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斷片

斷片

雖然只見過一面,但郁京杭還是一眼認出了霍章柏。

他似乎并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兒,腳步微頓,眼神暗了下去,像是湧動着風雲,但也只是一瞬,便将一切都壓了下去,面上重新恢複了冷靜。

郁京杭以為他會說些什麽,然而并沒有。

霍章柏只是像沒看見他一般就這麽從他身旁走過,徑直想要去開卧室的門。

又是這種感覺,雖然神色溫和,然而眼中根本沒有他這個人,每一個舉動都透着上位者身上那種高高在上的氣息。

“霍先生。”郁京杭在霍章柏想要按下卧室門把時先一步上前,擋在了他的面前, “應岑現在并不想見您。”

霍章柏聞言終于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他一眼, “是嗎”

郁京杭聞言,望着他的眼神有些躲閃,他還是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感受到這樣強的壓迫感。

他知道如今的自己确實沒有什麽資格擋在霍章柏面前,但想到應岑,還是硬着頭皮對上他的目光,回了句, “是。”

“那也要他親自和我說。”霍章柏說着再次想要開門。

見郁京杭依舊擋在那裏,語氣也重了起來, “我不想叫安保上來。”

郁京杭并不懷疑他這句話的真實性,畢竟霍章柏既然能随意進出這裏,自然也能調動這裏的安保人員。

但想到應岑今晚難過的樣子,他終究還是選擇了站在應岑那一邊。

“您這是用權勢壓人嗎”郁京杭也冷冷地問道。

“你可以這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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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意和您作對。”郁京杭知道自己和霍章柏作對無異于蜉蝣撼大樹,但他還是忍不住說道, “我只是想問一個問題,您到底喜歡不喜歡應岑”

霍章柏沒有回答,眼中盡是不耐, “我并不需要和你解釋。”

“您為什麽不敢回答我若是喜歡,為什麽讓他這麽難過可若是不喜歡,深夜匆匆趕過來又是為什麽”

霍章柏沒答,只是再次說了一遍, “讓開。”

郁京杭知道霍章柏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松開了手,看着霍章柏打開了卧室的門。

-

霍章柏一進去便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經睡着的應岑。

他懷裏抱着一件睡衣,衣服脫了一半,露出圓潤的肩膀和雪白的手臂,就這麽大大咧咧地躺在那裏。

霍章柏眸色瞬間暗了下去,理智有一瞬間幾乎被憤怒燒毀。

好在很快便冷靜了下來,一邊移開目光,一邊脫下身上的外套将應岑整個人裹住,然後抱了起來。

郁京杭見狀似乎想阻攔,但最終還是放棄。

只是在霍章柏快要走出大門時對着他說了一句, “如果您不喜歡他,就別給他希望。”

“一點都別給。”

霍章柏既沒回答也沒轉身,只是抱着應岑腳步未停地走了出去。

霍章柏将應岑抱回了家,把他放到床上後便去了書房。

本想用工作轉移注意力,然而思緒卻是難得的煩亂,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最後幹脆關了電腦,從桌下摸出一只煙咬進了嘴裏。

他很少抽煙,上一次似乎還是因為霍氏遭受重創,幾乎走到了破産清算的地步。

他那些日子沒日沒夜,差點廢了半條命才穩住局面。

沒想到這次竟然是因為應岑。

霍章柏覺得有些好笑,卻笑不出來,只是低頭點燃手中的煙。

煙頭處猩紅明滅,散出袅袅的煙。

隔着朦朦胧胧的煙霧,腦海中不知怎麽又浮現出了應岑的臉,或哭或笑,紅眼癡纏。

霍章柏這些年的心思全都撲到了工作上,雖沒經歷過感情,但也不是一個遲鈍的人,不至于看不出應岑的心思,只是從沒認真對待過。

想着小孩子的喜歡朝露一般轉瞬即逝,不過是他最困難時遇到了自己,尋到了依靠,把從自己身上獲得的安全感錯當成了愛情。

因此他從沒在意。

甚至由着應岑聯合那個室友對他試探。

他想讓應岑早些死心的,所以很多事本不打算理。

但看着應岑那晚跑出去的背影,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讓管家高價叫了車把他送到酒店才安心。

