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緣分

緣分

早晨的溫度還不算太高，張明意昨天晚上睡前特意定了鬧鐘。

被鬧醒之後。

她迷迷瞪瞪的掀開被子，随意的巴拉幾下自己随意亂翹的頭發，腳步踉跄地走向浴室洗漱。

剛回來沒多久家裏沒什麽吃的，張明意再好的手藝也無處施展。

在一番沒什麽經過思考的權衡之下，她決定還是出去吃。

出門直走，右拐。

在繁華的都市呆了太久，冰冷的建築駐紮在堅硬的水泥地上，隔絕出秩序分明的功能區，也強硬的隔斷了人間的煙火氣。

她家附近有一家開了三十多年的早餐店。

從遠處看，不算大的店門口，排隊的人絡繹不絕。

多是趕着上班的社畜和要去上學的學生。蒸籠裏偷藏起的霧氣，在老板掀起籠子的瞬間化成白霧，鋪的人臉上熱騰騰的。

作為一個游手好閑人士，張明意打算坐在店裏吃。

照着菜單點好了自己的餐食。

在等待的過程中張明意拿出手機，點開電話本複制了某人的電話號碼到微信上。

果不其然，點開搜索裏面冒出了一個人的微信號。

頭像是一張蘇淩钰工作的證件照，昵稱是一串英文，應該是她公司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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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洋文繞的張明意腦袋突突的疼，她索性按了鎖屏。

手掌撐着臉頰，她沉重地嘆口氣：“我就說昨天怎麽那麽爽快就給我電話號碼了，原來是工作號。”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她呆坐在座位上，點好的吃食剛好送上來。

她面無表情的攪拌剛剛端過來的沙茶面，越吃越覺得憋屈，她激憤地又點開剛剛的微信，利索的保存某人的照片後放下手機。

木着臉吃完了早飯。

昨天收到上級通知，今天發布給她的任務是早上九點前去學校開會。

付過錢給老板之後，張明意走到街口打車過去學校。

到達的時間還算早，還能看到許多學生在校門口穿梭。一些穿着藍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員吸引了張明意的注意。

張明意本來只是單純好奇地看，但似乎想起些什麽猛地扒着車窗。

眼睛眯起，嘴裏碎碎念道：“怎麽看上去那麽眼熟……我是不是在那裏見過？”她嘴裏輕啧一聲，眉頭緊鎖感到很疑惑。

沒等她細想。

出租車司機就把車停了下來，張明意看了眼時間趕忙付了錢就沖進校門。

等她氣喘籲籲地跑到接頭地點，已經有不少人在那邊。

其中自然包括昨天才剛見面的王欣。

她乖巧地站在隊伍中，正暗戳戳的對張明意打暗號。

接收到好友的提醒，她小跑到王欣隊伍最前面的那個中年男人身邊。

微微鞠躬地和男人握手，“您好，您就是陳教練是吧，早上的車有點堵，稍微遲了點，見諒……見諒哈。”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陳教練本來鐵青的臉色因為對方的态度舒緩了一些，與張明意握了下手示意她歸隊。

解決完危機之後，張明意低調地走在她隊伍後面入座。

口袋的手機傳來幾聲震動，她悄咪咪地點開，是王欣發來的消息。

王欣:【你又跑去哪裏溜達了，居然敢讓領導在外面等你十分鐘？】

張明意：【我掐着時間來得及的！誰知道學校那麽大！】

【買個冰淇淋的時間這路就變樣了。】

【然後就，一不小心迷路了……】

正在隊伍裏的王欣露出了然的神色。

對于這種去超市買東西都能迷路的人，是真的不能期待太多。

她面無表情地收起手機準備進入會議室。

*

領導宣布會議結束之後，大家陸陸續續地走出會議室。

在空調房裏呆久了，剛出門口的張明意被鋪天蓋地的熱氣烘的一懵。

還沒走出辦公樓過道，整件衣服就和在水裏打滾一樣，濕噠噠的。

走在她前面的王欣正轉頭招呼張明意出去吃飯。

見她和落水狗般的模樣有些吃驚，“你背着我偷偷去玩水了嗎？”

張·疑似偷玩水·明意。

“？”

“……洗手間在哪裏？”

