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22.

一句‘我喜歡你’說出口，愣了的不只是封杳，還是時夏。

說完她便心想：完了，封杳要覺得你奇怪了。

她不想失去封杳，也不想讓封杳覺得她奇怪。

所以，她柔笑着解釋：“這也是在開玩笑，你…聽得出來吧？”

時夏慫的要死。

要是能改名，她或許就改叫時慫慫了。

23.

封杳那天說了什麽時夏忘了，她只記得那天封杳沒有跑走。

還在她的提議下，戴上了另一只耳機，站在書架前陪她一起看書。

後來，圖書館是她們約會最常去的地方。

24.

不管是不是開玩笑，我喜歡你這四個字說出口，就會在心底留下印記。

抹不去，忘不掉。

甚至在每一個不經意的對視，無意識的碰觸下就會顯現。

就像是種下了一顆不知何名的種子，與時夏的每一次接觸，都是在給那種子澆水，灌溉陽光。

封杳沒有想過拔掉它。

因為，她近乎枯萎的世界，是怎麽有新生命力的？

好奇怪。

25.

時夏第二次對封杳告白，是她十八歲生日那天。

在經求爸媽的同意後，她邀請了幾個玩得來的朋友一起吃飯，還去了KTV。

別人唱歌的時候，剩下的幾人就圍坐在一旁玩游戲。

真心話大冒險。

時夏第一次輸，選擇了真心話。有人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她說有。回答的時候她故作不經意地看向封杳，本以為封杳縮在角落沒有看她，卻不想她剛一轉頭就和封杳對視在了一起。就好像…封杳一直在關注着她，同樣也很好奇問題的答案。

時夏第二次輸，怕會被問喜歡的人是誰，自然選擇了大冒險。指定她的人讓她對在場的随便一個人表白，說是當作練習了。

衆人聽了頓時起哄，只有封杳默默喝着菠蘿啤。

時夏遵從自己的內心，選擇了封杳。

說的時候她不想旁人那樣一臉嬉笑，包廂裏七彩光芒打在眉宇間，她一臉認真地說：“封杳同學，我喜歡你。”

在場的人出了時夏，沒有人把它當作真正的告白。

可能封杳也是，只當時夏是為了做懲罰才對她說的。

送封杳回家的路上，時夏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解釋了。

只因為在她做完懲罰沒多久，封杳就說她要去廁所，封杳前腳剛走，後腳包廂裏的一個男生就跟着出去了。時夏當時被人抓着唱歌，沒有發現，等她發現封杳不在包廂，出去找後。

正好在拐角聽見那個男生對封杳表白。

“封杳，其實我挺喜歡你的，要不考慮一下，咱倆試試？”

“剛剛時夏也說喜歡我，要考慮我也應該先考慮她。”

“別逗了，班長那是做懲罰輸了，肯定不是真的喜歡你啊。再說了，你們兩個女的怎麽在一起？”

“我又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做懲罰輸了，故意拿我尋開心？”封杳的聲音在略嘈雜的走廊格外清晰，一字字傳進時夏耳中，“而且兩個女生怎麽了？有律法規定兩個女生不能在一起嗎？”

26.

回家的時候已經八點左右，天暗了。

她們坐在公交車最後一排。

白天光亮到沒什麽色彩的城市，到了夜晚忽然像是七八歲的孩童，什麽亮晶晶的都點綴在身上，七彩的霓虹燈是獨屬于夜晚的繁華。

公交車穿過一個又一個暖色路燈，因為沒什麽人，開一下就光速關上的車門，急切的好像要帶着她們逃去哪裏。

“你不用送我的。”封杳說。

“我有話想跟你說。”

封杳沒有回答，反倒垂在腿上的手蜷了起來。

她坐在窗邊，光影打在她的臉上，斑駁而過的光使得她的臉幽深且神秘，側頭而望的側臉，纖細的睫毛濃密，她不敢跟時夏對視，只敢在玻璃的倒影上偷看時夏。

她看見，時夏在等不到她回頭後，也望向了玻璃。

夜色鑄造的玻璃鏡中，兩人四目相對。

“其實這些天我就想過了，有些話必須要講清楚。”

公交車颠簸不平，時夏的語氣卻異常地穩。

“上次在圖書館，還有剛才在KTV，我說喜歡你，其實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因為懲罰。”

她說：“你可能會覺得我奇怪，這也是我不敢跟你坦白的原因。但是杳，請你相信我，我沒有拿你尋開心。”

封杳轉眸，“你聽到了？”

時夏：“…我不是故意聽的，只是去找你的時候無意聽見的。”

封杳：“你想解釋的只是這個？”

時夏揪住封杳衣服一角，輕聲：“我還想說，我很認真地喜歡你。”

27.

