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翻轉
翻轉
一念之間的沖動之舉，張明意有些懊悔的看着自己抓住對方的手。
她不該那樣沖動的。
曾經的自己對于那些愛而不得，胡攪蠻纏的人總是不屑一顧。
再沉重的愛如果變成毫不邊界的糾纏，那對于被愛的那個人也是一場浩蕩的劫難。
可真正成為這樣的人，張明意莫名地産生了共情。
本不應該如此，但那貼着對方肌膚的手不受控制的抓緊。
眼睛盯着對方小巧的耳垂，張明意暗想，“該說些什麽呢？我要離開這座城市了，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這多矯情啊。
她說不出口，也沒有資格，已經有一個更适合她的人出現了。
腳步的方向誠實地傾斜着，張明意喉頭滾動。可挽着自己的力道變重了一些。
那人扯着她。
張明意轉頭看林知元，松開了拉住蘇淩钰手腕的手。她背對着蘇淩钰，自然也就錯過了那人回眸的眼神。
那是一種什麽樣子的眼神呢。
這裏隐藏着濃厚的掙紮，痛苦和窒息，也許還有着蘇淩钰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嫉妒。
剎那的情緒一閃而過，可這一切都被林知元捕捉到了。她挑釁地笑着，靠近張明意的距離更近了些。
等張明意再次轉頭看蘇淩钰的那個方向，只能看到一個穿着灰色裙子的女孩匆匆離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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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沉默着走到校門口，張明意插着兜，表情看上去十分心不在焉。
“等下我們要去哪裏？”
“嗯。”
“直接回你家嗎？”
“嗯。”
聽到對方敷衍至極的回複，林知元停下腳步。
雖然林知元總喜歡黏着張明意，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性格有些任性的甜妹。
可等她站直身子，也确确實實比張明意高了半個頭。
她走的比張明意快一些，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氣勢很足。
“明意。”她有些無奈的注視着那人的側臉，卸了氣。
手從兜裏拿了出來，回過神的人迷茫地說：“嗯，我在聽。”
看到這人一副還沒反應過來的模樣，林知元剛想說些什麽，張明意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剛到嘴裏的話收了回去，她識趣的噓聲。
把手機掏出來，張明意的臉色凝固住了，心裏莫名地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她手指顫抖地接聽。
電話那頭的人着急的說：“張女士，你來一趟養老院吧，你奶奶好像……”還沒等那人說完，一不留神，張明意小臉煞白的匆忙挂斷電話。
電話的聲音有些大，站在一旁的人聽了個清楚。
見到對方亂了陣腳，而焦急到失神的模樣十分心疼，林知元拉住張明意由于快速奔跑而飄蕩起來的衣擺。
“人家話還沒說完，你先別那麽着急。我們冷靜下來，先打一輛車過去。你這樣慌亂地跑出去，難道會比車子的輪胎跑得更快嗎？”
一邊安撫着六神無主的人，林知元一邊拿出手機叫車，又陪着張明意坐車到了養老院。
車還沒停穩，張明意就和離弦的弓箭似的跑得沒影。
雲朵還在天上百無聊賴的散着步，院門口的榕樹下依舊有很多人在乘涼。張明意盯着面前的水泥地，內心虔誠的許願。
“怎麽樣都好，失去什麽都行，老天你要我的一切也都可以，求你了，能不能讓奶奶平平安安的。”
放在走廊上的小彩旗被奔跑的人帶着瘋狂飄舞，張明意停在了上次過來時，奶奶居住房間的門前用力地敲着。
“有人嗎？開門好嗎？”
猛地敲了好久，張明意握住門把有些崩潰，無助地坐在了地上，鼻梁酸酸的。就在這時，門在裏面被人打開了。
坐在地上的人一個踉跄，身子往後倒。張明意扶着地板穩住自己，轉過頭盯着開門的人。
她沒站起身來，擡起臉就這樣呆呆地看着那人手上纏着的白色紗布。
剛才一直憋着的情緒傾巢而出，積蓄在眼眶裏的眼淚順着臉頰緩緩滑落。
張明意癟癟嘴，伸出左手擦眼睛。
結果非但沒擦幹淨，反倒越來越多，搞得她睫毛濕漉漉的，活像被主人丢在家裏委屈巴巴的小貓咪。
見到孫女委屈的模樣，奶奶微彎着腰拉着張明意的胳膊，想叫坐在地上的人站起身來。
“你怎麽過來了——哎喲，哭的和小花貓一樣。沒事沒事，我們站起來說話。”
