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怎麽會?”虞書濟環住瞿安芷的腰,将頭埋進瞿安芷的黑發,不自覺壓低了聲線:“一上午的課,累得慌。”
瞿安芷眸中暗色微收,聲線輕柔了些:“那晚上早點回來。”
虞書濟聞言一頓,阖上眼,清晰地在瞿安芷耳邊道:“我要加班。”
“是嗎?”瞿安芷濃黑的眸色與此間暗色融為一體,難舍難分,她垂眸看着一邊的陳舊鐵絲,鏽跡斑斑,但彎折處仍然閃着鋒銳的光。
她正在思考,什麽樣的鎖鏈才能牢靠的鎖住人心。
“安安。”周遭氣氛不安,虞書濟環抱得愈緊,仿佛要把懷中的女人嵌入骨髓,“乖乖在家等我。”
瞿安芷語帶嘲弄:“虞教授不清楚我嗎?從來學不會乖。”
“安安!”虞書濟心尖戰栗,慌忙尋着微光注視着面前的女人。
逼仄的空間中,瞿安芷微微仰頭,線條淩厲而美豔,像暗夜中悄然綻放的玫瑰,倔強而驕傲。
不知有多少人觊觎。
虞書濟順從自己的心,低頭,捕捉那垂涎已久的甘甜之地。
瞿安芷恍然了一瞬,便跟上了虞書濟的節奏。
所有的糾結情緒都在兩人交錯的呼吸中淡化……
“只這一次。”瞿安芷艱難抽離,嗓音微啞:“以後不許騙我。”
“我……”虞書濟張口想解釋,又難以啓齒,只能沉聲道:“好。”
*
下午,溫度上升了幾度,醺得人昏昏欲睡。
“媽,我跟你說了,我勸他根本沒用。”周鶴站在窗邊接電話,語氣逐漸暴躁:“他如今是色令智昏!天王老子來都沒用!”
顏山琴正趴在桌上,跟一顆山核桃較勁,被周鶴的語氣一驚,擡眸看了眼,發覺沒什麽大事,又趴了回去。
“我這不是着急嗎?”孫女士抱着一條卷毛獅子狗,連聲說:“剛才你們隔壁院的老孫都打電話來問我了。”
“連孫教授都知道了?”周鶴不由得瞪大了眼,誰不知道那位院士教授,作風比他老爹還老派,手機都不用,只用座機。連他都知道的話……
“說是小虞親自告訴他的。”孫女士換了個姿勢,嘆氣:“看來小虞對她不一般。”
“那不是,畢竟婚都求了……”周鶴說完才後知後覺的捂嘴。
“什麽?!”
“您放心,沒成功的……”自知闖了禍,周鶴連忙補救。
但沒有絲毫作用。
孫女士猛的坐直身子,卷毛狗受驚嘤嘤叫喚,孫女士安慰了兩下便顧不上了,語氣果決:“看來等不了了,我得告訴你淨姨。”
“又挂斷了。”周鶴盯着手機嘟哝,擡頭就看見虞書濟,站在那裏不知道多久了。
“你都聽到了?”周鶴讪笑。
虞書濟沒答話,徑直回到座位上。
“我不是故意的……”周鶴拿不住虞書濟的意思,心中惴惴:“你知道我媽那個人,她也是關心你。”
“沒事,他們遲早會知道的。”虞書濟語氣平淡。
“那我的游戲?”周鶴試探着問。
“我最近忙,沒空帶你。”
周鶴瞪大眼:“這可是你女人幹得好事!你都不管?!”
因為瞿安芷,他的戰績一片飄綠,靠着虞書濟帶着才扳回幾把。
虞書濟語氣淡定:“就是因為這樣,只能讓你擔待了。”
“你!”周鶴顫着伸出手,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顏山琴掰出核桃碎屑,擡眸看向兩人。
虞書濟有條不紊的收拾着實驗用表。
過了幾分鐘,周鶴才找到詞:“沆瀣一氣,你們兩個。”
“哦。”虞書濟擡腕看了眼表,确認和人約好的時間快到了,帶着收拾好的東西離開。
*
一間頗隐秘的私人會所。
虞書濟停好車便由服務生領着上去。
會所裏,布置都是中國風。亭臺樓閣,曲水流觞,再配以大開大合的巨幅屏風,能最好的保護隐私,正好能滿足某些特殊人群的需要。
比如,某位影帝。
虞書濟轉過九曲十八彎,終于在一個包廂裏看見了今日自己會面的對象。
對方穿着黑夾克,帶着墨鏡口罩,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
虞書濟瞥了一眼對方,見連手上都裹上了黑手套便沒伸手,表情冷淡:“久仰。”
說完就自己坐在了對面的位置。
“見諒。”霍耀顯然也沒有和情敵握手的興致,象征性地解釋:“最近在拍一個文弱書生的戲,需要捂白。”
“理解。”虞書濟惜字如金。拒絕了過來的服務員,自己斟茶。
看着虞書濟有條不紊的動作,霍耀揮退了服務員,确認服務員緊閉了房門,才冷笑一聲說:“我倒是沒想到虞大教授竟然會應邀過來。”
“霍影帝相邀不敢不來,而且我也确實有些好奇。”虞書濟眼皮都沒擡,低頭品茶。
悠悠茶韻中,男人的臉更顯雅致,動作不疾不徐,如同一副緩緩展開的古畫,讓人賞心悅目。
虞書濟越憺然,霍耀越覺得心中的暴躁壓制不住。
憑什麽?就憑這副長相嗎?!單憑臉,他明明一點也不輸。
“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虞教授竟會對我好奇,是因為安芷經常在你面前提起我嗎?”霍耀強壓住心中翻湧的酸澀,裝得雲淡風輕。但是眸中的不甘怎麽也藏不住。
虞書濟擡眸冷眼看了下跟前就要撐不住面皮的男人,回:“她從來沒在我面前提過你。”
霍耀臉上僞裝出的平靜寸寸皲裂。
“呵!那就更讓人意外了。”霍耀喝了口茶,牙關咬緊,口腔中彌漫起一絲血腥味,“原來虞教授這種人也會看電影。”
“我是從微博上刷到的。”茶有些澀,虞書濟微微颦眉,“你這麽有名,知道你的事不需要專門看電影。”
霍耀的臉由青泛白,又漲紅,這是在嘲諷他沒事就炒作還是他的電影不值得專門去看?!
