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眠

同眠

燒還沒完全退,張明意呼出的氣還帶着熱意。

問完之後,她把臉靠在對方的肩膀上,高挺的鼻梁輕蹭過後頸。

蘇淩钰覺得自己快着火了,抓着包包的手指垂落,腳有些發軟。

她擡手拉住對方扣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努力抵制誘惑。

“不行,我得回去了。”

哭過之後的人有些情緒敏感。

誠心相邀卻被對方狠心拒絕,張明意驀然湧上一股委屈。

她依依不舍得松開禁锢住對方的雙手,背過身。

說道:“那你走吧。”

這句話音量不大,微微顯露出的哭腔被隐了下來。

明明平時十分挺拔的身軀,此時倒有些單薄起來。

離開的意志本就不太強烈的某人,被她這一弄,徹底放棄。

蘇淩钰轉過身來,用哄小孩的姿态,說:“好啦,不走了,我留下來照顧你,好不好呀。”

語氣裏帶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耐心。

本來只有一點點小委屈的張明意被這人柔聲安慰,內心裏的酸楚好似被人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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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有志氣的叫那人別管自己,可話音一出,那掩飾不住的抽噎漏洞百出。

“你……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都說了……不要你管。”

一句話說的硬氣,可生生被這人說的斷斷續續,毫無威信。

蘇淩钰無奈的輕拍哭包的背,“那你要不要我留下來啊。”

本就很悲傷的張明意被她一問哭的就更大聲了,兩只手緊緊抓住蘇淩钰的手,好像生怕對方偷跑。

她啜泣地說:“要,我要。”

經過這一鬧,張明意的身上汗津津的。

這大晚上的風亂刮,對方的感冒發燒還沒好。

怕這人又着涼。

蘇淩钰推着這人往客廳走,催促道,“你先把藥吃了,然後趕緊去洗澡。”

到了客廳,張明意把袋子裏的藥拿出來,按着醫生寫的劑量拿了出來。

幾樣裏拿幾粒,團在手心裏看起來就顯得多了。

張明意咽口了下口水有點不想吃,她擡頭望着雙腿交叉坐在對面監督她吃藥的蘇淩钰。

小小聲的問:“我能不能不吃啊?”

對方挑了下眉毛,喉嚨裏擠出了個單字,嗯了一聲。

聲調上揚滿滿的威脅意味。

哭過的人眼睛還紅紅的,她癟了癟嘴,閉上眼睛,一口氣把藥塞進嘴裏。

抓起放在茶幾上的杯子猛灌了幾口水。

就算速度很快,藥粉的苦味還是蔓延到了舌尖,張明意吐了下舌。

把手指攤開讓坐在她對面的人看清楚,示意自己吃完了。

蘇淩钰嚴肅的點了下頭,“去洗澡吧。”

得到赦免,剛把藥咽下去的張明意就被趕上樓乖乖地洗漱了。

坐在椅子上目送對方上去之後,蘇淩钰放松下來。

拿出電腦,準備檢查看看今天的工作是否有遺漏。

*

二十分鐘後。

坐在沙發上處理事情的蘇淩钰關上電腦,擡頭看了一眼樓上。

安安靜靜的,應該還沒洗完。

估摸着放在冰箱裏的冰塊應該凍好了,她抽了一張保鮮袋把冰塊倒了進去。

遠遠的傳出拖鞋在地上發出的拖沓聲,由遠到近。

張明意肩上搭着一塊鵝黃色的毛巾,手上拿着一疊衣物。

她直直走向對方,剛洗完澡的身體散發着水汽。

剛靠近,蘇淩钰就聞到了那人身上檸檬味的沐浴露香味,清清爽爽的。

張明意把手上的衣物遞給對方,臉頰緋紅地說:“這是我比賽的時候送的運動服,有點短,我沒穿過,你湊合先用着。”

過了會,她又說:“這是我平時出差的時候帶的,裏面穿的,一次性的。”

張明意別過頭,把手上的東西一股腦塞到對方懷裏。

“你也快去洗,今天辛苦你了,牙刷我放在臺子上了……牙膏暫時用我的可以嗎?”

這人有板有眼的說完,蘇淩钰聽得心裏一暖,她笑着回複:“知道啦。”

又擡起手裏的冰塊。

“記得拿來敷眼睛,如果不想明天腫起來的話。”

