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Chapter 1
“喂，想要錢嗎？”
烏雲遍布，雨水淋淋漓漓地砸落在屋檐和泥土上，陳一哲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聽到了這樣的一聲呼喊。
陳一哲，彗星A區工業大學大二學生，今年20歲。
——如果要用最簡易的介紹概括這個女孩的話，以上這行字再正确不過了。
她戴着一副金絲框眼鏡，白白淨淨的臉上滿是不符合她這個年齡段的天真和幼稚，她擡起頭，有些被吓到般地往後退了一步。
一聲悶雷驚過，只見她面前的屋檐上正站立着一個外星人，外星人滿頭五顏六色的電線，此時那些電線正在發熱發亮，在一片朦胧的雨霧中閃爍着奇異的色彩。
陳一哲真的有些吓到了，說話都磕碰了起來：“你……你是誰？”
外星人朝她笑了笑——如果它下巴處的機械抖動可以稱之為一個笑容的話。
“如你所見，對于你們而言，我是一名外星人。”外星人頓了頓，拖長的尾音顯得意味深長，“你叫陳一哲，對嗎？”
現在已經是2138年了，外星人的存在早已被科學證實，但在此之前，陳一哲都只在電視和投屏上看見過它們的存在。
大概一個世紀前，人類乘坐宇宙飛船從地球搬到了大銀系居住，大銀系一共有4個類地星球，時至今日，上面居住的已都是人類。
而像面前這個生物這樣的，還是會被人類稱作為“外星人”。
面前的外星人有着纖細的身材和碩長的臂膀，頭頂着閃閃發亮錯綜複雜的電線，電線緊緊地纏繞在它的頭上，像極了人類的頭發。
陳一哲如搗蒜般地點頭，聲音卻還是小心翼翼的：“是啊！我是叫陳一哲……”
天色已經很晚了，三個小時前，技術科的教授将陳一哲叫到了他的辦公室，那之後，兩人聊了很久很久。
聊完後就已經是這個時間點，陳一哲想起星球最近頻發的少女遇害案，總覺得有些害怕。
“別害怕，我不是什麽壞人，”外星人機械地擡起頭，捋了捋它頭頂的藍色電線，“我只是想問你，你想要錢嗎？”
“什麽意思？”
“你的外祖父母确實曾經是銀河系地球上的中國人吧？如你所見，我只是說了你的母語，”外星人彬彬有禮地解釋道，“你可以用中文句意去理解這句話。”
外星人的眼睛很小，兩雙眼睛都呈亮麗的瑰綠色，就像天空中驟然發光的細碎寶石，充滿了冷漠與神秘，它按了按自己頭頂的一根白色電線，輕輕地跳到陳一哲的面前。
女孩有着一張在兩性關系裏無比吃香柔弱而清秀的臉，此時這張臉正詭異地蒼白着，她歪了歪頭，和外星人對視。
“喂！想要錢嗎？”外星人用無比篤定的語氣重複了一遍。
女孩靜默了良久，才局促地笑了笑：“難道你有什麽辦法嗎？”
這樣笑着的時候，女孩身上密絲合縫的柔弱和天真頓時就消失了。一瞬間，她看上去像是某種陰冷的爬行動物。
“當然，只要你将你的的感情賣給我就行啦！一份真摯的感情能賣一百萬！怎麽樣，這個交易不錯吧？”
“你在說什麽？”陳一哲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樣吧，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外星人頓了頓，“我叫F。Kid，你也可以叫我Kid，我是一名來自光宇系N7星球上的生物。在我們那裏，大家都過得非常富有且幸福，”說到這裏，外星人遺憾地搖了搖頭，“所以當我知道，在宇宙五十二光年外有你們這樣一個星系，并且有這麽多貧苦之人的時候，我真的深感痛心，十分想幫助你們……”
“讓我告訴你一個辦法吧！如果想要錢的話，你直接将你身上的感情賣給我就行了，一份真摯的感情可以賣一百萬元——如何呢？是個劃算的交易吧？”外星人睜着芝麻大小的眼睛，憂心忡忡地問。
陳一哲同情地看着外星人，懷疑這個外星生物在強/奸自己的智商。
“我可沒有開玩笑啊！你們人類的貨幣，你想要多少我有多少！但是無報酬的幫助會讓人類變得貪婪——所以，把你的感情賣給我，我就給你一百萬！”說完，這位名叫F。KID的外星人像是讀懂了陳一哲眼裏的不信任，按了按自己頭頂紅色的電線。
深夜，只有路燈的光依稀朦胧，雨水沖刷着大街，F。KID的頭頂卻蒙着一層透明的膜，讓它頭頂的電線氤氲在一片霧氣中。
忽然，陳一哲感受到一陣猛烈的風吹！
——緊接着，她四周的樹木都搖晃了起來，數不清的樹葉不受控制地朝紅色電線駛去，F。KID頭頂的透明膜稍稍地打開一個口子，容納它們進入。
電線圈成一個圓形，無底洞般地容納着樹葉的侵入。
有咕嚕咕嚕的聲音從電線處傳來，像極了人類吃飯時候的咀嚼音，陳一哲不禁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的時候……她發現那些本該席卷的樹葉竟然都變成了錢！
