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八月末的天很熱,都市的樓宇外牆懸挂着遠看如蜂巢的無數外挂空調機箱,這些由現代人發明為改變着四季的東西在制冷的同時也往外散發着熱氣效應,讓人有着生生不息的錯覺。
今年的雨水比記憶中要偏少,下不下雨對經濟型都市的住戶們而言從來就不是大議題,反正只要轉轉水龍頭就會有水流下來,都市人有着傲慢的心認為關心下不下雨那是鄉村農民該想的事情,是呀,只要上一趟超市就能買到在品質優良的米面,誰管那些個風調雨順土的掉渣的老話呀。
城市的八月是生活、生長在這裏的女子們争相鬥豔的季節,炎熱的太陽沒有讓人潮有任何停滞。道路上湧動着車流,街道邊湧動着逛街、旅游的人群,沈文華就只能是在每天上下班的時間從出租車窗往外看看外面的街道,車窗外的街道繁華中透着奢侈,裝飾華麗的店面似乎充滿了無盡的活力。以犧牲市場換取技術,以犧牲環境換取超前的生活消費指數,以國家的原始産業換取外彙提高儲備,以提高千萬學子的學費來拉動消費內需,這樣的政策讓全國每年的GDP增長率都标榜在百分之七以上,這些政策到底犧牲着的是什麽?環境?市場?不,是人心。
早晨的太陽下,街道上每個行人來去匆匆。川流不息的街頭湧動着活力四射的年輕人,他們都專注着櫥窗裏的華服和流行的曲線,每個人都生活在自己圈子的範疇中。國家人口是越來越多,摩肩擦踵的大家在物理距離上離得如此的近,心靈卻像是化學反應一樣離得如此之遙遠。
送孩子們到了張揚的爺爺奶奶家門口,放下孩子們,沈文華立即上班,确實快要遲到了。
法定的工作時間對于在實驗中得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沈文華而言是短暫的,舒展了腰,動動僵硬的頸脖,大家都開始有點躁動,看看時間,下班的時間就到了。
沈文華不想回去,或許,他是該搬出去,和張震這樣暧昧的同一屋檐下也不是道理。沈文華有了主意,買房吧,他也不小了,總歸得有自己的家,等這個項目完成有了效益後,公司允諾的提成款一到位就買房吧。
猶豫着要不要回去,沈文華打了電話給張揚的奶奶交流一下孩子們今天的表現。得到的居然是孩子們居然還在爺爺奶奶那兒,怎麽回事?張震沒有去接孩子們?張震又出差了?這下不想回去也得回去了,把一些資料帶回出慢慢看看吧,跟值班的助手交代好了,立即去接孩子。
一看到來領他們的沈爸爸,孩子們争先恐後的把今天寫的大字和畫畫老師那學的畫給沈文華檢查。看着被孩子們包圍着的沈文華,鄭老頭羨慕的要命,今天兩個孩子特別乖巧,童稚的小臉上散着認真的神态有着不多見的執着,看着這樣的好孩子,鄭老頭很安慰,好好教育一定是祖國的好花朵,這樣的孫子要是他們鄭家的種就好了,要是這樣,他少活二十年也甘願呀,羨慕着的同時多多少少也在心裏埋怨着新老伴兒,最近她忙前忙後的為張震找對象,怎麽也不順便想想鄭庭軒?到底是隔着血脈。
看看孩子們今天寫的大字,确實很有進步。今天的孩子們的表現讓有點疲憊的沈文華很滿意,身體上的疲憊被精神上的滿足給充盈起來。在出租車上,張揚還給沈爸爸表演了一段口琴,是跟畫畫老師家的大哥哥那兒學來的,張揚吹的是斷斷續續的不連貫,沈毓也吹了一小段,沈文華很是詫異,這可是聽張揚、沈毓第一次吹,是沒有什麽曲調的韻味,但也不構成噪音感,孩子們東吹一下西吹一句的很快樂,自己發現自己所喜歡的東西,孩子們有着要去做得更好的動力。
轉念間,沈文華特地讓出租車找了一家音像店停下來,請店員找了輕音樂的CD,在試放的那會兒,沈毓、張揚就手舞足蹈起來,沈文華給孩子們挑了好多。平時沈文華也沒有什麽時間和精力給孩子們去買什麽,玩、穿、用、吃的都是張震給孩子們準備的,今天給孩子們買精神食糧花錢當然不可能小氣。
一路上,孩子們搶着抱包裝袋,沈文華看着覺得孩子們似乎都有點長大了,不久前還是肉呼呼的呢,好像是一晃眼就長大了點兒了,很讓人欣慰。
進門開燈,沈文華也習慣了一進門就看得到的那個供着財神的龛了,如今确實大型的店面都在風水好的位置上擺着這東西,都看習慣了,連央視春節晚會的主持人都向全國觀衆道着恭喜發財,張震家裏擺着這玩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屋子裏暗暗的沒有一點生氣,張震真的又出差走了吧。看着空蕩蕩的屋子沈文華很不高興,張震每次出門都會跟他打招呼的,他們也要在時間上互相作一下協調,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讓沈文華非常不舒服。
孩子們在爺爺奶奶那兒早就吃過了,沈文華也在那兒蹭了一碗蛋炒飯,回來就不用再做吃的了。孩子們今天的大字讓沈文華很滿意,看在孩子們今天學習态度很認真的份上他今晚就不要求孩子們背書了,過于要求孩子們改變天性,孩子們是會有逆反心理的。
孩子們回到屬于自己的家呼嘯着跑來跑去東碰西摸,簡直就是小狗狗回到自己的巢穴的味道。拿着CD盤,沈文華研究客廳裏的高級音響的那些複雜的旋鈕,說真話,沈文華還真不會弄,也沒見張震弄過幾回,孩子們趁着沈爸爸研究音響的空兒上樓去看看張爸爸是不是在家。
“沈爸爸――”從樓上跑下來的張揚舉着小手拉扯在研究音響的沈文華的衣襟 ,“張爸爸在床上又喊你呢,張爸爸病還沒好呢。”
這個混蛋在家?!今兒早上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忘掉就又來了?沈文華火大了,有點沒完沒了了,沈文華上樓先進自己的房間操出枕頭下的擀面杖邁進張震的卧室,這次他不會讓張震有好果子吃,這家夥把他當成什麽了,他就那麽好惹嗎?
