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遇襲

遇襲

見李晚月還未走,祁巍擡頭瞧了一眼,違心地下逐客令:“軍營重地,不便逗留,好走不送。”

本是許久未見心心念念之人,理應高興才是,卻還是改不了他這口是心非的壞毛病,說出些令人傷心難過的話。

他心中不免生出些悔意。

常言道覆水難收,說出口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哪裏還能補救。

祁巍在心中暗罵自己,眼睛不動聲色地瞥向李晚月。只見眼前的女子臉色似乎白了幾分,身形看上去亦是有些消瘦,腰肢比先前更加纖細,盈盈一握。

他心不在焉地讀着書冊,可心緒卻早已飄向眼前這名女子。

此時,李晚月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他隐蔽的注視之下。

不過李晚月倒是并未察覺祁巍的“言不由衷”,聽到他的冷言冷語後,她在感覺陌生的同時,有覺得有些熟悉。

許是她先前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好,竟忘了他們兩人本就是陌路之人,忘了她最開始的目的。

眼下的情形不過是由于種種緣由所致,僅是個巧合而已。

李晚月吸了吸鼻子,努力安慰自己,平緩着方才一湧而上的難過之情。

她心想,既然他能及時抽身,她如何不能?

瞧着仍舊坐在案前的祁巍,她學着他的冷漠,開口說道:“祁夫人曾叮囑我,叫我一定要看着你吃完,若我就這般回去複命,恐有些不妥。”

“你......将軍還是快些來用膳吧。”

這番話并非李晚月編造,臨去前,祁夫人确實如此叮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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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祁夫人沒想到,這送晚膳一事非但沒讓兩人的感情更進一步,反而令兩人越來越遠了。

與她而言,現在只是想要完成祁夫人的囑托。

但落在祁巍耳中,這番話簡直就是時機恰當的“臺階”,他可以順勢而下,順勢而緩。

他應道:“好。”

聽了這話,李晚月為之一愣,觸及食盒的手輕微地頓住。

好?

她沒有聽錯吧?

他怎麽如此爽快地答應了?

方才不僅還拒絕了晚膳,更是給她下逐客令,怎地就此輕易松口了......

這番前後不一的舉動令李晚月百思不得其解。

她原打算裝裝樣子,若祁巍說不,她便立刻頭也不回地離開軍營,哪知預想的卻和實際截然不同。

既已如此,她只好收回想要裝盤子的手,将碗筷又挪到原處。

祁巍放下書冊,起身來到小桌子前,沒有多言地坐下。

別看只是簡單的落座,卻讓李晚月眉頭微簇,心緒一下子被調動起來。

他坐哪裏不好,偏生坐在了她旁邊!

這木桌本身就小,祁巍坐下不僅讓木桌更加小了幾分,特別是那雙長腿更是顯得無處安放。

李晚月暗暗思忖,為何不坐得離她遠一些,也不至于兩人擠在一起,肩膀都快貼在一起無法分開。

忽然,祁巍冷不丁地開口:“什麽?”

這讓李晚月立時回想剛才有沒有将心裏話脫口而出,好半晌,覺得這事并未發生,她才回答:“沒什麽,你快吃吧,菜就要涼了。”

聞言,祁巍只點點頭,并未追問。

等待的時間裏,李晚月無所事事,她撐着頭打量着正在用餐的祁巍。

她這才發現,原來他吃飯時的樣子竟與那些塞北壯漢完全不同。

此時,祁巍吃得很是斯文,修長的手指握着木筷,輕巧就将吃食夾入碗中。他也不狼吞虎咽,而是淡然地将食物塞進嘴裏。

一點兒也不粗魯。

之前她與圖雅游覽鹿城時,她幾次瞧見有些塞北漢子吃得很是着急,狼吞虎咽的樣子歷歷在目。他們大口地喝酒,大口地吃菜,所吃的東西像是未嚼似的便囫囵吞下肚,就差将飯碗直接對着嘴而倒。

同為塞北人,沒想到差距竟如此之大。

祁巍雖不知李晚月所想,但他能察覺她貌似一直在盯着他,這讓他破天荒地心生緊張。

不知為何,他竟覺得此刻的心跳聲比他第一次上陣殺敵時還要激烈。

不停地咚咚作響,擾亂他的心緒。

尤其是隐約傳來的如蘭般氣息,更是讓他“渾身不自在”,想要靠近更多。

盡管看上去他像是在埋頭苦吃,但實際上他不由自主地往左邊挪動。然而随着動作的變化,那股氣息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不斷向後飄去。

他靠近幾分,她就挪開幾寸。

直到李晚月實在忍無可忍,聲音中似是帶着冰霜,沒好氣地問道:“吃好了?”

沒等祁巍回答,她又自問自答地說:“想必已經吃飽了罷。”

不過瞧着桌上空空如也的餐盤,不用她多想,這些便猶如鐵證一般,早已證明了她的話。

祁巍吃得一幹二淨,如何會吃不飽?

祁夫人準備的膳食已然很多,如今他全數吃下,理當飽得不能再飽。對于一名正常的成年男子,這準備的份量也是十分充足。

說完,李晚月起身将盤子如序放進食盒中,祁巍見狀在一旁幫忙。

然而就在這時,外頭傳來陣陣響動。

正是這些猝不及防的動靜讓她受到驚吓,一時沒拿穩盤子。只聽“啪嗒”一聲,盤子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祁巍先是檢查了李晚月是否被劃傷,見一切安好,這才朝外喊道:“何事如此驚慌?”