數不清的人民幣在兩人的頭頂飛快地轉着圈，朦胧的夜燈給它們披上一層溫潤的光。
陳一哲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巴：“你是哪個星球的生物？”
離人類發現宇宙中第一個類地星球已經過去了快一百年了，随着人類科技的發展，人類發現了越來越多的外星生物，比如穿着老虎皮的巨型螞蟻、聲音分貝太高極其容易導致人類聾掉的大蒼蠅……等等——所以只看外形的話，面前這個異星生物也不算太奇怪。
但它竟然能将樹葉變成錢！
這讓陳一哲難以置信。
“我剛才都說過啦，我來自光宇系N7星球，”F。KID靜靜地說，“那是個距離你們星系有足足五十二光年的地方，你們人類還沒有發現那裏。”
“你們那裏的人，都能将樹葉變成錢嗎？”
F。KID嗤笑了一聲。
它忽然伸出碩長的手，連續拍打了好幾下它頭頂的紅色電線。
風聲鶴唳，令陳一哲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一幕就這樣出現了！
只見遠方有斷了線的風筝朝F。KID奔來，直直地墜進它的電線裏，然後變成了錢……
只見土地上的紅色瓦磚猛地炸裂，碎灰朝電線吹去，然後變成了錢……
只見無數被扔進垃圾桶的廢紙朝它的電線湧去，然後變成了錢！
……
陳一哲：“你的意思是，不止樹葉，你能将任何物質都變成錢？”
F。KID點頭：“沒錯，所以在我知道你們人類竟然都在為這麽無關緊要的幾張紙苦惱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幫到你們。”
F。KID說這句話的時候，身上散發着一種悲天憫人的氣質，它靜靜地看着陳一哲，就像陳一哲看它那樣。
“一份真摯的感情能換一百萬，對嗎？”陳一哲輕輕地問。
F。KID重重地點頭：“對，這也是所謂「等價交換」。”
陳一哲将信将疑地看着F。KID，這一瞬間她的腦海裏閃過了一部古早的動漫，那部動漫叫做《死亡筆記》，有一天，一個厭倦無聊生活的男生撿到了一本可以決定他人生死的筆記，從此以那為轉折，他的人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陳一哲不禁想，難道此時此刻，出現在自己面前的F。KID就像是那本筆記一樣嗎？
“你找對人了，”良久，陳一哲還是笑了，“我确實很缺錢。”
陳一哲有個癱瘓多年的母親，母親還身患糖尿病、高血壓、耳聾耳鳴等各種病狀，為了讓母親能夠更健康地活下去，陳一哲一直都很拼命地打工賺錢。
但自從念大學後，陳一哲的消費也日漸上漲，母親不允許她退學，于是治好母親的病似乎也成了一種奢望。
陳一哲低下頭，劉海遮住眼皮，她的皮膚白而柔嫩，看上去像是冬日初雪。
她思索了一下，擡起頭：“這樣吧，我把我對我男朋友的感情賣給你，怎麽樣？”
陳一哲有一個從高中就開始談戀愛的男朋友，兩個人感情一直很穩定。
雨一直下，周圍卻一片寂靜，在一片寂靜中，名叫F。KID的外星人慢慢地搖了搖頭。
“很遺憾，不行的噢，因為你對你男朋友的感情不達标，還遠遠達不到販賣标準。”F。KID說，“你可以把你對你母親的感情賣給我，這樣的話，你就能獲得一百萬了！”
說完，陳一哲的面前就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手提箱，外星人揮舞着電線，手提箱在電線的指引下緩緩地打開，裏面裝着一捆一捆的百元貨幣。
“可這樣就沒意義了。”陳一哲冷冷地說——也許這句話她是對自己說的。
她想要錢本來就是為了給母親看病。
“那就看你咯！”F。KID漫不經心地回複道。
陳一哲看着天空中的錢，最終還是無法抑制地吞了吞口水。
她想起了她母親的病，想起了自己的學業，想起了在三個小時前，她被一臉輕蔑的教授叫去辦公室聊天、別人那廉價而滿含暗示性的眼神……
“其實我一直離開這個地方。”陳一哲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只要你有錢，想做什麽都是可以的。”F。KID十分自然地接過話。
“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如果我跟你完成交易的話，你只用給我十萬，其他的九十萬你慢慢給我母親，讓她好好治病。”
“當然。”F。KID說。
于是陳一哲微笑了，她放下自己手中的雨傘，那充滿欺詐性乖順的臉龐就像是驟然綻放的花朵，星光與燈光交錯，她的眼神看上去冷漠極了。
“既然這樣，”陳一哲的眼睛裏滿是溫柔的水光，她軟軟地說，“我将感情賣給你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