沒敢讓老人家的手用力，張明意撐着地板借力利索地站起來。
小心翼翼地繞開奶奶受傷的地方，輕柔抱着老人家，小聲的抽泣着。
聲音嗚嗚嗚的，可憐極了。
“哎喲，就是不小心摔到手了。老人家身子骨脆，養幾天就沒事了，不用擔心我的。”
“不行……你，你要好好的，身體健康。之前好不容易手術治好了的身體一定要好好養着。嗚嗚嗚……吓死我了。”
在親人面前，張明意往日的成熟都沒了影。此時此刻，她只是一個受了驚吓需要大人安慰的小孩。
對方跑得太快，林知元跟着張明意的腳步追着那人的步伐。等到她趕到，見到的就是對方淚眼汪汪的可憐模樣。
她又把視線轉移到張明意抱着的那位陌生的女性。
那就是她常常挂在嘴邊的奶奶嗎？
面前那位老人家擡高自己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抱住了張明意的脖頸。
梳理的一絲不茍，但略微有些蒼白的發，由于那人的慌亂而散落開了幾根。
等孫女在自己懷裏哭夠了，奶奶慈愛地撫摸着張明意的脊背。
“知道這次把你吓着了，以後有什麽事奶奶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不讓你擔心。”
餘光瞥見旁邊有人看着，張明意突然感到不好意思。她吸了吸鼻子，企圖把還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憋回去。
她小聲抽泣着，說：“什麽……什麽不要讓我擔心，有什麽事情都要和我說，不然我……我才會擔心。”
奶奶連着說了好幾聲好，才讓對面這個哭得像小花貓的人安靜下來。
張明意從口袋裏拿出紙巾蓋在臉上，可用紙巾蓋不住的耳朵，紅的明顯極了。
平日裏，林知元看到的張明意雖然時常迷迷糊糊的，但也是個十分穩重的人。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這人哭得梨花帶雨的一面。
那人用紙蓋住的臉撇向與她相反的方向，再笨的人也瞧出了張明意的別扭。
索性不把目光投向那人，林知元走上前幾步和站在一旁的奶奶打起了招呼。
克服內心被人撞破愛哭的本質的張明意做好了心理建設。
她拿開蓋在臉上已經有些發熱的紙巾，眼睛紅彤彤的看着交談的兩人。
看懂了蘊含在張明意視線裏的意思，林知元停止了交談的話頭，找了個理由走遠了些，給祖孫二人創造空間。
自己的孫女什麽意思，作為奶奶自然也是看得懂的。她問：“明意，你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站在門口的人又扭捏了起來，手指不自覺的扣着門縫。
“她不原諒我，我和她說了我的原因，但是她好像不太能接受……”
“你和她怎麽說的？”
“我說，我說了……”張明意腦袋瘋狂運轉，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好像我也沒說什麽。”
奶奶無奈地問：“那你怎麽知道人家不願意原諒你呢。說不定是你表現得模棱兩可，人家誤會了些什麽也說不定。”
“可是現在也來不及解釋了，因為……她都不願意理我了呀。”說到這，張明意又感覺有點委屈，眼眶傳來一陣熱意。
“你還喜歡人家嗎？”張明意點點頭。
“那不就行了，與其這樣不明不白的，你難道不想再試着挽回一下嗎？”
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到過的張明意，扣門縫的手一頓。她摸摸後腦勺，感覺自己長腦子了。
*
這次實在是把張明意吓得不行，執意要陪着奶奶到她準備吃晚飯了。
快到夜幕降臨，林知元舉着手表裏轉動的時間，才帶着依依不舍的張明意離開了養老院。
臨走前，兩人坐在了剛才進來時看到的那棵大榕樹下。
微風拂面，吹起了她們兩人的秀發。張明意靠在樹旁，把被風吹亂的發撩到腦後。林知元看見她手上的老繭，之前一直都不知曉的疑惑漸漸浮上了水面。
“之前你到處兼職打工籌錢，其實都是為了奶奶的病嗎？”
“嗯，算是吧。”
“原來是這個原因，這種緊急的事情其實你可以先找我幫忙的。朋友就是要兩肋插刀的，不是嗎？”
林知元用肩膀撞了一下張明意，調節着兩人之間的氣氛，想讓她開心一些。
“就是因為我們是朋友我才更不可以找你借錢了呀。”
沒太聽懂這句話，林知元歪了下腦袋，露出疑惑的表情。
看她這個模樣，張明意忍俊不禁，但還是沒有解釋。
有些話說得太明白也就沒有意思了。
“你自己領悟吧。”她輕笑了聲，舉起手臂伸了個懶腰，“結束了，都結束了。”
留下了一句讓林知元看不懂的話，張明意站起身來。她拍了拍褲子上的灰，伸手拉起坐在地上的林知元。
“好啦，我們該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