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先生
先生
應岑知道他說的是以前的事,不由再次感慨,自己去年的生日宴上到底給霍章柏留下了多大的陰影?
不過這些日子的磋磨确實讓他通了不少人情世故。
那件事本來也是自己不對,而且自己好像還沒和霍章柏道歉過,因此沉吟片刻,還是開口道:“霍叔叔,去年的事是我不對,對不起。”
“哦?”霍章柏眉頭微挑。
“其實您一點也不老。”
“是嗎?”
“是啊,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你最多二十多歲。”
“然後你說了我老牛吃嫩草?”
應岑:“……那時候的我,剛做完近視手術,還沒恢複。”
“現在恢複了?”
“恢複了,我覺得我不應該管您叫叔叔。”
“那應該叫什麽?”
“叫哥?”
霍章柏聞言一愣,似乎是想笑,然而不知為何,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眸色微動,那點笑意立刻便淡了。
随即像是怕被發現什麽,低頭重新看起來了手中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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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哥就不必了,叫我霍先生就好。”
“好的,霍先生。”應岑從善如流道。
霍章柏沒有再和他貧下去,而是說起了正事,“回學校之後依舊住在霍家。”
“好。”應岑原本是住校的,如今霍章柏包了他一年,他自然要住在霍家。
“平時去上課,周末跟着我,我會教你如何慢慢接手公司。”
應岑聞言一愣,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原本這些應該是他爸教的,但如今他爸不在了,自然沒人教他了。
他本以為要自己慢慢摸索,卻沒想到霍章柏會做到這一步。
一時間應岑心中真的生出了幾分感動來,真心實意道:“謝謝霍叔……霍先生。”
霍章柏聽他換了稱呼,心情似乎大好,臉上露出一個笑,不緊不慢地回道:“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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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霍章柏的介入,應氏很快便起死回生。
這一個月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坐了一趟過山車,駛入過谷底後又重新回到了正軌。
應岑也重新回到了學校。
踏進校門的那一刻,應岑竟然産生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明明一個月前他還和學校裏的其他人一樣生活在象牙塔中,不知世事無常,人心險惡。
而如卻像是被人打碎重塑,總覺得自己和這裏已經有些格格不入了。
快一個月沒回過學校,應岑都忘了今天都有什麽課。
他在手機裏翻了半天才找到課表,然後發現就下午有一節課。
因為時間還早,因此應岑先回了趟寝室。
一打開寝室門就聽見兩道激烈的聲音争先恐後地闖進他的耳朵,是他的兩個室友并排坐着在打游戲。
他們兩人一高一矮,高的叫白格,矮的叫付辛,都是游戲愛好者,經常坐在一起打游戲。
“過來啊!你愣着幹什麽?”
“來了來了!你急什麽!”
“能不急嗎?你踏馬都快死了!”
“知道了,再哔哔你自己玩,老子不陪你了!”
聽見開門聲,付辛還以為是另一個室友郁京杭回來了,頭也不回道:“京杭,給你留了水果,洗好了你自己吃。”
應岑聞言走了過去,發現桌上放着一小盆草莓,于是拿起來吃了一個。
付辛見半天也沒人說話,終于察覺到了不對,扭頭看了過來。
然後就見應岑笑吟吟地望着他。
付辛如同看見鬼一般瞬間僵在原地,好半天才叫道:“岑岑?”
“艹,死了!你踏馬愣什麽呢?”白格說着摘下耳機想要罵他。
然而一轉過身就看見了正在吃草莓的應岑,一時間也愣住了。
“岑岑,你回來了!”兩個人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一前一後起身圍了過來。
“你們家的事都解決了?”
“我們還想着你這個學期都來不了了。”
應岑雖然脾氣不好,但年紀最小,出手又大方,經常請客,因此他們寝室的人對他都很慣着。
應岑知道他們的擔心也是真的,因此連忙回道:“都解決了,公司暫時穩定下來了。”
“那你是不是就回宿舍住了?”付辛問道。
應岑聞言瞬間想起了和霍章柏的一年之約,搖了搖頭,“不是,我暫時不住宿了。”
“啊?你不住宿了?為什麽?”白格驚訝道。
“還要處理公司的事,有些忙不過來。”應岑找了個借口。
“也是,你父母……”白格剛說到這兒就被付辛給了一胳膊肘。
白格立刻意識說錯話了,連忙改了口,“那你照顧好自己,學校公司兩頭跑,我怕你身體會吃不消。”
雖然距離父母出事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但乍然聽到關于他們的話還是覺得心好像被針刺了一下。
面上有一瞬間的失神,但應岑很快便調整了過來,對着他們問道:“對了,郁京杭呢?”
他們是四人寝,郁京杭是他們的室友,只是這個人比較孤僻,不太合群。
“他應該去圖書館了吧,反正他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教室,要不我給他發個消息?你這麽久沒回來,中午咱們四個一起吃個飯吧。”付辛說道。
“行。”應岑立刻應道。
然而話音剛落,就聽門口傳來一陣開門聲,接着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走了進來,手裏還拿着一本書,似乎剛學習回來。
這人正是郁京杭,他看見應岑,明顯一愣。
“說曹操,曹操到,我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你就回來了,你去哪兒了?”
