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權力
權力
“他媳婦是搜尋隊的，可能是他媳婦讓給他的。”
“那這個呢，他跟我一樣沒家人，團長當初可憐他身體差，沒讓他參加搜尋隊，但他怎麽能領滿份飯呢？不會是要給他補身體吧？”被指的男人是個文質彬彬相貌優越的年輕人，叫顧生輝。在伊甸園深受女人們的歡迎，由于他性格溫順，又白又有禮貌，很得大媽們的偏愛。
男人很聰明立馬道歉：“你說的對，我确實不配領整份飯，但這之前我确實和你一樣不清楚這裏面的規則，下次一定不會了。”
張自野沒有看他，而是盯着苗唯馨。苗唯馨自是無法再狡辯，因為重男輕女是既定的事實，她曾經也很憤怒很疑惑，但她的憤怒和不甘就算發洩出來也沒人會在意。
好在收拾爛攤子的團長終于姍姍來遲，如果說伊甸園裏還有誰能對付張自野，那就只有團長。
不是說團長有三頭六臂，十八般武藝，能跟張自野大戰三百回合，而是團長有槍。
末日前雖說歷經戰争，但槍支依然是違禁品，而且新時代戰争的特點就是互扔幾個炸彈原子彈，所以就算國家覆滅，世道大亂，槍支也依然難得一見。或許其他地方盛行，但因為核北的攔截，被政府抛棄的舊都自然是少見這種熱武器。團長的槍，是團長丈夫特意留給她的，在末世裏，這把槍成了伊甸園文明和秩序延續的唯一保障。
團長跟張自野解釋：“小野，你不要生氣。并不是我們重男輕女，而是伊甸園的糧食根本不夠所有人吃，只能想出這麽個方法，凡是不參加搜尋隊的，都領半份飯。那些領整份的男人，是有人故意徇私枉法，沒法徹底根除。今天打飯的大嬸她是對你有怨氣，才故意說女人只領半份的。”
張自野笑道：“團長你糊弄誰呢，我每次搜尋都參加，找回來的物資可都看在眼裏。別說整份飯，每個人吃兩份都足夠，怎麽可能物資短缺。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只可能是有人私吞了伊甸園的物資。”
團長嘆口氣說：“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圓滿完成任務，好多都根本帶不回來東西，還有人找的物資只能是少數人用，食物上的物資更是少，大家吃的糧食絕大部分都是伊甸園裏種植的。你不清楚是自然，我和其他人每天都會計算伊甸園的開支，絕不會出現貪污腐敗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們拼命搜尋的東西都往哪了？”張自野很氣憤，她看到旁邊累得老高的物資，走過去指着說：“每次回來都是這麽多，怎麽能沒有呢？這些不是嗎？還不夠嗎？”她用刀喇開裝物資的袋子，想以此證明自己的觀點，可是從袋子裏跑出來的不是冬天的衣物，不是大家的食物，也不是日常用品，而是大堆的煙酒，槟榔，甚至壯陽藥。
一個又一個的袋子被拆開，張自野覺得自己要瘋了，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昨天冒死救回來的物資，竟然是這些毫無用處的垃圾。
“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用我們辛苦搜集出來的汽油，用我們的命換來的，都是這些垃圾？”張自野紅着眼質問着團長。
“我們沒法保證所有人都能找到有用的物資。。。”
“團長你在說什麽屁話？你為啥允許垃圾進入伊甸園，你在默許他們蠶食另一半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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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事情很複雜，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我要維護伊甸園每個人的生存安全，有些事情不能做到絕對公平。”
“是不能還是不想你心裏清楚，那麽當下這些垃圾總能做到公平了吧！團長要怎麽處理呢？”張自野對曹金霞大媽完全失去信任，她站在一堆煙酒藥物裏，等着公平的審判。
團長的兒子苗盛德見張自野要處理自己辛苦尋來的煙酒，急得要去理論，團長攔住他說：“這些東西其實是硬通貨，既然都拉回來自然沒有扔掉的道理，不如跟京城裏的隊伍換糧食。”
男人們急忙點頭稱贊。
“那要是被人惦記了，跟蹤過來抄了咱們的老窩呢？”