然後就走上樓去。

在高中時期,自己與張明意關系如此要好,卻從來沒到過對方的家。

結果沒想到約莫十年過去了,自己卻拿着張明意的衣服,用着對方的洗浴室,還準備和她睡在一起。

走上臺階的蘇淩钰覺得有些奇妙。

張明意家樓下是不換鞋的,上了樓就瞧見一雙白色的拖鞋孤零零的放在鞋櫃旁。

是新的,和對方腳上的那雙是同款,只是顏色不同。

換上了鞋子,蘇淩钰好奇的打量着二樓的光景。

有好幾個房間,只是房間的門鎖都緊緊的關閉着,黑黝黝的一片。

她稍微往裏走了一小段就看到一個房間亮着白光,應該是張明意特地留的。不算特別明亮,但在稍顯昏暗的場面下顯得格外敞亮。

想起這是張明意從幼時就居住至此的房間,蘇淩钰沒來由的有點緊張。

就好像踏進對方隐秘而又獨具吸引力的空間。

*

剛進去,蘇淩钰就被滿面牆的書櫃驚呆了。

密密麻麻的書塞滿了櫃子。

她粗略的浏覽片刻,有一部分是兒童讀物,也有一小塊放了有關于體育的專業書籍。

但大部分都放着些文學著作,有中文也有別的國家的文字。

除此之外,整個房間也就只剩下一個書桌和一張雙人床。連衣櫃都不放在裏面,也難為這個房間還自帶洗浴間。

蘇淩钰把衣服放在架子上,對方在洗澡的時候把自己可能要用的東西準備的很妥當。

沐浴露洗發水整齊的放在壁龛,新牙刷放在杯子裏,旁邊是牙膏。

地面上的水也已經幹透,應該是出來時處理過的。

打開花灑,溫熱貼人的水把站在底下的蘇淩钰打濕。

她心想: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張明意,她對她的生活一無所知。

洗漱過後。

蘇淩钰拿過對方放在架子上的毛巾包住還在滴水的秀發,把換下的衣物扔進洗漱間外空的髒衣簍。

在房間裏找了一圈沒看到電吹風,她走了出去,在樓梯口喊着坐在下面看書的人。

“你家的電吹風放哪了?”

樓下正聚精會神看書的人被打斷,放下了書往樓上走。

“我幫你。”

到了樓梯口,她和對方對視了一眼,倏地移開視線,耳朵紅紅的走回房間。

“衣服放到洗衣機,烘幹之後明天就能穿了。”

說着就走到了洗浴間,彎下腰來從一個抽屜裏拿了出來。

她沒着急給對方,先把房間的門關上,又打開了空調,轉過頭和對方說:“我幫你吹吧,你今天辛苦了。”

對方的态度很真摯,今天不止一次的和她道謝,生怕麻煩到自己。

蘇淩钰嘆了口氣,說:“好。”

拿下包着頭發的毛巾,張明意把電吹風插上電,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對方的發。

對方動作輕柔,本來不算疲憊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注意到對方的動作,張明意見吹得差不多,就停下手。

輕輕地摸了下對方的頭,“困了就睡吧。”

把吹風機放回去,張明意關了燈。

霎時間變得昏暗,只能聽見空調運作的聲音。

月光透過窗戶灑落,給黑夜增添了一抹亮。

摸着黑,張明意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兩人合蓋一床,睡進來時張明意不小心碰到對方的手臂。

溫熱的,屬于另外一個人的溫度。

嗅着對方身上的馨香。

明明用的是一樣的洗漱用品,可張明意就覺得對方身上格外的好聞。

困倦在蘇淩钰身上打了個圈,現在已經消失殆盡,能帶給她的是自己控制不住的心跳。

旁邊的人側躺着閉着眼,她能隐隐約約的透過光描繪着對方臉的輪廓。

本只想看一眼,沒想到就收不回來,直愣愣的看了許久。

久到閉着眼的人都忍受不住她這炙熱的目光。

睡着的人眼睫微顫,驀地睜開了眼,“不困了嗎?還是說想和我說話。”

蘇淩钰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她抿了下唇,說:“房間裏有好多書啊。”

身旁的人挪了下位置,臉朝天花板,輕笑一聲。

“這是我爸爸的書房,大部分的書都是他的,一小部分才是我的。”

張明意把左手枕在腦後,右手從被子裏拿出來,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離。

“他是幹文學翻譯的,熱愛的要命,天天工作到三更半夜,所以幹脆把主卧讓出來給他當了書房。

我爸媽就是工作認識的。

後來生了我,小時候住嬰兒房長大總不能再住,就把這個房間讓出來給我了。書本也沒有搬走,所以這邊才這麽多書。”

談到父母,張明意的眼中閃着漣漪。

她把手指朝上指着書櫃的一部分。

“那些全都是他翻譯的作品,我母親編纂的,他們是值得敬重的人。”

蘇淩钰看着對方的側臉,張明意轉過頭來,溫熱的鼻息落在對方的手臂。

她有些落寞的說:“淩钰,我承認我有點想他們了。”

語調沙啞,帶着一點鼻音。

不知為何,蘇淩钰又很想摸摸對方的腦袋,可伸出的手卻蓋住了她的眼睛。

柔軟纖長的睫毛掃在手心,從手上傳到心裏癢癢的。

她靠過去了一些,也學着對方的語調,說:“他們很愛你,所以希望你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睡一覺就好,事情都會變好的,想念的人也會出現在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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