他沒想到應岑為了逼他會做得這樣絕。

他本來不信應岑會真和那個室友上床,不過是逼他過去的手段。

因此霍章柏本不打算理會,可不知為何看着被挂斷的電話竟有些坐立難安。

最終還是妥協一般換了衣服去了應岑住的酒店。

那酒店是霍氏的産業,因此霍章柏很容易便得到了應岑所在房間的房卡。

但他沒想到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郁京杭,再進去便是應岑衣衫不整地睡在裏面。

霍章柏很難形容那一瞬間的心情。

若是他今日沒去,會不會真的發生一些他無法控制的事情

想到這兒,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再次湧起。

霍章柏按滅了手中的煙。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種被牽絆的感覺,但他明白,這應該不是愛情。

怎麽可能呢

應岑在他眼中不過是個孩子而已。

他比應岑大那麽多,更應該盡快将他引回正途,親手結束這場鬧劇。

或許有些事早就應該和他說清。

霍章柏在書房坐了一夜,直至天亮才回房間洗了個澡,然後換了身衣服向樓下走去。

應岑還沒醒,他昨晚喝了那麽多酒,因此霍章柏交代管家,等他醒了給他弄着解酒的東西。

“還有什麽吩咐嗎先生。”管家問道。

霍章柏本來已經準備好離開,聞言又停下了腳步,對他說道: “學校幫他請假,他今天不許出門,等我回來。”

“我明白。”

-

應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窗簾沒有拉好,有光透了進來,刺得他睜開了眼睛。

眼皮很沉重,好半天才睜開,随即便感覺到一陣頭疼。

應岑難受地悶哼了幾下,才哼哼唧唧地爬了起來。

昨晚的記憶随即湧了出來。

他昨晚喝了好多酒,還吐了,然後去換衣服,換着換着……

後面發生什麽了他想不起來。

這就是斷片嗎

付辛他們應該還在,問問他們算了。

然而應岑剛準備開口,卻又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突然停下,轉頭四處看了看。

随後有些難以置信地掐了掐自己。

哪怕酒沒醒他也知道這裏不是酒店,這兒是霍章柏的房間。

他什麽時候回來了

應岑試圖回憶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然而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沒有他去換衣服後的記憶。

“所以……”

應岑只能自己猜測道: “霍先生昨晚還是來了”

想到這兒,他有些壓抑不住想要上揚的唇瓣,忍不住想要笑。

果然……霍先生還是在意自己的。

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應岑給付辛發了消息。

香草圈:【我昨晚是怎麽回來的】

付辛回得很快,似乎正在看手機。

付辛:【聽京杭說是霍先生把你抱回去的,我和白格去買東西了,一回來你就不見了。】

香草圈:【這樣啊。】

付辛:【啧,不是吧,把你抱回去而已你就原諒了,那他要是親你一下你是不是就飛到天上了。】

香草圈:【也不是不行。】

付辛:【你真是完蛋了。】

應岑回完消息,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只覺得整個人瞬間神清氣爽,頭都沒那麽疼了。

雖然知道霍章柏這會兒肯定不在,但他還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下了樓。

剛到樓下,管家就給他遞了一杯蜂蜜水。

“霍先生呢”應岑問道。

“先生去公司了。”管家道, “學校那邊已經給您請過假了,您今天可以在家好好休息。”