“這種事情的概率太小，我們一百多人，有什麽怕的。”
“一百多人的隊伍連溫飽都護不住，竟然妄想着跟別人比鬥？”
苗唯馨也同意張自野的觀點：“煙酒性藥都是消磨人意志的毒物，萬萬不可開這個口，不如直接銷毀了的好！”
“銷你個頭！我們說話，輪到你個丫頭片子插嘴，滾一邊去！”苗盛德見自己的親妹妹叛變，氣得破口大罵，苗唯馨委屈的看向母親，很明顯，她媽并沒有阻止兒子的出言不遜。
張自野聽着衆人的嘈雜聲，在一堆毒品裏挑挑揀揀，把自己找的幾包冬衣丢出來，讓苗唯馨她們搬到一邊。
然後點燃了手裏的打火機，在慢鏡頭的播放中，打火機劃過苗盛德驚恐的瞳孔，團長不可思議的表情，男群衆咬牙切齒的咒罵，女人來不急退後的慌亂，最後落在破碎的酒精瓶裏，嘭的一聲燃燒起來。
“我日你媽，老子今天就殺了你這個女拳毒瘤，以洩衆憤！”男人被欺不要緊，但絕不能被一個娘兒們侮辱。
這些煙酒是苗盛德精心策化許久，煽動他媽更改搜尋地，千裏迢迢冒着被輻射陽痿的危險才換來的！有了這些煙酒性藥，他苗盛德就能在伊甸園揚眉吐氣，一改團長的慫包兒子這個名號，成為男人間的領袖，女人們的最愛。可是這個狗逼張自野她要毀自己事業，毀自己一切，殺了她！
于是苗盛德在衆人的驚呼聲中，掏出手槍對着張自野的腦袋，叩響了扳機。
張自野有一瞬間的大腦短路，她有些近視的眼睛，此刻卻清清楚楚的看到苗盛德的手指把手槍的扳機壓到了底，那一刻靈魂穿越了她經歷的二十幾年，看到了童年的自己在壓着表哥扇巴掌，少年的自己正走着長長的回家路，青年的自己面試不利，這麽多年從沒有哪次危險讓自己這麽接近死亡。
槍聲沒有如願響起，世界暫停了幾秒後，被團長破音的喊聲打碎。
“盛德！你要幹啥！”團長一把抓住兒子的手腕将他攔下，苗盛德也懵了，他早就做好豁出去的準備，結果槍卡殼了，那一瞬間的勇氣和怒火也蒸發光了，被她媽一抓手腕，就下意識的松開了手槍。
啪——落地的手槍喚醒了張自野的意識，聽後了的人說，她當時的速度比兔子還快，只見眼前幻影閃過，張自野就把手槍搶到手裏。
這是她第一次摸這個鐵疙瘩，上面還殘留着苗盛德的體溫，燙得她的血液直沖大腦，她的憤怒後怕屈辱氣急敗壞，瞬間沖破喉嚨，張自野嘶吼着，對着苗盛德就是一槍。
嘭——！！！這次槍沒卡殼，只是張自野的準頭不行，子彈只擦着苗盛德的大腿內側而過，在地上濺起了一個土坑。
苗盛德癱倒在地，黃色的不明液體順着破損的褲洞蜿蜒流下，大家被槍聲激的四散而逃，只有團長跪在兒子身旁，急得哭喊：“盛德盛德！沒事吧，快告訴媽沒事吧！”
火越燒越大，嗆人的煙草味熏得大家頻頻咳嗽，有想撿漏的靠近，被張自野一個眼神吓退了。拿了槍的張自野，是無敵的存在，沒有人敢冒犯她的旨意。
團長讓人把哆嗦不止的苗盛德拖走，看着沉默的張自野，啞着嗓子說：“慶幸沒人受傷，鬧劇結束了，結果也如你所願，把槍還給我吧！”
被主角光環救了一命的張自野問她：“槍為什麽會到他手裏？”
“昨天你們外出搜尋，我怕你們有危險，正好盛德帶隊，我就把槍交給他護身了！”團長現在心力交瘁，一點也不想和她多做解釋。
“我帶隊時為啥不把槍給我，他回來這麽久，為啥槍還沒被收回？”
“他是我兒子！我不光是伊甸園的團長，還是一個母親！如果我不能保證我兒子的安全，這團長對我來說有什麽用處。今天的鬧劇到此為止，快點把槍拿來！”曹金霞上前去奪槍，張自野一個翻身跳到了就近的一輛車頂上，俯視着氣急敗換的團長。
當團長說自己是一個母親時，張自野下意識的看向苗唯馨，她也是團長的孩子，不知道母愛的光輝會不會籠罩着女兒。
苗唯馨低着頭，劉海遮住了眼睛，并沒有顯露自己的情緒，很顯然她感受不到哥哥母親的愛。
張自野站在車頂把玩着手槍，所謂暴力支配恐懼，恐懼誕生權力，而擁有權力，就能夠掌控局勢。她審視着伊甸園的所有觀望者，然後做出了一個預謀已久的決定。
“我算是明白，這片土地上就沒有不重男輕女的母親，為了兒子可以肝腦塗地，但女兒永遠都是被犧牲的選項。哪怕是新時代，新世界，只要還有你們這些腐朽肮髒的血包存在，男人就依然會心安理得的吃着女人的血肉，整個世界依然會陷入舊時代的輪回。你們這些不停制造男人的公媽，才是所有女人的詛咒！”
“今天，我張自野對天宣誓，再不為蠢貨賣命！我要自己組建一個隊伍，沒有不公，沒有打壓，沒有欺騙，沒有騷擾，沒有威脅，和舊勢力就此劃清界限！”
“好！～”安靜的人群裏只得到一個觀衆的回應，大麗本來睡得死沉，被外面的槍聲驚醒後，就急忙起來趕過來，她看到張自野激情澎湃的一翻演講，感動的鼓掌叫好。