王欣手指彎了一個方向。

目送某人離開。

沿着過道直走就是洗手間。

張明意急沖沖地洗了把臉，然後在兜裏拿出在校門口買甜點的時候順手多拿的紙巾擦水。

等整理清楚準備走的時候，靠近水池的門被人“砰”的打開。

張明意本能地轉頭一看，咬牙切齒地想。

哦豁，是小騙子啊。

門被打開時帶來一陣勁風，涼嗖嗖的。張明意雙手抱胸靠在廁所門口盯着蘇淩钰。

故意把拿在手裏的手機一下一下的磕在牆上，發出不太好聽的碰撞聲。

她就說為什麽看到那些師傅後背的公司标志那麽熟悉，原來是某人昵稱上面的那串字母呀。

看她攔在她面前又不講話，蘇淩钰先是一驚接着卻湧上種莫名心虛。

張明意突然站直身子把手機解鎖，捯饬了一會兒，面無表情的把保存的照片擺到蘇淩钰面前。

“這是誰哦？”

又接着說，“我怎麽不知道我突然變你客戶。”

委屈巴巴地做出一個讨要的動作，“我想要你的私人微信。”

就算事情被發現，蘇淩钰也理直氣壯地回答:“是你先耍賴皮耶，你還怪我騙你。”

說完這話，某人的嘴角明顯耷拉下來，蘇淩钰感覺看到某只小狗已經垂落下來的耳朵。

聽她這樣講，張明意本來挺直的肩膀垂落。

默默讓出位置。

在蘇淩钰繞過她往外走時輕輕拽住她的衣角，認真地說：“你總要給追求者一點發揮的機會。”

她拉着衣角不放，又轉到蘇淩钰面前，低着頭靠近那人的耳朵。

懇切地詢問：“姐姐，可不可以呀。

張明意是地道的南方人，說是吳侬軟語也不算誇張。

說話時話尾總是習慣的拉長一些，顯得格外像對人撒嬌。

上學時就常被這人不經意之間的小語氣可愛到，現在這人故意用這來說話，引得人難以拒絕。

蘇淩钰被她拽住衣角。

只感覺腰間那塊變得酥麻，這種感覺沿着背直通耳廓，引得人熱熱的。

同樣在聽到張明意叫她姐姐的時候，她感覺那抹熱意快布滿整張臉了。

*

大腦總習慣選擇性記憶。

不曾在意的陌生人就算在眼皮底下相遇數遍也不一定會存留記憶。

可一旦上了心，那命運的轉盤就止不住地往心裏所想上轉悠，見過一面的陌生人也會在意想不到的再次相見。

高二上時，張明意作為體育生還是能和班級裏的同學一起上體育課的。

王欣帶來了她攢好久零用錢才買到的羽毛球拍邀請張明意一起玩。

兩人急不可耐的做完熱身運動就和尋寶似的找可以打羽毛球的風水寶地。

玩了一輪，正在一旁做拉伸運動時，張明意突然瞥見一個身影。

原先只覺得眼熟，細看後睜大了雙眼。

她用胳膊撞了下王欣，“诶，那個坐前面那個女生你認識嗎？”

王欣朝她指的地方看，過了一會兒，激動地說：“高三段一啊，光榮榜上面有照片的那種，學霸啊！”

信息量太大，她現在滿腦子問號。忍不住反駁：“這不像吧。”

“哪裏不像”

“長得不像。”

“……”

兩個人沉默了兩秒，張明意想起來了，上次自己好像也沒問人家幾年級的，看對方白白淨淨，嬌小可人的就默認是學妹了。

張明意把手上的羽毛球拍丢給王欣，扭頭就跑:“那我自己問好了。”

樹蔭下，蘇淩钰正在安靜地寫着物理作業。

感覺到身旁有動靜，她擡起頭就看到一個滿頭卷毛的女生跑了過來。

停下時卷來了一席涼風，還沒等她開口說話。

少女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問：“蘇淩钰？”被問的人點了下頭。

“學姐？”她又點了下頭。

“學霸！”

看見那人對面的空位，張明意順勢坐下。

用一種崇拜的語氣說：“高中課程超難的你還能學那麽好。”

突然想到什麽，感覺有點難受，“數學真的很難啊，怎麽學都學不會。”