有一小兵隔着營帳回應:“啓禀将軍,一戰馬突然發狂沖向人群,好在并無人員傷亡,眼下也已得到控制,請将軍放心。”

祁巍“嗯”了一聲,“速去檢查情況,按制處理。”

“是,将軍。”

過了不久,帳外雜亂的聲音逐漸歸于平靜。

祁巍轉頭又問:“可有傷到哪裏?”

李晚月搖搖頭,随後彎腰屈身,準備将那些碎片全都撿起來。

不料風波又起,鋒利的裂口在虎口處留下一道血痕,看上去傷口極深,鮮血不斷地汩汩往外冒。

看得祁巍心疼。

“別管了,先來處理傷口,這些碎片等會兒我來處理。”

被拉着,李晚月坐到了書案前,祁巍從旁取來藥箱,攫取一段幹淨的紗布,先将流出的鮮血擦拭幹淨,随後又取出一個小瓶子。

“若覺得疼得厲害,你便抓緊我。”

李晚月瞧着那不起眼的小瓶子,略帶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祁巍答道:“一種特制的藥酒,軍中經常使用,可以幫助傷口恢複,就是塗上去會比較疼。”

說罷,他先倒出一點在紗布上,而後将被藥酒浸濕的紗布覆在傷口處。

下一秒,難忍的疼痛直達手掌心,然後跟着諸多脈絡湧進全身,李晚月只覺得自己幾乎要被疼痛包圍了。

她本身就怕疼,尋常那些小傷都是等着讓它自己好,或是稍微上些藥粉,至于藥酒之類的,更是從未嘗試過。

沒想到,竟然能這般疼。

李晚月抿緊嘴唇,好看的秀眉都快打成一團結,眼中淚花不止。

祁巍注意到李晚月難忍的模樣,心中雖是疼惜,但為了今後傷口能恢複得更好、更快,他不得不這樣做。

他安撫着:“馬上就好了。”

好在片刻後,傷口已被處理幹淨,疼痛亦減輕了很多。

這時,祁巍輕輕“咳”了幾聲,“......袖子皺了。”

李晚月後知後覺地低頭瞧去,方才情急之下,她牢牢抓着祁巍的袖擺,不成想,因捏得太緊,眼下袖子看上去皺巴巴的。

她趕忙松開,手就像是被烈火燎過一般,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抱歉......”

祁巍站起身,回了句“沒事”,然後悶着頭将東西收拾好,把藥箱放回原處。

帳外寒風呼嘯而過,風聲獵獵,而帳中卻安靜無聲,兩人分明有話要向對方傾訴,可在這一刻,愣是都選擇藏在肚子裏。

良久,李晚月起身要走,“這麽晚了,我也該回去了,将軍既已吃完,我這便離去,不打擾将軍清淨。”

說罷,她換只手将食盒提上,這便要離開時,帳簾猛然被掀開。

“将軍——”

一士兵沒有通報闖了進來,連口氣都來不及緩,連忙作揖禀報。

“啓禀将軍,西北方向探察到狼煙滾滾,有敵情!”

祁巍聽後立馬走出營帳,望向西北,天空中灰煙肆起,宛若遮蓋天地的烏雲,在向大營傳遞信息。

他冷聲問道:“薛盛何在?”

“薛副将與吳參謀及時發現,已命趙參将帶一隊人馬先過去查看,其餘的還等您過去定奪。”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李晚月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從那名士兵的言語中猜出此事定然很是緊急。狼煙可不是随意點着玩的,只有當邊境遇襲時,才能在烽火臺第一時間點燃煙火,以便向守軍及時傳遞消息。

因此,她揮揮手,“快去吧。”

哪知祁巍揮退士兵,将她攔在了帳門,“今夜你先在此将就一晚,哪裏都別去,營帳有多人把守,比城中安全得多。”

“邊境突然遭遇襲擊,恐有人會借此混入其中,鹿城與邊境相差不遠,此時又值深夜,回城尚且還需一段時辰,你還是呆在這裏的好。”

李晚月猶豫:“可是,祁夫人和圖雅那裏......”

“她們自有人保護,不必擔憂。”

不等她再說,祁巍交代完後,便穿上盔甲匆匆離去。

燭火噼裏啪啦地燃燒,過了許久也不見祁巍回來,立在帳外的兩名士兵不知何時也不見了蹤影。

李晚月睡眼惺忪,隐約聽見外頭好似有嘀咕聲。

“就是這裏,咱們新學的聲東擊西就是管用啊......”

另一人語氣自豪,“那可不是,你也不想想是誰出的主意。”

“行了,行了,你最聰明!好了吧?”

“哼!我本來就是!”

幾番話,聽得李晚月心驚膽戰,趕忙将燭火熄滅,好讓他們不會發現這帳中還有一個人。

看來營中混進了不該進來的人。

那些人的聲音越來越近,她蹲在帳簾邊,想着是否有個時機可以逃出去。

正準備動身時,一只手倏然從黑夜中伸出,将她拖到一邊。她察覺不對勁,立馬奮力掙紮。

然而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噓!”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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