“我有聽到你說兩個女生也可以在一起，所以…你對同性戀并不排斥？還是說只是為了拒絕他，才會那麽說的？”

“重要嗎？”

“對我來說挺重要的。”時夏說，“這樣我就能知道在我說完剛才的話後，你會不會讨厭我。”

封杳盯着時夏眼睛看了好幾秒，最後轉頭看向窗外。

車子開入一個隧道，窗外闌珊的燈火變成了急速而過的牆，向後流動的牆像是一條時空隧道。

時夏真想祈禱這是條真的時空隧道，想倒回前一秒，去确定封杳說的話。

可是想象只能是想象，不能成真。

不過……就算沒有能重來一次的時光隧道，她還有封杳啊！

時夏只能不确定地說：“我剛才沒聽清，你能…再說一遍嗎？”

封杳冷冷地回：“好話不說第二遍。”

時夏大着膽子将腦袋抵在封杳後肩，扭動着：“杳，求求了，剛才那大車噪音太大，我真的沒聽清。”

時夏低着頭，沒有看到在她靠在封杳身上的那刻，封杳臉上一閃而過的僵硬。同樣也沒有看到，在她撒嬌時封杳冷眸彎起，嘴角揚起的笑。

她還在撒嬌：“看在今天是我生日的份上，滿足我這個心願吧~”

封杳最受不了時夏一點的是她像貓兒似的撒嬌，每次時夏撒嬌，都擊中了封杳的軟肋。

封杳的視線從玻璃窗外收回，喊道：“時夏。”

時夏立刻起身：“在！”

對上時夏的雙眸，封杳平緩道：

“如果我讨厭你，是不會允許你碰我的。

“如果我讨厭你，今天就不會來找你，只為了當面跟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如果我讨厭你，是不會在你說‘喜歡我’是一句玩笑後，還站在你的身邊，與你并肩。”

車子出了隧道，夜色的光影再次出現在兩人臉上。

公交車最後一排很暗，以至于這些光就像是光怪陸離的夢。

就連封杳最後一句說的話，是她這段日子做的夢裏，最想要聽到的話。

封杳說：“所以我不讨厭你，甚至喜歡你，你知道嗎？”

時夏捂上心口，狂跳的心跳告訴她，這不是夢境。

封杳說喜歡她，不是她的想象。

28.

時夏傻笑了一路。

下了公交，她還戀戀不舍。

29.

封杳住在老城區，說實話，她不想讓時夏送她，就是怕時夏知道她住在這裏。

一些莫名其妙的自卑油然而生。

不過當看到臉上一直挂着笑的時夏，封杳又覺得她在自卑什麽？時夏不是早就知道她的家庭情況了嗎？而且時夏也不可能是嫌棄別人的性子。

将時夏送到回去的公交站牌前，封杳說：“到家了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封杳之前沒有手機，奶奶去世後，她便在用奶奶的手機。她把奶奶的手機號給了時夏。

時夏點頭：“好！我一定。”

說完兩人只見忽然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心意互訴後，時夏居然感覺到了不好意思。

看到公交從遠處駛來，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走了，時夏清了清嗓子，問：“那…我們明天見？”

封杳嗯了一聲：“明天見。”

夏風吹過，暖暖的。

對封杳來說，更暖的是時夏快速貼在她臉上的唇。

急匆匆的，青澀的吻。

封杳怔愣地擡眸，對上時夏羞赧的雙眸，她捂上被時夏親的地方，不管心裏亂撞的小鹿，認真地說：“當下，我們還是要以學習為重。”

30.

時夏止不住笑地上了公交車，走到後排位置，拉開車窗沖封杳揮手。

道了再見，在車開的那秒，她說：“對我來說你和學習一樣重要~我都會認真對待的。”

她看見封杳怔了一下，然後重重地點了下頭。

當車開遠，時夏還從後車窗看站牌前的封杳。

那天，是十八歲的時夏最開心的一天，僅此那天。

因為在第二天，封杳主動跟老汪申請換了座位。

不僅如此，等時夏去問為什麽的時候，她起身離開。之後，刻意和時夏保持距離。

31.

時夏以為是那句‘以學習為重’才導致封杳這麽做。

可未免做得太過分了。連一個對視，一句對話都不給她。

長達一個星期的‘冷暴力’後，時夏實在受不了，她逮住封杳打水的機會，在樓梯的角落堵住了她。

她問為什麽。

封杳說為了學習。

她說為了學習我能理解，可多跟我說一句就影響你學習了？你為什麽要躲着我？看到我就像是把我當成了蛇蠍。

封杳沉默了許久，在上課鈴響起時，才回時夏一句：“我們先斷開吧，等上了大學再說。”

32.

自那後，封杳沒再和時夏說過一句話。

而時夏也因為封杳突然的轉變以為自己被耍了，沒再找過封杳。

她心裏窩着氣。

什麽斷開？什麽上大學再說？

她們就沒有在一起，怎麽斷開？

不過是封杳玩她而已。

就像生日那天，回家後她還傻乎乎的給封杳留的號碼打電話，結果打了好幾通都沒有人接。

本來想第二天問封杳為什麽不接電話的，結果剛一進教室就看到她的同桌換了人。

此後，再也沒有換過來，直到畢業。

時夏不講道理的心動在十八歲那年死亡。而斷掉的關系，上了大學也沒有修複。時夏作為班長，能在老師那看到每個同學報考的學校，她看到了封杳的志願，年輕人的倔強使然，她賭氣地報考了距離封杳很遠的大學。

33.

她們一個往南，一個往北。

再也沒有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