不知道安芷怎麽挑了這麽一個人,毒舌程度和她有一拼。
“真巧,她也從來沒在我面前提起你,你的事我也都是從網上知道的。”霍耀氣血湧上頭,不甘示弱地回。
“是嗎?”虞書濟風起雲淡的反問。
瞿安芷怎麽可能沒提過?那天瞿安芷的話清晰的在腦中回響,霍耀握緊了杯子,平息心中翻湧的不甘。
“你知道我認識她多久了嗎?”霍耀丢開茶杯,從櫃子裏熟稔地翻出一瓶紅酒。
虞書濟垂眸,靜靜聽着。
“那個時候啊。”霍耀猛灌下小半杯紅酒,眼中都是回憶:“她應該才高中畢業吧?我也還是一個跑龍套的。”
“她當時騎着一輛破破爛爛的電瓶車來劇組送盒飯。都是小角色,我們經常聊天。我記得她很拼,一個90多斤的人,能扛着有她半個人高的盒飯從1樓爬到12樓。能夠在兩天的時間,記住劇組所有人的名字和身份。”霍耀想起過去兩人的樣子,說着說着心中的憤懑淡了些。
而虞書濟則指尖泛白,摩挲着杯沿,将所有情緒隐藏在睫毛垂落的陰影中。
看着虞書濟這個樣子,霍耀不屑的一笑,又猛灌了一口酒,繼續:“後來她的伯樂終于來了,那個人就是我們J省有名的餐飲大王譚伯祈,也是她的師傅、她的引路人。”
“安芷壓根不會做飯,但這不影響譚老對她的欣賞。譚老給了她第一筆創業資金,給她介紹了人脈,所以才有了如今的盛世集團。”
“她創業的時候,我終于開始有戲份多一點的配角演。她利用人脈給我介紹角色,我就低價給她的公司當代言人。可以說,我們兩個是一起走向成功的。而你呢?”霍耀瞥向虞書濟,眼中都是嘲諷。
“不要以為你現在有她幾分青眼就了不得。”霍耀冷笑着撂下杯子。
杯底碰到冷硬的桌面,發出清脆一聲響。虞書濟的睫毛随之一顫。
他淡聲開口:“譚老?可我聽說他們關系并不好。”他打聽過,都說安安早就和譚伯祈決裂了。
“你知道什麽?”霍耀輕嗤一聲。
虞書濟沒答話,等着霍耀繼續說。
霍耀卻擡臂支撐起身體,迫近虞書濟,居高臨下道:“怎麽?心裏不舒服了?畢竟,虞教授再厲害也不能讓時光倒流,有些事你永遠插不進去。”
“可是不管怎麽樣,她現在選擇的是我不是你。”虞書濟将斟滿的茶推到霍耀的身前,與另一杯中的紅酒,泾渭分明。
“而且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虞書濟語氣料峭,字字清晰:“我和安安是高中同學,我們認識的時間不比你短。”
霍耀一下被堵得說不出話,手上力度陡然增大,杯中紅酒控不住漾出。
桌上的嫣紅刺痛了霍耀的眼,他擡頭,眼神篤定又驕傲,像瞬殺獵物後在天空盤桓的鷹:“三個月。我賭頂多三個月,她身邊又會只剩我一個人。”
*
虞書濟回到車上,感覺心都要裂開。
來見霍耀,純粹是在自虐,他心裏很清楚,但他忍不住。
他有多不想看見曾經親近瞿安芷的男人,就有多想真正走入瞿安芷的心底
“還有,譚伯祈……”虞書濟若有所思的念叨這個名字,他總覺得他和瞿安芷隔着的那層紗會因為這個人而揭開。
來電鈴聲打破了他的思緒。
虞書濟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溫聲開口:“安安。”
“這麽晚還沒回來,虞教授不會又相親去了吧?”瞿安芷擡眸盯着黑燈瞎火的屋子,輕哼一聲。
“差不多吧。”想起剛才的場面,虞書濟控制不住心中的酸脹,開口就是刺。
聽着這話,瞿安芷驀地扣住手機殼,指尖泛白,她聲音中不自覺帶上冷意:“是嗎?虞教授可要考慮好了,惹我生氣,後果你承擔得住?”
感受着周圍瞬降的氣壓,姜特助識相的将自己蜷縮得更小只。
虞書濟側目看着車窗外的巨幅廣告,上面是霍耀的照片,英俊又貴氣。配的廣告詞正好是盛世集團最近主打的産品介紹。
一看就聯系緊密。
眼前的一幕太礙眼,虞書濟雖聽出了瞿安芷語帶的不滿,仍兀自道:“有人堅持要見我,避不開。而且說起來那個人和你還有些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