在上初一前，張明意就被發現在體育上頗具天賦。

又在那時正好遇上政策改革，因此早早踏進繁重的訓練。

在其餘空暇時間總是讓人抽不開精力的，導致到了初二初三才猛補學業。

其他科目還能稍微背背，對于數學這種日積月累的東西真不是一時半會能提上去的。

聽她這樣說。

學霸蘇淩钰提議：“你住宿嗎我晚自習下課不着急回家，你上來找我，我可以幫你看看。”

……

總之，自從那次張明意把人家認錯這個事情之後。

加上她們本就相差不遠，她從來都沒有叫過蘇淩钰姐姐。

*

扯着人家的衣服自說自話好久，張明意松開手後又發出了邀請。

“快中午了，我請你吃飯？就算慶祝我們的緣分。”

話已至此。

這次蘇淩钰沒有拒絕，張明意等她在手機上交代完事情之後，兩個人并排着往學校外走。

讓她有些詫異的是，在這一路上張明意都沒有再提加微信的事情。

昨天鬧得這事轟轟烈烈，怎的這會沒聲了呢，蘇淩钰總感覺這人憋着壞。

途中，張明意詢問對方喜好。

經過兩個人的商讨，最後決定去吃校門口的一家小炒店。張明意拿着菜單反複鑽研，小心地挑走蘇淩钰不喜歡的菜。

在點完菜之後，點開了王欣的微信。

張明意：【姐，我有點事，先走了。】

王欣：【？】

張明意：【追人的大事。】

她發完這幾句話就收起手機，手背撐着下巴直勾勾盯着某人。

一雙鳳眼好似帶電，看得人心發癢。蘇淩钰嗔了對方一眼，說:“再看就付錢了。”

撐着手的人沒有理會這麽沒有威脅的話。

随意地問了句：“你還住在原來的那個房子嗎？”

話音落，蘇淩钰想到什麽，臉色變了變。

回了句：“沒，早搬出去了。”随後看着那人補充，“那是我媽媽的房子。”不是我的。

氣氛冷清下來，張明意起身倒水。

她們周圍有許多人在吃飯，講話聲忽高忽低。

把手中的水遞給對方，張明意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轉移話題：“挺好的，搬出來住自由。”

這時，她點的紅燒魚好了，老板正招呼人來取號。

她把魚從竈臺那拿了過來就開始挑魚刺，一邊挑一邊介紹：“這種魚挺好吃的就是刺有點多。”

她把挑好的魚肉放到蘇淩钰碗裏，“我記得你愛吃，就是老嫌棄挑魚刺麻煩。”

她說這話惹得蘇淩钰煩躁起來，氣沖沖地說：“我現在不愛吃了。”

張明意手腕一頓，面色不改的回複，“嘗嘗吧。”

好像一拳打進棉花團，鬧得心裏發堵。蘇淩钰把對方遞過來的魚肉用筷子狠戳進飯裏。

一頓無言。

菜一個個上齊，她們進來的時候就有點遲了。

等她們兩個吃飽準備離開的時候，飯店裏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蘇淩钰開了車過來，她們往學校停車場走。

快到停車場的時候，蘇淩钰示意旁邊那人她該走了。張明意回想了一下剛剛經過時看到的店鋪标志。

猛地停了下來。

蘇淩钰疑惑地看着她，張明意神神秘秘地朝她眨眨眼：“你在這邊等我一下。”說完就往回跑。

沒過多久，張明意就跑回來了，手背在身後，很明顯藏着東西。

她沒讓蘇淩钰猜，只是像獻寶似的從背後拿出來。

表情驚喜地說：“冰淇淋哦，天氣這麽熱還是要吃甜點。”

然後拍着胸脯說：“我上午幫你嘗過了，味道很好你放心。”

她故意把動作做得誇張企圖把對方逗笑，餐桌上的問話惹得對方不快實在不是她的本意。

這套動作行雲流水，搞得被送禮物的人忍俊不禁。

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謝謝你”，蘇淩钰接過冰淇淋舔了一口。

下午的太陽像蒸爐，張明意送蘇淩钰到車旁。

正準備離開，後面的人把她叫住。

憋了一路，蘇淩钰還是說了出來：“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她看着張明意的眼睛，“我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