開着的燈照着屋子裏很亮,張震是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叫着他的名字,不過,緊緊裹着薄被的張震牙齒上下碰撞的咯咯吱吱聲更響,這次無庸置疑的是真病了,而且病的很嚴重,進來才感覺到空調開的太涼了,這樣不生病才怪。
孩子們盯着氣呼呼竄進來的沈爸爸手中的那個棍子眨着眼睛很費解,沈文華當沒看到孩子們的眼光的,順手放在桌上很無辜的和孩子們笑笑。果然,不能當着孩子們的面揍張震。
看,上天都在懲罰張震了,他這是自作自受。看着不停打着冷顫的張震,看來是病的不輕,沈文華去找社區醫生趕快來看看。
小區有社區醫生的重要性和方便性只有在家裏有病人時才能顯出來。醫生來上門量體溫看看情況,比預想的還要嚴重,應該是耽擱了病情有脫水的問題,要吃藥、挂水當然還得立即把孩子們隔離開,不然抵抗力弱的小孩子會被傳染感冒的。
一聽到會被傳染,躲在沈爸爸身後生怕被白衣服醫生叔叔逮到的孩子們猶豫了一點點時間就飛跑開去,顫顫抖抖喝着熱開水的張震又好氣又好笑,現在的孩子們把自己的小命看得可比什麽更重要,社區醫生也覺得這兩個孩子太可愛了。瞧着神色不平的張震,沈文華也有着不滿,那還不是張震平時忽悠給吓的,當然,他自己最近也經常推波助瀾。
除了感冒的問題,別的情況比也很嚴重,張震伸出一直很疼的都踵起來的手臂讓醫生給包紮一下,手臂上黑紫相間,牙印深深的顯現,至于大腿那兒的那一塊抓痕因為早上沖涼時沒有在意,到現在都有化膿的趨向了,處理着這些明顯有暧昧問題的傷口,社區醫生的眼光有着更暧昧神色,張震只有哼哼用一連串的假笑糊弄過去,這些深深的傷口可是遂了沈文華的心願,這下确實想要忘了都不可能了。
沈文華可沒臉在張震卧室待着,轉身和孩子們出去溜達一下。離睡覺還有點時間,沈文華開着音樂讓他們在客廳的地板上玩智力玩具,互相有個伴,孩子們也不來糾纏大人了,在客廳輕輕回旋的音樂讓孩子們都很安詳,就是隔個五六分鐘就跑到張爸爸的房門口探着腦袋看看,吊着水的張震揮着手讓孩子們過來,孩子們猶豫要不要親親張爸爸,一想到要打針,孩子們都放棄轉身又跑了。
“養孩子有什麽用啊。”張震抱怨着,不能動彈無聊的他多想捏捏孩子們小饅頭般的小臉呀,“你看看,我說對吧,一定要趁着他們還沒有長大,還對我們信任之前好好的逗逗他們一定要把本撈回來,再長大一點就騙不了他們了。”
得到醫囑不得已看着鹽水瓶的沈文華擡眼瞟他一眼,張震好幸福,沈文華就在他的身邊,剛才還給他熱晚餐呢。看着沈文華不肯搭他的話語,張震也聰明的不提今天早上的事情,對外面低低環繞着的音樂聲感到很奇怪,他沒有這樣的CD,沈文華來了這麽久也沒有聽過他聽音樂,他喜歡嗎?沈文華喜歡的東西他居然不知道,真是不可原諒。
話題一轉向孩子氣氛就自然了很多,沈文華淡然講是孩子們在聽的,張震一臉的詫異,張揚也算一個?
“你這是什麽态度?”本來不想跟張震說話的沈文華對張震看待他自己親生兒子的态度有點匪夷所思,感覺張揚聽音樂是什麽很詭異的事情似的。
張震笑了,是呀,他認為很理解孩子們,其實,孩子們想什麽?喜歡什麽?他又能真的全部知道嗎?換而言之,孩子們喜歡什麽想什麽他也不想知道,他想知道的只有沈文華腦子在想什麽。
外面的輕音樂在房子裏環繞流淌,孩子們隔個幾分鐘就跑上來偷看兩眼讓安靜的房間裏待着的兩個人一點兒也不覺得沉悶。