬知道周以辰在生氣,她甚至開始懷念剛認識的時候,那時候她完全看不懂他的想法。而不是現在這樣,她能從他的坐姿、唇角弧度猜測出他的心情。
或許是因為有司機在,他十分克制,一直到兩人來到複式門口。
還沒進門,陳與喬的胃部就開始微微燒灼,從那天起她就沒來過這裏,只是想到這裏就覺得惡心,何況現在身邊還有周以辰。
她拉了拉周以辰的衣擺,聲音低微:“我餓的難受,能不能先去吃些東西?”
她頭發淩亂,臉色蒼白,周以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點頭:“好。”
即使是深夜,周以辰也能找到好吃的地方。
陳與喬剛剛在洗手間洗了手和臉,整理了下頭發,現下坐在那裏小口小口喝着粥。
她畢竟年輕,縱使受了些磋磨,又熬了夜,皮膚狀态依然不錯,經過剛才的整理,頭發的淩亂經過精心設計,在她低頭時落下兩縷落在腮邊,襯得她越發楚楚可憐。
雖然有設計,她也着實餓了,一碗粥喝的精光。
對面的周以辰站了起來,她立馬湊過去,挽着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邊。
坐回車裏,她靠在他身上,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骨頭似的。
她跟他敘述事情的經過,帶着惶恐的顫抖。
“......我真的好害怕,他們一直問我一直問我,可是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那些人我真的不認識。我想聯系你,可是他們不給我手機,我也不知道你來了平城。”
她眼眶泛紅,淚水湧出,“你早點來就好了,我就不用在裏面呆那麽久。”
與其說是埋怨,不如說是嬌嗔。
美人落淚的畫面,還是最為肖似故人的側臉,周以辰卻沒什麽反應,連看她的眼神都沒有柔軟半分。
情态是假的,情緒卻是真的,從一開始的茫然到害怕,陳與喬也不過是一個二十三歲的女孩,加上心中忐忑,縱然開始時時三分表演,後來也化成了真的,眼淚淌個不停,她原本做好的準備全都白費,什麽優雅模仿都顧不上,哭的幾乎上氣不接下氣。
周以辰始終一言不發,任由她哭的快噎氣一般,再到最後哭累了睡着,一句安慰都沒有。
不過最後還是他把她抱回了酒店的房間。
第二天陳與喬醒來時,看到自己躺在酒店裏,想到自己昨天邊哭邊說不想回去,雖然是以自己就是在家開門後遇到了倒黴事為理由,可這理由生拉硬扯,十分經不起推敲。
或許她哭的太吓人,也或許有別的原因,到底周以辰帶她來了酒店。沒回複式公寓。
刷着牙,看着鏡子裏自己核桃一樣的眼睛,陳與喬覺得還是很值得的。
房間是套房,她出來時周以辰正在處理公事,見她出來,他點了點下巴示意她坐在沙發上。
陳與喬坐過去,以為昨晚的事還沒完,可他眉眼淡淡,并不複那晚的盛怒。
再看沙發邊的茶幾上有酒店的送餐,奶油包還是熱的,兩杯果汁,一杯只剩下一半,她暗地松了口氣,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十點鐘會有一名律師過來,以後這件事交給他處理,接受問詢也帶着他過去。”
他眼睛又落回屏幕上,有條不紊地繼續安排。
“你那個朋友已經回到了平城,現在已經被叫過去詢問,如果需要,你可以讓律師幫她。”
頓了頓,他補充:“不過這件事過後,也沒有什麽來往的必要了。”
陳與喬一口果汁含在口裏,一時忘了咽下去,就這麽擡眼看着他。
“虛榮,勢利,愚蠢,濫交。”周以辰毫不客氣,“你應該學會篩選身邊的人。”
陳與喬垂下眼,她是知道蘇燕身上這許多毛病的。
兩人一開始并不熱絡,大學比起中學時代的環境,與她已經是天堂,可是她也并沒有交到多少的朋友。
她習慣性的綠茶飄飄,尤其是對有錢的異性。
心中總是不安,覺得想要抓住一點什麽,怕孫海洋病情反複,到時候天不應地不靈。
這樣的她在同性裏勢必并不讨喜,而她讨好的那些異性同學,後來才知道其中九曲十八彎,對她也沒什麽好印象。
她有時候感到難免感到孤獨,蘇燕是她唯一的朋友,可兩人真正親近起來,是在陳與喬到了周以辰身邊可以随意花錢之後。
陳與喬不在乎為了友情付賬,只要身邊有個人陪就行,反正刷的是周以辰的卡。
自己的生活這麽被人安排,她胸口浮起薄怒,卻很快被她按捺下去,把果汁咽了下去,輕輕“嗯”了一聲。
周以辰繼續着他的安排:“我已經派人去為你辦離職手續。”
他頓了頓,等着陳與喬的反應,可她只是垂着眼,眼睫眨動幾下,沒有再多說什麽,竟然這樣輕易接受。
或許是昨天那件事真的吓到了她。
周以辰這般想着,看她這般乖巧,心中生了幾分憐愛,“等這件事了結,我們回海市,以前我說的話不會變,工作室或者服裝公司,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陳與喬垂首想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讓我再好好想想吧。”
說完她看着他,幾次欲言又止。
“想問什麽直說。”周以辰椅子轉向她這邊,三分不悅。
“就是.......這邊的房子,發生那種事我是不打算住了......”陳與喬小心觑着他的臉色,“何況我以後不想回來了,留着也沒什麽用,我想......能不能賣掉?”
周以辰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回答的很随意:“既然是你的房子,都随你。”
陳與喬松了一口氣,找到了理由,模糊了重點,另一套噩夢一樣的房子也可以一起賣掉。
她得為自己準備後路,總不能白忙一場,最後什麽都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