大麗撥開人群，湊到張自野站的車旁，興沖沖的鼓勵道：“可以啊，野子！我就打個盹的功夫，你就把槍弄到手了，早就該自立門戶了，大大的支持！”
有了大麗的撐腰，張自野更加有信心了，她對着人群喊：“要加入我隊的，請站出來！”
團長看她要分散隊伍，氣得拂袖而去。和她們想象的不一樣，衆人依然圍觀看熱鬧，嘈嘈切切的低頭觀望，全都沒有要上前的意思。
張自野又喊了一遍，太陽已經升到頭頂，照得大家暈暈乎乎。
“我要加入！”第一個隊員打破僵局，苗唯馨甩開郝亞楠阻止的雙手，走到大麗的身旁。
大麗對這個同伴并不太滿意，撇撇嘴扭頭不語。張自野倒是很欣慰苗唯馨的覺醒，這種背叛家人選擇自己的大逆不道者，她是第二個。
其她人依然沒有回應，有好幾個思想動搖的女孩，剛想往前走，便被她們的母親和家人阻攔恐吓。深陷泥潭的人是無法自主脫困的，每次拔腳掙紮，都會受到地底的吸力，直到精疲力竭，最終爛在泥潭裏，成為泥潭的一部分。
大麗不忍張自野□□晾着，清清嗓子吼道：“管吃管住管安全，不限制人身自由和社交自由，受欺負了由我們給出面解決，所有你需要的物資，我們都能提供！僅限十人，先到先得！”
人群開始嘈雜起來，看熱鬧的男人打趣大麗說：“管不管解決□□啊？”人群響起一陣不懷好意的哄笑，有造勢者大喊：“連□□都管的話，我立馬加入！”
大麗并沒有惱火，人在權力的加持下是很難有大的情緒波動，想她以前總是動不動的就發火，也不過是自己過于弱小，能掌控的太少，不安全感導致的敏感。
大麗笑笑指着張自野說：“管啊！□□這東西最好解決，野子是咱們伊甸園最專業的骟狗達人，有煩惱者找野子，保證藥到病除。”起哄的閉上嘴，他們都清楚這不是玩笑。
大麗受他啓發，立馬補充說：“凡是加入我隊的，我保證，只要你遇到騷擾，不管大小，由野子操刀直接閹割犯罪者。當然，為了伊甸園的和平，我們隊以外的人遇到騷擾啊，猥亵啊，甚至□□等解決□□的事，我們一率不再插手！大家是想跟着我們做個堂堂正正有尊嚴的人，還是要膽戰心驚的活在□□工具的威脅下，自己個都掂量掂量。俗話說，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裏，來我們這，不耽誤你和家人正常生活，萬一有個啥事，還有個退路。”
這一番威逼利誘，終于讓年輕女人們鼓起勇氣，紛紛站到張自野身旁，苗唯馨急忙把郝亞楠娘倆也拉了過來，大麗數着人數大喊，快夠了，過期不候。
有個女孩想加入，偏偏被她一家人攔着去不了，眼看人數滿了，頓時害怕的大喊：“我要加入，我要加入！”之前的沉默只不過是心存僥幸，但聽到大麗保證放手不管隊外的麻煩，又被男人“無意”的打趣威脅，生存鏈底端的女人們頓時慌了。
“人已經夠了！下輩子再來吧。”大麗拍拍手準備收工。
女孩急得哭喊：“不！我一開始就想加入的，幫幫我！不！”她的爹和哥哥正拖着掙紮的她往外走
張自野跳下車，朝她走去，她的爹跟哥立馬放下她跑路了，剛得了自由的女孩又被她的母親攔住。
她的母親也是搜尋隊大媽，長的雖瘦瘦小小，但野蠻潑辣，掌控欲很強，當然這種掌控欲只針對她的女兒。
女孩的母親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攔截在身後，對着張自野等人說：“我的女兒不需要外人來保護，你們不要妄想她背叛家人，去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
. 這個女孩應該叫小珊，她媽叫莊嫂。
張自野沒有繼續上前，對着小珊說：“我們可以破格讓你加入，但是需要你自己主動加入我們，而不是我們把你搶過來。”一個瘦小的母親根本攔不住一個要成長的女兒，除非她自甘居下。
張自野非常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一個什麽樣的隊伍，這個隊伍可以不大，可以不精，但必須擁有全新的思想和超前的理念，而所謂的忠孝肯定不包含其中。如果一個女人供奉着孝道，追随着愛情，甚至還信服着宗教，那她就是被馴化成功的好狗，必然會背刺野狼，張自野完全沒必要去幫她。
顯然不是所有人都想當鐵鏈下的好狗，小珊用了這輩子最大的力氣推開母親，頭也不回的走向張自野她們，十三人的隊伍終于集合完畢。
年輕的，智慧的，充滿力量和勇氣的女人們在這一刻終于緊密聯結到一起。她們是伊甸園裏的毒蛇，是夏娃吃的蘋果，是叛經離道的姮娥，是罪惡舊世的原子彈，是末日裏唯一的希望火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