“我知道了。”應岑聞言應道。

這一覺睡得太久,應岑早就餓了,管家似乎也看了出來,和廚房說了一聲,很快便有人送來了飯菜。

應岑吃完之後便回房間洗了個澡,然後乖乖等霍章柏回來。

本來以為霍章柏又要在公司呆到很晚,然而沒想到今日天剛擦黑,就聽見了汽車駛進莊園的聲音。

應岑連忙跑到陽臺看了一眼,确實是霍章柏常開的那輛黑色賓利。

應岑見狀連忙想要向外走去,然而剛走了沒幾步便停下了腳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确定沒什麽問題,這才走了出去。

應岑一路跑到樓下,剛好看見霍章柏走了進來,雖然前幾天他們剛鬧了別扭,但想起付辛說自己昨晚是被他抱回來的,還是單方面“破了冰”,主動迎上去叫道: “霍先生。”

霍章柏看見他,也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問道: “昨天喝了那麽多酒,頭疼嗎”

“不疼了。”應岑立刻搖了搖頭,随即問道, “是您昨天把我帶回來的嗎”

“嗯。”霍章柏說着擡步向樓上走去, “下次不要再喝那麽多酒了。”

應岑見他就這麽走了,連忙跟屁蟲一樣跟了上去, “下次不喝了,您吃飯了嗎我也還沒吃,廚房的阿姨說今天做了……”

“我吃過了。”應岑的話完沒說還就被霍章柏打斷。

應岑聞言明顯有些驚訝, “這麽早,是應酬嗎”

“不是。”霍章柏不知想到什麽,腳步微頓,眼中湧動着說不清的情緒, “和章小姐一起吃的。”

應岑聽到這個名字果然愣住, “章小姐,你們不是沒成嗎為什麽還在聯系”

霍章柏沒有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 “嗯。”

應岑聽到這個答案,腳步都亂了幾分。

他知道霍老太太很喜歡章熒,難道霍先生抵擋不住家裏的壓力,還是決定和她在一起

“你們……”應岑想要問清楚,可是大腦很亂,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問。

“你們不是沒成嗎,你又反悔了”

霍章柏腳步未停,繼續向上走着,依舊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回道: “她不錯。”

應岑不解, “她不錯是什麽意思你喜歡上她了”

應岑說着突然覺得渾身上下好像在一瞬間失了力氣,眼前的樓梯突然高了起來,他怎麽也邁不上去,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霍章柏離他越來越遠的背影。

應岑不知為何突然一陣心悸,俯身喘了幾口氣,這才仿佛重新活了過來。

一邊扶着身旁的扶手,一邊叫住了霍章柏, “霍先生。”

霍章柏似乎也察覺到了,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看到應岑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擔心,但卻始終沒有過來。

兩人只隔了幾步臺階,然而不知為何,卻像是隔了整個銀河系的距離。

“怎麽了”霍章柏問道。

應岑站在原地看着他,緩了許久,才終于問出了他最想問的那個問題, “你會和她結婚嗎”

霍章柏聞言垂眸看向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話,然而不知為何卻沒有否認,而是反問道: “不行嗎”

應岑的心裏防線幾乎要被這三個字擊垮,什麽叫不行嗎為什麽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付辛不是說昨晚是霍章柏把他抱回來的嗎

所以把他接回來只是為了告訴他這個消息。

“不是。”應岑的頭一點點低了下去, “只是……”

應岑試圖說些什麽,似乎這樣就能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可是大腦一片混亂,許久也理不出什麽頭緒。

眼見霍章柏又要轉身離開,應岑有些急了,突然想到了唯一可以推翻這件事的理由。

“可是霍先生……”

霍章柏聞言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靜靜地等着他說下去。

應岑想要阻止的心占了上風,一時間也顧不上合不合适,就這麽繼續說了下去,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霍章柏見他支吾半天,也好奇。

然後就見應岑支支吾吾半天終于下定決心一般擡頭看向他,滿臉認真,毫無揶揄地問道: “可是……你不是不行”

霍章柏: “……”

應岑看見霍章柏驟然難看下來的臉色,聲音立刻低了下去,但還是鼓起勇氣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

“她不嫌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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