“圖書館,借了本書。”郁京杭說着,将手中的書随手放在桌上,然後徑直走了過來,自然而然地在應岑身旁站定。
“公司的事處理完了?”他問道。
應岑點了點頭,“暫時告一段落了,這麽久沒見,中午一起吃個飯。”
郁京杭剛想點頭,就聽付辛說道:“這估計是咱們四個這學期最後一起吃的一頓飯了。”
郁京杭迅速捕捉到了關鍵詞,擡頭看向付辛,目光中透着幾分詢問。
付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解釋道:“岑岑不住宿了,他還得忙公司的事,今後回家住。”
郁京杭聞言轉頭看向應岑。
應岑點了點頭,努力裝得一片淡然,“我會想你們的。”
剛上大學的時候,應岑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舍不得住宿和這群舍友。
明明一開始他根本不想住宿,他從小到大一個人住慣了,根本不想和其他人一起住。
本想申請走讀,但從來對他百依百順的父母第一次拒絕了他。
說想要通過住宿鍛煉鍛煉他。
應岑難得拗不過他們,只能不情不願地住到了學校。
雖然一開始有些不愉快,但好在他舍友人都很不錯,足夠包容他。
久而久之,應岑也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應岑看大家的臉上都透着不舍,不想太難過,因此活躍氣氛道:“我只是暫時不住宿了,又不是退學了,今後還要一起上課,天天都能見到的。”
“也是。”付辛幫着他一起轉移話題道,“快快快,想想中午吃什麽?”
“火鍋?”
“烤肉?”
“自助?”
大家讨論的熱火朝天,只有郁京杭淡淡丢下一句,“都行。”
然後回到自己座位上看起了書。
吃完午飯後他們一起去上課。
應岑沒什麽上進心,白格和付辛也不是非常努力的人,因此他們三個常年混跡于最後一排。
只有郁京杭每次都坐在前幾排認真上課。
到了教室,應岑習慣性和白格付辛一起向後走去,然而走到一半才發現平日裏總是坐在前三排的郁京杭竟然跟在他身後。
“你今天也坐後面嗎?”應岑問道。
郁京杭聞言低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回了句,“嗯。”
應岑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畢竟人非聖賢,誰沒個偷懶的時候。
他們一起在倒數第二排坐下,付辛和白格不約而同地掏出手機開始聯機打游戲。
應岑則想起了晚上的事。
霍章柏對于他的承諾已經全部兌現了,可是卻始終沒有向他索要過“報酬”。
這麽多天應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卻有些摸不清霍章柏的态度。
霍章柏應當是有那個意思的吧,不然為什麽要他在霍家住一年呢?
一會兒下了課他就該回霍家了,晚上霍章柏應當會回來,他該怎麽做?
應岑想得出神,一擡頭才發現郁京杭正看着自己。
應岑吓了一跳,連忙問道:“怎麽了?”
郁京杭搖了搖頭,移開目光看向了大屏幕上的ppt。
這些事想也想不出結果,因此應岑決定順其自然,也擡頭認真聽起課來。
應岑下課後直接回了霍家,和他想象中的一樣,霍章柏還沒回來。
距離霍章柏回來應該還有很長時間,因此應岑幹脆趁着這會兒寫完了老師留的作業。
寫完作業已經到了傍晚,應岑剛好下樓吃飯,沒想到飯菜剛擺好,就聽見了外面車庫開門的聲音。
霍章柏回來了。
應岑見狀連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向門口走去,很快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霍章柏從大門走了進來,外面似乎很冷,他的西服外還套着一件大衣。
“霍先生。”應岑迎接道。
霍章柏正在脫衣服,聞聲看了過來,見是他,眸中的神色溫和了下來,一邊将大衣交給一旁的傭人,一邊随意且家常地問道:“今天去學校了嗎?”
“去了。”
“能跟上嗎?”
“可以的。”
“那就好。”
霍章柏說着和他一起來到餐廳,然後示意他先吃,自己則去洗手。
應岑坐下,但沒動筷子,而是等霍章柏回來才一起吃了起來。
從前應岑對他有偏見,總覺得他沒安好心,圖謀不軌。
如今誤會解除後,應岑覺得霍章柏也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話題從無逾矩,飯桌上也只是關心他的生活和學業。
并不像是對待情人,更像是兄長對弟弟。
這讓應岑有些矛盾起來。
霍先生到底是什麽意思?
吃完飯後,霍章柏似乎還有工作上的事沒有忙完,獨自去了書房。
應岑則回房間洗了個澡。
因為不确定霍章柏的态度,因此應岑洗了很久才出來。
洗完後應岑推門來到霍章柏的書房門口,從門縫裏透出的光可以看出來他還在裏面。
不過雖然知道霍章柏還在裏面,但應岑終究沒有敲門,就這麽站在門口踟躇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回去。
畢竟如果霍章柏真的想要,應該早就叫他了,況且這麽晚了,他應該也沒興致了。
而且每次都是他主動跑過來,倒顯得他有些欲求不滿。
想到這兒,應岑打定了主意準備回房間睡覺。
然而還沒走幾步,卻聽見身後突然傳來“咔嚓”一聲響,是書房的開門聲。
應岑聽見聲音有些不妙地轉過頭去,正好對上了霍章柏的眼睛。
“應岑?”霍章柏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